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之爱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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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温室楼

    “班师、回朝!”夜宸坐在马背上,挥剑指天,发出了号令。

    庞大的魔族军队徐徐开动,他催动马匹,刚要踏出一步,却发现从胸口掉出了一样东西。

    是那枚相思玉。

    他从马背上弯下腰,刚要去捡,却忽的觉得天旋地转,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荒野的景色被仿佛被一只如椽巨笔一笔笔抹消,现出了枯黄的颜色,一片断壁残垣。

    他终于,又回到了那片残破的城廓之中。

    他手中的握着那枚相思玉,银灰色的玉在他手心,发出温润的光泽。

    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终于从回忆之境中走出来了。

    一切还如他初来时一样。

    一切又跟他初来时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来。

    不管怎样,他要想方设法走出这片沙漠幻境!

    他在残破的城中走着,四处都是被风侵蚀的断壁,被粗砺的黄沙一层层覆盖,他明明是认准了一个方向往外走,却惊奇的发现,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片残破之城!

    所有的路明明都有路,走到尽头却又变成了死路。

    他沿着来时的方向行走,却怎么也看不到进来时的城门缺口。

    无论他左绕,右绕,最后都回到同一个地方。

    这座残破之城,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他被困在迷宫之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一分一分西斜,终至于完全沉没。

    天上亮起了星光,如同情人温柔的眼波。

    沙漠中的夜却是寒冷的,夜宸休息了一下,终于站起身来,既然出不去,那就往城中心走吧,走出幻境的枢纽,往往就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常人都以为越往里走越危险,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穿过一重重的断壁,渐渐接近了城的中央。

    永无止境的断壁,残垣,昏黄的颜色,粗砺的砖石,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判断错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细细的歌声。

    那是一个女孩子在唱着歌,歌声甜美,就象是银铃在相互敲击。

    他侧耳倾听,那歌声唱的是:

    ********

    “无落花,树影寥,

    纷飞绯颜转成雪,

    落情湖畔梦轻摇。

    乱年华,岁零凋,

    尘归尘现情如许,

    落暮淡霞忆朝朝。”

    *******

    听到“落情湖畔”四个字时,夜宸霍的回身!

    同时他手中的天诛剑“唰”的一声护在了身前!

    在这样的荒漠古城,哪里来的女孩子,哪里来的歌声?

    这情形岂非诡异得很?

    他回过头的时候,一池碧水映入了眼底。

    在这样干旱缺水的沙漠,竟然出现一池碧水,夜宸的第一个反应是:“海市蜃楼?”

    可是当他看见池水中立起的一座小楼,楼阁雕梁画栋,一排红色的灯笼映在池水中时,他的第二个反应是:“沙漠绿洲?”

    然而当他看见池水的摇荡,水中倒映着满天的星光,竟然象极了落情湖。

    他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觉得舌头发苦。

    是了,他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变,只是经历了一场回忆之境,然而那场回忆,又再度撕开了他本已愈合的伤口,令他本来坚硬如铁的神经,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看来布置这幻境的人,定然是洞悉人类心性的高手,他越是怕什么,他便来什么。这种心理上的攻势,远比千军万马的厮杀更能伤到他。

    “幻若尘!”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夜宸若能从此脱身,定将你碎尸万段,叫你永不超生!”

    女孩子的歌声从小楼中隐隐约约的传来,在这凄绝的夜里,听来竟分外的动听,令人心碎。

    夜宸手中的握紧了天诛剑,如今他这柄剑已经百万人的白骨而炼成了“骨炼之剑”,煞气外露,这幻境中若是存在什么妖邪,他定可以一剑斩之。

    同时,他的洞察之眼启动,赤、青两道光芒发出,穿破夜空,远远的射在小红楼上,没有什么异样。

    他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收起了剑。

    小楼中的歌声悠悠扬扬的传来,听来分明是个十二三的女孩子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却那么哀愁,又充满了说不出的诱惑。

    帝国的少帅下意识的向着水池走了过去。

    他从池边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石头“噗”的一声沉入了水底。

    池水很深。

    他犹豫着,正不知该怎么渡过去,湖面上却凭空出现了一根木桩。

    帝国的少帅落下一只脚,踩了下去,前面的湖面上,又出现了第二根木桩。

    他另一只脚才一踏上,前面又接二连三的出现木桩,一直连到池中心。

    他大步走了过去,很快便到达了小楼的外面。

    楼外写着三个大字:

    *******

    “温室楼。”

    *******

    “温室楼。”夜宸默默念着,心中想道:“这名字却古怪得很。”

    楼内亮着灯,灯光在夜色中闪烁着,似乎在发出某种邀请。

    夜宸想也不想,举步走了进去。

    楼内,竟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了许多。

    里面陈设华丽,帷幔铺地。

    穿过重重白色的帷幔,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池。

    水池呈圆形,用青石砖砌成,池中盛满了清水,白气氤氲,靠墙的一边,有两只龙首的出水口,正从龙口中吐出汨汨的水流来。

    一只龙口中吐出的水泛着白气,应当是热水。

    另一只龙口吐出的清水,应该是凉水。

    池边放着洁白而柔软的衣服,还有一篮玫瑰花瓣,洗浴用的毛巾等物。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正背对着外面,长发松松软软的披在了肩头,裸露着身子,泡在水池之中。

    她嫩藕般的手臂搅起水花,水珠滑过她白玉般的肌肤。

    *******

    “无落花,树影寥,纷飞绯颜转成雪,落情湖畔梦轻摇。”

    *******

    女孩子嘴里哼着歌儿,那忧伤的、如无边细雨春愁般的歌声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的头慢慢的垂下,双手抚着发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小红,水的温度刚刚好,将池子边搁着的玫瑰花瓣洒下来吧!”

