彼岸花残,宿命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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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逝去2

    整条街道好生热闹,只可惜她没有看到。



    策马扬鞭,回到府上之后,下人找来干净衣服,他将这一身血衣脱下,换上了白如雪的锦服。



    他倒是忘了,刚刚穿着一身血衣奔跑在大街上,肯定吓到了很多人,还有,那个小孩!



    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刨开似的,白天的冰冷已经褪去,现在没有麻木了,可却能感到疼了。



    “大人,”离陌突然走进来,“风公子走了。”



    他从窗边转过身来,一脸的淡定,对离陌说的话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风清轩生性风雅随性,不喜欢尘世的喧嚣和烦扰,此次随自己去殇都,见到了他平生最不愿意见到的杀虐场面,想来,他还是愿意一直待在竹林里,清静的生活。



    他低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走到桌前,缓缓坐下,表情清冷如铁,突然抬起头来,问:“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了大量人马开船去找了,也发布了消息,让海上的过往船留心注意,只要发现穿着红色衣服的受伤女子,立刻通知我们,”离陌将刚刚怎么通知死侍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陌渊。



    “好,”他的声音低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水里冻的。



    他转头望向天上的冷月,沉沉的说:“你下去吧!”



    “是!”离陌知道他心情不好,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那姑娘究竟长什么样,竟然能把他们家将军弄得失魂落魄的。



    陌渊一个人走到院中,神色黯然的站在院子中央,寒风依旧,雪花被卷起,容国是北方,天气较为寒冷,她一个南方人不知道挨不挨得住北方的寒冷。



    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云瑶已经离他而去了,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他就不会相信她死了,而且他总感觉,云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大地吹起冷冽的风,将苍白的颜色一点一点的撒在他头上,正好衣服是白色的,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大雪之中。



    冰冷的雪花蒙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神智渐渐飞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幽幽深水下一抹血色的啥子,还有被水冲散的青发,以及一双雪亮的黑眸。



    “我们总归道路殊途,有缘无份。”



    冥冥中,云瑶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果真如她所说,是道路殊途,有缘无份吗?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委顿于地,就此沦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几日,他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离陌依旧每天都跟他说他们寻找的结果,这个女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他全都知道,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掉入万丈冰水里,怎会有生机。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一颗心像是冰冷的枯橘,干瘪的失去了养分。



    他在反复的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他看不懂的汽车像头狮子吼叫着窜了出去,在宽阔的石油马路上奔驰,无数辆车迎面奔来,一双一双眼睛雪亮地闪动着,全部的车辆顺着笔直的公路,连成一条发光的长链,像一条彩色的河流在流动,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闪耀着他的眼。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他的穿着打扮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一直怪物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了,在设个世界他是孤独的。



    突然画面一转,他感到特别的冷,整个世界冰冷一片,变得灰色朦胧起来。



    云瑶漂浮在漆黑的冰水里,四周那样冷,有碎冰不断的轻触她的肌肤,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有幽幽的光闪烁在她的身后,映得她的脸色那样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犹若星子,辨不出喜怒,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静静地缓缓的一点点的,沉沦。



    生平第一次,陌渊是如此的累,他疲惫的想要就此睡过去,生命已然无可留恋,曾经那些让他为之疯狂执着的征战梦想瞬间被敲得粉碎瓦解,他不想去想,无力去想,甚至没有勇气睁开眼睛面对现实的一切,他想要逃避,软弱的以为不睁开双眼一切就没有发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也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白袍战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心会痛会难过会受伤更会绝望。



    他拒绝吃饭,拒绝喝药,滴水不进,直到有一天,门外突然一片喧哗嘈杂,有人在大声咒骂他,无数怨毒的话语凌厉的飞出来,一句一句的刺入他的心底,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仓皇的睁眼,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院中。



    门外侍卫拦住了叶雪言,叶雪言便在门口张嘴大叫起来,近来潋滟城有件喜事传得沸沸扬扬,丞相之女叶雪言正忙着四处相亲,媒人踏平了无数世家公子的门槛,却始终谈不拢叶大小姐的婚事。



    众所周知,叶雪言贵为丞相之女,生得娉婷标致,按理来说应该是满身书卷气,文静淑逸。



    但她是丞相的唯一的女儿,丞相对她百般宠溺,脾性养得放纵不羁,怎么也收敛不了。



    七岁时,她揍遍凭阑街的所有小混混,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凭阑一姐。



    十岁时,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成为了百姓眼中的潇洒壮汉。



    十三岁时,她放浪不羁,蛮不讲理,专恣跋扈的名声已经响遍整个潋滟城,令城中贵族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



    转眼,叶雪言熬成了年过双十的老姑娘,丞相急得不行,告诉她如果今年不变得规矩本分一点,把自己嫁出去,就请皇上赐婚,将她许配给了傅辰傅王爷。



    叶雪言头疼不已,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撒泼来到大将军府,来找陌渊帮忙。



    “金陌渊!”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徘徊在将军府上空,叶雪言走路带风,闯进门时气势十足。 



    “叶大小姐不忙着找夫婿,光临本府所为何事?”陌渊面色发白,心情看似不是很好。



    叶雪言肃容道:“我爹命我今年必须嫁出去,若嫁不出去就让皇上赐婚,把我许配给傅王爷,所以,金陌渊,委屈你了。”



    闻言,陌渊浑身一颤,背脊阵阵发凉,他忙问道:“叶大小姐,凭你通天的本事,只要说一句不想嫁,谁能耐你何?”



    “不行!”叶雪言撒娇说道:“我爹这次是认真的,我可不要嫁给傅王爷。”



    陌渊抽了抽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雪言,眸似明镜,眉如青黛,别有一番英气之美,



    这让他顿时想到了云瑶。



    传说十岁时,她弯弓能射中红心,持枪能行云流水,剑法如神。



    十三岁时,她随父上阵杀敌,巾帼不让须眉,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第一次见云瑶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杀伐的戾气,特别寒人,可他就是这样被她征服了!



    “陌渊,你曾经说过,日后我若嫁不出,你便会来娶我,”雪言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她指节按得“咔咔”作响,阴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明明是年幼时她逼他说的!那会儿是上元节,一众王孙大臣携家眷相聚小酌,孩子们自然玩儿到了一块儿。



    杨尚书家的千金生得极美,大家便争先恐后地吵着长大后要娶她为妻,叶雪言看得羡慕,只好揪住离自己最近的小公子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听着!等你长大了,必须娶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