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之爱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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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物最相思

    独孤伽罗仗着诸位将军的宠爱,撒娇道:“我就再玩一回嘛,好不好,哥哥?”

    独孤信自幼对这位小自己十岁的妹妹疼爱有加,父母亲皆过世得早,虽有时兄代父职,欲代父亲对小妹严加管教,却又终是不忍,见此只是叹了一口气:“不许再用幻术,以物猜物!”

    “好!”独孤伽罗得哥哥同意,如同得了赦令一般,欢欣雀跃,冲卫潇道:“卫将军,请你再闭上眼睛。”

    卫潇依言闭上双目。

    独孤伽罗这回动了心思,只见她双手打了一个响指,诸位将军但觉自己酒杯中酒水一动,竟然从杯中倒流而出,升上空中,晶莹的酒水在空中挥洒扭曲,渐渐凝成一道细长的水晶,水晶继续向上蜿蜒,往两旁伸展,化出两片叶子,中间继续生长,在顶上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玫瑰花来。

    众人凝视着浮在空中酒水化作的水晶玫瑰,不由叹道:“独孤小妹真好本事!”

    独孤伽罗抿唇微微一笑,趁着众人交口称赞的功夫,悄悄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红豆珠串,握于掌心,扬声道:“我藏好了,卫将军请猜!”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住口,纷纷看着卫潇。

    卫潇睁开双眼,看向独孤伽罗握拳的右手,略一迟疑。

    这次独孤伽罗不仅用声音扰乱卫潇的听觉,而且故意延误了时间,发出错误的讯息,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卫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料想这次卫潇必然是猜不到了。

    果然,只听卫潇道:“刚才语声嘈杂,没有听到伽罗姑娘的脚步声,又用了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伽罗姑娘取这帐中任何之物,或者是伽罗姑娘故布疑阵,随意取了一样东西,而故意用了这许久……”

    他目光犹疑,道:“我猜这样东西,悬挂于大帐之中?”

    众位将军皆是沉默,有的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卫潇面露难色,又道:“方才用了这许久时间,这样东西,定然是不在伽罗姑娘身上,”故意沉吟道:“那必然是在哪位将军身上了。”

    目光从帐中诸位将军身上一一掠过,众将顿时不自然起来,有人将目光移开,有人以饮酒掩饰尴尬,有人下意识的摆手。

    卫潇一眼扫过,心中已经明白,独孤伽罗刚才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她取的那样东西还在她自己身上。

    他目光定定落在独孤伽罗身上,细细打量少女身上的发簪佩饰。

    被他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一向活泼的少女竟然有几分扭捏起来,低下头,手指轻抚发辫,脸上泛起一抹醉人的红晕。

    卫潇看了看,目光落在她抚弄发辫的双手之上,但见右手手腕上红豆珠串尚在,左手手腕上空空如也,心中已经有数,咳嗽了一声,故作为难的样子,道:“此次真是好难猜,卫潇也只能瞎蒙了,——伽罗姑娘掌中的,可是一串红豆珠串?”

    众将军皆是一惊,然后笑道:“中了!中了!”

    徐彦达笑道:“卫将军连蒙都蒙得对,独孤小妹,这下你可要认输了吧?”

    “卫将军哪里是蒙,”独孤信饮了一口酒,将酒杯重重放回几上,唇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意:“他乃是用的博奕之术,利用诸位将军知道伽罗掌中所藏是何物,与诸位将军进行了一场心理赌博罢了!”

    “哦,是吗?”徐彦达回思一回,再看向卫潇之时,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崇拜之意,对着独孤信道:“卫将军为了哄独孤小妹高兴,故意装作只是蒙中,独孤将军何必拆穿呢?”

    “哼!……”独孤信低哼了一声:“我只是担心卫潇此人,太过聪明,将来为我云中大患啊!”

