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守望（四）
夜深了，苏瑾没有睡，在卫生间里忙着洗衣服。外面不知何时飘起雪花来，苏瑾想到天和公司的艰难，不由得叹了口气，云小升走过来，抱住她，苏瑾说：“你干嘛？没看见我忙呢吗？”云小升嘻嘻一笑，说：“知道，知道，抱抱你不行吗？你不是我老婆吗？”苏瑾心情本来就不好，说：“我忙着呢，你先去吧！”云小升松开手，说：“后天我爸爸过生日，让我们去吃饭！”苏瑾说：“去就去呗！”
云小升说：“你父亲身体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了！”苏瑾不由得冷笑，说：“你也知道啊！你爸爸身体棒棒的，还给你找个后妈！我爸爸身体都那样了，你当女婿的，也不去看看！”云小升一脸尴尬，见苏瑾正在洗手，却猛然上前，将她抱住，说：“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折磨我了……”
苏瑾瞧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和城银行主管贷款的几个经理和钱总叶总孙总等人面对面坐着，王亦凡也应邀参加。他同样也是人大代表，对于企业的困难非常清楚，是他极力主张银企合作的,和城银行这次行为，完全是他极力促成的。宋子恒简单介绍着企业的情况，可谓中规中矩，看不出多大破绽。钱总觉得还可以，而对方胡经理翻看他提供的财务报表后，眨眨眼睛，说：“去年报表看起来不错，但我们想知道企业的真实情况，我相信你手里一定有最真实的报表，能不能拿给我看？”
宋子恒根本没有银行所需要的报表，孙总心里很清楚，宋子恒负责的是天和公司的对外财务报表，如何能提供实际报表？但此时，钱总和叶总都不清楚，自己也没法说什么。默默看了一眼宋子恒，宋子恒虽有些心急，但还是笑着出来，到财务处查找资料。面对档案柜里一摞摞整齐的凭证和报表，和自己给和城银行的报表没有多大区别，怎么办？忽然想到，以前中国银行给天和公司贷款，要求的条件也仅仅是盈利，还有资产负债率不能超过40%，要知道当时贷款为一千万元，和城银行是地方商业银行，不会像中国银行那样要求报表细致，宋子恒想博一把，就把去年的企业所得税报表拿了出来，稳稳心情，转身回了会议室。
“各位经理，我们公司的报表内外部是一致的，我不可能给你们提供所谓的内部财务报表，如果你们不太相信我刚才给你们的报表，那么这里有我们去年企业所得税报表，这个是经过税务局检查通过的，去年我们公司是盈利，这里需要说明一点，任何一个企业都不会主动要求缴纳企业所得税，只能是盈利越少越好，手段和方法很多，但我们企业没有做，一切和实际一样，盈利多少就是多少！”宋子恒说完，把报表给了胡经理，胡经理认真的看了看，和旁边的人耳语几句，笑着说：“看来，你们公司确实前途广大！初步看你们的资料，很符合我们行贷款要求。”钱总笑着说：“其实，我盈利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敢说，我这些年挣了很多钱。”王亦凡笑道：“经济危机让多少企业停产了，也就是天和公司吧，家大业大，还在全面生产。天和公司对于我们乡的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就业贡献很大，希望和城银行多多支持！”
胡经理点点头，说：“今年经济形势不好，银行都不肯随便发放贷款，所以都比较慎重，要在往年，五百万就是小数字，银行也是靠利息活着的，钱放在银行里，就是废纸一堆，毫无意义。只有流通了，才能带来收益，这样吧，我们去车间看看！”
钱总微笑着和大家一起往外走，叶总悄悄把王亦凡拽到一旁，说：“天和公司现在就一个车间生产，万一他们发现了，你得想法帮我们圆过去！”
王亦凡愣了一下，点点头。
外面很冷，碎屑般的雪花四处飘扬。却还有阳光，黄黄的，宋子恒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一行人到了电熔车间，里面工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干着活，旁边的钼铁车间门虚掩着，宋子恒早让人把灯打开，安排几个工人进进出出。胡经理他们饶有兴趣的看这看那，钱总开始还在回答，后来就有宋子恒来说了。电熔车间很快就看完了，胡经理往外走，边走边问：“别的车间怎么样？”宋子恒说：“情况和这个车间差不多，几乎全天候生产！”胡经理点点头，看见钼铁车间，说：“那里生产什么的？”“钼铁车间！也是一种新上线的产品，不过生产过程中容易产生有害气体，一般去得带防护措施，我真忘了给你们准备了。”王亦凡一旁笑道：“别去了，那里比这还呛人，我去过了，走，我们去会议室再坐会，中午钱总想请大家吃顿饭！”
胡经理摆摆手，说：“饭就不必吃了，今天挺冷的，行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明后天吧，我想去广昌看看！王乡长，到时你得作陪！”王亦凡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的了，大家去广昌，好好放松放松！”
