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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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江城往事

    由留风亭向西,羽轩二人穿过花圃,来到一座小楼前,便让韦尘引路上了楼。

    二人走上长廊,更向西行,来到最偏僻的一个房间。韦尘推开了门,只见屋内已有数人,乃是昊凌、雪怜与两个老者。但那两个老者却是一人在床上躺着,一人在床边坐着。

    雪怜见羽轩走进,心下一怔,暗想:“适才便是他与人交手了,但阿尘为何也把他带来了?”韦尘却向她问道:“雪曜长老如何了?”

    雪怜道:“长老意识虽已清醒,但还需三伯为他梳理元气,才能开口。”韦尘点了点头,抬首去看床边老者手捻金针,针刺雪曜周身的大穴。又有大半晌,老者缓缓睁眼,茫然地看着周遭。

    “老家伙,你昏迷了二十年,总算了是醒了啊。”床边的老者长吐浊气,缓缓说道。那雪曜两眼混浊,看着自己这个多年的老兄弟,口中“呃呃”地却发不出声。

    那老者忙道:“不急不急,你昏迷了这许多年,突然发不声实属正常。”又取丹药让他服了。过不多时,那雪曜望着他幽幽地道:“是……是寒松啊,你老了……”

    那雪寒松朗声一笑,笑了许久才道:“这却要怪你这老东西了,为何要昏迷上二十年?我头上白发有一半是为你那伤愁的。”

    雪曜苦涩一笑道:“我是神魂受创了吗?”

    雪寒松点头道:“那日我带人回了江城,但护城大阵既破,城内便再无一人能回应我。”他轻叹一声,看着雪曜道:“其实那日我寻到了许多神魂受创的族人,本以为尚有回天的契机,但医治多时,现下却只有你一人幸存。”

    雪曜道:“幸得那你日带人去寻家族故地,不在城中,避开了祸患,否则我雪家怕再不能留下血脉了。”因抬首对雪怜道:“丫头,你修炼了家族功法,是我雪家后人吧?族内年轻一辈只有你一人了吗?”

    雪怜近前,靠在床边道:“不是的,二伯伯。现下族内与我同辈的还有八人,连我一起是五男四女。至于我父亲,他是您族弟雪寒枫,”

    那雪曜听了,心下稍慰。韦尘在一旁听说雪家故地一事,便也近前行了一礼,道:“二伯伯、三伯伯,适才羽师弟在外与黑族长老交了手,问明了一些事情,似乎他知道雪家故地的所在。”

    那雪曜二人都是一惊,雪寒松按住韦尘肩膀,急声道:“尘儿,之前与你们交手是黑族长老?为何不告诉我?”

    韦尘道:“昨日疗伤到了紧要关头,我怎敢打扰?”但看雪寒松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又对羽轩、昊凌二人笑道:“你们谁是羽家小哥?”

    羽轩微微一礼道:“是晚辈。适才与我交手的确是古神府黑族的长老。”那雪寒松微皱双眉,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但心下略一沉吟,自忖道:“是了,千年已去,只余残魂,纵使他修为再高,十成的实力也得去了九成半。”

    于是对羽轩笑道:“羽小哥,我族故地在哪里?你可识得在何方?”

    羽轩道:“夏国孤剑峰内,有一座冰封遗迹,我有幸去过。”于是将旧事略略说了,却把凌苍、秦雪涵二人隐而不提。那雪寒松转头对雪曜道:“百年前老族长可是失踪在宁河附近?难不成他也去家族故地?我等查访百年,又怎么不去夏国一探究竟?”深深一叹,又道:“二十年前我城中遇袭的景象,你可还记得?”

    雪曜面色阴沉,说道:“我虽昏迷,但昏迷之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便是那阵法幻化成的千层楼阁,万里仙境!”羽轩在一旁不觉惊声道:“三十三重天幻阵!”

    那雪曜二人急转过头,四只目里精光灼灼,刺得羽轩眼痛。

    羽轩但觉体内气血翻涌不息,面上涌出潮红之色。

    那雪曜二人收了气息,歉然道:“是老夫二人的不是,但这‘三十三重天幻阵’为神府之秘,外人断然不知,是以有些失态。”

    雪曜深吐浊气,才又道:“适才羽小哥所言不虚。”雪寒松转头对昊凌道:“令兄昊川长老死得不明不白,老夫虽不知对手是用了何种手段。但鲲鹏一族的身法天下无双,除非是修为已臻化神之境的修士,否则仅凭一人便要取昊川兄的性命,那是万万不能办到的。”

    昊凌听了,深深一礼道:“前辈谈及此事,可是推究到了一些什么?”

    雪寒松道:“落神界封阵之期乃是二十年一次,而同年,我族便遭受血洗,这未免太巧了一些!尝闻得昊川兄在落神界内得了遗藏,随即修为一日千里,突破了九元境的桎梏,达到天人渡虚之境。老夫幸而与他有几分交情,得知了一些秘事,又与族内遗下的典籍对比,他似乎便是得了幻族传承!”