    徐彦达听他此言,犹如当头棒喝,面色一变,却没有再说话了。

    眼见独孤伽罗撇了撇嘴,仍是一脸不肯认输的神情:“卫将军猜的,也对,对不对。”

    她缓缓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中躺着的,果然是一串红豆珠串。

    众将讶然道:“卫将军并没猜错啊!……”

    独孤伽罗掌中托着那串红豆珠串,抬头看向主座之上的卫潇,挑畔般的看着他:“卫将军……将军你心思如神,能猜得中我掌中之物,能猜中我此刻心中之所想吗?”

    她定定的看着卫潇,额头的明月铛下,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异常发亮,眼睛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的掌上,珠串上的那一抹红色,静静的卧着,朱砂色的红豆,颗颗相连,圆润可爱,令人不由回想起了那首烩炙人口的诗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营帐之中,一时沉寂了。

    诸位将军都是沙场征战、行军打仗的男儿,对这小儿女情思却并不太懂,一时皆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独孤信沉着脸,低喝了一声:“伽罗!愿赌服输,军中一言九鼎,你怎可抵赖?”

    “哥哥……”独孤伽罗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一手抓起案几上的金樽,一饮而尽,酒水沿着少女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她的眼眶有些发红,托着那串红豆珠串,喃喃:“卫将军……你能猜得中我掌中之物,能猜中我此刻心中所想吗?”

    她向前走了两步,脚步虚浮,身躯摇摇晃晃,如风中弱柳。

    她美丽的眼睛,凝注在卫潇身上。

    卫潇却是手按长剑,微一躬身:“卫潇不能猜。”

    独孤伽罗脚步一滞,怔怔的看着,眼睛中似乎有泪水欲滴。

    她摇晃了一下身躯,似欲倒下。

    “伽罗她喝醉了!”白浅予连忙站起身,几步冲到独孤伽罗身前,一把扶住了她,少女的头一歪,就着她的怀里倒了下去,双目微阖,嘴里浮起一大片酒气。

    “伽罗!”独孤信连忙起身,从白浅予怀里接过独孤伽罗,看着她醉意迷离的脸,不由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将她一把抱起:“伽罗醉了,我先送她回帐歇息,诸位,失陪了!”

    众将皆与他拱手告辞。

    独孤信将独孤伽罗抱出营帐,酒席也已至末梢,卫潇道:“诸位将军远道而来,甚是辛苦,稍息片刻,卫潇再与诸位共商对敌大计。”

    将诸位将军送出营帐。

    *******

    独孤信大帐内,白浅予用毛巾蘸了热水,将躺在席上的独孤伽罗的脸和手擦了擦,替她发散酒气,又吩咐伙厨煮了些绿豆汤,待独孤伽罗醒后再端上来,这才起身,对着独孤信道:“军中简陋,也只有这些许解酒之物,伽罗只是一时饮得急了,多饮了两杯,应无大碍,请将军不用担心!”

    独孤信点了点头,道:“多谢白姑娘!”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我这小妹,从小父母早逝,不在身边教导,我这做哥哥的,又未尽好教导之职,再加上她天性率真炽烈,有不识礼数之处,还请白姑娘替我转告卫将军,万勿以此介怀!”

    白浅予道:“将军放心,此话我一定带到!”

    便告辞而去。

    不一刻,徐彦达掀帘而入,独孤信道:“方才酒席之上来不及说,我让你替我问卫潇迎敌之计,他怎么说?”

    徐彦达目中露出敬佩之色,道:“这卫将军,果然是个人才!他与独孤将军之前的部署竟然不谋而合!”

    独孤信道:“他怎么说的,你给我一一复述出来,不要漏了一字。”

    徐彦达道:“卫将军说,根据敌我双方交战的兵力情况和战区的地形,第一,以步、骑兵荫蔽于江岸高地后面,严阵以待;第二,以水军为主力,部署在河中心,我军可凭借水战长技,加以水陆结合,以御魔族大军;第三,可将水军分为五部,两部分别防守河岸的东段和西段,为左右两翼,中部居中,作为主要突击兵力,另两部荫蔽于河汊之中,作为奇兵,充当预备队。”

    说完,道:“将军听听,这卫将军所言,实在是与擅长水师布防的将军不谋而合啊!彦达真是钦佩之至!”

