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斯水微澜（一）
当宋子恒下车去看自己女儿跳舞时，顾小曼将车停在路边，头靠在座椅上，目光跟着宋子恒走，直到看不见，心里酸酸的。随即又发动车，漫无目标的行驶。她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和杨中交往，不再和宋子恒多联系，就可以淡忘这段说不清的情感，谁知，今天见到了，分明还是那样在乎。自己究竟怎么了？一个三十二岁的人，一个在官场上可以倔强支撑一片天空的女人，会在情感上面，不知所措……
不想这车随着车流，开过了桥，开出了城区，竟然开到了沙山下的高山路上。顾小曼缓过神来，看时间已经三点了，回家再出来，也需要半个小时，看见沙山上的高塔，心一动，就下了车，直奔观音阁而来。
山门下面，几个卖香烛的中年妇女，无聊的磕着瓜子，看见顾小曼来了，都涌了过来，问：“上香吗？算命吗？”顾小曼摇摇头，说：“我就想上去看看，没别的事！”妇女们悻悻而去，顾小曼则进了山门，顺着石阶往上走，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到了山顶，抬头仰望，感觉和天都近了。再往下看，和城全景尽收眼底。
一条玉带把和城分成两半，几座大桥又把它们连接起来。街道整齐，车水马龙；而河边的高楼大厦，使得这个城市充满了活力。顾小曼默默寻找自己家的位置，却被远山给挡住了，再看看自己来时的路，心里竟然满是伤感。
电话响起，却是杨中，很热心的问：“到哪了？”顾小曼不无伤感的说道：“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参加那个晚宴吧！”
周一上得班来，宋子恒就开始联系各家银行，询问个人房贷的事情。因往年经常和银行打交道，有几个朋友在里面，很快就问出了结果，贷款五年以上，利率6%,符合条件的，可以打七点五折，首付三分之一即可，但需要夫妇双方的薪资证明。宋子恒在一张纸上，飞快的计算，一套房子四十五万，如果首付三分之一，就是十五万，自己手里有十万，加上一套房子，看来还是可行的！只是想起银行朋友的话，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房奴了！
心中不免叹气，用力敲敲桌子，惹得小童直看他。宋子恒笑道：“房子啊，真他妈的买不起！”小童呵呵一笑，说：“太贵了，工资没见涨，房价却起来了！”宋子恒点点头，到会议室给田小燕打了一个电话，只是说，可以贷款！田小燕非常高兴，说：“这样，格格就可以去和城最好的小学念书了！”宋子恒“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却看见楼下来了一台总部的车，随即孙总从上面下来。
宋子恒心中纳闷，总部来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急忙告诉小童孙总来了，自己匆忙下了楼，黄小飞已经迎候在门口，孙总笑着走了进来，冲宋子恒点点头，就上楼去了会议室。
小童忙着倒水，黄小飞和宋子恒陪着，孙总说：“今天我是顺道路过这里，才过来的，计划办两件事，一是中行贷款，二是票据审核的事情，黄经理，你可以让相关部门的人都过来！”黄小飞赶紧打电话，让苏瑾通知。这期间，孙总问宋子恒，和中行最近有无往来，宋子恒说没有，经济危机开始后，就很少联系了。孙总说应该多来往，经济危机总有过去的时候，保持关系才最为重要。
人陆续到齐，孙总说：“天和公司已经走入正轨，管理也应该严格起来，特别是财务审核，涉及到总经理签字，必须做好！以前宋子恒负责管理，本身是财务，都一并签了，如今分工了，黄小飞可能有些地方不懂，宋子恒，你可以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经理在什么情况下签字！”宋子恒看一眼黄小飞，黄小飞也是非常奇怪，宋子恒还是很平淡的说了，黄小飞听了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多呢，就以为能签就签了！”孙总很严肃的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今天来的缘故，一些票据审核不规范，所以今后，一定要严谨。有的老同志，就该发挥老同志的作用，不要有想法！”宋子恒知道说他呢，但感觉非常纳闷，自己没啥啊，就没有说什么。
