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玛雅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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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黄皮雀

    苏玛失而复得后,再次陷入了不安和抑郁。整天唠叨着:让我陪她去莫奈岛打开什么羽蛇王封印。我只将她的话当作心理病人的呓语。



    我自忖能力有限,又担心她会神经分裂。只好带着苏玛去了京沪的各大医院求治,希望能看好她的心理障碍。眨眼到了九月下旬,我们跑了七八家大医院和有名的心理诊所,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没有看好苏玛的魇症。



    离开北京前,我决定带着魔丫头去故宫长城等风景名胜看看。



    不料来故宫的游客实在太多。突然转身却发现苏玛不见了。几分钟前她还在小子的身边。我在茫茫人海里寻觅却没有发现那个瘦弱单薄的影子。我们就这样失散了。



    她能认得回宾馆的路么?怎么办?或许应该去出口处等待。



    悻悻地离开了故宫,来到出口处时,突然眼前一亮。一个头戴羽毛身穿绣彩基切部族服的影子跃入了眼帘。周围有若干双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我终于明白苏玛费力制作玛雅的传统部族服的心意了。为的是不想在茫茫的人海里失去自己。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玛叫着库库尔坎,欢喜地飞跑过来,拽着我的手紧紧不放,似乎怕小子飞走了似的。我们几乎是手牵手回到了住处。



    翌日去长城游玩前,苏玛以命令的语气让我换上了玛雅人的传统服饰。考虑到魔丫头最近的精神状态不佳,只好无条件地迁就。



    按照苏玛的指示,我在内室用白布条在大腿根绕了几个来回后,从档/部穿过,然后从腰带上抽出,挂在小腹下。原来古代玛雅人是不穿裤衩的。这么简单的穿戴法子我竟然弄了半个小时。



    然后穿上她亲手缝制的华丽的披肩,戴上红色头巾和绿咬鹃的鲜艳尾羽。苏玛还在我的腰间挂了一柄骨刀。



    我对着落地镜打量自己:那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物。玛雅武士?蜷鼻公子?



    魔丫头将我打扮成古代玛雅武士的形象,欢喜地叹道:真像!



    我就问她像什么?



    像我的库库尔坎。这样我就不会弄丢你了。



    原本打算拒绝穿戴,但是看到魔丫头开心快乐的样子,只好同意了。



    接下来,苏玛又要求我跟她一起在阳台上祈祷魔星。她把我打扮成库库尔坎的形象,就是让我跟她一齐祈祷羽蛇神转世。魔星闪烁时,我几乎吓坏了。



    我们一起并肩去全聚德吃烤鸭。店里的客人都新奇地看着我们。好像我们是从外星球来的。



    八达岭的万里长城。古老的城墙上印下了我们梦幻般的青春的足印。脚下的方砖浓缩着奴隶们的血汗和悠久的历史。



    极目远视,昏冥的暮光下苍翠迤逦的山峦起伏远去。魔云翻滚宛如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万马奔腾而来。遥望天地的宏阔渺远往往能感受到人的渺小和时间冗长的余味。



    如今那个庞大的不可一世的始皇帝在何处呢?



    正是: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千秋霸业又能如何,万里无疆又能如何?无限江山只能属于后人。有一位朦胧派的诗人说过,人世太长,人时太短。我在中间,应该休息。可是自从进入浊世以来,我的心又有几时是能真正安宁的。在白驹过隙般的人生里,又有谁可以暖我一生?



    偶然回过头来,发现魔丫头正傻傻地看着我。她盯着小子时神情那么复杂,忽而欣喜激动,喉头哽咽,忽而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恍然地摇着头。



    诸葛大哥,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看病。如果看好了,你就会离开我了,是不是?魔丫头固执地认为,我既然能狠心卖掉小猫小狗,将来也会对她不管不顾。这种过度的反面思维是有问题的。



    看着她很严肃的样子,我有点想笑。怎么会呢?如果你的魇病看好了,我就能专心做自己的事了。你若不嫌弃,我就收你为干妹妹,永远保护你,直到你找到了库库尔坎,找到了幸福。



    当真?我们拉勾!苏玛伸出了小手指。



    我知道如果拉勾就意味着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此我的命运就要跟这位玛雅公主联系在一起了。如果她一辈子没有找到库库尔坎,小子就照顾她一辈子么?我的头脑有点发胀发麻。



    诸葛大哥,你不愿意收留我这个干妹妹么?我在中国没有了别的亲人,除了你,再无别的依傍了。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就——苏玛的眸子里泪光莹莹。



    难为你这么信任我。我诸葛喜豁出去了。



    我们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苏玛终于破涕为笑。



    你说的库库尔坎到底什么模样?



    苏玛低头绞弄着手指,突然抬头,笑道:就像你这样。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额头,一样的鼻子。只可惜你缺少一样东西。羽蛇王的光环!我的库库尔坎头戴光环,光芒四射,全身沐浴在光晕中,接受万千人的顶礼膜拜。



    她用痴迷的语气说着梦中情人。眼神泛着光彩,神情痴迷。天下果真有沐浴在羽蛇王光环中的人吗?我该怎么样治疗好她的顽疾呢?让她相信人世间没有完美的爱情。所谓的爱情不过是米盐琐屑罢了。



    我发现最佳的疗法并非去各大医院寻求高科技治疗方案。而是多花时间陪伴她照顾她。最好能呵护她一辈子,做她的库库尔坎。她内心最迫切需要的能够给与足够安全感的其实是一生一世的爱的长城。



    我们在长城上漫步时,再次看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混血仔。他们的脖子上挂着相机,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还用生涩的汉语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这几个陌生面孔的混血仔应该不是墨老大的属下。毕竟来长城游玩的国际游客非常的多。苏玛看到他们后情不自禁地有些不安。我便劝她不要紧张,不必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苏玛却不听劝,连连唠叨着要我立即陪她去莫奈岛打开羽蛇王封印。或许她将我错当作了库库尔坎。希望我能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唉——,终究是一个不曾勘破的梦中人。而我又何曾摆脱苏晓晓离开后留下的虚无生命里硕大的孤独和阴影呢?



