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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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五月,马尔代夫,梦幻度假酒店,一场盛大豪华的婚礼正在进行。



    新郎是影视明星柯豪,新娘是蔡氏集团的千金蔡云珊。



    婚礼上贵客云集,只见香衣云鬓,珠光宝气,把这个婚礼衬托得更加熠熠生辉。



    巨宁熙挽着哥哥巨凌沣的胳膊走进婚礼酒会现场,跟熟悉的宾客打招呼寒喧。巨凌沣自顾和几个女明星谈笑,竟把巨宁熙撇在一边。巨宁熙长年在国外,认识的人不多,一个丰腴的女子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h.d.k公司的大小姐何荟凝。



    何荟凝嫣然一笑,说:“你是难得来参加这种场合的,乍一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巨宁熙浅浅一笑,指着蔡云珊说:“我和新娘子也算是老朋友了,怎能不来呢?”



    何荟凝的举止很欧式,她耸耸肩,有点刻薄地说:“她心里才没有朋友,灵均和她那么要好,她还不是把新郎倌柯豪给抢走了?”



    巨宁熙撇她一眼,叹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快别提了吧。”



    巨凌沣和女明星谈得甚欢,何荟凝说:“你哥还是老样子呢,我这几年没少在媒体上看到他的绯闻。你嫂子也管不了吗?”



    巨宁熙脸色略凛,这何荟凝也还是老样子,总那么八卦。巨氏集团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巨凌沣也越发张扬。巨宁熙虽然也反感他这样,但是听到别人议论,她心里却十分不快。



    何荟凝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继续八卦在场的宾客。



    巨宁熙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位男子,只见那人有着运动员般的体形,西装被结实的肌肉撑起,更显出一种男人的性感,细腻光亮的微黑肤色,高鼻深眸,脸上挂着殷勤而优雅的微笑,与人交谈着。



    何荟凝顺着巨宁熙的视线看过去,问:“宁熙,你认得他?”



    巨宁熙一笑,说:“有过一面之缘。”



    何荟凝奇怪地问:“你这七八年都待在欧洲,他也是近七八年才到中国内地发展,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巨宁熙摇摇头说:“三年前,受莫顿爵士的女儿安娜之邀,我到英国乡下的莫顿庄园小住,当时这人就在那里做客。我们有过短暂的谈话。”



    何荟凝笑道:“谈得莫不是情话吧?”



    巨宁熙眉间轻蹙,并没把这句话玩笑话放在心上,而是回想起三年前,她,安娜,钟离恪和莫顿爵士,在庄园的月夜里漫步,忘了是谁竟然把话题引到了:世间总有被沉匿的罪恶,报应之神是否存在?



    钟离恪认为报应之神往往存在于死后的地狱,可是现代科学已经让人没有了报应的负担,所以,匿罪之人,必须在活着的时候,遭受报应,人可以代替神行使惩罚。



    莫顿爵士说:“孩子,宝剑和十字架拿在同一个人手里,神会选择用什么方式?”



    钟离恪问爵士:“爵士,神也许会选择十字架,可是人必须要举起剑。”



    她依然记得那晚的月色里,这个男人说完话后,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让她的心头漫过一阵颤栗。



    巨宁熙回过神来,回答何荟凝:“跟情话绝对无关。”



    荷荟凝说:“好机会都让你给浪费了。这人名叫钟离恪,32岁,是马来西亚钟离家族的公子。”



    巨宁熙说:“他的名字我是知道的,可是这钟离家族是什么情况?”



    何荟凝说:“钟离家族是马来西亚商业巨擘,现在老董事长钟离羡有三房夫人,正房夫人生有两男一女,二房夫人生有三女一男,这三房夫人只有这么一位公子。”



    巨宁熙惊讶地问:“原来这位钟离恪是庶子?”



    何荟凝说:“对啊,按照钟离家族的规矩,庶子不得参予家族的生意,所以二房的四个孩子都是从事医生律师一类的工作,独有这三房的钟离恪,有点不学无术,一味地好玩乐,老董事长对最小的儿子无奈,谁知这钟离恪不知动了什么心思,竟然从老爷子手里要来了巨额资金,到中国来投资发展了。”



    巨宁熙说:“为什么是中国?”



    何荟凝耸耸肩,两手一摊,做无知状:“这种花花公子心血来潮,谁知道他为了什么?宁熙,你猜,他把这资金用来投资什么项目了?”



    “嗯,现在国内房地产发展那么好,肯定是房地产!”



    “错了,钟离家族比他还早几年就已经控股崇屹置业,进军房地产业了,你再猜!”



    “荟凝,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何荟凝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说:“这位钟离大少,在鹿江,鹿町,长海三个城市,开了几家大型夜总会,三年后他收购一家大酒店,就是近两年名气很大的朝歌大酒店,住过很多名流。两年前,他在柘阳山建了柘阳生态风景区。听说,最近他又拿下一块地皮,要建一座大型的游乐场。起步虽然有点非主流,但是发展势头让人不敢小视。”



    巨宁熙一笑说:“看起来,他在这里倒是很受欢迎呢?”



    何荟凝神秘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钟离恪的这些生意,表面上似乎是他花花公子心性,随心所欲选择的行业,实则是暗中为某些人输送利益和洗钱的渠道,然后他用这种方式给崇屹置业织起一张结实可靠实用的关系网,这就是钟离家族内部并没有因此而大起风波的原因。中国三大圈,政界,商界,娱乐圈,这三个圈里的人,哪个不是三头六臂,火眼金睛,钟离恪能在这里站得住脚,有两个原因,一是钟离家族光环,崇屹置业背景,二是他自己构建起来的人脉。”



    巨宁熙点头,表示理解。生在巨家,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真是枉为巨家人了。



    巨宁熙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他自己来的,没带夫人吗?”