散会后，孙总说要去中行，如果谈好了，晚上就一起吃个饭，如果没什么进展，就直接回总部了。没有带宋子恒，自己去了。宋子恒单独陪她下楼，经过办公室时，孙总说：“过几天要装修办公室，你把你办公室给黄小飞吧，你回财务去！”宋子恒吃了一惊，答应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小童看着刚刚进屋的宋子恒，说：“孙总批评你了，说你没发挥老同志作用！”宋子恒说：“我听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哪错了，黄小飞是经理，我还能手把手教他当经理？”小童说：“我们单位，你还不知道？能说你工作好的领导，没有几个！”宋子恒点点头，想起郑总，那时自己工作非常开心，而自己负责管理的阶段，不想却是停产，这也许就是命吧！继而对小童道：“你不知道吧，孙总刚才让我回财务来，办公室给黄小飞！”小童惊讶的看一眼他，说：“二楼办公室这么多，不至于吧！”宋子恒苦笑一声，说：“我原来也没打算要，给黄小飞，他不用啊！得了吧，我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找他去！”
电脑qq闪动，原来是苏瑾，问他心情怎么样？宋子恒一看就猜出是孙总的事，一面很感激，一面却也很无奈的说：无所谓了！领导说啥是啥呗！苏瑾很快又回了一条：你没怎么和黄小飞交流吧？人家可在办公室说过，你没把他放在眼里！宋子恒心里笑笑，回了一条：工作分工不同，我还能天天没事，找他呀！苏瑾回了一个深思的图案，就没有再回！
此时，顾小曼正在接受方区长的训斥，原因是修路。马得兴的以工代出的真正含义是，人工是村里的青壮劳动力，材料却是他家的出的，短短两个月，金家庄已经欠了他五十万砂石款，人工费却给的很少，仅仅是每天免费吃他家的工作餐。正值农忙时节，很多农田工作从开春就受到影响，许多人直接跨过乡，而到区里反应问题。
顾小曼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赶紧打电话联系马得兴，马得兴满是挑理的说道：“我可是好心，修路哪有不花钱的？花多花少而已，村里出人工，费用低些，也是为了省钱麽！”顾小曼说：“现在老百姓已经闹到区里，你必须负责平息下来！”马得兴笑道：“那好吧，人工费上涨，但这部分支出，是乡里出，还是村里出？村里可没有那么多钱！”顾小曼非常气愤，却没有发作，只是淡淡说：“明天，我派人，去审计一下金家庄的修路费用，希望你配合！”说着，就挂了电话。马得兴并没有在意，心想：“你就是派来纪委，我都不怕！”想了一会，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别人。
顾小曼没料想马得兴会这么做，气得直哆嗦，赶紧给方区长打了一个电话，方区长听了，说：“你可以派人检查一下，注意分寸，把所有出工人员的名单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然后按照别的地方工时费算一算，至于材料费用，也可以这样统计！马得兴市里有人，说话还是要谨慎些好！”顾小曼分明想到地头蛇三个字，却也叫来韩秘书，让他组织几个人，明天去金家庄检查。
红舞鞋歌厅里，黄小飞、吴大庆等人正在拼酒。宋子恒把经理办公室倒给黄小飞，这几个人很热心过来帮忙，黄小飞就请了他们吃饭，吃完饭后，吴大庆就张罗来唱歌。吴大庆把自己的老相好薛珠介绍给大家，又找了几个小姐过来，黄小飞很明白怎么回事，很随便的和大家喝酒、唱歌，乔住喝多了，说以前宋子恒从来不来这里，大家都憋坏了。吴大庆没有喝多，笑着说：“人家多清高，怎么能来这种地方？”黄小飞笑道：“哪天我安排一下，领他来，看他看啥？大嫂到时给安排一个会来事的小姐，把他拿下！”薛珠满脸带笑的点点头。
吴大庆说：“宋子恒有头脑，自己开始拉货了！”黄小飞心一动，说：“是他自己的车吗？”吴大庆摇摇头，“他说是他姐夫家的车，但看车牌照，都是外地的！”黄小飞想了想，说：“这小子够聪明的了！”
苏瑾领着女儿在妈妈家画画，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自己家了，到厨房倒水时，苏母过来，看着她，说：“苏瑾，有些事情，该过去就得过去，女人嘛，就得大度些！”苏瑾看她一眼，说：“今天云小升给你打电话了？”苏母摇摇头说：“你公公打电话了，说错本在大庆身上，大庆也知道错了，想让你给个机会，毕竟孩子还小，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们总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呀！”苏瑾哑然一笑，说：“行了，妈，我知道，让我想想！”苏母叹了口气，说：“妈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男人就是这样，哪有不喜欢吃腥的？教训他一次就行了，日子还得往正的了过！”
苏瑾没有言语，感觉很累很乏，端着水杯回到卧室里，思瑶画了一幅家的图画，五颜六色的，让苏瑾不由得流出泪来…