    游玩长城归来后,我们去看望一位名叫冯保保的大学同学。不料冯跑跑已经另谋新职不在北京了。他的老情人毒舌美女葛跳跳竟然还在逛街购物。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找到他们在北京的家。接待我们的是葛跳跳的妹妹郭媛媛。之所以要来他们家,是因为当初托王杰送给冯跑跑的“暴风雨”辗转后落在郭跳挑的手里。



    见了郭媛媛后,我才知道冯跑跑跟郭跳挑分道扬镳了。



    葛跳跳在电话里抱怨说暴风雨因为水土不服生病了。她已经精疲力尽,只好将暴风雨送还给我们。



    苏玛看到暴风雨后果然有了精神上的寄托。她的抑郁暂时稳定了。不那么枯坐发呆了。脸上也绽放了雨过后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仍然在想,冯保保怎么会跟葛跳跳突然分手呢?



    我们坐火车回杭州时,邻座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怀里抱着个孩子。苏玛的怀抱里则多了一个暴风雨。现在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了。为了不引起乘警的反对,她用咒术将暴风雨浓缩成拇指大的侏儒狗。放在掌心逗他玩耍。一路上她忙着给暴风雨把尿喂食,笑容多了。经过此事后我发现苏玛的心境障碍是因为缺乏爱。自从父亲跳海母亲失踪后,她经历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惨痛,太缺少人关爱了。



    我们在火车上还遇到了一位从茅山游学归来的姓黄的道士,一个名叫智空的小和尚。智空是灵隐寺的弟子,腮边两个酒窝,是个很可爱的温柔少年。他奉师命此番去茅山请来了黄皮雀为杭城的百姓除妖。



    黄皮雀年约五十来岁,金色的面孔,铜铃大的双眼,天生两条黄眉,外加唇边四根极粗的黄色龙须,模样看起来有些凶恶,却也是一个目力敏觉的人。他刚看到苏玛的眼神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的气质有些特别。



    黄皮雀祖籍也是兰溪,最巧的是竟然是黄村人,跟我的奶奶和母亲都是黄大仙的后人。他原本是黄龙观的观主,多年前在八卦田捉鼠妖时被绿毛硕鼠伤了筋脉落下了残疾,腿部至今不时地发作疼痛难熬。又因为无地栖身,最近若干年来一直游学于茅山。他这番从茅山师叔那里游学回来,决意铲除邪魔,树立黄龙老祖的法威,并打算重建黄龙观,将黄龙一脉的修道功夫发扬光大。说着,还特意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黄龙剑。



    智空听说过黄龙宝剑的除妖秘密,于是千恳万求要过来,除去外面的布套,定睛细看,果然看见剑刃上有一条游动的黄龙。苏玛按不住好奇也探头去看不免啧啧叹赏。



    你的朋友是一个有问题的人。黄皮雀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承认道爷说对了。便将苏玛的情况,和我们来北京看魇病的经历,简单告诉了他。



    黄皮雀皱着眉头。他说这种心境魇病,现代的医疗科技手段很难奏效的。



    是啊。我也只能愁眉叹息。



    黄皮雀手捻黄须道:依贫道来看,此症乃是心病所致,破执为要!莫如用高明佛法点化,最简单有效,且不必花许多冤枉钱。



    对呀。用佛法来化解!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这个人的禅功修为必须足够的高深。否则不但无效,甚至还会遭到魔息反噬!



    我就问道长,我们上哪里寻找禅修高人呢?北上少林寺可以吗?



    黄皮雀大摇其头。宁可放弃,也不要去少林寺。



    苏玛知道少林寺的博大精深。听道长这么说,有些困惑,便问为什么。



    黄皮雀捻须笑了。少林寺在历史上名头虽然响亮。但是最近几十年,过于商业化世俗化了。门下也就出了一个功夫之王林少杰。论功夫,少林寺已经落了下乘。论禅功修为,咳咳,不提也罢。少林寺的那些不中用的老和尚,比起贫道认识的两个朋友来差得忒也远了。诸葛先生难道真以为少林寺会有一个功夫通神的扫地僧等着你们?



    你认识的那位朋友如今在哪里?



    杭州城外飞来峰前的灵隐寺听说过吗?黄皮雀用眼睛望着苏玛问道。



    灵隐寺乃是禅宗十大名刹之一。杭州的香火名胜。我的读书工作都在杭州,岂能不知道。



    灵隐寺内就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名古月,乃是药师殿的首座。其人自创“断灭之道”,专破男女痴怨。你们何必弃近不顾,迂途求远?



    智空就是古月法师的弟子裘不得的弟子。因此也力主我们去灵隐寺求治。并且将药师殿首座古月大师的“断灭之道”吹得天花乱坠。



    苏玛喃喃自语:断灭之道?断灭之道?果有那么神奇,让我摆脱对他的思念?



    他们都建议我去灵隐寺拜访世间第一真人古月大师。我答应智空,回到杭州后,稍得空闲,便去灵隐寺拜访古月老禅师。



    秋天来了。我们带着“暴风雨”疲惫不堪地回到了杭州的洼居。



    此时暴风雨大概有两周岁了,已经很凶猛了。为了避免引来麻烦,苏玛一直让它保持着拇指大的体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