众人大笑，握手告别；王亦凡亦是离开。回到会议室内，钱总兴致很好，对孙总说：“看来，宋子恒准备的不错啊！他们已经完全相信我们了！”孙总点头，叶总则皱皱眉头，说：“我有些担心签字问题，电业局未必会给我们签字，特别是面签！”钱总叹口气，最近电业局换了领导，原来的局长调到别的市当局长，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省电业局严格控制整顿国有资产管理，新上任的局长，对于前任局长盘活不良资产的政策进行了调整，不肯承认这块地进行了投资，本来计划收回来，钱总拉着原来的局长登门说明，碍于情面，暂时闲置起来，但一些需要双方签字的事，统统给拒绝了。钱总深知这块地不解决，将来不是祸患无穷，就是杂事不断，但今天却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如今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众人一时无话，钱总说：“明天，宋子恒带一辆车，王乡长会开一台车，银行也开一台车去广昌，叶总我们还得回去准备一下，别让人看漏了！”
叶总点头，说：“那我们也回吧！下午我联系一下王乡长，问问银行明天几点去，再告诉子初，做好陪同工作。”三位老总说着，便很麻利的收拾东西，下得楼来，钱总对宋子恒说：“如今人少，一定要抓好管理！”宋子恒点头，钱总笑着和前来送行的人打着招呼，三个人分别开着路虎和凌志轿车走了。
宋子恒吁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苏瑾前来送份材料，宋子恒见她光彩照人，示意她坐下，道：“气色不错啊！怎么？最近有想法离开天和公司？”苏瑾一愣，茫然说道：“你怎么知道？”宋子恒笑笑说：“你也看到了，钱总他们一直在做最后的努力工作，争取贷款，好让企业渡过难关。这么大的企业是不会倒闭的，你担心什么？”苏瑾说：“就怕开不出工资来！”宋子恒呵呵一笑，“别人担心倒也罢了，谁不知道你的老公在电业局上班，收入很高，年终奖好几万呢，怎么会差你那点工资？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工作！”
苏瑾心里很暖，温柔的看一眼宋子恒，说：“我能不走就不走，走之前也会和你打招呼的！”宋子恒点点头，说：“最好别走，否则我会很失落的！”苏瑾心一动，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下午，叶总打来电话，让明天宋子恒陪同银行去广昌。宋子恒心情好了许多，信步走出来，却见小童正在走廊打着电话，眼睛红红的，宋子恒很奇怪，小童看他出来，赶紧把话说完，宋子恒问：“怎么了？”
“没啥，对象黄了！”
“呵呵，谁踹谁啊？哭啥！”
“和平分手，就是觉得太没意思了，私营企业怎么的？不比国企差的私营企业有的是，太气人了！”
原来，小童处了一个国企上班的对象，原来二人关系还不错，但今年经济危机来了，对象的妈妈说，两个人都在企业上班不保靠，给儿子介绍了一个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孩，小童很伤心，宋子恒听了，心头一酸，说：“别难过了，傻丫头，他是不识货，将来一定会后悔放弃你的！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还有苏瑾也一起去吧！我们是过来人，有些话慢慢聊！”
区统计局内，顾小曼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查看企业报表，效益好的企业越来越少了，无意中看到天和公司的，各项指标还算平稳，心想，这个企业还算经得起考验，这时，靳局长进来，说：“刚才市经贸委通知了，说过一段时间，省长会到和城来，给停产或者半停产的企业开调查会，市里让我们区报几个上去，要求是有基础的，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像样的！”
顾小曼点点头，靳局长忽然笑道：“顾小曼，你的个人问题啥时候解决啊！”顾小曼微微一笑，说：“我喜欢独身，这辈子不找了！”靳局长呵呵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方部长和我说了，你是他外甥女，他可不希望你一辈子一个人的，你妈也不能干啊！告诉姐，需要啥条件的，我给你介绍几个！“
顾小曼说：“我真没想呢！这样吧，等过了年，我再告诉你！”靳局长两眼一瞪，说：“傻丫头，我是过来人，女人好时光也就二十年，别耽误了自己！”说完，起身捏了一把顾小曼的脸，笑着走了。
顾小曼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沉思起来。当年，顾小曼念书时，因为大学生节认识了李传东，共同的兴趣爱好，二人成了恋人，每周末，李传东都会到晋州商学院来接她，两个人在晋州城内看名胜古迹，有时在图书馆静静读书，李传东是个深沉的人，虽然才华横溢，仍然孜孜不倦。
而造化弄人，毕业时，顾小曼留校了，一个出国指标给了李传东，顾小曼本以为可以等上三年，他就可以回来，结果，两年后，李传东告诉她，他结婚了，不会再回来。顾小曼心都碎了，把二人以前的书信等统统烧掉，包括照片等等。同时，放弃留校的工作，回到和城，情绪失落到顶点，大有痛不欲生的感觉。在父母的规劝下，以及自己倔强的性格，加上舅舅的权力，让她通过参加公务员考试，到顺通区政府工作，不想已经十年。