第二天一早，顾小曼就派韩秘书等人，开着面包车，去了金家庄村部，马得兴早已等候在那里，还有村里的会计和村主任。看见韩秘书车进了院子，马得兴让村主任等人出去迎接，待韩秘书进来了，马得兴笑着说：“欢迎，欢迎，韩大秘书！顾乡长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韩秘书相当聪明，来之前就和其余几个人合计，这事弄不好就得得罪人，马得兴自然不用说，有根基，有后台，顾乡长背后是方区长，这差事难办。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
几个人笑着和马得兴打招呼，韩秘书说：“你当叔的，不带这么埋汰侄子儿的，我是土生土长会宁乡的人，虽然端着公家的饭碗，也是没有办法，根本不懂财会，非得让我来，我们也真是没用办法。”马得兴冷冷道：“我他妈的好心给乡里出个主意，结果还他妈怀疑我有问题，什么世道！干点事咋这么难！”韩秘书等人面面相窥，马得兴又说：“修路单据都在那里，你们自己在这看也行，拿回去看，也行，反正中午不供饭！”
韩秘书嘻嘻一笑，说：“查个屁，我们可查不来，叔啊，您若是放心，我把帐拿回去，闲置几天，估计顾乡长也是一时的，到时再给您送回来！”马得兴看他一眼，一面从兜里掏出两盒软中华，一面说：“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今天我有事，等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转过头来，对会计说：“拉个清单，都给他们！你明天出门旅游去，谁电话都不用接！”
临近中午，顾小曼接到区里下午开会的电话，正准备些材料，却看着韩秘书捧着两个档案盒，一脸的无奈，走了进来，顾小曼很疑问的问道：“怎么回事？查完了？”韩秘书道：“不行啊，顾乡长，我们都是农村的土包子，根本不懂财务啊，您还是另寻高明吧！”顾小曼脸色有些发红，一切都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有去查账。她目光深邃地看着韩秘书，韩秘书躲避着她的目光，顾小曼深吸一口气，道：“老韩，你们是代表乡政府去办事，怎么能不查呢？”韩秘书头垂得更低，仿佛很认真地想想，抬起头，说：“我们确实看不懂呀！”顾小曼忍不住要笑，但还是挥挥手，让韩秘书出去。韩秘书临走时，很小心的说道：“顾乡长，有些事别太较真了！”顾小曼瞧着他一脸真诚，无语地点点头。
顾小曼没想到马得兴的影响这么大，自己想查他账都难，细想韩秘书的话，也觉得乡里这几个人，未必能懂这些东西，忽然想起宋子恒，他可是正规学校毕业的会计，找他帮忙正合适。
顾小曼有些犹豫，很怕见面，但想来想去，还是给宋子恒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宋子恒有些踌躇，说他出面来乡政府不好吧，顾小曼听了，说：“那就不用了！”心里渐生几分寒意，但宋子恒却说：“你急什么？你不能把账拿我这里来，万一马得兴知道了，对公司不力！”顾小曼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也想好了，下午，我把账拿出去，正好到区里开会，顺便在市里找个宾馆，开个房间，你找个借口出来，我把房间钥匙放在前台，你去时直接提我的名字就好了！”
宋子恒没有想太多，答应了。苏瑾进来，说：“宋哥，总部让报天和公司养老保险的事，我来的晚，就询问了在家的叶诗琪，叶诗琪说是你当初办的！”宋子恒点点头，说：“怎么了？当初地税要求全员参保，天和公司外地人和流动人口居多，参保困难，所以，公司只是缴纳社会统筹，个人部分，相差很多。”苏瑾笑道：“人家叶诗琪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不给大家上保险，如今，总部可质问这件事呢！”宋子恒十分生气，说：“我一个会计，如何有那么大本事，不给符合参保条件的人参保？叶诗琪什么意思？当初，我跑了一个礼拜，就给她一个人办入保的！”小童一旁说道：“叶诗琪可真是的，说话不走脑子啊！“苏瑾说：“那我就写份材料，说明这件事？”宋子恒说：“我写一份材料，以你名义发出去吧！”苏瑾点点头，又说：“宁总姑娘本周日结婚，黄小飞等人正在统计人数呢，你去不去？”宋子恒说：“去肯定得去了！”苏瑾道：“你们猜，叶诗琪怎么说的，她说当初宁总搬家，她结婚礼都走了，这次就不参加了！”小童惊讶的张张嘴，宋子恒也是一脸茫然，继而大笑道：“不会吧！当初，宁总参加她的婚礼，也是非常热情的！”
三人说笑一会，宋子恒已经写好了材料，让苏瑾看看，苏瑾走到宋子恒身边，看了电脑上的材料，由衷的赞叹宋子恒有才。宋子恒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笑道：“干嘛弄的这么香，想迷惑人啊！”苏瑾白了他一眼，说：“愿意！”宋子恒发了一个电子邮件给她，说：“好好谢谢我吧！”
