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之爱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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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察之眼

    卫潇抱着独孤伽罗,潜入冰冷的寒流,随着身躯的下潜,他的唇边浮起了一连串的水泡,两个人的头发,在冰蓝色的水流中,水草一般向上漂浮了起来。

    头顶上是巨大的冰层,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小腿越来越不听使唤,只能凭借一点意志,右臂挥动着,奋力向前划去。

    他只觉得身体的血液,从小腿处一点点的冰冻了起来,渐渐的向身体四周扩展,不一会儿,连四肢也变得僵硬冰冷起来,四周的寒气,不断的向中间侵蚀,他只能燃起体内的最后一点灵力,如同火焰般护住心脏。

    四肢越来越沉重,卫潇只觉得怀中的独孤伽罗,似乎越来越重,他很想放开她,心想也许这个自小在遍布河泽的云中国长大的女孩儿,应当是水性极佳才是,可是从独孤伽罗铁胡乱挣扎的手脚上,他发现她并不会水。

    而更为糟糕的是,独孤伽罗在水下几乎快要窒息,她的脸色被河水冻得铁青,嘴唇由于窒息已经变得乌青,卫潇只好将嘴唇凑上去,将一口真气灌入她的口腔内。

    然后他拉着她,开始往上升。

    冰层下的河水中,到处是昨日炸层的船体残骸,七零八落的散着,还有一些士兵的残躯,身上涌出的血水将河水染成一团团的红色。

    卫潇避过那些断肢残骸,慢慢升上水面。

    纵然他知道等在水面上的,就是夜宸的冷箭,也只能想办法先救了独孤伽罗再说。

    他抱着独孤伽罗,估算着北岸的方向,尽量把伽罗向后靠一点,自己挡在她身前,慢慢浮出了水面。

    果然,他的上身才一冒出水面,三支早已等候多时的浮凫箭一排连至!

    两箭射空在他面前的冰水中,激起一阵浪花,第三支箭却射中卫潇的右肩,顿时肩头染红了一片。

    河对岸上,传来夜宸冷冷的笑声:“独孤信,你以为单单凭借这蛇皮*布下的烟幕便可令我看不清目标了吗?真是幼稚!你难道忘了我征澜帝国杀神夜宸的妖瞳之名!”

    “什么?!”与他隔河对峙的独孤信双目瞳孔骤然一缩,只听身后徐彦达道:“夜宸拥有迥异常人的赤青双瞳,世人皆以妖瞳谓之,征澜帝国前内阁首辅顾鼎臣甚至以此称他为国妖,但据末将听人说,他的妖瞳,实际上是洞察之眼,一青一红,主生死荣枯,不但可以拥有穿透障碍物的千里之能,更可以在战斗中察看敌人的斗力、斗心,这也就是他横扫星堕大陆诸国,而连战连捷诸路大军的利器!”

    “果然是妖瞳!”独孤信恨恨的说了声,吩咐:“你立刻派出二十只快箭队,务必要救出伽罗,哪怕,”他咬了咬牙:“哪怕是以人肉为盾!”

    卫潇一手抱着独孤伽罗,勉强爬上冰层,臂上、背上、腿上又接连中了几箭,天策军的快箭船箭一般的驶了过来,兵士们手挽手站成一排,围成一面墙般,将趴在冰层上的卫潇和独孤伽罗挡了起来。

    “以人肉为盾,愚蠢!”北岸之上,夜宸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一句,然后一挥手:“放箭!”

    伏在枯草丛中的一排弓箭手立刻将箭发射了出去。

    数十支箭呼啸着破空而来,射在挡在前面的兵士们身上,“噗、噗”之声如入草垛,但是那些幻族兵士们,却只是用力的挺直了身躯,互相更加用力的挽紧了手臂,谁也没有放松。

    有的同伴被射中背心,头颅已经垂了下去,身躯却仍然保持着笔直的方式,宁死也不肯倒下!

    一支快箭船驶了过来,徐彦达站在船上,刚刚从卫潇手中接过独孤伽罗,忽见卫潇身子一侧,似乎要滚入水中,连忙将他一把扶起,拖入船上。

    在其余二十支快箭船的护卫下,这支船很快就驶了回去。

    夜宸看着那些离去的幻国船只,唇边不时发出冷笑。

    “我相信,白浅予白姑娘,你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吧!”

    卫潇和独孤伽罗很快被担架抬着,送入了独孤信的大营。

    两个人都是面色苍白,嘴唇乌青,身躯冰凉,他们很快被人安顿在两张卧席之下,席边围放了几只火盆,炭火烧得极旺。

    独孤信的脸上,此刻已被炭火的热气烤得发红,汗水密密的沁出了额头,他却还是在不停的吩咐:“加火!加火!”

    旁边的士兵手忙脚乱的往火盆里添炭,不停的挥动着扇子,试图使火力更大一点。

    他放下扇子,往炭火里吹气,想要将炭火烧旺,却被里面倒飞的炭灰扑在了脸上,顿时一脸乌黑。

    “蠢材,我来!”独孤信一脚将那士兵踹开,自己亲手捡起地上的扇子,使劲的扇起火来。

    不一会儿,炭火熊熊而起,独孤信舒了一口气,顾不得擦额头沁出的汗珠,连忙看向席上的独孤伽罗:“伽罗,快醒醒!”

    果见紧闭双目的独孤伽罗,在席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哥哥……”

    独孤信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欣喜道:“伽罗,你感觉怎样?”

