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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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怀璧其罪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直以来,儒园里的先生们都认为,儒园乃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哪怕外界如何大乱,战火如何纷飞,都与儒园无关。

    甚至,还有数位先生认为,儒园不应该管什么天下事,不应该管什么人、妖、魔三族和谐共存,就让他们去打去杀,反正也不关儒园什么事情。

    只要儒园还在,只要书院还在,就算天翻地覆,也都无所谓。

    直到刚才听到了七十一先生这一番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儒园早已危如累卵,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事实上,七十一先生以前也不懂这些事情。若非这次被七十二先生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逃出儒园,在外流浪的话,他不会看遍人情冷静,看过人生百态,也不会明白这么多事情。

    十一先生道:“七十一师弟,你是否太过危言耸听了?我儒园与世无争,书院教书育人,恩泽天下,怎么会招来这些无妄之灾?”

    七十一先生冷笑道:“十一师兄,看来你还是要多读几本书,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十一先生脸上顿时一怒。

    二先生正色道:“七十一师弟,你的言词过激了。”

    七十一先生淡然道:“师弟我是个粗人,书没你们读的多,不会拐弯抹角的,只会实话直说。今年滁州大旱,颗粒无收,我路过滁州时,见到饿殍遍野,百姓民不聊生。于是,我找到一位家中囤粮千担的富商,让他开仓放粮,结果,诸位师兄弟猜那位富商怎么说?”

    十一先生冷哼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时找诸般借口拒绝你,这些富商,为富不仁,自私自利惯了,岂会管他人死活?”

    “十一师兄,你错了。”七十一先生摇头道:“那位富商跟我说,不是他不想开仓放粮,而是他不能。因为他一旦开仓放粮,就会家破人亡。”

    十一先生冷哼道:“胡说八道,开仓放粮乃是救济百姓的好事,他做了大好事,百姓爱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家破人亡?这分明就是借口。”

    七十一先生:“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我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执意开仓放粮。只是,滁州人口上百万,区区千担粮食,怎么救济的过来?一听到有人放粮,大量难民涌入,不到三天时间,富商家里的粮食就送完了。”

    “我出面向大家解释,可那些难民早已饿的失去了理智,在听到没粮之后,群情激愤,上万人暴乱,一下子涌入富商家里,将富商家里洗劫一空。”

    “那一场暴乱,场面失控,就算我竭力阻止,但也根本无济于事,近千人被踩踏至死,富商的两个儿女也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七十一先生仰天长叹一声,声泪俱下,“我本意是救人,却害的富商一家家破人亡,二师兄,你们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富商又做错了什么?”

    二先生沉默无言。

    七十一先生痛哭道:“你们看到那对富商夫妇抱着儿女哭的撕心裂肺的场面?你们看到那对夫妇因为忍受不了丧子之痛而双双自杀的画面吗?没有,你们没见过,但我见过。”

    七十一先生拍着胸口,大声道:“他们本来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人,那两个小孩本来能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可是,却因为我想要救人,害的他们家破人亡。十一师兄,你书读的多,道理懂的多,你告诉我,我让他们开仓放粮,救济难民,恩泽天下,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十一先生无言以答。

    “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了,什么道理全是废话,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七十一先生长叹道:“现在的书院,就好比富商,天下百姓,就是难民,等哪一天书院没有了‘粮食’,对百姓无益之时,天下诸国,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将我们吞噬殆尽。到时候,书院、儒园就会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

    他指着十八先生与十九先生,道:“你当真以为老师让十八师兄、十九师兄出山,尽力保全妖、魔两族,让人、妖、魔三族和平共处,仅仅是为了天下苍生?”