宋子恒中午时出来，田小燕打来电话，抱怨说格格在幼儿园不受老师待见了，说一个班里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问怎么办？宋子恒说幼儿园不用那么复杂吧，挨了田小燕一顿批评。宋子恒心里非常不痛快，甚至有些沉重，想起哥哥以前提过有人在市幼儿园，就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果然，哥哥说大学同学在这里当园长呢，宋子恒非常高兴，让他赶紧联系一下。给哥哥打完电话，赶紧告诉田小燕，田小燕也是非常高兴。
天气很热，宋子恒来到这家连锁宾馆时，一身的臭汗，门口的保安很客气的冲宋子恒打招呼，宋子恒径直来到大厅，服务员很客气的询问帮助，宋子恒提了顾小曼的名字，就拿到一个房卡。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过了大厅，直奔电梯间而来。宾馆收拾得很干净，走廊铺着地毯，人不算太多。宋子恒直接坐电梯到了九楼，右拐到里头，就是顾小曼定的909。走廊里两位保洁大姐推着车，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微笑着冲他点头，宋子恒打开门，顺手带上门，里面简洁干净，一张床，铺着洁白的床单，墙上挂着一幅鲜花油画，淡绿色的纱帘被风吹得来回飘拂。
两个档案盒静静放在桌子上，宋子恒直接打开了，粗略看看，非常的惊讶，这个村里的流水账，做得很细致。毕竟不像工业会计那样复杂，非常简单的收入支出明细，根本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宋子恒又从土石方上下手查查票据，并且整理出单价数量，看样子也是很对。
收入有上面的拨款，支出有相应明细，根本没有错；人工费也也是名单清楚，并且都有本人签字。宋子恒想，莫非顾小曼怀疑错了。马得兴根本没有做什么手脚，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他的沙石价格是否高出市场价。
时间一点点消失，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宋子恒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若按照这个帐看，扣去人工少提的15万，包括马得兴免费的午餐5万元，花了140万，结余3万七千多元；多算上人工费，则欠了16万多。看来，没有啥错误。
宋子恒头有些大，静静想着，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感觉很热，就到淋浴间冲了一个澡。这时，顾小曼打来电话，说会开完了，查账查得怎么样？宋子恒说没有什么问题，再看看。顾小曼很是失望，但还是买了些水果和饮料，匆匆过来。宋子恒赶紧告诉她晚会上来，自己洗澡呢！
顾小曼在楼下等了一会，方区长打来电话，问查账的事，顾小曼说了早晨的经过，方区长沉默片刻，说：“如果真没有问题，就放一放，过几天，让罗舒凡出面，吃顿饭！”顾小曼明白舅舅的意思，是要缓和一下她和马得兴的关系，心里莫名有些无奈，心事重重上得楼来，宋子恒已经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看顾小曼一脸汗，笑道：“不用这么急么？天这么热，瞧把你热的！”顾小曼放下东西，说：“人家着急嘛！怎么样？真的没有问题！？”宋子恒看她一脸期待，有些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说：“从上面来看，真没有什么问题！乡里拨付150万，支出都很清楚。”顾小曼失望的坐在床上，说：“不可能，老百姓不会轻易上访的，里面一定有问题！”宋子恒说：“不是说人工费提低了吗？”顾小曼“嗯”了一声，说：“是的，不过，当初乡里是根据预算付的工程款，金家庄不能和其它村庄不一样啊！单位造价一样吗？”宋子恒说：“从账上看，是一致的，反倒显着节省人工费和餐费了！”
顾小曼盯着宋子恒好半天，回想这件事的过程，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得兴还捐助修路不少钱呢，没什么，我可以向马得兴道歉！”宋子恒眼睛一亮，道：“你说什么？”顾小曼一惊，宋子恒忽然抓住她的肩膀道：“捐助！你不明白吗？捐助款啊！”
顾小曼依旧不明白，宋子恒说：“修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企业捐助款呢？我不知道别的企业，我们公司就捐了10万，金家庄这么多企业，钱不会少！”顾小曼如梦方醒，心里一阵轻松，连声说：“对呀，对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啊！你真聪明！”情不自禁亲了宋子恒一口。