顾小曼对工作极为认真负责，没有丝毫懒散作风。方部长军人出身，在农村基层工作多年，做事果断，考虑事情周详，在区里一向受敬重，顾小曼渐渐干出名堂，以至于到了现在的位置。但个人事情却从未考虑，她当然渴望一份真挚的情感，但刻苦铭心的痛苦还是让她经常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爱情，在一些现实面前，她觉得，人总是善变的！
今天天气很冷，宋子恒和田小燕送格格去幼儿园，在车上对田小燕说：“今天去广昌，晚上应该能回来！”田小燕有些生气，说：“怎么不早点说！”田小燕今天原来打算领父亲去中心医院检查，本想图个方便，用单位的车，如今看来也不行了。宋子恒无奈的笑笑，说：“昨晚回来晚了，临时接到的通知，忘了和你说！”田小燕没有再说什么，到幼儿园后，宋子恒亲亲格格，转身就和杨阳开车走了。田小燕打电话给大哥，让父亲打车来医院。张兰得知后，笑着让大哥回家接父亲出来，一起去医院。
田小燕先到了医院，虽然刚刚八点，但里面早已经人来人往的。对于医院，田小燕很熟悉了，当初宋子恒母亲有病住院，那时她虽然只是宋子恒女友的身份，但还是伺候了三天三夜。当宋子恒得知母亲无法治疗，只能回家等死时，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至今还在自己脑海里。而宋子恒父亲得病后，没有去住院，一直到病故。但听宋子恒后来说，父亲刚刚在和城确诊的第二天，他就冒着漫天大雪去省城一家大医院找专家看片子，得知父亲也将不久于人世时，说自己感觉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这是宋子恒经常说的，当年若是晏家财力充沛，晏母也许会多活几年。
如今，父亲要来医院检查身体，田小燕下了决心，让辛劳一辈子的父亲挨个科室挨个项目检查。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看见大哥来。田小燕正在等待，却看见向丽丽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陪着她，急冲冲去了里面，田小燕想喊，但人太多，一会就不见了向丽丽影子。田小燕没想太多，这时，大哥领着父亲来了。大哥亦如以前的嘴碎，说车不好打，只能坐公交车。田小燕知道哥哥节省，没说啥，领着父亲挨个科室检查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其他科室出的结果多是些老年病，但放射科的结果却让人轻松不了，肝部有阴影。因为影像的缘故，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但肯定是有东西，建议去省城大医院复查。当然，这个结果没有告诉父亲，大哥有些紧张，田小燕更是心里发抖，让大哥领着父亲去别处，自己则急忙打电话给宋子恒，而宋子恒刚刚到了广昌。
广昌集团在当地是一个大型企业，雄心勃勃的钱总，依靠四台炉发家，几年间，资产急剧扩大。员工从当初的三十人发展都今天的两千多人。虽然是个污染企业，但纳税却占当地财政的前茅。政府离不开这种高耗能高污染企业，老百姓闹了几次，政府出面协调，几个大企业出资，搬迁了整个地区，把大片土地建成工业园区，往年辉煌时，漫天的粉尘遮天蔽日。
宋子恒一年当中，至少会来七八回。每年的审计由这里的会计师事务所来做，每年总要来学习，因为这里是海滨城市，银行、环保、工商、地方各级政府都有来这里度假的，宋子恒总要作陪。有时宋子恒觉得大可不必来这里进行审计，和城的税收政策和这里的，存在着地区差异，但钱总认为，和城缺少天和公司这类的企业，而广昌集团这样的公司本地却很多，找一个有经验的事务所，对于天和公司的财务管理，非常有好处。
因为一个会议，王亦凡出来晚了，一行人从和城出来，已经九点，很好的是，路上车辆很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便到了广昌。阳光明媚，天空格外的蓝。站在广昌气派的办公楼前，王亦凡笑着说：“我来好几次，这次速度是快的，而且能看见蓝天了！”宋子恒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广昌真不如天和那里空气好！”刚刚下车的胡经理说：“刚才进入广昌的路上，我发现很多企业静悄悄的，想必是停产了。昨天我问了这里的同行，说今年下半年不少企业都停产了。看来，广昌集团非常有实力啊！”王亦凡笑道：“钱总有句话，叫剩者为王！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王者！”众人大笑，早已等候的孙总叶总迎了上来，先去车间转转，对这个企业了解一下。一摆手，一辆中巴车就开了过来。
