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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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似是故人

    疾速奔出别墅,入车库取出无链条自行车,离月便开始了他下午的飙车之旅。他很清楚自己的预感完全无迹可寻,兴许只是一场误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认为自己必须去看看,到今早去的那个园林里。

    另一方面,少女在短短一分钟内换上她自老师那获得的衣物,随即套上方便行动的便服以遮盖它。

    少女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反应,明明清楚离月的担忧毫无征兆可言,毕竟殷离城近乎零的犯罪率并非开玩笑的。但她终究选择了相信离月,且安排了相关人手确保他的安全。

    那支被她通知的“安保队”,在离月早起外出的前段时间可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即使少女各方面都很厉害,可终究是一个人,在摸清离月常去的地点前她独自一人想找到离月,绝非易事。

    而这支“安保队”,便是少女专门为看护离月方才招募的,不过当她摸清离月大致的起床时间后,这支队伍自然暂时性解散了。

    现在,离月心血来潮说会遇到什么事情,无论是否为真,作为贴身女仆也好,作为他的林姐姐也好,于公于私少女皆不希望离月出现任何意外,于是她重新启用了解散后被安排到城市各处,帮助收容进来的民众并指引他们如何在殷离城生活的“安保队”。

    可就当她更衣完毕,即将出门的那一瞬,别墅外的大门忽的打开了。

    随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位中等身材,步履沉凝,眼神凌厉慑人的中年男子。

    ……

    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一路狂飙,离月心中那阵担忧感也愈发强烈,随时间的缓慢流逝,最后已然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这样想着,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开始全神贯注地观察周围路况,周围快速后退的景物在他眼中竟仿佛变慢了。

    他脚下那无链条自行车的马力也不简单,离月以最高速驱动它的情况下,它的时速顿时达到了每小时三十公里,虽说对现在大多数的交通工具而言这速度已经不算什么了,但这足够使离月在十五分钟内到达他要去的地方。

    然而在高速行驶的途中,离月停下了,毫无波动的目光怔怔停留在街道旁他所看到的景象上。他的内心与眼神一样,没有丝毫波动,可他就是移不开眼睛,那一瞬他所看到的东西仿佛便是永恒。

    一种横亘寰宇,旷古悠远的宁静在他心中弥漫着,原先无法冷静的情绪也瞬息间平复了。

    纯白的立领风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与此相反,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宛如冰瀑;勉强称得上帅的面容,还算挺拔的鼻梁,苍白到近乎毫无血色的薄唇……以及分明看似黑色,实际却是极深的暗蓝色眼眸。

    离月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仿佛很亲切,很温柔。至于周围熙熙嚷嚷的路人们,好像完全不曾注意到人群中穿着与发型都极其显眼的他,所有人都只专注地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而整条街道上唯有离月注意到他了。

    四眸相对,离月只觉得那一刻的自己,仿佛跨越万千世界,洞穿了古今未来,方才站到他的面前,与他对视这么一眼。

    他消失了,没有任何通知与暗示。

    “错觉吗……”回过神来,离月发现自己似乎发呆了一秒钟,心中暗暗自责的同时发现,先前的心急如焚竟全数消失无踪,但不安的预感却更为强烈,当下他不再停留,继续发动电门、踩动踏板开始飙车。

    另一种错觉在离月发动自行车后,自心底缓缓升腾而起,因为自行车的速度貌似比之前变快了些。不过更快的速度恰好是离月目前所需要的,所以并未太过在意。

    他不曾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小脚与踏板不断接触的同时,偶尔会跳起一丝近乎微不可查的蓝色电流。

    ……

    上午才来过此处的春游团,在下午依然到了这个园林,原因无它,很多小同学看到“西天取经”欢乐谷之后,纷纷表示想要尝试一下!带队老师们此前询问过工作人员,被告知每隔两关可进入三人为一组的小朋友们,要是多了,闯关失败后将他们带离欢乐谷会增添不少难度。

    于是闯关开始了,小同学们的家境普遍不错,每个人的零花钱似乎都能独立支付自己的门票费,而且欢乐谷方面表示儿童票半价,顿时让一些富余不多又想进行挑战的小同学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个欢乐谷前一半的关卡当真比较简单,都是以攀爬陡坡、跨越障碍,与短距离跳跃结合些不同的设计为主。此外,在安排小组时,这些小同学们表现出良好了合作素养,每个人都能找到能力互补的队友。

    而在闯关的过程中,他们更是你推一把、我搭一手,共同努力下居然有二十几组成功通过了前三分之一的关卡,使得欢乐谷方面从仓库里搬出了五箱饮料对这些小勇士们进行犒赏,不过闯关最远的那个小组也只能达到第四十五关,毕竟只是小孩子,体力有限。

    当然,由于人数众多,因此三四百人左右的旅游团分成两个大组,低年级的一组先到其它地方玩,高年级的另一组则先在西天取经欢乐谷进行挑战;这样一来春游团的孩子们自然不会觉得等待实在太闲,只是苦了高年级那些排在最后面的同学们了。