宋子恒也是非常激动，顺手把她搂在怀里，红着脸说：“你真是个捣蛋的家伙！”顾小曼满脸绯红，想用力挣开，但身体已经发软，宋子恒已经吻上她的双唇，顾小曼不由得抱紧他，两个人亲吻起来。
不想这车随着车流，开过了桥，开出了城区，竟然开到了沙山下的高山路上。顾小曼缓过神来，看时间已经三点了，回家再出来，也需要半个小时，看见沙山上的高塔，心一动，就下了车，直奔观音阁而来。
山门下面，几个卖香烛的中年妇女，无聊的磕着瓜子，看见顾小曼来了，都涌了过来，问：“上香吗？算命吗？”顾小曼摇摇头，说：“我就想上去看看，没别的事！”妇女们悻悻而去，顾小曼则进了山门，顺着石阶往上走，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到了山顶，抬头仰望，感觉和天都近了。再往下看，和城全景尽收眼底。
一条玉带把和城分成两半，几座大桥又把它们连接起来。街道整齐，车水马龙；而河边的高楼大厦，使得这个城市充满了活力。顾小曼默默寻找自己家的位置，却被远山给挡住了，再看看自己来时的路，心里竟然满是伤感。
电话响起，却是杨中，很热心的问：“到哪了？”顾小曼不无伤感的说道：“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参加那个晚宴吧！”
周一上得班来，宋子恒就开始联系各家银行，询问个人房贷的事情。因往年经常和银行打交道，有几个朋友在里面，很快就问出了结果，贷款五年以上，利率6%,符合条件的，可以打七点五折，首付三分之一即可，但需要夫妇双方的薪资证明。宋子恒在一张纸上，飞快的计算，一套房子四十五万，如果首付三分之一，就是十五万，自己手里有十万，加上一套房子，看来还是可行的！只是想起银行朋友的话，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房奴了！
心中不免叹气，用力敲敲桌子，惹得小童直看他。宋子恒笑道：“房子啊，真他妈的买不起！”小童呵呵一笑，说：“太贵了，工资没见涨，房价却起来了！”宋子恒点点头，到会议室给田小燕打了一个电话，只是说，可以贷款！田小燕非常高兴，说：“这样，格格就可以去和城最好的小学念书了！”宋子恒“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却看见楼下来了一台总部的车，随即孙总从上面下来。
宋子恒心中纳闷，总部来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急忙告诉小童孙总来了，自己匆忙下了楼，黄小飞已经迎候在门口，孙总笑着走了进来，冲宋子恒点点头，就上楼去了会议室。
小童忙着倒水，黄小飞和宋子恒陪着，孙总说：“今天我是顺道路过这里，才过来的，计划办两件事，一是中行贷款，二是票据审核的事情，黄经理，你可以让相关部门的人都过来！”黄小飞赶紧打电话，让苏瑾通知。这期间，孙总问宋子恒，和中行最近有无往来，宋子恒说没有，经济危机开始后，就很少联系了。孙总说应该多来往，经济危机总有过去的时候，保持关系才最为重要。
人陆续到齐，孙总说：“天和公司已经走入正轨，管理也应该严格起来，特别是财务审核，涉及到总经理签字，必须做好！以前宋子恒负责管理，本身是财务，都一并签了，如今分工了，黄小飞可能有些地方不懂，宋子恒，你可以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经理在什么情况下签字！”宋子恒看一眼黄小飞，黄小飞也是非常奇怪，宋子恒还是很平淡的说了，黄小飞听了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多呢，就以为能签就签了！”孙总很严肃的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今天来的缘故，一些票据审核不规范，所以今后，一定要严谨。有的老同志，就该发挥老同志的作用，不要有想法！”宋子恒知道说他呢，但感觉非常纳闷，自己没啥啊，就没有说什么。
散会后，孙总说要去中行，如果谈好了，晚上就一起吃个饭，如果没什么进展，就直接回总部了。没有带宋子恒，自己去了。宋子恒单独陪她下楼，经过办公室时，孙总说：“过几天要装修办公室，你把你办公室给黄小飞吧，你回财务去！”宋子恒吃了一惊，答应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小童看着刚刚进屋的宋子恒，说：“孙总批评你了，说你没发挥老同志作用！”宋子恒说：“我听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哪错了，黄小飞是经理，我还能手把手教他当经理？”小童说：“我们单位，你还不知道？能说你工作好的领导，没有几个！”宋子恒点点头，想起郑总，那时自己工作非常开心，而自己负责管理的阶段，不想却是停产，这也许就是命吧！继而对小童道：“你不知道吧，孙总刚才让我回财务来，办公室给黄小飞！”小童惊讶的看一眼他，说：“二楼办公室这么多，不至于吧！”宋子恒苦笑一声，说：“我原来也没打算要，给黄小飞，他不用啊！得了吧，我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找他去！”