宋子恒在车上接到田小燕的电话，心头一紧。对于岳父，因为自己父母早逝，宋子恒很多时候是把老人当成亲爹看待。自己参加工作时，老人是车间工人，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很少说话，后来和田小燕处了朋友，老人就很关心自己；在老人心中，自己是值得骄傲的！特别是自己离开设备厂后。每晚老人喜欢去设备厂的厂区溜达，碰见熟人总要聊几句，总能聊到宋子恒，当初一个月三百元的财务会计，如今已是四五千元的经理。每每这个时候，许多留守人员多是羡慕的看着老人，老人很得意。宋子恒因为忙，很少去看望他，老人喜欢喝酒，就总让田小燕买些酒给老人喝。
如今老人得病了，心情如同当年自己父母得病时一样心情沉重。宋子恒因为身边有银行的人，简单的说等他回去再说，田小燕非常不高兴的挂了电话。宋子恒无奈的看着窗外广昌的风景，心里莫名的是酸楚。
昨天下午，钱总让宁总安排生产，让一些歇班的工人都回来上岗。宁总很不理解，说全面恢复生产？钱总说：“五百万也是钱啊！”给工人双倍工资。宁总便找了些人来上班，还好人都来了。因为大部分是夜间生产，白天仅有少量生产，但堆积如山的货物，装货的卡车，还是让和城银行的人十分满意。看过之后，和城银行的人便被请到了餐厅，满桌的海产品，几个漂亮的女员工作陪。钱总端起一杯酒，说：“以前，来了客人，都要请到饭店吃饭，说是为了尊敬对方，但说实话，饭店的饭菜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卫生也是一个问题，以前广昌每年的招待费就有二百万元，后来我想，这么大的工厂，应该有一个自己的餐厅，招待各位贵客，一来可以边吃边聊，累了可以上楼休息，二来有的客人都是政府机关的，让人发现了不好，在单位里吃，谁也不能说啥，所以，我觉得我这个餐厅非常好，可以让大家放心！今天和城的客人远道而来，尽管昨天刚刚见面，但今天的相逢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来，干一杯！”说话间，满杯白酒一饮而尽，和城银行的人有些发愣，王亦凡不甘落后，也是稳稳喝了一杯。胡经理笑道：“钱总果然豪爽，王乡长久经考验，但我们可是不行，盛行难却，这样，我们喝一半吧！”几个美女却是不干，纷纷一饮而尽，使得银行的人也不得不干了。
宋子恒心情很不好，但因为钱总已经干了，也只得随大家喝了，酒虽然是好酒，但二两下去，也是缓了会神，才算消停。钱总随即讲了自己一套经营理念，众人听得入迷，却也是杯盏流转，喝得十分痛快，满座欢喜。
不觉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众人酒足饭饱，都到办公室坐下，喝着沏好的茗茶，胡经理说：“广昌做天和公司担保，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和城之后，我会准备合同，到时还麻烦钱总去我行签字，包括公司章程上所以董事，都要签字！”叶总看一眼钱总，钱总脸上笑容平淡下来，说：“根据公司章程，三分之二董事签字即可，如何还需要所有股东都签字？”胡经理笑着点点头，说：“按常理也可以，但贵公司的章程定的有毛病，想必当初制定公司章程，也是从别处参考的，偏偏在董事会决议事项中，没有明确三分之二决定权的具体事项，我们银行也只能要求贵公司全体股东签字了。”钱总心中不快，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王亦凡一旁笑道：“胡经理，何必那么较真？这么大的公司，是不会骗贷的！”
胡经理虽然喝了酒，脑子却很清醒，说：“王乡长，这么好的企业，我们怎么会放弃？但银监会有规定，我们也不好违反！你们尽量通知董事都来面签吧，一共三个人吧！”叶总笑着说：“好吧，我们会联系另外一个董事！王乡长，我看事情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泡温泉如何？晚上就别走了！”王亦凡说：“我是没意见，不知胡经理有没有时间？”胡经理说：“那我可要让大家失望了，明天省行开会，我还得回去准备材料。你们公司的贷款我们肯定做了，你们准备一下签字手续就好了！”
钱总没有十分挽留，王亦凡一看，也便要一起回去。钱总让人把几块美玉拿来，送给众人，胡经理也不客气，收了下来，起身告辞，钱总看看宋子恒，说：“宋子恒就留下吧，好久没回来了，晚上大家聚一聚！”宋子恒心里着急，却又无法拒绝。
送走和城银行的人后，几个人回到办公室，钱总脸色阴沉，对叶总说：“公司章程是谁写的？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都没用到，电业局能给我们签字吗？”叶总有些尴尬，当初可是他一手操办的天和公司所有手续，钱总叹口气道：“我总感觉这事有点玄！章程一点可利用的东西都没有么？”孙总看过章程，说：“上面真没写什么？那我们怎么办？”钱总没有言语，宋子恒知道章程何人所写，虽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后来手续却是自己办的，见钱总没有再计较，心中稍安，说：“和城银行是地方性银行，和政府关系密切，我看还是请政府人员出面比较好些！”叶总点头，说：“我这就给王乡长打电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钱总摆摆手说：“让我再想想！孙总，你可以和宋子恒去财务部，讨论一下成本问题！晚上我们再聊！”孙总会意，领着宋子恒去了财务部。钱总说：“叶总，你打电话给王乡长，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叶总拨通王亦凡的电话，简单说了，那边让晚上等等信。钱总听了后，沉思片刻，说：“看来，天和公司必须得停产了！”