    “哥哥,”独孤伽罗的眼睛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四处张望:“卫潇哥哥呢?”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独孤信轻轻按住,独孤信看着她,柔声道:“卫将军没事,他就在你旁边,伽罗,你身子在水下冻太久了,血流不畅,别乱动。”

    “哦,卫潇哥哥还活着,那就好了……”独孤伽罗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听话的躺了下来,侧过头去,看向大帐另一边的卧席,果见卫潇安静的躺在席上,顿时放心不少。

    独孤信握着妹妹的手,只觉得她手指仍是冰凉,他将她的手放在怀中搓了搓,柔声安慰道:“伽罗,你气力未复,再睡一会儿吧,等你一觉睡醒,卫将军也就好了。”

    “嗯。”独孤伽罗乖乖的应了声,阖上双目,又沉沉睡去。

    独孤信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大帐的另一头。

    卫潇身上的浮凫箭已经被拔出,白浅予此刻正在为他清洗敷药,经历过梓潼关之战,她的手法比以前熟练了不少。

    可是,相比起在炭火薰烤下逐渐清醒过来的独孤伽罗,昏迷中的卫潇却是毫无反应,浑身冰冷,如同死人般。

    白浅予一边为他敷药,看着他肩上小腿上的五六处箭伤,眼泪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小白姑娘,卫潇的伤,很严重吗?”三叶草蹲在旁边,帮白浅予将包裹伤口用的棉布整理好,递到她手上。

    白浅予摇了摇头:“这点儿伤,难不倒卫潇,他……”她看向昏迷中的卫潇,不知是为了给自己信心,还是为了给三叶草信心:“他不会死的!”

    “那,”三叶草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着她:“小白姑娘你为什么哭呢?”

    “我……”白浅予怔了怔,抬起手背一抹,果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流下泪来,她赶紧将眼泪擦了擦,低头道:“我没事。”

    三叶草跟她一起这么久,早已熟知她的脾气,白浅予越是说没事的时候,事情反而越大,它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小白姑娘,卫潇他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没事,伽罗姑娘都醒过来了,为什么卫潇还不醒?”

    正在这时,独孤信走了过来,他俯身察看了卫潇的伤势一眼,说了句:“卫潇中的浮凫箭上,附着了寒冰咒。”

    炭火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上,脸色阴晴不定。

    “寒冰咒?”三叶草想了想,道:“就是那个能让人全身血液凝结成冰的法咒?”它看着独孤信,急急问道:“独孤将军,这寒冰咒很厉害吗?您能破解吗?”

    “也能,也不能。”独孤信答道。

    他接着解释道:“寒冰咒这种法咒,并不是属于某一个修炼等级才会有的法咒,任何等级都能用,哪怕是在修真的最低入门的练气期,但换句话说,也就是,它的力量会随着施咒者的等级愈高,而愈来愈强,再换句话说,要想破解它,只有解咒者比施咒者的等级更高。”

    他看着白浅予:“若换作别人,信或许可解,但施咒的人,却是夜宸。”

    白浅予道:“夜宸是修真金丹境,独孤将军是幻修幻蕴境,两者等级相当,也就是说,要破他的寒冰咒,必须要相当于修真元婴境或者幻修幻幽境以上的修为,才可以,是吗?”

    “不错。”独孤信沉声道:“但此刻我们身在荒远偏僻的无定河,元婴境以上的高手,急切之间到哪里寻去?”

    白浅予轻轻握着卫潇的左手,虽在四盆烧得极旺的炉火的烘烤下,卫潇的脸色依旧苍白,浑身不见一丝热气,他的手更是冰冷得吓人。

    独孤信眉头一皱:“卫将军体内的血液在寒冰咒下,冻结极快,似乎比常人更快十倍,目前他仅靠心头一点灵力火苗护住心脉,否则,此刻只怕早已死了!”

    白浅予的面色却没有任何惊异,仿佛早已知道这些:“卫潇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寒冰咒的效力,对于他更甚于常人十倍。”

    说话间,卫潇的体内,忽然传出轻微的“咯、咯”的响动,他的身体,从脚往头顶,忽然迅速的覆盖上了一层极细的薄霜!

    整个人如同被罩在了一面极薄的冰晶之中!

    只有心口一小块地方,薄霜如同会生长一般,边缘不停的向着他的心口侵蚀。

    卫潇双目紧闭的脸上,忽然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似乎昏迷中仍在不停的挣扎着,与寒冰咒作着最后的生死存亡之争。

    独孤信伸出手往卫潇的身上一探,却如触到一块冰冻的生铁般,闪电般收回。

    “卫将军体内的血液,几乎全都凝结成冰了!”

    他沉声道。

    下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卫潇生死只在俄顷了!

    他没有说,然而白浅予却已完全明白。

    一旁的三叶草,忍不住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别哭,”白浅予的脸色也在一霎间变得苍白,然而却还是努力坚持着,告诉自己不要晕倒,她的嘴唇颤抖着,道:“别哭!会有办法的!”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独孤信:“独孤将军,我想将卫潇带回他的营帐内,可以吗?”

    独孤信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他将手掌轻轻按上白浅予右肩,低叹一声:“死生自有天命,若是,若是……卫将军有什么不测,还请白姑娘不要伤心过度、自伤身体,好吗?”

    白浅予缓缓摇了摇头,语声轻得几乎微不可闻:

    “他不会有事的……他若有事,我,我……”

    她的双目似乎失去了焦点般,怔怔停留在某处。

    独孤信叹息了一声,击掌叫来门外的守卫,吩咐他们将卫潇抬到他的营帐之中,又叮嘱三叶草:“看好白姑娘,不要让她有什么事。”

    三叶草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