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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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百丈谷壁逐灵雕

    深谷壁立百丈,崖壁平整,似打磨而成。但见一面崖壁之下,郁郁葱葱,都生一片青松翠柏。那青松翠柏的枝头都有伤损,落叶满地,却是一道人影高高地挂在了枝头之上。

    那人容貌看着甚轻,是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子,唤作雷昂,乃是南炎府护法殿殿主的亲传弟子。他天赋既高,修为便已臻玄化之境。

    半日之前,那黄远锤震铜鼎,便得一契机从孔雀爪下全得性命。但百丈虚空之上,孔雀的一对大翼之下,那两团紫色云气都被它撒放而去,其内便自然蕴有一股大力,伤了黄远、雷昂。黄远、雷昂即跌入山谷,各自失了音信。

    其时,看着日头偏西,那雷昂调息已久,又有南炎府疗伤秘药,伤势便已缓了七成。但灵识撒放,不见黄远,心下微微不安。随即灵识往下放去,眼底仔细看着周遭,又不见出路。心下便在思索道:“山谷东南北三面上竟无半条出路?!”

    蓦然突见小溪反映出夕阳的红光,照入了雷昂眼中。那小溪是在谷内的松柏林里,雷昂见了,心下沉吟片刻,便沿小溪入走了林中。山林显是极宽广的,行了多时,方穷尽其林。但见山林尽头,却是在另一座山谷的绝壁之上。

    这座山谷更加宽阔,山壁都高数百丈,但四面皆被封死,便与适才的山谷一般。只见山谷的怪岩峭壁上,有一群飞鸟相逐,那飞鸟便是灵雕了。

    但见飞鸟之间,还有一道人的身影。那道身影显是极擅纵跃的,一跃而起,便有丈许高下。又修成一种神妙的身法,能踏空。但见他的身形在丈许的虚空之上,周遭并不曾有借力腾身之物。但脚下虚点长空,身形又能再起丈许,好似天人之境凌空踏虚的手段。此便是与灵雕相逐为戏的身法了。

    羽轩修炼灵雕指,将书内的运息之法早练得炉火纯青,却于其中身法修炼的一段,并不十分清楚。但此时有灵雕之助,立时都豁然开朗,再无一丝疑虑,是以能在一日之间,身法臻至登堂入室的境界。

    那小溪既至崖壁,溪面已有半丈之阔了,只见水流甚急,冲到崖壁之下,自然而然成就一处瀑布。

    那瀑布之下,水汽氤氲,又在水汽之间冲起一团白气,那白气之内便是灵烟兽了。雷昂虽不识得此兽,但见山壁高数百丈,又无出路,说不得便要擒了它,以为坐骑,方得出谷了。当下气运两指之间,使劲气击入水中,有一片水花。水花内激射出百十水珠,都蕴有了劲力。

    那灵烟兽的灵智虽高,与十岁的少年无异。但元气修为却甚低,比不得灵臻境的灵兽,是以雷昂的指力击入水中,要以水珠伤它。

    雷昂是南炎府护法殿弟子,不会驱兽驯兽之法,只盼指力击痛灵烟兽,再寻契机让它带出山谷便了。

    只听得灵烟兽清鸣,随即展动双翅,要飞腾而起。雷昂见了,不禁喜形于色。但长空之上一道身影已虚踏而至。那人身着黑衫,在虚空之上,便似一头灵雕无二。

    雷昂初时见了,心头亦是微微一惊。待见他指上轻弹出一束紫气,迫到近处,方知不过灵臻之境。当下心中一定,便要催动指力。只见得雷昂身前的虚空上,陡然惊起一片风雷。此便是他幻劲指的武学了。

    幻劲指是护法殿的一套深妙武学,催动内息能幻化出不同劲气,或为风雷,或为罡气,又可化作剑气。其时,雷昂修为既高,能够以虚化实,把这一道指力练到形质齐备的境界了。

    只见一束雷光撞上紫气,“轰轰”声中,无数的疾风迅雷呼呼而开,相互激荡,把地面震得裂了,沙石飞扬。但不多时,风沙渐止,雷昂便抬首去看发指之人。

    但见一个少年身形一晃,寻到山壁的一处凸岩立住了,正对着雷昂,那人便是羽轩了。羽轩道:“灵烟兽已有了主人,还请阁下另寻坐骑。”但雷昂定睛细看,认得是羽轩,心中暗暗讶异:“是雷治传书来的画中之人了。雷治要我抽空回国中为他除一祸患,却不想今日在此地遇上了。”

    雷昂面上陡露冷色,右手笼在袖中,中指与拇指轻轻搭住,暗运内息。其时,他身形立在东面的崖壁上,脚下轻轻一踏,借着山风而去,踏在虚空之上。

    但见雷昂袖口大张,袖内放出一丈剑气,有形有质,此便是内息幻化剑气的手段了。那剑气划破对面崖壁,有震耳大响,细石黄沙滚滚而下……有半刻钟,雷昂身形落到崖壁之下,瀑布之前。再抬首去看,只见得面前崖壁之上现一丈长、寸许深的横壑。但灵识撒放,面上却微微一沉。