云小升说：“你父亲身体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了！”苏瑾不由得冷笑，说：“你也知道啊！你爸爸身体棒棒的，还给你找个后妈！我爸爸身体都那样了，你当女婿的，也不去看看！”云小升一脸尴尬，见苏瑾正在洗手，却猛然上前，将她抱住，说：“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折磨我了……”
苏瑾瞧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和城银行主管贷款的几个经理和钱总叶总孙总等人面对面坐着，王亦凡也应邀参加。他同样也是人大代表，对于企业的困难非常清楚，是他极力主张银企合作的,和城银行这次行为，完全是他极力促成的。宋子恒简单介绍着企业的情况，可谓中规中矩，看不出多大破绽。钱总觉得还可以，而对方胡经理翻看他提供的财务报表后，眨眨眼睛，说：“去年报表看起来不错，但我们想知道企业的真实情况，我相信你手里一定有最真实的报表，能不能拿给我看？”
宋子恒根本没有银行所需要的报表，孙总心里很清楚，宋子恒负责的是天和公司的对外财务报表，如何能提供实际报表？但此时，钱总和叶总都不清楚，自己也没法说什么。默默看了一眼宋子恒，宋子恒虽有些心急，但还是笑着出来，到财务处查找资料。面对档案柜里一摞摞整齐的凭证和报表，和自己给和城银行的报表没有多大区别，怎么办？忽然想到，以前中国银行给天和公司贷款，要求的条件也仅仅是盈利，还有资产负债率不能超过40%，要知道当时贷款为一千万元，和城银行是地方商业银行，不会像中国银行那样要求报表细致，宋子恒想博一把，就把去年的企业所得税报表拿了出来，稳稳心情，转身回了会议室。
“各位经理，我们公司的报表内外部是一致的，我不可能给你们提供所谓的内部财务报表，如果你们不太相信我刚才给你们的报表，那么这里有我们去年企业所得税报表，这个是经过税务局检查通过的，去年我们公司是盈利，这里需要说明一点，任何一个企业都不会主动要求缴纳企业所得税，只能是盈利越少越好，手段和方法很多，但我们企业没有做，一切和实际一样，盈利多少就是多少！”宋子恒说完，把报表给了胡经理，胡经理认真的看了看，和旁边的人耳语几句，笑着说：“看来，你们公司确实前途广大！初步看你们的资料，很符合我们行贷款要求。”钱总笑着说：“其实，我盈利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敢说，我这些年挣了很多钱。”王亦凡笑道：“经济危机让多少企业停产了，也就是天和公司吧，家大业大，还在全面生产。天和公司对于我们乡的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就业贡献很大，希望和城银行多多支持！”
胡经理点点头，说：“今年经济形势不好，银行都不肯随便发放贷款，所以都比较慎重，要在往年，五百万就是小数字，银行也是靠利息活着的，钱放在银行里，就是废纸一堆，毫无意义。只有流通了，才能带来收益，这样吧，我们去车间看看！”
钱总微笑着和大家一起往外走，叶总悄悄把王亦凡拽到一旁，说：“天和公司现在就一个车间生产，万一他们发现了，你得想法帮我们圆过去！”
王亦凡愣了一下，点点头。
外面很冷，碎屑般的雪花四处飘扬。却还有阳光，黄黄的，宋子恒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一行人到了电熔车间，里面工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干着活，旁边的钼铁车间门虚掩着，宋子恒早让人把灯打开，安排几个工人进进出出。胡经理他们饶有兴趣的看这看那，钱总开始还在回答，后来就有宋子恒来说了。电熔车间很快就看完了，胡经理往外走，边走边问：“别的车间怎么样？”宋子恒说：“情况和这个车间差不多，几乎全天候生产！”胡经理点点头，看见钼铁车间，说：“那里生产什么的？”“钼铁车间！也是一种新上线的产品，不过生产过程中容易产生有害气体，一般去得带防护措施，我真忘了给你们准备了。”王亦凡一旁笑道：“别去了，那里比这还呛人，我去过了，走，我们去会议室再坐会，中午钱总想请大家吃顿饭！”
胡经理摆摆手，说：“饭就不必吃了，今天挺冷的，行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明后天吧，我想去广昌看看！王乡长，到时你得作陪！”王亦凡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的了，大家去广昌，好好放松放松！”
