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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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匆匆上任(一)

    能够和宋子恒结婚的人,是需要勇气的!



    设备厂的衰败,以及宋子恒在别人想方设法出去挣钱的时候,还在设备厂默默坚守,可以说,这个来自农村的人,应该是碌碌无为的人!每日里,总能看见宋子恒骑着自行车而来,中午时再骑着自行车而去。虽然财务处基本没有什么事可做,而他总能在厂里看见。



    设备厂的无事可做,成就了一群散漫的人,天天都会有麻将局。楼上有几位大姐的丈夫,都是在职能部门上班,她们的工资,可有可无,于是这些人闲的无所事事,就开始玩麻将。宋子恒在二楼,没事的时候也到楼上来和别人下围棋,继而学会了麻将,于是成了常客。



    宋子恒的麻将水平一般般,极少赢过钱。每日里十块八块输着,也没见他有多少不高兴。



    偶尔中午一起进厂的兄弟来看他,往往会约上几个人吃顿便饭。兄弟已经在外边混得风生水起,每次都是他请客。瞧着宋子恒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善意地劝他出去闯荡闯荡。



    每每这时,宋子恒都是摇摇头,“暂且这样吧!”于是,有人说,能在设备厂坚持下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话语中,多了几分调侃和不解,亦或有着一种羡慕,他们觉得,这些人决不是在设备厂闲着的!



    其实,那时候,是田小燕在外边打拼,养着这个家。宋子恒每天只是负责做饭,洗衣服!   



    在外打工是不容易的事,田小燕经历了许多苦恼。根深蒂固的思想,觉得在国企比在外边强。她不想让宋子恒出去打拼,她心疼丈夫!甚至是一种母性的爱!



    宋子恒是个招人喜欢的人,特别是能让女人动心。两人接触久了,田小燕发现这个男人不仅有文化,而且为人善良。有大局观,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占别人便宜。田小燕是懂事的女孩,特别是在宋子恒家庭出现变动的时候,她没有退缩,而是紧紧拥护着宋子恒,以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保护着他。所以,每每宋子恒想要出去的时候,她总是很严谨地审视,一直规劝丈夫不要出去。



    生活本就不是一番风顺,所以,再多的苦,田小燕都能承受。她相信爱情,两人患难以共多年,再难的事情,都咬牙走过。更让田小燕放心的是,这个男人一直在努力学习,肯定不能蛰伏一辈子。她坚信这个男人,有一天一定能支撑起这个家。她深爱着这个男人,也许不是那么完美,但她坚信,终归有一天,她可以幸福地微笑!



    结婚五年之后,宋子恒终于离开了那个国企,走向了社会。田小燕有着矛盾的心态,也许丈夫就该出来,但她看得出丈夫每日的辛苦和无奈,自己看着孩子,心里也不是滋味。直到到了这一家,宋子恒的脸上有了笑容,田小燕忽然发现,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人才市场内,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大厅里涌动。天和公司招聘摊位前,围了许多人,经济形势的不佳,使得一些工作岗位骤然升温。宋子恒正一个人,滔滔不绝讲着企业情况和用工要求。