    黄沙烟尘之上,轻轻掠下一道身影,那便是羽轩了。适才剑气迫到面上,遍体生寒。他脚下便急踏着紫气,飞掠而起。但底下烟尘冲起,掩去了他的身形。是以肉眼难见,须是灵识撒放而到。

    雷昂心内暗道:“他的身法非我能及,必要顷刻之间就重创了他。否则他纵身法远遁,我却到哪里寻去?”但见雷昂顶上气息冲起,毫不收敛。羽轩见了,心下便微微一沉,自忖道:“我不曾识得他,他却如何是一副誓要杀我的模样?”但雷昂两指之间发一道剑气,有五寸之厚,已然挥到。

    那剑气既锐又重,运使之时,全然不遵指法灵动缥缈的路子。却似泼墨的山水,又有盛夏里狂风骤雨的大势。大开大合地斗了一会,激荡的紫气劲风震裂地表,四下里便都成一片杀地了,灵臻境之下不敢入。

    但见羽轩周身衣袍碎裂得多,布片飞起,那却是激荡的劲风紫气都被雷昂推着,往他一面迫来。只要再斗了片刻,羽轩的灵雕指指力、寂炎指的指力化成的紫气屏障都要被彻底击散而去。

    蓦然间羽轩两只眼瞳都涌上紫色,清啸一声,两掌齐推出一片紫气,立时把雷昂的身形陷在当中。

    羽轩每日修炼灵阳劲与“傲炎古刃”四字灵诀,心下隐隐有所感悟。那四字灵诀是四种修炼诀窍,配合灵阳劲就是一座大阵的布阵之法。

    只是他修为不足,修炼灵阳劲的日子又不长,虽然有隐隐间的感悟,两种诀窍却配合得十分生疏,把雷昂围住而已。

    羽轩心下一动,脚下一点,手里执着雪幽刃飞入了紫气之中,雪刃刀劲与幻劲指剑气激撞在一处,却把羽轩手腕震得生疼。

    但此时雷昂只觉紫气灼人,而雪刃刀劲又得阵法加持,根本就不愿在阵里多待。但见他身形一出,幻劲指剑气陡然阔了一倍,在心里道:“顾不得等会儿出谷遇上司徒季云了,先得把这小子解决了再说。”

    那五尺阔的剑气陡然劈了下去,只见刀芒剑气横在虚空。但瀑布旁的山林内,有人陡然急声道:“两位暂缓动手!”那人依仗内息浑厚,催动身法,一片残影过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羽轩和雷昂之间。

    但二人刀劲剑气既出,便不能陡然收回。那个男子见了,两臂大张,左手对羽轩,右手对雷昂,运起一道气息来。把一片黄光笼住自己,凝成一座丈许金钟,形质齐备,有厚重之意。那金钟坚硬,堪比灵器,是南炎府护法殿的精妙之学,唤作沉灵钟。

    但见金钟受了两股劲力,便即有清亮大响在山谷里回荡。金钟之内,男子额上见汗,心中暗自思忖道:“雷昂犹可,但这小子不过灵臻境修为,他的刀劲却如何能与幻劲指一起迫得我‘沉灵钟’上堪堪抵御不住?”只觉两道劲气散了,羽轩二人不再出手,他便收了沉灵钟劲气。

    那人急声道:“错了,错了,二位却如何在此处相争?”因对雷昂道:“我跌入山谷,是亏得羽兄、秦小姐救护,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了!”那个身形高壮的男子便是黄远了。又觉香风袭到,秦雪涵后至。

    雷昂听了,佯惊道:“那是我鲁莽了。”随即对羽轩深深一礼。羽轩心下沉吟,但面色不变,对雷昂笑道:“灵烟兽身躯尚小,不能负四人之重,就请二位先行出谷,我们后至。”

    秦雪涵听了,即去安抚灵烟兽。但见她手指如玉,轻抚而过三千翎羽,灵烟兽果真平复如旧。

    雷昂见了,啧啧叹道:“秦小姐的驯兽之法倒是特别,是天赋异禀么?”

    秦雪涵摇头道:“我不曾修炼过驯兽法,此或是灵烟兽性情温顺而易驯养吧。”又有片刻光景,一团白气冲起,把黄远二人裹在当中,飞出山谷。

    秦雪涵疑声道:“那人就是雷昂么?我不曾识得,但听得族内长辈说起过他,乃是南炎府惊才绝艳之辈,又是雷治一奶同胞的兄长。”

    “雷治?”羽轩眉头微皱,但随即淡淡一笑,眼望壁上灵雕,对它们微微一礼,又拜了四方。

    秦雪涵笑道:“你这三分呆气发作得倒是时候。”

    “此权当是谢‘师’之礼吧,没有崖壁上的众多灵雕,我这身法也修炼不成。”羽轩也是一笑道:“我又不知飞禽老人如今葬在何方,只得去拜了四方。”蓦然灵烟兽飞在顶上空中,发清鸣之声唤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