电脑qq闪动，原来是苏瑾，问他心情怎么样？宋子恒一看就猜出是孙总的事，一面很感激，一面却也很无奈的说：无所谓了！领导说啥是啥呗！苏瑾很快又回了一条：你没怎么和黄小飞交流吧？人家可在办公室说过，你没把他放在眼里！宋子恒心里笑笑，回了一条：工作分工不同，我还能天天没事，找他呀！苏瑾回了一个深思的图案，就没有再回！
此时，顾小曼正在接受方区长的训斥，原因是修路。马得兴的以工代出的真正含义是，人工是村里的青壮劳动力，材料却是他家的出的，短短两个月，金家庄已经欠了他五十万砂石款，人工费却给的很少，仅仅是每天免费吃他家的工作餐。正值农忙时节，很多农田工作从开春就受到影响，许多人直接跨过乡，而到区里反应问题。
顾小曼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赶紧打电话联系马得兴，马得兴满是挑理的说道：“我可是好心，修路哪有不花钱的？花多花少而已，村里出人工，费用低些，也是为了省钱麽！”顾小曼说：“现在老百姓已经闹到区里，你必须负责平息下来！”马得兴笑道：“那好吧，人工费上涨，但这部分支出，是乡里出，还是村里出？村里可没有那么多钱！”顾小曼非常气愤，却没有发作，只是淡淡说：“明天，我派人，去审计一下金家庄的修路费用，希望你配合！”说着，就挂了电话。马得兴并没有在意，心想：“你就是派来纪委，我都不怕！”想了一会，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别人。
顾小曼没料想马得兴会这么做，气得直哆嗦，赶紧给方区长打了一个电话，方区长听了，说：“你可以派人检查一下，注意分寸，把所有出工人员的名单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然后按照别的地方工时费算一算，至于材料费用，也可以这样统计！马得兴市里有人，说话还是要谨慎些好！”顾小曼分明想到地头蛇三个字，却也叫来韩秘书，让他组织几个人，明天去金家庄检查。
红舞鞋歌厅里，黄小飞、吴大庆等人正在拼酒。宋子恒把经理办公室倒给黄小飞，这几个人很热心过来帮忙，黄小飞就请了他们吃饭，吃完饭后，吴大庆就张罗来唱歌。吴大庆把自己的老相好薛珠介绍给大家，又找了几个小姐过来，黄小飞很明白怎么回事，很随便的和大家喝酒、唱歌，乔住喝多了，说以前宋子恒从来不来这里，大家都憋坏了。吴大庆没有喝多，笑着说：“人家多清高，怎么能来这种地方？”黄小飞笑道：“哪天我安排一下，领他来，看他看啥？大嫂到时给安排一个会来事的小姐，把他拿下！”薛珠满脸带笑的点点头。
吴大庆说：“宋子恒有头脑，自己开始拉货了！”黄小飞心一动，说：“是他自己的车吗？”吴大庆摇摇头，“他说是他姐夫家的车，但看车牌照，都是外地的！”黄小飞想了想，说：“这小子够聪明的了！”
苏瑾领着女儿在妈妈家画画，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自己家了，到厨房倒水时，苏母过来，看着她，说：“苏瑾，有些事情，该过去就得过去，女人嘛，就得大度些！”苏瑾看她一眼，说：“今天云小升给你打电话了？”苏母摇摇头说：“你公公打电话了，说错本在大庆身上，大庆也知道错了，想让你给个机会，毕竟孩子还小，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们总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呀！”苏瑾哑然一笑，说：“行了，妈，我知道，让我想想！”苏母叹了口气，说：“妈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男人就是这样，哪有不喜欢吃腥的？教训他一次就行了，日子还得往正的了过！”
苏瑾没有言语，感觉很累很乏，端着水杯回到卧室里，思瑶画了一幅家的图画，五颜六色的，让苏瑾不由得流出泪来…
第二天一早，顾小曼就派韩秘书等人，开着面包车，去了金家庄村部，马得兴早已等候在那里，还有村里的会计和村主任。看见韩秘书车进了院子，马得兴让村主任等人出去迎接，待韩秘书进来了，马得兴笑着说：“欢迎，欢迎，韩大秘书！顾乡长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韩秘书相当聪明，来之前就和其余几个人合计，这事弄不好就得得罪人，马得兴自然不用说，有根基，有后台，顾乡长背后是方区长，这差事难办。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