众人大笑，握手告别；王亦凡亦是离开。回到会议室内，钱总兴致很好，对孙总说：“看来，宋子恒准备的不错啊！他们已经完全相信我们了！”孙总点头，叶总则皱皱眉头，说：“我有些担心签字问题，电业局未必会给我们签字，特别是面签！”钱总叹口气，最近电业局换了领导，原来的局长调到别的市当局长，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省电业局严格控制整顿国有资产管理，新上任的局长，对于前任局长盘活不良资产的政策进行了调整，不肯承认这块地进行了投资，本来计划收回来，钱总拉着原来的局长登门说明，碍于情面，暂时闲置起来，但一些需要双方签字的事，统统给拒绝了。钱总深知这块地不解决，将来不是祸患无穷，就是杂事不断，但今天却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如今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众人一时无话，钱总说：“明天，宋子恒带一辆车，王乡长会开一台车，银行也开一台车去广昌，叶总我们还得回去准备一下，别让人看漏了！”
叶总点头，说：“那我们也回吧！下午我联系一下王乡长，问问银行明天几点去，再告诉子初，做好陪同工作。”三位老总说着，便很麻利的收拾东西，下得楼来，钱总对宋子恒说：“如今人少，一定要抓好管理！”宋子恒点头，钱总笑着和前来送行的人打着招呼，三个人分别开着路虎和凌志轿车走了。
宋子恒吁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苏瑾前来送份材料，宋子恒见她光彩照人，示意她坐下，道：“气色不错啊！怎么？最近有想法离开天和公司？”苏瑾一愣，茫然说道：“你怎么知道？”宋子恒笑笑说：“你也看到了，钱总他们一直在做最后的努力工作，争取贷款，好让企业渡过难关。这么大的企业是不会倒闭的，你担心什么？”苏瑾说：“就怕开不出工资来！”宋子恒呵呵一笑，“别人担心倒也罢了，谁不知道你的老公在电业局上班，收入很高，年终奖好几万呢，怎么会差你那点工资？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工作！”
苏瑾心里很暖，温柔的看一眼宋子恒，说：“我能不走就不走，走之前也会和你打招呼的！”宋子恒点点头，说：“最好别走，否则我会很失落的！”苏瑾心一动，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下午，叶总打来电话，让明天宋子恒陪同银行去广昌。宋子恒心情好了许多，信步走出来，却见小童正在走廊打着电话，眼睛红红的，宋子恒很奇怪，小童看他出来，赶紧把话说完，宋子恒问：“怎么了？”
“没啥，对象黄了！”
“呵呵，谁踹谁啊？哭啥！”
“和平分手，就是觉得太没意思了，私营企业怎么的？不比国企差的私营企业有的是，太气人了！”
原来，小童处了一个国企上班的对象，原来二人关系还不错，但今年经济危机来了，对象的妈妈说，两个人都在企业上班不保靠，给儿子介绍了一个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孩，小童很伤心，宋子恒听了，心头一酸，说：“别难过了，傻丫头，他是不识货，将来一定会后悔放弃你的！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还有苏瑾也一起去吧！我们是过来人，有些话慢慢聊！”
区统计局内，顾小曼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查看企业报表，效益好的企业越来越少了，无意中看到天和公司的，各项指标还算平稳，心想，这个企业还算经得起考验，这时，靳局长进来，说：“刚才市经贸委通知了，说过一段时间，省长会到和城来，给停产或者半停产的企业开调查会，市里让我们区报几个上去，要求是有基础的，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像样的！”
顾小曼点点头，靳局长忽然笑道：“顾小曼，你的个人问题啥时候解决啊！”顾小曼微微一笑，说：“我喜欢独身，这辈子不找了！”靳局长呵呵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方部长和我说了，你是他外甥女，他可不希望你一辈子一个人的，你妈也不能干啊！告诉姐，需要啥条件的，我给你介绍几个！“
顾小曼说：“我真没想呢！这样吧，等过了年，我再告诉你！”靳局长两眼一瞪，说：“傻丫头，我是过来人，女人好时光也就二十年，别耽误了自己！”说完，起身捏了一把顾小曼的脸，笑着走了。
顾小曼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沉思起来。当年，顾小曼念书时，因为大学生节认识了李传东，共同的兴趣爱好，二人成了恋人，每周末，李传东都会到晋州商学院来接她，两个人在晋州城内看名胜古迹，有时在图书馆静静读书，李传东是个深沉的人，虽然才华横溢，仍然孜孜不倦。
而造化弄人，毕业时，顾小曼留校了，一个出国指标给了李传东，顾小曼本以为可以等上三年，他就可以回来，结果，两年后，李传东告诉她，他结婚了，不会再回来。顾小曼心都碎了，把二人以前的书信等统统烧掉，包括照片等等。同时，放弃留校的工作，回到和城，情绪失落到顶点，大有痛不欲生的感觉。在父母的规劝下，以及自己倔强的性格，加上舅舅的权力，让她通过参加公务员考试，到顺通区政府工作，不想已经十年。
