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吟
字体: 16 + -

第二十三章:读春联

    某个星期天的上午,韩冷月因为有事临时外出,所以把儿子龚家才交给龚苦娃照看,龚苦娃自知中考日子不多,他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多复习,多看书,多做试卷。



    龚苦娃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即不耽误学习,又不影响照看弟弟龚家才的任务。龚苦娃匆忙的吃过早饭,从堂屋拿出来一高一矮两个板凳放在院子里,可谓是一举两得。



    龚苦娃拿出陪伴自己五年的补丁摞补丁的破旧书包,由于龚苦娃太投入的缘故,龚苦娃坐在矮的板凳上面聚精会神的低头学习。



    “哥哥你看!哥哥你看!”



    “……!”



    龚家才一只手扯着哥哥龚苦娃的衣服,一只手指着厨房门口的春联不停的嚷嚷起来。



    依照中国的风情民俗,每逢新春佳节来临之时,举国上下为了度过一个吉祥如意,祥和欢乐的喜庆节日,贴春联自然成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人们为了衬托出春联的美好蕴意,以及盼望能给家庭带来好运,家家户户的堂屋大门的春联上,或者在厨房的大门上,以及牛槽的上面等等,到处都可以看见粘贴的一幅幅春联。



    当年人们因生活所迫真正上过学,读过书,识过字,练过字的人屈指可数。



    事情往往就是有例外,在这方面龚小林偏偏就很特殊。



    每逢新春佳节来临之际,龚小林更是忙的不亦乐乎。



    白天,龚小林在卫生室里给人解除疾苦。晚上,龚小林回到家还要加班加点,给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写春联。



    辛苦了一天的龚小林虽然,已经感觉身体很累很疲惫,但是凡是登门要求帮忙写春联的人,不论男女或者老少,龚小林总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接待,并且用一幅幅充满吉祥的春联进行效劳。



    不管是邻居们自带红纸,还是龚小林提供红纸,以及墨汁,多年以来,龚小林从不曾收过左邻右舍谁家的一分钱报酬。



    。长此以往,龚小林在龚庄树立起来的威信、威望是何等的不一般。



    龚苦娃家门上粘贴的春联,照旧不例外地写着吉祥、喜庆的蕴意。



    龚家才望着厨房门上贴的一副联是:“案上莫多言”。下联是:“入房先洗手”。横批是:“五谷丰登”。好像胸有成竹的架势读给龚苦娃听。



    “哥哥,弟弟给你读读春联,你听听我读的对不对。”



    龚家才辩解打扰龚苦娃学习的原因。



    虽说龚家才还没到可以上小学的年龄,但是在龚小林的熏陶下,在龚苦娃的影响下,说龚家才一字不识也不大可能,更何况龚家才对身边的事物充满新鲜感和好奇感。



    龚苦娃为了节省时间,为了摆脱弟弟的纠缠,尽快的把时间用在学习上,龚苦娃面对弟弟龚家才的打扰而选择了妥协。



    “哥哥看着呢?弟弟你说吧?”



    龚苦娃说话的语气带着催促龚家才的味道。



    “案土莫多言,八房先洗手,五谷卅登。”



    龚苦娃听着龚家才把爸爸写的那么完美的一副漂亮的春联读给错了,顿时龚苦娃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哥哥,你笑是夸我把春联读的正确对不对?哥哥,你看我多厉害,我还没有上学已经认识这么多的字了,哈哈……。”



    龚家才读完了春联,他转过身去自信满满的对龚苦娃说。



    “弟弟,哥哥笑不是夸你把春联读的对,而是笑你把一副这么好春联完全读错了,哈哈哈……。”



    龚苦娃仍然控制不住的笑着回答龚家才的问话。



    “我没有读错,我哪里读错了?厨房门上的春联上写的明明就是‘案土莫多言,八房先洗手,还有横批上明明写的就是五谷卅登。哼!”



    龚家才脸上流露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他摆出生气的模样重复了读了一遍春联。



    “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好弟弟,你别再读下去了,你没有读错,是我和爸爸两个人的错。爸爸错在把春联写对了,哥哥错在把春联读对了,哈哈……。”



    龚苦娃不想再耽误时间影响学习,同时也有点不耐烦,于是言语夹杂着讽刺的意思搪塞弟弟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哥哥就会欺负人,我再也不跟哥哥玩了。”



    龚家才心里面感觉受到了委屈,只见龚家才他撇了撇嘴巴,又挤了挤眼睛,一边嚎啕哭着,一边往大门外走去。



    龚苦娃只顾着低头学习,就没有去刻意的留意龚家才的举动,然而让龚苦娃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一场噩梦已经悄然而至。



    龚小林平日里除了吃饭之外,他几乎白天很少回家,僻偏这一天他骑着自行车回家拿东西,不偏不正看见龚家才揉着眼睛哭哭啼啼的从院子里往外走。



    “龚家才,你哭啥?龚苦娃没有在家吗……?”