    独孤信闭上双目,沉思良久,缓缓道:“此人智谋,不下于我,实为绝世英才,旷古良将,迟早必杀之!”

    徐彦达听了大惊:“将军,方今两军交战之时,切切不可!”

    独孤信睁开双目,淡淡道:“我只说是迟早必杀之,彦达何须紧张?”

    徐彦达松了一口气,道:“如今魔族八十万大军隔水陈兵,虽被卫潇之前折损十万,仍是劲敌,”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请将军万务以大局为重!”

    “这个自然。”独孤信淡淡的道:“待我先歼灭魔族水师,再杀卫潇不迟。”

    他转头看了一眼榻上沉睡中的独孤伽罗,眉头微皱:“只是伽罗一贯任性,我若要明杀卫潇,伽罗定然是不愿,”微一沉吟:“如今便只好借刀杀人了!”

    正在这时,探子来报:“独孤将军,前方探得无定河河面之上,敌方巨舰战船三百艘,首尾连结,正在横河而渡,汹汹来袭!”

    “哦?”独孤信微一思索,唤过徐彦达:“走,你与我出营去看看!”

    二人出得营来,步到河边,其时天气已极端恶劣,阴风怒号,大雪肆虐,将两人衣襟吹得欲裂,独孤信和徐彦达到达河边时,只见瞬息、傅晃、博简等诸位大将已集结在河岸边,察看敌情,只独独不见卫潇。

    开阔的河面之上,河水暴涨,水浪翻涌,水位线直逼最高点,而敌军的百艘巨舰战船高如巍楼,相互联结,驰骋于水面之上,却不倾覆,在河面上一字排开,气势汹汹,横河而来。

    独孤信目注河面之上,冷哼了一声:“敌军水师大举来袭,身为天策大将军的卫潇,却缘何不至,难道是借酒醉卧于帐中不出么?”

    “禀将军,”傅明、博简将军闻言,连忙躬身拱手道:“卫将军说前几日无定河水枯,他已带人在河水上游筑起了一道长堤,今日无定河河水暴涨,他便亲自率了一部分军士,前去决堤放水,令末将等在此等候将军,说此处形势将军一看便明,让末将一切但听独孤将军调谴便是!”

    徐彦达听完,点头赞道:“原来卫将军早已注意到魔族大军驻于地势略为低下的檀阴渡口,他预先筑堤,便是待无定河水有朝一日暴涨,便可趁机水攻,水淹魔族大军!”

    几人一起远远望去,果见隔着河面,地势略低之处,正是魔族大军的连绵大营,中间隐有旗帜飘扬,皆是点头。

    独孤信看着河面上决水而来的魔族船舰,微微冷笑:“如此甚好,诸位将军,今日且请看我如何让魔族水师来得去不得!”

    众将一起俯首道:“但听独孤将军号令!”

    独孤信便令徐彦达选择兵中勇猛敢死者驾三十艘快箭船,船上装满*柴薪,迫近敌舰,一旦双方船只靠近,便顺风纵火。

    令傅明、博简二位将军各率领五十只翼船,一待火起,便乘势突入敌军舰队之中。

    令一向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瞬息将军,率领五千人趁着风雪偷偷渡河,身着魔族的岳文甲,高举魔族大军的“宸”字旗,冒充魔族单骑从东门入袭。

    一切分派妥当,徐彦达、傅明、博简诸位将军便即领命而去。

    独孤信负手看着水浪汹涌的河面,头上旌旗猎猎,风雪浩浩,只觉战意在胸,胜券在握,睥睨天地间,一时豪气顿生。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男儿处世立功名,功名岂足慰平生?

    他独孤信所想要的,便是这种运筹间千军万马尽在胸中,举手间天下事手起云落,雄才绝世、一时无两的气概与豪情吧!

    如此烽火,方不负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