顾小曼对工作极为认真负责，没有丝毫懒散作风。方部长军人出身，在农村基层工作多年，做事果断，考虑事情周详，在区里一向受敬重，顾小曼渐渐干出名堂，以至于到了现在的位置。但个人事情却从未考虑，她当然渴望一份真挚的情感，但刻苦铭心的痛苦还是让她经常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爱情，在一些现实面前，她觉得，人总是善变的！
今天天气很冷，宋子恒和田小燕送格格去幼儿园，在车上对田小燕说：“今天去广昌，晚上应该能回来！”田小燕有些生气，说：“怎么不早点说！”田小燕今天原来打算领父亲去中心医院检查，本想图个方便，用单位的车，如今看来也不行了。宋子恒无奈的笑笑，说：“昨晚回来晚了，临时接到的通知，忘了和你说！”田小燕没有再说什么，到幼儿园后，宋子恒亲亲格格，转身就和杨阳开车走了。田小燕打电话给大哥，让父亲打车来医院。张兰得知后，笑着让大哥回家接父亲出来，一起去医院。
田小燕先到了医院，虽然刚刚八点，但里面早已经人来人往的。对于医院，田小燕很熟悉了，当初宋子恒母亲有病住院，那时她虽然只是宋子恒女友的身份，但还是伺候了三天三夜。当宋子恒得知母亲无法治疗，只能回家等死时，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至今还在自己脑海里。而宋子恒父亲得病后，没有去住院，一直到病故。但听宋子恒后来说，父亲刚刚在和城确诊的第二天，他就冒着漫天大雪去省城一家大医院找专家看片子，得知父亲也将不久于人世时，说自己感觉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这是宋子恒经常说的，当年若是晏家财力充沛，晏母也许会多活几年。
如今，父亲要来医院检查身体，田小燕下了决心，让辛劳一辈子的父亲挨个科室挨个项目检查。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看见大哥来。田小燕正在等待，却看见向丽丽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陪着她，急冲冲去了里面，田小燕想喊，但人太多，一会就不见了向丽丽影子。田小燕没想太多，这时，大哥领着父亲来了。大哥亦如以前的嘴碎，说车不好打，只能坐公交车。田小燕知道哥哥节省，没说啥，领着父亲挨个科室检查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其他科室出的结果多是些老年病，但放射科的结果却让人轻松不了，肝部有阴影。因为影像的缘故，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但肯定是有东西，建议去省城大医院复查。当然，这个结果没有告诉父亲，大哥有些紧张，田小燕更是心里发抖，让大哥领着父亲去别处，自己则急忙打电话给宋子恒，而宋子恒刚刚到了广昌。
广昌集团在当地是一个大型企业，雄心勃勃的钱总，依靠四台炉发家，几年间，资产急剧扩大。员工从当初的三十人发展都今天的两千多人。虽然是个污染企业，但纳税却占当地财政的前茅。政府离不开这种高耗能高污染企业，老百姓闹了几次，政府出面协调，几个大企业出资，搬迁了整个地区，把大片土地建成工业园区，往年辉煌时，漫天的粉尘遮天蔽日。
宋子恒一年当中，至少会来七八回。每年的审计由这里的会计师事务所来做，每年总要来学习，因为这里是海滨城市，银行、环保、工商、地方各级政府都有来这里度假的，宋子恒总要作陪。有时宋子恒觉得大可不必来这里进行审计，和城的税收政策和这里的，存在着地区差异，但钱总认为，和城缺少天和公司这类的企业，而广昌集团这样的公司本地却很多，找一个有经验的事务所，对于天和公司的财务管理，非常有好处。
因为一个会议，王亦凡出来晚了，一行人从和城出来，已经九点，很好的是，路上车辆很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便到了广昌。阳光明媚，天空格外的蓝。站在广昌气派的办公楼前，王亦凡笑着说：“我来好几次，这次速度是快的，而且能看见蓝天了！”宋子恒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广昌真不如天和那里空气好！”刚刚下车的胡经理说：“刚才进入广昌的路上，我发现很多企业静悄悄的，想必是停产了。昨天我问了这里的同行，说今年下半年不少企业都停产了。看来，广昌集团非常有实力啊！”王亦凡笑道：“钱总有句话，叫剩者为王！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王者！”众人大笑，早已等候的孙总叶总迎了上来，先去车间转转，对这个企业了解一下。一摆手，一辆中巴车就开了过来。
宋子恒在车上接到田小燕的电话，心头一紧。对于岳父，因为自己父母早逝，宋子恒很多时候是把老人当成亲爹看待。自己参加工作时，老人是车间工人，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很少说话，后来和田小燕处了朋友，老人就很关心自己；在老人心中，自己是值得骄傲的！特别是自己离开设备厂后。每晚老人喜欢去设备厂的厂区溜达，碰见熟人总要聊几句，总能聊到宋子恒，当初一个月三百元的财务会计，如今已是四五千元的经理。每每这个时候，许多留守人员多是羡慕的看着老人，老人很得意。宋子恒因为忙，很少去看望他，老人喜欢喝酒，就总让田小燕买些酒给老人喝。