    何荟凝手指轻摇,小小鄙视了她一下:“宁熙,你不老实,明明对他感兴趣,还要装?我跟你说了怕你要失望,这人花心的很,嘿嘿,可能比起你哥哥,有过之而无不有,他有襄王府,云宫,花间几家夜总会,美女如云,你说他这样的人焉能不动心。”



    巨宁熙连连说不可能,三年前相聚虽然短暂,但是他的表现绝不像是滥情的人。



    何荟凝见她不信,不置可否。



    就在两人中间出现冷场的时候,钟离恪已经风度翩翩地朝她们走过来。



    



    “巨小姐,你好,好久不见!”钟离恪用甜蜜的口吻跟巨宁熙打招呼,脸上洋溢着让人沉醉的微笑。



    巨宁熙伸出手去,声音清悦地说:“钟先生,你好,好久不见!”



    然后她介绍何荟凝:“这位是何荟凝,h.d.k未来的继承人。”



    钟离恪点头致敬:“何小姐,认识您很高兴。”



    巨宁熙又向何荟凝介绍:“这位是钟离恪。”



    何荟凝向钟离恪伸出手,钟离恪轻轻一握。



    何荟凝说:“钟总年轻有为,堪称传奇。”



    钟离恪礼貌地说:“让您见笑了。”



    何荟凝端出迷人的笑,向钟离恪说声失陪,然后向新娘那边走去。



    钟离恪看着巨宁熙,抱歉地说:“三年前,家里有急事召回,没能向你告辞,真是失礼!”



    巨宁熙微笑着说:“没什么的。莫顿爵士说过钟老太太病重,你心急回去,我觉得你一片孝心,更值得敬佩。”



    钟离恪问她:“你现在还在巴黎吗?”



    巨宁熙说:“是的,我现在在巴黎一家时装公司工作,那份工作我很喜欢。”



    钟离恪说:“巨小姐这份种心性,属于大自在,很难得,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巨宁熙笑道:“幸亏我脸皮还算是比较厚,不然,真要无的自容了。我做那份工作,是因为要养活自己,哪来的境界呢?”



    钟离恪笑道:“巨氏集团的千金,自力更生,你可别说这不是一种境界!”



    巨宁熙摇头,声音有点低沉,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有很多事,其实是出于无奈。”



    钟离恪点头说确实如此,又问:“你不打算回国吗?”



    巨宁熙看看聊得正欢的巨凌沣,转头望着钟离恪,心里想着何荟凝说他是花花公子的话,心里仍然不信,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觉得是个懂得自律节制的人。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暂时没有这打算,不过也难说,这事情总是在变化。”



    新郎新娘在众的的簇拥下,过来跟大家合影,钟离恪和巨宁熙的谈话就这样被打断了。



    



    



    第二天早晨,晨曦初透,巨宁熙起床,简单洗漱后,拿一条羊皮披肩裹在身上,向海滩走去。她向来浅眠,又有择席的习惯,虽然睡前服了助眠的药物,可还是辗转半宿,脑里总是去想钟离恪对自己的态度与对别人的态度,有没有几分不同。她仔细回忆,反复在心里论证,仍然不确定。又暗笑自己,萍水相逢而已,究竟是多心了。



    巨宁熙刚出梦幻宾馆的门,看到钟离恪正要乘车离开。



    钟离恪看到她,走过来打招呼。只见他简单的晨装,白色布衣,灰色长裤,更显得飘逸洒脱。巨宁熙看到他走过来的样子,脑子里闪现出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一个人,又要再一次与他擦肩而过。



    钟离恪带着他钟氏招牌式的微笑说:“巨小姐,这次有机会向你告辞,真好。”



    巨宁熙奇怪地问他:“你这么早就要回去吗?”



    钟离恪说:“我是搭康南集团的私人飞机来的,屠湛行程紧张,需要尽早回去。我也就不再耽搁了。”



    巨宁熙伸出手来说:“原来如此。那么,钟先生,再见。”



    钟离恪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有几分不舍:“你什么时候回国,务必要跟我联系,我若去欧洲,必定会去找你。”



    巨宁熙点点头,钟离恪松了她的手,挥手上车。她目送着车辆远去,心想自己回国需要一个理由,可是想到家里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是她不择手段,害得自己的母亲杀人后再畏罪自杀。巨宁熙把母亲留下的遗书拿给父亲巨缜中看,可是他却撕毁遗书,不肯相信,也不准她跟任何人提起,而她随后也被送往国外读书。



    那年她只有15岁。



    从她的脚踏上英国第一步,她就发誓此生不再回国,不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在国外生活了九年,哥哥常飞来看她,疼爱怜惜她,也让她耐心地等待,有一天他会亲自来接她,让她扬眉吐气地回去。而巨缜中九年里只来看过她三次,对她有歉疚无懊悔,能做的就是安排人照顾好她,让她过着千金名嫒的生活。她无法谢绝他的援助,一人在外,太多的事情是她应付不了来的,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父亲的力量,帮她走出难关。



    然而,只要那女人在,她就会抱着她的誓言,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



    她看着已经远去的车,想起一句周梦蝶的诗:人在船上,船在水上,水在无尽上,无尽在,无尽在我刹那生灭的悲喜上。她自语道:我的悲喜,因为遇见你,又因为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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