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报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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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采访顶级科学家,追逐诺贝尔科学奖

    这期间,刘平原又策划了一个新闻,内容为:中国,谁来夺诺贝尔奖?



    背景是,新中国成立60余年来,还没有一个本土科学家拿到诺贝尔科学奖。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一位著名学者说:“据统计,一般立国30多年便会有第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前苏联1917年立国,39年后得了第一个诺贝尔奖, 捷克41年,波兰46年,巴基斯坦29年,印度30年,平均是35年。”中国现在还在等待之中,太晚了,应该摸摸底子,找找毛病。



    刘平原找来科教部主任柯国庆商量。苛国庆说他也想啃这个题材,并积累了不少资料,但基于两点,迟迟没有动手,一是难度相当大。二是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题材,新华社、京华日报记者搞更方便些,一张省报来搞,好像有点越轨了。刘平原开导他,说我们就是要把眼光放开阔一些,立足全国又怎么了,我们还要立足全世界呢!



    柯国庆打消了顾虑,劲头上来了,他说我来搞吧,保证半个月拿下来。刘平原问要不要配助手,苛国庆说不要,那样反而碍手碍脚。于是敲定。



    柯国庆先是找到清江大学清雅医学院的黄家辉院士,请他介绍一些顶级科学家作采访对象。黄家辉是一名有国际声誉的一流医学科学家。黄院士的顶级科学家朋友不少。由于苛国庆多次报道过黄院士,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黄院士给了他大大的面子,欣然写信介绍他去找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生命科学部的王钦南教授。苛国庆还挖空心思备了另一窟,给打过一些交道的京华大学一位教授去了一份传真,请求帮助联系 采访一批科学家 。对方答复十分热情。苛国庆一时有些大喜过望 ,但过后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而后,天地一波音,踏上了去京城的采访路。



    京大的那位教授见面仍是热情有加,但联系之事却不如人意。教授只给他电话联系了中国科学院人事部门一位退居二线的处座,让他去找此人,然后再见机行事。



    第1炮打得有些亏底气,便急着把第2张牌打出去。他来到位于牡丹宾馆附近的国家自然学科基金委。没有半面之交的王教授可能看在黄院士的面子上,很是热情。王教授对中国生命科学领域的科学家相当熟悉。应柯国庆的请求,他提笔一气写了5封介绍信,被介绍者均不同凡响,他们中有中科院发育所所长孙方臻,中科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赵玉芬,中国医学科学院教授、中国人类基因组计划秘书长杨焕明等人。柯国庆如获至宝 。



    王教授介绍的人仍有限。苛国庆回头又往科学院奔。



    到得中科院机关,找到了那位二线处座。处座将他带到院公关处,介绍了那么几下,便仿佛大功告成,走开了,留下柯国庆心急如焚地接受公关处的先生们的技术咨询。



    公关处的先生们显然警惕性不太低,他们一脸认真盘根究底后,让苛国庆动了口又动手,写一个采访提纲给他们。



    采访提纲呈了上去,公关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他们只给提供了有限的几个电话号码,其它有些爱莫能助。不过,苛国庆已很知足了,这等于给了自己一把尚方宝剑 ,具体的关就要靠自己去剁去砍了,企望别人把满汉全席一碗碗喂进口里,那想得恐怕过于美丽。



    苛国庆开始了艰难的各个击破。其中莽撞闯香山一役,有点特别的味道。



    事情是这样的。他多次与中科院发育所联系,但总联系不上,后来与孙方臻的女秘书联系上了,秘书说他到香山科学会上去了。香山科学会为原来的国家发改委和中科院等部门联合组织的科学会议,每年召开多次,每次一个科学前沿主题,参加者均是中国出类拔萃的科学家 。苛国庆一个电话打到香山饭店会上。中科院一位姓周的处长接到电话。周是搞会务的。他还算友好地为苛国庆提供了孙方臻及同在会上的杨焕明的电话,并告之说他们同住一室。接着,苛国庆便放肆地往他们房间拨电话。无奈电话那头好像冰冻了一样没有一丝动静。