    人才市场对于宋子恒来讲再熟悉不过了,四年前,自己毫无退路的离开设备厂,找到了告别国企之后的第一份工作,那家小小的外资企业。自己的文雅和为人处事,使得自己很快融入到新的单位管理层中去。而且从那以后,每到周末,自己和老板的儿子总要来这里招聘各种人才;两年前,自己又变成了应聘者,招聘的人则是那个留着小胡子的郑总,宋子恒至今记得,自己很早就从网上看到招聘信息,而且和郑总通了电话,询问招聘时间。那天自己到人才市场对面的国税局办事,快十一点了,方才来到摊位前,询问应聘条件,郑总看看他,笑着说:“你懂财会吗?看你怎么年轻呢!”宋子恒扬扬手里的申报表,说,刚从税务局出来,就在对面。郑总笑了笑,感觉这个小伙子干净利落,斯斯文文的。因为公司刚刚筹建,人少事多,直到过了半个月,总部来人要看会计,才匆匆通知宋子恒来面试。面试的考官是总部的财务部长。宋子恒的财会工作还算扎实,部长主要问了税务局的关系,宋子恒随意说自己工作好些年了,有同学在那,还算挺熟悉的,本想说那个国税局副局长,但心中还是很痛的,就没有提。代部长和郑总说宋子恒不错,甚至三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那午饭由临时雇来的当地大姐做的,应该说比较难吃,宋子恒毫无顾忌吃了下去,熟络得如老员工一样。就这样,宋子恒来到了天和公司工作。继而,宋子恒成了郑总的专业招聘者,负责招聘公司各种人才。刚开始时宋子恒被应聘者提出各种问题问得脑袋都大,逼得他把公司各个工作岗位熟悉了一遍,在后来的招聘时,对答如流。郑总非常满意,不仅一次和大家说,这就是综合型人才!



    天和公司如同铁打的营盘,宋子恒迎来送往了很多人,有些人成为朋友,有些人则成为路人。每每周末看见那些往日在公司工作的人,在摊位前轻蔑的投过一眼,宋子恒总会微笑着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的无奈,也只能笑笑了。他理解那些应聘者,在今天的社会,找个好的工作特别难。他觉得自己单位不错,但应聘者更需要鼓励,所以他总在那些应聘者的报名表上打个勾,有时故意让那些人看到,因为他知道,这也是一种肯定,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有价值的人。



    一上午,接待了许多应聘者,讲得口干舌燥。当苏槿走过来时,宋子恒一面喝着水,一面正在有点印象的表格里画着另外一种圈,忽然闻到一股香气,非常熟悉而亲切,不由得抬头望去,一张颜若桃花的女人,正笑着看着他,那眼神如水一样,忽然感觉以前见过,正想着,苏槿笑着问:“你好!你这里招聘办公室主任么?需要什么条件?”声音悦耳而动听,宋子恒越发有种熟悉的感觉,说:“基本条件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些,主要是我们公司在城郊,一般人受不了农村的安静,你能去吗?”苏槿笑着说:“你那里有通勤车吗?需要试用期吗?可以年休吗?能交保险吗?”一连四个问题,听得宋子恒笑了,说:“都有!更主要的是,我们有十三个月工资!只要你符合我们公司录用标准和人才标准,待遇优厚!”苏槿笑了,这个男人看上去挺顺眼的,甚至有股浓重的文人气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看一眼宋子恒,说:“那好吧,我填张表。”很快,就把报名表交给了宋子恒,宋子恒看了看,字迹娟秀,经历到不少,只是最近两年却是空白。宋子恒问:“你在别的公司干的好好的,最近怎么不干了?”苏槿笑着说:“我回家生孩子,在家待了两年,今天第一次出来找工作!”宋子恒知道了,那股味道是什么了,原来和田小燕当初的香气一样,确切讲,应该是母亲的味道。宋子恒笑着又看看材料,目光落在地址上,原来和自己家住一个社区,恍惚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心中多了几分亲切感,不觉笑着说:“你回去等通知吧,如果初审条件合格,很快就会面试的!我们那里缺人!”说话间,在苏槿的报名表上,重重划了一个对号!