    她淡淡的吩咐,说话的声音,也和歌声一般,美妙得象是银铃般,只是那股清脆的嗓音中,总象是夹杂了一种淡淡的忧伤。

    她嘴里唤着的“小红”,似乎是个丫头,只是那个“野丫头”也许是贪玩,也许是偷嘴,也许是偷偷会情郎,早已跑到不知哪儿去了。

    小楼里,只剩下她和夜宸二人。

    一阵夜风吹来,楼内重重的纱幔向外飘拂了起来,如同饱涨的风帐。

    星光温柔。

    红色的灯笼摇曳。

    夜宸缓缓拿起水池边的花篮,将一篮子鲜红的玫瑰花瓣倒在了池水中。

    池水氤氲,顿时被美丽的花瓣铺满。

    “过来替我搓澡吧!”女孩子仍旧淡淡的吩咐,带着某种高贵的态度,挽起肩上的头发,露出光滑的背。

    那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身材均称姣好,只是却还没有完全发育,显得过于纤细了些。

    夜宸看着她白嫩光洁的裸背,嗓子里忽然觉得有些发干。

    他是中了邪么?怎么竟会对这样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女孩子的胴体产生那种念头?难道是,他真的禁欲得太久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呀!”女孩子淡淡的吩咐道,语声里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仿佛这样使唤别人惯了,又仿佛,她一贯高高在上,这样使唤着万千人。

    身后传来水声划动的声音,有人靠近了过来。

    被拧得温热的澡巾,缓慢的贴上了她的背,轻柔的搓动了起来。

    女孩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她左手将肩上的头发撩得更高一点儿,露出左肩。

    “擦这儿。”她吩咐道。

    帝国的少帅顺从的将澡巾抬起,移向那里。

    然而,他的目光在落向她左肩胛的皮肤上,看到那上面一块火红的凤形胎记时,目光忽的一震!

    雪白的澡巾从他手中脱落,“噗”的一声掉进了池水中,溅起一通水花。

    再没有什么,比看到那块凤形胎记,能令处变不惊的帝国少帅更吃惊的事了!

    “小红,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笨手笨脚!……”女孩子霍的回过身来,斥责下人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的盯住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高大男子,五色的花瓣眼中,写满了惊讶的神情!

    “夜……夜宸?!……”她失声惊呼。

    双足在池底下意识的一滑,身躯向后跌倒!

    幸而男子已及时的伸出手臂,有力的手臂将她挽在了怀中,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双目中闪着赤、青的妖光,映在她白玉般的脸庞上。

    那样妖异的双瞳,她一生中只见过一次,却成为她永生的劫。

    “从落情湖畔初遇,你就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从来不知道你的,”男子望着躺在臂弯中的她,嗓子低沉:“这不公平。”

    “我,我叫流梦影。”她慌乱的答道,一瞬间有些迷离。

    “流年变幻,云烟梦影,好名字。”他低低的道,嗓子有些干裂,胸膛中似有团火在燃烧。

    “你……你认出了我?我被禁术的力量,封印到了十二岁时的模样,你还能认得出来?”女孩的脸上,有万分惊讶的神情,然而那双美丽的眼睛,瞳仁中缤纷的五色花瓣,却一如当年。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很美……我都认得出来。”他低沉着嗓子道,头深深的俯了下来,他的脸离她更近,目光犀利,探擦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她竟然有些羞怯起来,避过他的目光。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回避着一个问题。

    她,流梦影,幻之灵国的女主,主宰着生杀大权,国之命运。

    他,夜宸,征澜帝国的少帅,统御三军,挥师南伐。

    她与他所从属的国度正在交战。

    她与他皆面临着你死我活的处境。

    她与他都背负着各自逃不开的命运。

    夜宸看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往下,移动她的胸部,她现在只拥有十二岁时的躯体,玉丘耸立,只盈一握。

    灯光照在她起伏的胸口上,壁上的龙嘴还在喷吐着水流,水声哗哗作响。

    她脸上微微红了起来,羞怯不已。

    却更添了一丝迷人的韵致。

    “是……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么?”夜宸看着她娇小的躯体,语声中有深深的自责:“为了我,不惜使用禁术,向阴灵献祭,失去了你如花盛放的美貌与青春,——所以,才返回到童年时的样子?”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她急急辩解,不想使他愧疚:“况且这些年,我也过得很好,所有的臣下都当我是停止了发育的孩子,会更加想照顾我,他们帮我、帮我处理了很多国事!”

    帝国的少帅却是眉头一皱。

    他身在帝国的权力漩涡中心,知道权力的倾轧有多激烈,明争暗斗,明枪暗箭,主强则臣从,主弱则臣强,她一个女孩子,又是要靠着怎样的手段,才能在那些虎视眈眈的臣下们中维持权势,牵约制衡。

    他不敢想象这么些年,她经历着怎样的人生。

    所谓帝王君主,虽在巅峰,却也只有方寸挪移的空间,一不小心从万丈之高跌下,也是粉身碎骨,无力回天。

    “这些年……我经常梦见自己在寻找你,总是重复着同样的梦境,眼前是一片浓重的白雾,你就在那雾中,我明明觉得可以看见了,可是等奔近去的时候,却又发现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那片雾中,难过得几乎要发狂。”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知道自那一夜后,你的形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难怪我征战四方,踏遍这片陆地上的多少国土,却始终无法见到你……”

    他从未想到记忆之中那个肯为他献出生命中最宝贵一切的紫衣女子,竟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

    夜宸叹息着,向着臂弯中的她深深俯了下去。

    脸色苍白的男子,看起来冷得象冰,他的吻却是前所未有的炙热与缠绵。

    一枚银灰色的玉佩,从他的怀中跌落,坠入了池水之中,发出轻微的一响。

    相思玉。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