    苛国庆像热锅里的蚂蚁。因为等是等不得的,会有好几天,采访时间却很有限,搞不好就会坐失良机。但联系不上硬闯去,不太礼貌不说,还有可能遭到拒绝,抑或扑空。香山饭店在京城以西十数公里的香山公园里,一点也不近。权衡过来权衡过去,苛国庆怀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一的嗖嗖地打到香山饭店门口。这座由建筑大师贝聿铭勾勒出的杰作,果然典雅诗意,比香山更香山。



    进得豪华大门,便直奔服务台。



    苛国庆问:“请问一个床位多少钱?”他想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么一两天,即使上午找不到人,也可以守株待人,时间一充裕,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这里科学家一定不会少。



    一个十分东方的小姐答道:“这里不单卖床位。”



    苛国庆有点不太自在,问:“ 哦,请问一个房间一晚多少钱?” 



    小姐仍然很莺歌,但骨子里让人感到有点凉:“3000元人民币。”



    对苛国庆来说,凉得还比较厉害。他推说到科学会上先找到人再说,暂不登记了。我的天,3000块钱一晚,让他找超级款爷比尔.盖茨先生化缘去。



    找到会务组的4113房间,一问,正好周处长在。他显然有点吃惊,因为苛国庆没有告诉他将立即赶来。苛国庆说明联系不上才赶来的,问他能不能在房间休息一下。周说可以,但明显地找不出一丝热情。科学家们正在会议厅开会,会议主题为《人类基因组计划与21世纪医学发展战略》。只能坐着干等 。好在中国科学报有位驻会的记者在,于是便闲扯了一阵。这时,周处长提醒说可能要散会了,让苛国庆到会上去找人。找到会议室 ,果然宣布散会了,人陆续开始走出来。苛国庆向一位与会者打听杨焕明是哪一位。那人指了一下正起身离场的一位穿绿色上衣者。科学报的那位记者此时走了过来,他是熟门熟路了,他指着一位穿格子西服的青年人说,那就是孙方臻。



    苛国庆迎上前去单刀直入地说:“孙博士,您好。王钦南主任介绍我来采访你。”并随手递过介绍信,同时简单说明了采访意图。



    孙博士犹豫了一下,这事来得有些突然,看来他得科学地权衡一下。苛国庆很担心,据说孙博士很忙,采访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能是王钦南的信起了作用,孙博士竟答应了。接着,苛国庆追上了杨焕明,又如法炮制递上介绍函,陈述一二。杨焕明也爽快地答应了。看来王教授的药还挺灵的。王是管科学基金的,手上有大把的票子,自然是个人物。



    杨焕明有些人情味地说:“走,先去吃饭吧。”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



    苛国庆就汤下面:“好罗。”



    来时苛国庆观察了一下,这远离尘嚣的香山饭店有些特别,周围无一路边店,饭店里也曲曲折折看不到管肚子的地方。贝大师设计饭店时太缺德了。不过,找得着吃的地方也不乐意,他土财主一般盘算了一二,一餐饭没有百把元下不了地,刀子磨得太快了些,不如脸皮厚点混餐吃算了。况且充硬梆弄不到吃的,有可能耽误中午的采访,那才大亏了。



    来到饭厅,周处长见了,便有那么点不悦,他让苛国庆先等等再说。看来他真的成为文丐了,而且是等而下之的文丐。无冕之王云云,真是笑掉大牙。



    站在豪华的餐厅里众多吃客之中,苛国庆当了一阵地地道道的观众。



    周处长说:“我们没讲管你的饭的。”他不知是不情愿 还是为自己的冷淡寻找理由。



    苛国庆道歉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只要采访顺利,低三下四也无所谓。



    杨焕明也管会务,而且他是引狼入室者,他也还没入席。终于等到了末席开席 ,周处长示意苛国庆可以坐下吃了。几人便围桌而坐。杨教授可能看出了周的一张大约在冬季的脸,向周及旁边另外几位解释了几句。