    “古神府既灭,对于各大遗族,我虽不知他们有何筹谋,但各族前辈逝世千年,运用神通将他们的残魂留下,也必有不为人知的筹谋。而觊觎昊川兄手中传承的,想必也不止幻族人,或许这便是他遇害的原因。”

    雪寒松沉吟片刻,又说道:“目下几位既已入幻族之局,与我等都是同一条船上之人,那么老夫二人便不能再隐瞒藏私了。”转头又对雪曜道:“老家伙,你来详细说说江城当日的情形吧。”

    雪曜点头道:“当日江城顶上虚空中有六人驾蜃龙而至。那六人都是渡虚三重境的修为,联手布下三十三重天幻阵,便把整个江城城池都陷在了阵中。那幻阵是他六人布下,阵法幻象便随意他们颠倒挪移。本来族中连我在内,仅有两个渡虚境修士,如此再失去了天时地利,就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雪曜抬首看着窗外天空,但见虚空中云气缥缈。淡淡的云气之上,却似乎又现出殿宇楼台,楼台周遭翻滚紫气红霓。

    他看了一会,才道:“但那日却并非只有幻族之人,那三十三重天幻阵之中,又暗藏一阵。想我江城仅有千余人众,又乏神通广大的强者。布下如此幻阵,已是小题大做,又加一座黑族的黑莲杀阵,那是要将城池屠得干净了。”

    但见雪寒松深吐浊气,阴沉着脸问道:“古神府黑族也插手了?”

    雪曜点头道:“大阵之内,他们挪移幻象。有时就在红霓紫气之中,飘出黑莲镇杀族人;或殿宇楼台崩散,化出一片黑莲沼泽,把人陷在当中,炼成虚无。那时我因受了三道掌力,方才不曾用黑莲杀我,却也让我苟延残喘了这许多年。”

    但见雪曜面露苦笑,在无奈自嘲。雪怜轻轻一叹,问道:“父亲在世之时,我曾听得他说过江城之下,有一座灵寒大阵,在危急关头作为护族之用。难道此阵也不能破幻族的幻阵么?”

    那雪曜听了,面上苦色更甚,问道:“你父亲有没有提过此阵如何催动?”但见雪怜面色一滞,无奈摇头,他便又道:“我族迁来此地已历数百年,有八任族长。每一任族长掌握灵寒阵的催阵之法,旁人不曾习得,如此便是为防不肖子孙争权夺利,擅自催动阵法而毁了江城。此阵在建城之时就已布下,历时久远,且不论还留下几分威力。那百年前,老族长无故失踪,族内便已失去了催阵之法。”

    “原来如此,三伯伯与各位前辈才要去寻家族故地,但故地里便有记载如何催动灵寒阵之法?”雪怜问道。

    “虽无十分把握,但想若能寻到故地里的传承法阵,此事或许便能迎刃而解。”雪曜微微沉吟,随即抬首便问羽轩道:“羽小哥既有我族故地的线索,可能给老夫引路?”

    那雪寒松在一旁听了,说道:“老家伙,你如今修为十不存一,身体又弱,如此跋涉千里,还能有命在?”

    雪怜也道:“三伯伯说得是,二伯伯断不可冒险,此行便由我去吧。”随即又对雪寒松道:“三伯伯代行族长事,不能抽身远离家族,想必也不会反对我这个提议吧?”

    那雪寒松看着雪怜,无奈一笑道:“怪我们这些老家伙没用,让你们无端冒险。”于是又取一枚寒玉令牌,交于雪怜道:“当日老族长匆忙离族,此物不曾带在身上,你便拿着。我想灵寒阵催阵之法,多半与此物脱不了干系。”

    雪怜收了,那雪寒松转身对羽轩二人深深一礼,道:“怜儿在外,还请二位与尘儿多照料几分。”羽轩二人急忙还礼,雪怜在身后道:“三伯伯,此事须得好好准备,眼下之事却是那落神界封阵之日了。”

    羽轩问道:“雪师姐,落神界是何种存在?封阵之日又是指何种事情?此事似乎干系甚大。”

    雪怜摇了摇头,却向雪寒松道:“三伯伯,落神界究竟是何来历,此时该向侄女说清楚了吧?”

    雪寒松点头道:“落神界乃是千年前神府前辈与六族强者相斗之时,共同的埋骨之地。那六族是龙族、鲲鹏、阳家、南宫、冷、云等六个世上最顶尖的家族势力。”

    “不过虽称六族,其实却有千万个宗门族群卷了进来。似乎只有凌家、羽家等几个屈指可数的家族,勉强能够独善其身。”众人听了,惊异地望着羽轩,羽轩无奈地道:“我并非古世家子弟。”

    雪寒松笑道:“这些都是我族传说,未可尽信。那落神界内陨落如此众多不世出的强者,万千执念与元气汇聚,造就了许多异种灵兽。但落神界内四面隐伏的杀机,却是来自一种旁人不能见到的力量,若无‘凝神佩’佩在身上,人的血肉之躯立时被炼成枯骨。于是才要在二十年一次的封阵之日,开启落神界,派南炎府、暗渊阁、玄兵谷等三宗弟子进去试炼。”

    羽轩问道:“只有三个宗门的弟子可入,南域其它宗门呢?又为何只在封阵之日进入,其他时日呢?”

    雪寒松向韦尘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道:“落神界内的镇魂大阵运转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便要重新布阵。但寻常修士不能抵抗那种无形力量,须得化神境强者才能入内布阵,但南域百余个宗门,却除了南炎府与暗渊阁外,其他门内并无如此强者。”

    “至于如何要在二十年封阵之日,方才入落神界内试炼,那全是铸炼‘凝神佩’的神魂莲要二十年方才成熟……”雪寒松突然住了口,沉吟许久道:“不过此物却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数万年来从未有人记载过它,但一百二十年前却被发现只生长于落神界外,移栽于其它地,则断难生存。而且其妙用竟似针对试炼者而生,仿佛便是有人刻意栽种的一般,教人十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