    十八先生闻言一惊,连忙呵斥道:“七十一师弟,这话不能说。”

    二先生肃然道:“别阻止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七十一先生冷哼道:“其实老师与大师兄早就看清楚了书院与儒园现在的困境。所以,他们让十八师兄、十九师兄出山尽力促成三族和谈,和平共处,不只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书院,为了儒园。”

    “书院百万学生,遍布天下,就算不敌诸侯各国,但他们想要除掉书院,也必定会伤筋动骨,引得天下大乱。届时,妖、魔两族就有可乘之机,所以,要灭书院,必须先解决外患,除掉妖、魔两族。”

    七十一先生深吸一口气,完全豁出去了,沉声道:“反过来,只要保全了妖、魔两族,我书院、儒园就不会被灭。说白了,这叫养寇自重!”

    “闭嘴!”

    “住嘴!”

    二先生与五先生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厉声喝斥道。

    众先生听到这番话,纷纷露出震撼的神色,吃惊不已。

    能成为儒园里的先生,都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听了七十一先生这番话,在看到二先生与五先生反应,他们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书院、儒园是超然物外的,哪知道,整座羊山,早就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认为儒园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愿看到天下百姓饱受战火摧残,这才以仁者之心,促成人魔两族和谈。

    谁知道,这竟然是书院与儒园为了自保,不得不做出来的手段。

    这一次,他们这些平日里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先生们,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不过如此。

    二先生沉声道:“七十一师弟,刚才这番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说吧,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七十一先生:“道理的确是别人说给我听的,不过,不是别人教我这么说的,而是我主动询问的。”

    二先生追问道:“这个人是谁?”

    七十一先生答道:“之前他是雪国七皇子,现在么,他是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田七叶。”

    “竟然是他!?”

    众人大感意外。

    之前,他们只是从二先生、十八先生以及十九先生的嘴里得知田七叶的心机很重,城府很深,但具体有多深?有多重?他们不知道。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算是彻底领教了七叶的恐怖之处!

    实在太可怕!

    连他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都看不透这一层,却被田七叶这么一个外来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份心机与城府,令人不寒而栗。

    二先生下意识望向十八先生、十九先生,问道:“这事两位师弟也知道?”

    十八先生点头苦笑道:“我知道,而且,这就是我问出来的。”

    二先生:“你是怎么问他的?”

    十八先生道:“我当时也只是好奇,随口一问,问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书院?这么确定书院会帮他促成人、魔两族和谈?他当即向我解释了书院与妖、魔两族现在的处境,我便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没错,这就是七叶的行事风格!

    七叶一直很担心,书院忽然反悔,不帮他了怎么办?他可不会把希望压在书院那看不见、摸不到的‘仁者之心’上面。

    所以,七叶从到书院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怎么把书院跟自己绑在一起?让他们想甩也甩不掉。

    而结果,却让七叶大吃一惊。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书院早就跟妖、魔两族在同一条船上了。一旦妖、魔两族覆灭,书院立刻就会成为天下诸侯各国的目标。

    没有人会允许这么一个随时能扰乱自己国家安定的庞然大物的存在!

    而且,跟妖、魔两族不同的是,书院没有军队,一旦面临诸侯各国,将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儒园七十二圣贤?七十二个天命神话?

    听起来很强大,看上去很吓人,但如果面临千军万马,诸国联军,数百万人马,又有什么用?

    一个天命神话,能对付多少人?一千?两千?或是一万?两万?就算打不过你,人家用人海战术,累都累死你。

    这就是为什么天宗六部、无量观两派要建立国家的原因,人多力量大。

    十九先生道:“二师兄你之前说过,田七叶最终的目的,是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或许,这正是我们书院、儒园正需要的东西。”

    二先生沉思半响,徐徐道:“我不否认,田七叶的确很有能力,说不定真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但是,我顾虑的是他的性格,他唯利是图,太过自私自利,我怕他最终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书院推上绝境。”

    三十七先生迟疑道:“也许,正因为他唯利是图、自私自利 ,我们才更需要将书院院主的位置让给他。”

    二先生不解道:“三十七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十七先生:“道理很简单,我们让他做了书院院主,儒园又全力辅助他,久而久之,他就会觉得书院是他的东西。二师兄你不是说了他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吗?以他的这种性格,会轻易将自己的东西交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