    坐上有一位笔挺西装者,听说苛国庆是清江来的记者,没安排就来了,立马甩过来一串算得上纯种的京腔来:



    “怎么没联系好就冒冒失失闯到香山会上来了呢?这个会上有很多东西是保密的,你知道不知道 ?出了问题怎么办?”西装是会务管理者之一,颇具革命的警惕性。



    苛国庆说是跟周处长电话联系过的。周可能看到有些走火了,也证人一般肯定是曾联系过,并说他不是来采访会议的,是来采访孙方臻等科学家的。



    西装说:“跟会议无关,那我们就不管了。”他快人快语,并没有失面子的感觉,其作派看来如那身西装一样比较正宗。



    看了这幕戏的杨焕明教授,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因之中午的采访比较顺利。苛国庆在杨焕明和孙方臻下榻的房间里,先采访了杨焕明,接着又采访了孙方臻,这时已到下午开会时间。从孙方臻和杨焕明的口中,他得知大名鼎鼎的陈竺院士也来了,而且是会议两主席之一,另一位主席是老资格的吴旻教授。陈竺是上海二医大的,在基因研究方面独具特色。苛国庆寻思开会期间,采访陈竺恐怕不现实,但还是不心甘,于是恳请孙方臻进会议室时与陈竺交涉交涉。他守在会议室门口。交涉自然没有结果。孙方臻告诉苛国庆陈竺太忙,没时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苛国庆不太灰溜溜地离开如诗如画的香山和香山饭店,打道回京城。



    过后在京城,又到中科院的一些研究所及北大、清华、中国中医研究院等单位采访了不少科学家。



    最可喜的收获,是采访到了屠呦呦教授。她是中国中医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新型抗疟药青蒿素的主要创制者。该药挽救了全球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数百万人的生命。



    疟疾是种严重危害人类生命健康的世界性流行病。据世界卫生组织报告,全世界约数10亿人口生活在疟疾流行区,每年2亿余人患疟疾,百余万人死于疟疾。因疟原虫对喹啉类药物已产生抗药性,所以,疟疾的防治重新成为世界各国医药界的研究课题。美、英、法、德等国化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寻找有效的新结构类型化合物,但始终没有满意的结果。 



    屠呦呦接受了中草药抗疟研究的艰巨任务。她首先从收集整理历代医籍、本草、地方药志的单、验方入手,还走访当时中医研究院内老中医专家,整理了一个从2000余方药中选编的以640种药物为主的抗疟方药集,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实验研究,组织筛选。然而,筛选的大量样品,均无好的苗头。



    在重新考虑对一些基础比较好的药物进行复筛时,她又系统查阅有关文献,特别注意在历代用药经验中吸取药物合理提取方法的线索,以寻找突破口。东晋名医葛洪《肘后备急方》中称,“青蒿一握,水一升,绞取汁服,可治久疟”。她细细琢磨这段记载,灵感一闪。屠呦呦根据这条线索,改进了提取方法,采用乙醇冷浸法将温度控制在60℃,所得青蒿提取物对疟疾疗效有了显著提高;接着,用低沸点溶剂提取,使疟疾疗效更好,而且趋于稳定。 后进一步提纯的青蒿提取物对疟疾原虫抑制率达100%,又进行猴疟实验,取得同样满意的效果。青蒿素宣告诞生! 



    有世界生物医学界权威称,这是可以得诺贝尔科学奖的重量级研究成果!