    俊朗男孩今天的早上,除却锻炼、观察离月与用餐,便都是在看对他而言属于哥哥姐姐辈的小朋友进行闯关,他对此不曾发表任何言论。

    不过大胡子男人嘴里倒没闲着,不时就对某一关卡的小朋友开始品头论足,连哪个小男孩跑着跑着裤子掉了,哪个小女孩儿爬着爬着裙子被风掀起来的细节都不曾漏过,听得俊朗男孩那是一阵无言。也亏他涵养极高,远超普通人,因此并不在意大胡子男人的闲言碎语,否则指不定就要骂人了。

    下午,他依旧到了这地方,开始观看低年级大组的小朋友们进行闯关。

    “夜小子,早上那个高年级组的小鬼头最远也就到了四十五关,现在这低年级组,除了今早看到的那个手很稳的女娃子,恐怕没人能过第二十五关。”大胡子男人照例跟在他身边,嘴里闲言碎语停不下来:“可你这家伙还是来这里看了,既然你说你不是想玩儿……你是想挑战一下这个欢乐谷?”

    “嗯。”俊朗男孩应道。

    大胡子男人蚕眉一扬:“你觉得你自个儿能到第几关?”

    “最低七十七,或完全过关。”俊朗男孩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思索后方才给出了他自认为最合理的答案。

    今天中午等到高年级组的小朋友们全部挑战了欢乐谷后,俊朗男孩与大胡子男人便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欢乐谷所涉及的关卡,恰如对欢乐谷的介绍所说,越往后的关卡越难。当两人看到第五十关之后,发现这些关卡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了。

    而从第七十二关开始,关卡难度已经完全达到军队里用以训练士兵的高难度水准,无论是攀墙、独绳攀爬、连环荡绳……没一个是开玩笑的,唯一与军队训练中不同的地方仅有,这些关卡底下有安全防护网。

    “你这么有自信?”大胡子男人轻佻一笑,轻拍俊朗男孩肩膀后说:“一会儿我给你报名,你和他们玩上一局。”

    “嗯,玩一玩倒是无妨。”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俊朗男孩答应了。

    “用以前流行的一个词形容现在的你貌似很对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傲、傲……”

    “你想说傲娇吗?”

    “嗯没错!现在夜小子你这模样不就是傲娇么!明明老想去欢乐谷玩还总说没兴趣,结果现在突然就答应了。”大胡子男人连拍他的肩膀,说。

    “你说我什么,对你而言我便是什么,我不介意。”俊朗男孩反手一掌劈在他粗壮的前臂,“嘭”的一声好似铁锤震地,疼得大胡子男人稍稍龇牙。

    随即大胡子男人又是一番闲言碎语,不过俊朗男孩并未理会,他的目光只是紧紧锁定在欢乐谷某一关卡附近,离他自身很远,不用望远镜便几乎无法发觉的,一个穿普通便服,戴着口罩,且身材很高的男人。

    见到那男人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而后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去。

    ……

    “小欣,好像就我们这组就只有我们两个诶。”众多小朋友中,小海附耳对身旁的好友说道。

    小欣点点头,双马尾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努力,绝对没人能赢过我们!”

    这两个活宝般的女孩儿也算厉害了,当真是如今早商量好的,早上跟着大部队玩了一段时间,待老师宣布自由休息,随即就跑出了队伍,悄悄进了她们早就查好的那个温馨的花园,还顺便认识了一个说自己仅有两岁,但很成熟,而且黑色瞳孔水汪汪,神色非常灵动的小男孩。

    且归队后竟然不曾被带队老师发觉她俩悄然离开的事实,平安回了酒店。而这成功做到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可爱大胆的小海,反倒是性格温和貌似还有点呆的小欣出的主意。在这方面小海非常佩服小欣,因为她几分钟就看出来老师们在自由休息时,对周围环境进行巡逻以免学生乱跑所产生的时间空档。

    正是因此,她们才神不知鬼不觉跑出了队伍,另外这类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前科累累的俩女孩儿对于偷跑这种事已经算得上轻车熟路。

    至于为何没有同学发现她们的失踪……即使她们很受同学的欢迎,可每次学校举办的外出游玩,无论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在集合前都很少能发现,班里有个同学突然就不见了,当然那同学若是个身居要职的班干部,倒会是其中的例外。

    遗憾的是她俩恰好都不是,所以,没人发现她们偷偷跑掉了。

    另一边,大胡子男人买好票后,示意俊朗男孩可以去玩了。

    结果俊朗男孩到了入口后却被告知除非有两人一组的队伍出现,否则必须等所有先买好票的小朋友们全部进行闯关后,方才可以进去。他并非没有耐心的人,原地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等候起来。

    且他没等太久。

    小海与小欣两人一组的组合进入欢乐谷入口的那一瞬,他当即起身,将票拍在检票员肩头就冲进去了,那速度看得一众老师与小朋友直接满脸目瞪口呆。

    如闪电般到了第一关前,俊朗男孩回头,看向最先回过神来的小海与小欣:“你们能跟上来吗?”他并非挑衅,只是想看看自己与“同龄人”究竟有多大差别。

    “他是谁啊?我和他认识么?”小欣问身边的小海,这个不排队的人是自己的同学么?