几个人笑着和马得兴打招呼，韩秘书说：“你当叔的，不带这么埋汰侄子儿的，我是土生土长会宁乡的人，虽然端着公家的饭碗，也是没有办法，根本不懂财会，非得让我来，我们也真是没用办法。”马得兴冷冷道：“我他妈的好心给乡里出个主意，结果还他妈怀疑我有问题，什么世道！干点事咋这么难！”韩秘书等人面面相窥，马得兴又说：“修路单据都在那里，你们自己在这看也行，拿回去看，也行，反正中午不供饭！”
韩秘书嘻嘻一笑，说：“查个屁，我们可查不来，叔啊，您若是放心，我把帐拿回去，闲置几天，估计顾乡长也是一时的，到时再给您送回来！”马得兴看他一眼，一面从兜里掏出两盒软中华，一面说：“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今天我有事，等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转过头来，对会计说：“拉个清单，都给他们！你明天出门旅游去，谁电话都不用接！”
临近中午，顾小曼接到区里下午开会的电话，正准备些材料，却看着韩秘书捧着两个档案盒，一脸的无奈，走了进来，顾小曼很疑问的问道：“怎么回事？查完了？”韩秘书道：“不行啊，顾乡长，我们都是农村的土包子，根本不懂财务啊，您还是另寻高明吧！”顾小曼脸色有些发红，一切都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有去查账。她目光深邃地看着韩秘书，韩秘书躲避着她的目光，顾小曼深吸一口气，道：“老韩，你们是代表乡政府去办事，怎么能不查呢？”韩秘书头垂得更低，仿佛很认真地想想，抬起头，说：“我们确实看不懂呀！”顾小曼忍不住要笑，但还是挥挥手，让韩秘书出去。韩秘书临走时，很小心的说道：“顾乡长，有些事别太较真了！”顾小曼瞧着他一脸真诚，无语地点点头。
顾小曼没想到马得兴的影响这么大，自己想查他账都难，细想韩秘书的话，也觉得乡里这几个人，未必能懂这些东西，忽然想起宋子恒，他可是正规学校毕业的会计，找他帮忙正合适。
顾小曼有些犹豫，很怕见面，但想来想去，还是给宋子恒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宋子恒有些踌躇，说他出面来乡政府不好吧，顾小曼听了，说：“那就不用了！”心里渐生几分寒意，但宋子恒却说：“你急什么？你不能把账拿我这里来，万一马得兴知道了，对公司不力！”顾小曼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也想好了，下午，我把账拿出去，正好到区里开会，顺便在市里找个宾馆，开个房间，你找个借口出来，我把房间钥匙放在前台，你去时直接提我的名字就好了！”
宋子恒没有想太多，答应了。苏瑾进来，说：“宋哥，总部让报天和公司养老保险的事，我来的晚，就询问了在家的叶诗琪，叶诗琪说是你当初办的！”宋子恒点点头，说：“怎么了？当初地税要求全员参保，天和公司外地人和流动人口居多，参保困难，所以，公司只是缴纳社会统筹，个人部分，相差很多。”苏瑾笑道：“人家叶诗琪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不给大家上保险，如今，总部可质问这件事呢！”宋子恒十分生气，说：“我一个会计，如何有那么大本事，不给符合参保条件的人参保？叶诗琪什么意思？当初，我跑了一个礼拜，就给她一个人办入保的！”小童一旁说道：“叶诗琪可真是的，说话不走脑子啊！“苏瑾说：“那我就写份材料，说明这件事？”宋子恒说：“我写一份材料，以你名义发出去吧！”苏瑾点点头，又说：“宁总姑娘本周日结婚，黄小飞等人正在统计人数呢，你去不去？”宋子恒说：“去肯定得去了！”苏瑾道：“你们猜，叶诗琪怎么说的，她说当初宁总搬家，她结婚礼都走了，这次就不参加了！”小童惊讶的张张嘴，宋子恒也是一脸茫然，继而大笑道：“不会吧！当初，宁总参加她的婚礼，也是非常热情的！”
三人说笑一会，宋子恒已经写好了材料，让苏瑾看看，苏瑾走到宋子恒身边，看了电脑上的材料，由衷的赞叹宋子恒有才。宋子恒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笑道：“干嘛弄的这么香，想迷惑人啊！”苏瑾白了他一眼，说：“愿意！”宋子恒发了一个电子邮件给她，说：“好好谢谢我吧！”
宋子恒中午时出来，田小燕打来电话，抱怨说格格在幼儿园不受老师待见了，说一个班里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问怎么办？宋子恒说幼儿园不用那么复杂吧，挨了田小燕一顿批评。宋子恒心里非常不痛快，甚至有些沉重，想起哥哥以前提过有人在市幼儿园，就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果然，哥哥说大学同学在这里当园长呢，宋子恒非常高兴，让他赶紧联系一下。给哥哥打完电话，赶紧告诉田小燕，田小燕也是非常高兴。