    龚小林心疼小儿子龚家才,他见状连忙从自行车下来,一边走过来,一边关心的问道。



    “爸爸,都是哥哥欺负人,我妈妈不在家,他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龚家才睁开眼睛看见龚小林回来了,于是更加委屈的哭着回答。



    童言无忌。其实,龚家才说的这些话没有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无非是龚苦娃笑他把春联读错了。并不是和龚小林心中想象的那样龚苦娃临时称霸,成为家中的统治者进行为所欲为。



    “爸爸的好宝贝不哭,爸爸的好宝贝最听话,爸爸也最疼爱小宝贝……。”



    龚小林把手里的自行车放好,他来到龚家才跟前蹲下身子,一边用手给龚家才拭去脸上的泪珠,一边说些安慰龚家才的言语哄哄龚家才。



    趴在板凳上正在学习的龚苦娃,他听见了爸爸龚小林说话的声音,连忙从板凳上站起身来笑着来到爸爸跟前,欲要开口给爸爸龚小林问好,龚小林指着龚苦娃所在的方向甩出一句:“龚苦娃!你给我滚过来!”



    龚小林说着说着脚步已经走进院子,他不由分说的抬起脚把龚苦娃的板凳踢出几米之外,伴随着板凳摔倒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啦啦!”的声音,放在板凳上面的课文书、作业簿、铅笔等等凌乱的散落在水泥地上。



    龚小林坐在另一个矮的板凳上,他拎起龚苦娃的书包往院墙外面使劲一扔,书包像长了翅膀一样随即飞出墙头外面不见了踪影,只听见随后传来书包摔在地上发出的“砰!”的一声。



    “龚苦娃!你妈妈刚离开家你就依仗自己年龄大有力气,今天逮住机会把龚家才打一顿是不是这样?”



    龚小林怀里搂着小儿子龚家才,角色开始进入了训斥龚苦娃的身上。



    “爸爸不是的,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



    龚苦娃低着头,他唯唯诺诺的不敢看爸爸龚小林,而是哆哆嗦嗦的挤出几个字进行解释,希望爸爸不要听信龚家才的话,更祈祷爸爸放过自己。



    “小宝贝,你刚才对爸爸说是你哥哥欺负你了,你现在就实事求是的对爸爸说他是怎么样欺负你的,有爸爸在乖儿子不用怕。”



    龚小林继续搂着小儿子龚家才,低着头用和蔼可亲态度问道。



    龚家才从龚小林怀里走到厨房门口,用手指着厨房门口贴着的春联读了起来:“案土莫多言,八房先洗手,五谷卅登。我刚才就是这样读给哥哥听。”



    龚家才很自信的站在厨房门口,再一次把上面的春联按照龚小林的意思给读了一遍,然后转过头对爸爸龚小林说道。



    龚小林面对龚家才的错误非但没有给予纠正,反而倒是给龚家才大加表扬了一顿。龚小林心里很是高兴,特意夸奖龚家才聪明、厉害、还没有上学就认识这么多的字等等。



    龚小林缓缓的站起来,他往前迈出几步走到厨房门口,抬起胳膊用手在春联“上”字,左侧上角红纸扯掉一点“上”字就变成“土”字;把“入”字的第二笔顺捺的顶端红纸扯掉一点变成“八”字,龚小林最后把横批的“丰”整个字撤掉横着粘贴原处“丰”字变成另外一个“卅”字。



    “龚苦娃,你过来,你给我读一遍让我听听。”



    龚苦娃和龚家才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和前妻生育的孩子,一个是和现在的妻子生育的孩子。他们在龚小林面前应该是同等的,应该是不分远近的,而且这两个人身体里流的是龚小林的血液。



    那么问题来了,在龚小林心里龚苦娃何德何能可以与龚家才平分秋色,按照地位龚苦娃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龚家才平起平坐。



    龚小林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龚苦娃,还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待龚苦娃。



    “案土莫多言,八房先洗手,五谷卅登。”



    龚苦娃唯恐因此被爸爸龚小林暴打,他看了看龚小林如同僵尸般脸色,他采取了随机应变的方式,不得不被迫压低了声音按照错误的读法把春联读了一遍。



    “你刚才不是说你弟弟龚家才读的不对吗?为啥你和龚家才读的一样?熊孩子胎毛未干,学了点知识的毛皮,竟敢用来欺负你弟弟,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龚小林以错误的方法,他瞪大了眼睛开始批评龚苦娃。



    龚小林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明知自己的做法就不对,还要强词夺理,昧着良心颠倒黑白,愧对医生这个光荣的职业。



    “龚苦娃!你给我跪下!”