    苏槿微笑着和宋子恒告别,高兴地走出了人才市场,从宋子恒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去这个天和公司非常有把握。原本她不想出来工作,丈夫云小升及老公公在电业局上班,工资待遇都不错,虽然没有婆婆,但老公公每个月都给两千元钱,自己的妈妈也经常过来照顾。在家休息了两年,专心看护自己的女儿小思瑶。每天很自在,上网聊天,和朋友同学出去吃饭等等。



    苏槿和云小升是高中同学,高一开始就处上了朋友。不想处了九年,方才结婚。云小升喜欢玩,结婚两年后,因为老婆婆生病,为了老人,才要孩子。可惜,老婆婆还是没有等到孙女出生就离去。遗憾之余,吴家和林家都很怜爱这个小女孩。因为产后保养很好,苏槿越发美丽,身材匀称,面容姣好,根本看不出是当妈妈的人。苏槿记得自己上学时,就有不少男生对自己频频瞩目。参加第一份工作是银行的出纳员,惹得许多男人对自己大献殷勤,但自己根本不去想,云小升上学时,就开始追求自己,自己也喜欢高大帅气的他,高三时,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害的两个人高考都没考好,只上了一个普通的职专。两个人更是如鱼得水,快快乐乐的过了两年,毕业那年,云小升被父亲安排到电业局上班,苏槿则去了工行做出纳。后来,工行精简人员,自己下了岗,又到了两家物流公司上班,做办公室主任。因为怀孕了,方才不再上班。



    苏槿烧得好菜,婚后喜欢和云小升喝点酒,在夜深人静时,两个人更是使劲折腾,完事依偎在一起,累得话都不愿说。苏槿一直希望自己在家相夫教子,但生完孩子后,明显感觉云小升变了很多,不喜欢在家吃饭,不喜欢和自己同床,例行公事般打发夫妻之事。苏槿怀疑他外面有了人,但又没有把柄。偏巧这时,父亲被检查出得了喉癌。还好是早期,加之父亲单位是国有大型企业,医药费给报销,上省城大医院做了几回手术,病情渐渐稳定下来。陪同父亲看病,让苏槿成熟了不少,云小升开始时倒也跟着去,后来就找借口不去了。苏槿倒没有多想,照顾父母,也是挺忙碌的。直到有一天,苏父对她说,“你还是出去上班吧!”



    苏槿听不懂父亲的话,但还是听话地走出了家门,开始寻找她第二个就业期。



    宋子恒招聘归来,坐在车上,翻看应聘者的资料,心里也大概有了数,办公室主任人选心中意向已经是苏槿了。公司需要一个好的办公室主任,来整顿混乱的行政事务。司机小张很热心的问找到人没有,宋子恒说回去和总部负责人事的刘总合计一下,再行确定。郑总在天和干了两年,因为太优秀了,被钱总调回了总部,接任他的是邱萍萍。邱萍萍不过二十三岁,一直从事营销,后来凭借和老板娘杨芸的关系,调到天和公司工作。郑总离开后,就被任命为经理。很多天和的老员工都不认同,这么大企业交给员工黄毛丫头,多少不是个事,但钱总还在坚持用。邱萍萍知道大家对自己意见很大,一些老员工根本不会听她的,但她还是想方设法笼络住几个人,宋子恒就是其中一个,宋子恒负责财会工作,可以说独挡一面,又是本地人,建厂那么多手续都是他办的,经验丰富,邱萍萍便和他套近乎,对于宋子恒的要求,基本没有反驳过。2008年开始,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席卷全球,特别是钢铁行业,涉及面大,做为钢铁行业辅助材料的广昌集团,压力更是特别大,钱总和经理们开了很多天会议,决定天和公司年底停产,一些外地员工调回总部,邱萍萍也调回总部。考虑到天和公司的特殊性,以及郑总的推荐,决定任命宋子恒为代理经理。期望2009年能够恢复生产,而这些,宋子恒根本不知道,他是听了一些财务部同事的电话,才耳闻自己要当这个经理,半信半疑之间,感觉周围的同事,对自己多了客气。最终,财务老总孙总来到这里,和他谈了财务工作,话锋一转,就说上经理事了。