天气很热，宋子恒来到这家连锁宾馆时，一身的臭汗，门口的保安很客气的冲宋子恒打招呼，宋子恒径直来到大厅，服务员很客气的询问帮助，宋子恒提了顾小曼的名字，就拿到一个房卡。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过了大厅，直奔电梯间而来。宾馆收拾得很干净，走廊铺着地毯，人不算太多。宋子恒直接坐电梯到了九楼，右拐到里头，就是顾小曼定的909。走廊里两位保洁大姐推着车，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微笑着冲他点头，宋子恒打开门，顺手带上门，里面简洁干净，一张床，铺着洁白的床单，墙上挂着一幅鲜花油画，淡绿色的纱帘被风吹得来回飘拂。
两个档案盒静静放在桌子上，宋子恒直接打开了，粗略看看，非常的惊讶，这个村里的流水账，做得很细致。毕竟不像工业会计那样复杂，非常简单的收入支出明细，根本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宋子恒又从土石方上下手查查票据，并且整理出单价数量，看样子也是很对。
收入有上面的拨款，支出有相应明细，根本没有错；人工费也也是名单清楚，并且都有本人签字。宋子恒想，莫非顾小曼怀疑错了。马得兴根本没有做什么手脚，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他的沙石价格是否高出市场价。
时间一点点消失，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宋子恒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若按照这个帐看，扣去人工少提的15万，包括马得兴免费的午餐5万元，花了140万，结余3万七千多元；多算上人工费，则欠了16万多。看来，没有啥错误。
宋子恒头有些大，静静想着，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感觉很热，就到淋浴间冲了一个澡。这时，顾小曼打来电话，说会开完了，查账查得怎么样？宋子恒说没有什么问题，再看看。顾小曼很是失望，但还是买了些水果和饮料，匆匆过来。宋子恒赶紧告诉她晚会上来，自己洗澡呢！
顾小曼在楼下等了一会，方区长打来电话，问查账的事，顾小曼说了早晨的经过，方区长沉默片刻，说：“如果真没有问题，就放一放，过几天，让罗舒凡出面，吃顿饭！”顾小曼明白舅舅的意思，是要缓和一下她和马得兴的关系，心里莫名有些无奈，心事重重上得楼来，宋子恒已经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看顾小曼一脸汗，笑道：“不用这么急么？天这么热，瞧把你热的！”顾小曼放下东西，说：“人家着急嘛！怎么样？真的没有问题！？”宋子恒看她一脸期待，有些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说：“从上面来看，真没有什么问题！乡里拨付150万，支出都很清楚。”顾小曼失望的坐在床上，说：“不可能，老百姓不会轻易上访的，里面一定有问题！”宋子恒说：“不是说人工费提低了吗？”顾小曼“嗯”了一声，说：“是的，不过，当初乡里是根据预算付的工程款，金家庄不能和其它村庄不一样啊！单位造价一样吗？”宋子恒说：“从账上看，是一致的，反倒显着节省人工费和餐费了！”
顾小曼盯着宋子恒好半天，回想这件事的过程，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得兴还捐助修路不少钱呢，没什么，我可以向马得兴道歉！”宋子恒眼睛一亮，道：“你说什么？”顾小曼一惊，宋子恒忽然抓住她的肩膀道：“捐助！你不明白吗？捐助款啊！”
顾小曼依旧不明白，宋子恒说：“修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企业捐助款呢？我不知道别的企业，我们公司就捐了10万，金家庄这么多企业，钱不会少！”顾小曼如梦方醒，心里一阵轻松，连声说：“对呀，对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啊！你真聪明！”情不自禁亲了宋子恒一口。
宋子恒也是非常激动，顺手把她搂在怀里，红着脸说：“你真是个捣蛋的家伙！”顾小曼满脸绯红，想用力挣开，但身体已经发软，宋子恒已经吻上她的双唇，顾小曼不由得抱紧他，两个人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