    赴京采访完后,接着又赴沪。



    沪上藏龙卧虎,苛国庆在中科院沪上一些研究所和复旦、上海二医大频频放箭,收获颇丰。其中犹以寻访陈竺最富戏剧性。



    事情是这样的。到上海后,苛国庆便与结识的一位新闻界的朋友通了电话,讲了非常希望采访陈竺,请他助一臂之力。这位交际颇广的朋友热情答应为他联系。朋友联系了多次,总联系不上。



    有次陈竺的母亲接到电话,口音听不清,好像讲出差去了。到了上海 ,还没有采访到陈竺,很不甘心。



    在复旦大学采访遗传学家余龙时,余龙说:“写生命科学领域里的科学家 ,不采访陈竺教授,那就太遗憾了!”沈的份量可想而知。



    苛国庆虽是个性情比较平和的人,但好胜心似乎还没有彻底出租。也许陈竺真的出差了,那便是天不助已!但这事必须弄清,不然,这个不明不白将会成为以后后悔的材料。情急之中,苛国庆想到了请余龙帮忙,终于弄到了电话号码。



    电话挂通了,陈教授的一位助手接的电话。



    “我是外地来的记者,上次在香山会上想采访陈教授,因他太忙,没采访上,这次专程到上海,无论如何安排一下。”



    助手去请示后说可以,时间安排在两天后的上午10点。苛国庆暗自庆幸,因为机票是那天下午两点半的,正好从容行事再登机。



    联系时,苛国庆既没先问陈竺在不在,也没直报工作单位,其实是来了一点小聪明。他想,如果先问在不在,万一人家挡驾说不在,那便寡妇死了独生子――没指望了。而不主动说出工作单位,也有苦衷。一家地方报纸记者,在当地可以呼一呼风唤一唤雨,但在大都市上海 ,又是鼎鼎大名的科学家面前,恐怕灵验不起来。他并无伪装的企图,只是想来点模糊哲学,并以前次在香山会上云云,以显示这一头的份量。当然,如果对方不吃模糊哲学,他也会如实招来。



    如约接受采访的陈竺  五十出头,较胖,脸上血色不错。见面一介绍,陈竺有些迷糊,因为对苛国庆的身份确有些模糊哲学。在前一天晚上,他接受了中央某大报记者的专访。陈竺对身边的同事说:“我以为采访的事过去了,还有哟 。”原来,他把苛国庆的那次联系与某大报的那位记者划了等号。看来,模糊哲学结出了果子。



    在办公室坐定后,陈竺解释说,采访的记者多,一般他想办法躲。



    苛国庆说:“我感到很幸运。”



    陈竺没有拿本可以拿的架子,很绅士风度地说:“你这么大老远来了,不接受采访过意不去。”



    一次愉快的采访于是开始。



    陈竺的最大的贡献,是从基因的层面上,弄清了一种剧毒药(潘金莲药武大郎的)治疗白血病的机理。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杂志,报道了他的重要研究成果。从陈竺的口中,他得知,首创用这种剧毒药治疗白血病的,是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张亭栋教授。张教授的灵感的最初的触发点,是听说民间有一老郎中用这种剧毒药治疗肿瘤,有一定的效果。张教授专程拜访了这位老郎中,并访问了几个病例,确有一定的疗效,一些病人症状有所缓解。老郎中是从中医以毒攻毒的理论与用这种剧毒药治肿毒的古方中得到启发而摸索出用这种剧毒药治肿瘤的。张亭栋教授从这里受到启发,想到白血病也是一种癌症,说不定也会有效果,先用动物做试验,一试,不但有效果,而且效果比较好。于是以这种剧毒药为主,制成了抗癌药剂,经过必要的反复试验后,用到了临床上。有一定的有效果。一些白血病人的症状趋于缓解,个别的甚至痊愈了。



    上海采访完后,苛国庆又一波音机搭到了哈尔滨,采访了张亭栋教授。



    这个新闻,标题为《中国,谁来夺诺贝尔奖》,以连续报道的形式,在清江日报陆速刊出。追着看的读者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