    宋子恒开始并不想当这个经理,自己做财务,工作很多,生产上的事也是不太懂。田小燕却鼓励他干,在她看来,自己老公若当上经理,这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打工本身就比政府机关的人低了一档,如今当上经理,自己多少也可以和那些平日里得意洋洋的同学们,体面一些。郑总也劝他干,认为财会工作虽然很重要,工资也很高,但永远是处于辅助岗位,干个经理,发展前途广阔,而且郑总明确表态,他在总部会把老板的一些意思告诉他。孙总来天和,主要意思是看看宋子恒的意思,两个人在会议室坐下,孙总说:“你也听说了,邱萍萍调走了,她推荐你接任公司经理,认为你心细,钱总有意让你干这个经理,你有什么意见?”宋子恒略作惊讶地说:“公司没有别人吗?我做财务有办法,这个经理确实很难!”孙总笑笑,说:“大家都反映你不错,钱总也看中你,你就干呗!”宋子恒说:“您是了解我的,摆弄数字,或许我又办法,做管理工作,确实不太会!既然钱总信任,那我暂时先代理几个月,有合适的人选,再把我替换下来。不过,代理期间,财会工作我不能扔,这是我吃饭的本钱!”孙总笑了,说:“当然了,你的工作还是以财会为主!”



    就这样,宋子恒走马上任。说实话,他对于管理工作,多少有些头疼。心细不假,很多事情,尽管不是他管的,只要他听到了,多少就能懂些。记得去年老家迁坟,算命先生看见他,就说他绝顶聪明,宋子恒当时觉得这是恭维,自己性子慢,贪玩,对于事情是有敏感性,但对于不关心的事,一直心不在焉。



    如今坐上经理这个位置,方才知道什么叫当家人的苦楚。上任第一天,工人就来吵着要工资。广昌集团有个规定,员工工资一律压四十天,每年一月份结清上年全部工资。但最近日子因为购货单位资金紧张,一直没有给天和公司货款,工资已经过了两个月,加上工人听说天和公司要停产,不少人担心工资不能给了,在几个人的带领下,直接来找宋子恒。那时,邱萍萍还没有走,正和宋子恒谈事呢。



    邱萍萍不打算回广昌,她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在天和,山高皇帝远,自己还可以待下去,回那边,早晚让钱总身边的人弄走。平日自己和宋子恒关系还不错,特意在交接工作时,和宋子恒谈了她的问题,邱萍萍希望自己能在天和做采购工作,并说只要宋子恒一句话,钱总就会同意。其实宋子恒对于邱萍萍心情很复杂,邱萍萍没有多少文化,但在社会上混的久了,人长的漂亮,加上老板娘杨芸的关系,而且邱萍萍对于宋子恒,一向尊敬,所以大家处的不错。但对于邱萍萍的工作能力,宋子恒是特别不认可的。郑总一向和邱萍萍不对付,源于一个手机及人员录用问题。所以,在邱萍萍离开天和之前,特意告诉宋子恒,不要让邱萍萍留在天和,后患无穷。宋子恒一向喜欢善待他人,但郑总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自然心领神会,所以当钱总咨询宋子恒意见时,宋子恒很直接说了不行,理由是无法管理。如今,邱萍萍问自己,宋子恒说:“不是我不和钱总说,你的事是他亲自安排的,我若提出来,你也知道,他会不高兴的;这样,你先回总部,过些日子,找个机会再回来!”邱萍萍很失望,正巧工人们上来找领导,邱萍萍说:“你们问宋总吧!”



    宋子恒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但工人们已经围过来,七嘴八舌说着,邱萍萍已经走了。宋子恒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是做财会的,公司有钱没钱我最清楚,最近公司有很多货款没有回来,所以这个月工资没有开;请你们相信,公司不会欠你们太久的。我们都是公司员工,很多人呢,在这个单位也已经两三年了,公司有困难,大家应该一起过难关。如果谁真的缺钱,可以向公司借一部分。”工人们纷纷去财务室,写借条。宋子恒让他们排好队,喊来车间孙主任,一一核实,对一些确实需要借钱的,就给批了,不需要的,特别熟悉的,就直接笑着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