如今老人得病了，心情如同当年自己父母得病时一样心情沉重。宋子恒因为身边有银行的人，简单的说等他回去再说，田小燕非常不高兴的挂了电话。宋子恒无奈的看着窗外广昌的风景，心里莫名的是酸楚。
昨天下午，钱总让宁总安排生产，让一些歇班的工人都回来上岗。宁总很不理解，说全面恢复生产？钱总说：“五百万也是钱啊！”给工人双倍工资。宁总便找了些人来上班，还好人都来了。因为大部分是夜间生产，白天仅有少量生产，但堆积如山的货物，装货的卡车，还是让和城银行的人十分满意。看过之后，和城银行的人便被请到了餐厅，满桌的海产品，几个漂亮的女员工作陪。钱总端起一杯酒，说：“以前，来了客人，都要请到饭店吃饭，说是为了尊敬对方，但说实话，饭店的饭菜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卫生也是一个问题，以前广昌每年的招待费就有二百万元，后来我想，这么大的工厂，应该有一个自己的餐厅，招待各位贵客，一来可以边吃边聊，累了可以上楼休息，二来有的客人都是政府机关的，让人发现了不好，在单位里吃，谁也不能说啥，所以，我觉得我这个餐厅非常好，可以让大家放心！今天和城的客人远道而来，尽管昨天刚刚见面，但今天的相逢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来，干一杯！”说话间，满杯白酒一饮而尽，和城银行的人有些发愣，王亦凡不甘落后，也是稳稳喝了一杯。胡经理笑道：“钱总果然豪爽，王乡长久经考验，但我们可是不行，盛行难却，这样，我们喝一半吧！”几个美女却是不干，纷纷一饮而尽，使得银行的人也不得不干了。
宋子恒心情很不好，但因为钱总已经干了，也只得随大家喝了，酒虽然是好酒，但二两下去，也是缓了会神，才算消停。钱总随即讲了自己一套经营理念，众人听得入迷，却也是杯盏流转，喝得十分痛快，满座欢喜。
不觉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众人酒足饭饱，都到办公室坐下，喝着沏好的茗茶，胡经理说：“广昌做天和公司担保，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和城之后，我会准备合同，到时还麻烦钱总去我行签字，包括公司章程上所以董事，都要签字！”叶总看一眼钱总，钱总脸上笑容平淡下来，说：“根据公司章程，三分之二董事签字即可，如何还需要所有股东都签字？”胡经理笑着点点头，说：“按常理也可以，但贵公司的章程定的有毛病，想必当初制定公司章程，也是从别处参考的，偏偏在董事会决议事项中，没有明确三分之二决定权的具体事项，我们银行也只能要求贵公司全体股东签字了。”钱总心中不快，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王亦凡一旁笑道：“胡经理，何必那么较真？这么大的公司，是不会骗贷的！”
胡经理虽然喝了酒，脑子却很清醒，说：“王乡长，这么好的企业，我们怎么会放弃？但银监会有规定，我们也不好违反！你们尽量通知董事都来面签吧，一共三个人吧！”叶总笑着说：“好吧，我们会联系另外一个董事！王乡长，我看事情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泡温泉如何？晚上就别走了！”王亦凡说：“我是没意见，不知胡经理有没有时间？”胡经理说：“那我可要让大家失望了，明天省行开会，我还得回去准备材料。你们公司的贷款我们肯定做了，你们准备一下签字手续就好了！”
钱总没有十分挽留，王亦凡一看，也便要一起回去。钱总让人把几块美玉拿来，送给众人，胡经理也不客气，收了下来，起身告辞，钱总看看宋子恒，说：“宋子恒就留下吧，好久没回来了，晚上大家聚一聚！”宋子恒心里着急，却又无法拒绝。
送走和城银行的人后，几个人回到办公室，钱总脸色阴沉，对叶总说：“公司章程是谁写的？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都没用到，电业局能给我们签字吗？”叶总有些尴尬，当初可是他一手操办的天和公司所有手续，钱总叹口气道：“我总感觉这事有点玄！章程一点可利用的东西都没有么？”孙总看过章程，说：“上面真没写什么？那我们怎么办？”钱总没有言语，宋子恒知道章程何人所写，虽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后来手续却是自己办的，见钱总没有再计较，心中稍安，说：“和城银行是地方性银行，和政府关系密切，我看还是请政府人员出面比较好些！”叶总点头，说：“我这就给王乡长打电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钱总摆摆手说：“让我再想想！孙总，你可以和宋子恒去财务部，讨论一下成本问题！晚上我们再聊！”孙总会意，领着宋子恒去了财务部。钱总说：“叶总，你打电话给王乡长，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叶总拨通王亦凡的电话，简单说了，那边让晚上等等信。钱总听了后，沉思片刻，说：“看来，天和公司必须得停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