    龚小林用手指着龚苦娃恐吓道。



    龚苦娃闻声顿时显得面无血色,他没有敢反抗,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双膝弯曲跪了下去。



    “龚家才,你去,你去往你哥哥脸上扇他几巴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 龚小林面孔挂着微信,宛如太监遇到皇帝似的,龚小林蹲下身子轻声地和小儿子龚家才说道。



    龚家才刚刚几岁,他哪里懂得什么道理,当然是龚小林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去做。



    龚家才来到龚苦娃面前站着,由于担心受怕他望着龚苦娃的眼睛不敢下手,龚苦娃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弟弟,影响到他行使爸爸赋予的至高无尚的权力,龚苦娃不得不咬牙切齿的闭上双眼,配合小弟弟龚家才执行家法。



    伴随着龚家才抽打龚苦娃的脸庞,发出“啪啪啪!”的声音,龚苦娃的泪珠从脸颊一颗,两颗,三颗……不断往下坠下。



    “爸爸,我的手好痛。”



    龚家才打了龚苦娃几巴掌,他跑到龚小林面前,他一边对龚小林说着话,一边伸出红红的小手给龚小林看。



    “小宝贝,爸爸现在该回卫生室了,我让你哥哥抽打他自己的脸,你就站在他面前数着数,等他一直打到一百次你才可以让哥哥停下来,如果你发现你少打自己一巴掌,中午爸爸回家吃饭你不要忘了告诉爸爸,爸爸绝对饶恕不了他,你记住爸爸的话了吗?”



    由于卫生室那边还是事情,龚小林不敢耽误太长时间,他再一次弯下腰去吩咐龚家才。



    “龚苦娃!我和你弟弟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如果我中午回来听龚家才说你少打自己一巴掌,不但中午不准你吃饭,而且我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龚小林紧绷着门口,宛如阶级斗争似的,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跪在水泥地上的龚苦娃,再一次下了一道命令。



    龚小林指着跪在地上一直默默流泪的龚苦娃,非但没有父爱般的亲昵与仁慈,反而像对待敌人似的充满无情与仇恨。



    无助的龚苦娃双膝跪在地上,膝盖疼痛的厉害,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犹如一个人偶一动不动。



    龚小林转过身走进了堂屋里,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匆匆忙忙的走出院子,紧接着骑着自行车远去了。



    龚苦娃遵照爸爸的话继续在抽打自己的嘴巴,右手扇累了换左手,左手扇累了换右手。就在一个个“啪!啪!啪!”的声响下进行着,持续着……。



    龚家才则站在龚苦娃跟前,配合默契的数着一下,二下,三下……。



    眼看着龚苦娃自己的次数看够了,龚家才数着数着就犯错了,这样一来可害苦了龚苦娃了,他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知道多打了自己多少巴掌,左右脸早已经有红变成肿,由肿变成鼓鼓的。



    毕竟龚家才还没有上学,数错了也有情可原,而且他年龄还小,出现这样的差错也在情理之中。这件事明白人都知道,最可气,最可恨的人就是龚小林这个畜生。



    自始至终,一直都是配合龚家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陪伴龚苦娃的除了一颗颗滚烫的泪水还是滚烫的泪水。



    只是,在龚小林和龚家才眼里,龚苦娃的泪水显得冷若冰霜,显得那么的多余,以及不屑一顾。



    龚苦娃也不知道自己扇了自己多少巴掌,还是龚家才下令说已经够了,龚苦娃忍受着膝盖钻心般的疼痛,弯着腰双手扶着水泥地,面部表情狰狞着,坚持了好几次龚苦娃才摇摇晃晃的,极其吃力的慢慢站起来了,显然是心痛和来自膝盖的痛重叠在一起造成的。



    龚苦娃擦了擦泪水,用哽咽的声音在断断地起来。



    



    



    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呐?为什么……?呜呜呜……!”



    龚苦娃说完,他紧握着双拳,悲痛欲绝的昂头咆哮。



    龚苦娃以后的命运是怎样的呢?下面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呢?



    小说第二十四章《捉迷藏》恭候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