    “你别跑,我马上就追上你!”小海却眨了眨她澄净的柳叶眼,狡黠一笑后朝俊朗男孩冲了过去。

    “有些慢……”俊朗男孩微微摇头,转身便跑,第一关——爬上近五十度的两米高陡坡,他只用一秒。

    第一关瞬间便过,第二关是仅二十五厘米宽、三米长的独木桥,俊朗男孩对此不曾感到丝毫犹豫,完全是跑过去的。至于随后出现于他面前的第三关——因靠近巨岩而设计的五米高爬梯,七秒。

    俩小女孩虽然体力不错,可惜相比他而言实在差得太远,她们那儿才刚过第二关,俊朗男孩便到了第五关,这较量完全是碾压式的,或者说完全不能以较量来形容。毕竟俊朗男孩当时也就随口一问,不过小海却是认真想追上他的。

    另一边,离月到了。停好自行车后上锁,冲进园林里,为数不多对坐下棋的老人与观棋者说明这里没有任何小朋友。他当即深入其中,很快便到了“西天取经”欢乐谷前,眼看周围站满的一大片孩子们,他稍稍安心了些,然而心中的不安仍旧存在。

    而后他注意到那大片的关卡当中正飞速跨越它们的一道身影,那不安的来源似乎就在他身上,于是与俊朗男孩一样插了队……甚至连票也不曾买,风风火火闯入谷内便是一阵狂追。这欢乐谷前期的关卡对他而言同样不难,且由于身在殷离城,这里并非他第一次来,因此过关的熟练度更在俊朗男孩之上。

    饶是如此离月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勉强追平,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有所增长,可已经闯入欢乐谷的离月完全无法发觉这一点,因为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

    一连看到两个不守规则的小孩,还跑得那么快,工作人员也有些懵了,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让早已买好票的小朋友们进去。好在没过多久,一位身穿绿色制服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对他附耳几句,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后顿时放下了心,并对身为大主顾的带队老师们,稍稍解释先前所发生的事情。

    ……

    先前令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离月,快速地闯过前十关,而后便立即冲向小海与小欣所在的关卡。此刻两位女孩子正奋力爬着四米长的水平横梯,且已经到了中心部分,不过她俩当中的小海已是累得不行,开始以取巧的方式进行移动——以双腿勾住梯杠而后爬到梯子上。

    小欣并未取巧,且也比小海先一步跨越云梯,不过落地后她发现自己那双小小的手已浮起些许青筋,掌心也红了一片。接着小海在十四秒后也成功来到了另一端,俩小女孩此刻都微微喘着粗气,毕竟这考验臂力的关卡并不是女孩子所擅长的,尤其是两人先前还闯了十关。

    因为小海发现过了第三关后,俊朗男孩直接就没了踪影,赌气的同时也不顾保存体力,奋力追赶,作为好友的小欣也只能配合她的速度,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那个啊,呼——小欣你的手,没事吧?”小海长吁口气,庆幸自己能过关的同时,说。

    小欣搓了搓自己干涩的手掌:“还好啦,不是很痛,你还能继续么?”

    “先休息一下吧?”小海微微摇头,“再不休息一下我们可能过不去了。真搞不懂那个男孩子为什么能这么快!”

    离月在对面看得俩女孩坚持不懈的努力模样,有些佩服,不过他并未赠与夸赞之语,只是继续维持前冲之势,等即将冲到水平横梯之际奋力一跳!两米多的距离瞬间被他直接跨越,而后他伸手一抓头上的梯杠,借助惯性一荡,只听一声闷响,本来该慢慢爬过来的横梯只是跳了那么一下就过去了。

    落地后的离月继续借势奔跑,一双小短腿始终保持强有力的速度输出,小海和小欣还未搞清先前那声闷响是怎么回事,离月就闯过了第十二关。

    “刚才……应该有个还不比我们高的男孩子从那边跳过来了吧?”小欣呆呆地看了看微微扬尘的木质地面,问。

    “嗯……没有爬,在梯子上荡了一下就直接跳过来的。”小海平静地说。

    然而她的内心是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第一个男孩子跑得那么快就算了!刚才那个看起来个子小小的男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啊!直接跳过来也太夸张了吧!

    前方,已经闯到六十五关的俊朗男孩,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传来的一声闷响,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仅仅六十平方米大小的平台上。他目前面临的关卡是悬吊攀爬,同样是横梯,但与之前被离月轻松通过的横梯有所不同——这梯子是以三十度角向上延展,长度达到六米,杠与杠的间隔更是有五十厘米。

    这关卡对他而言依旧不是很难,但身后似乎有人正以不比自己逊色多少的速度渐渐追来。先前他过第十一关的水平横梯时用的方法与离月相同,因此那声闷响是如何产生的,他清楚。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开始自他心底悄然腾起,隐隐有些温暖,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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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