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之爱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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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夜雪初至

    十二月初九,夜宸再令巨舰战船出击,各船联结布阵,展开数十里,望之如山,气势夺人。

    卫潇见其战船首尾连接,不利进退,便将己方船队分为三十队,每队配备火铳、火箭、火蒺藜、神机箭和弓弩,下令各队在接近敌方战船时,先发火器,次用弓弩,靠近敌船时便用短兵器进行格斗。

    双方在无定河河面上展开激战。

    卫潇亲率一只翼船冲锋在前,勇猛冲击,击败魔族大军前锋一名,毙敌上万余人,缴获巨舰战船一艘。但是他所乘坐的翼船却在激战中被撞击到河岸边,搁浅被围,敌方巨舰战船围上一阵猛攻,铳弩齐发,险遭不测,幸得天策军中其余各艘翼船拼力援救之下,卫潇以昊天剑剑光剧击河岸,借其反挫之力将己船逼离浅滩,才得以脱险。

    这一战,双方又是互有伤亡,不分胜负,双方战船被焚毁者百余艘,水军被杀和淹死者甚众。

    从早晨至日暮,双方鸣金收兵。

    夜宸本欲在此一战中擒杀卫潇,却是功亏一篑,只得恨恨而返。

    想起霜公主旷霏羽的十日限令,不由得锁紧了眉头,仰天长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不能杀卫潇,难道是天不欲亡卫潇吗?”

    而在一河之隔的南岸,卫潇身上多处负伤,勉强回到营帐,是日晚上,卫潇独坐于营帐之中,忽然一阵风过,他披衣而起,忍住伤痛,行至帐外,但见一轮明月高悬,清辉照满山河,大地一片银白。

    不由低吟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但见风露浩然,山河影转,明月一盏,照彻今古凄凉。

    他心中不由默默道:“浅予,你在哪里?可还平安?”

    忽见夜空中一点白,仿佛自月中飘出,翻飞着,落于面前。

    卫潇伸出手掌,只见那点雪白,落于掌间,竟是一片雪花,在掌心中慢慢化去。

    跟着天空中一点一点,又有数点,如同洁白的花瓣般飘舞,一场初雪,便在这夜间,始料未及的降落。

    “如此怎生是好?”十二月初九这一日,白浅予方在自己房间中看书,徐彦达来访,却是坐立不安,绕着室内团团转:“江山倾危,势如垒卵,独孤将军却还在此偏安一隅,歌舞升平,岂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前线战事紧张,徐某是日夜悬心,恨不能为国一尽绵薄之力,若独孤将军再这样下去,徐某只好打马回青屏山了!”

    白浅予将书页又翻了一页,慢慢悠悠的道:“徐将军莫急!”

    徐彦达一步跨了过去,在白浅予面前的桌上一拍:“这还能不急吗?今日我在府中闲逛,听将军府的兵丁私下议论说,天策军与魔族大军已在无定河河面上连交两战,每战都从旦至暮,伤亡惨重,我军目前已损失了上万人!而且,卫潇将军也身负重伤,险遭不测!”

    他一拳击在自己右掌上:“徐某真恨不得如羽族人一般,胁生双翼,即刻奔赴战场,替卫将军出战!”

    “什么?卫潇受伤了?!”白浅予将书掷于桌上,一下子站起身来,紧张的看着徐彦达:“他现在怎么样?”

    一念及此,她只觉胸口猛的一痛,潜伏在体内的幻思树种之毒猛的发作,蓦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白……白姑娘!”徐彦达连忙奔了过去,扶住白浅予,一员高大魁梧的汉子急得脸通红:“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不妨事!”白浅予扶着桌沿,缓缓坐下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眼里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最迟今夜,我必能说动独孤信将军同我们一道南返!徐将军且稍安勿躁!”

    “真能如此?……”徐彦达将信将疑。

    “今日是十二月初九,乃是独孤信亡父的祭日,我定要一举成功!”白浅予重又将那册书捡了起来,用衣袖将书页上喷溅的血珠擦了擦,又仔细看了起来:“将军且回房中,安心听我讯息!”

    徐彦达见她如此,只得抬步离开:“白姑娘,你要保重,一切小心!”

    “好!”白浅予目送他离开,目光仍旧落回书页,那是一本古时曲谱,乃是用宫、商、角、徵、羽等文字来纪录的乐谱,白浅予看的简直要崩溃,仍然耐下心来,将那本古乐谱从头到尾一点一滴的耐心琢磨起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丫鬟送来晚膳,又过来掌灯,白浅予因问:“府中的祭祀如何了?”

    丫鬟回道:“府中并未举行什么敲敲打打的祭祀仪式,仍旧同往常一样,独孤将军将自己关在祠堂之中一整日,一律不准外人打扰。”

    “哦?”白浅予略略有些意外:“独孤将军这份孝心,倒是十分难得。”又问道:“我听说独孤将军有位小妹,长得灿若春花,性情天真炽烈,不喜女红,却善骑射,怎么未见?”

    丫鬟道:“白公子是说我家那位独孤伽罗小姐啊!我们独孤将军极是宠爱他这位小妹,伽罗小姐生性活泼好动,不似独孤将军那般沉稳,时常外出去舅舅家,去了几日,今日方回,才一回来,就令手下抬进好些雉鸡啊、小鹿啊、兔子啊什么的,想是从舅舅家回来,又贪玩去后山打猎了一日,才进家门,便急急忙忙换了素服,去祠堂陪了将军半日,出来便说闷,不知到哪里散心去了。”

    白浅予听了点点头道:“正是了,独孤伽罗比独孤信小上十来岁,如今独孤信已二十有八,这位伽罗小姐却是十八豆蔻的年华,独孤老将军死时,独孤信才十五岁,那时伽罗小姐还小,才只五岁,自然对她父亲的死记忆不深。”

    叹一口气道:“这位独孤信也算是少年才杰,云中英豪,十五岁便已累任至大都督、云中节度使等职,若不是老将军的死……他只怕此刻已是幻国之中最为炽手可热、大权在握的人物。”

    那丫鬟听了吃惊道:“白公子,你怎的对我家将军家事如此了解?”

    正说着,只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缝,一个女孩子的脑袋探了进来,左张右望道:“我可以进来吗?”

    还未等白浅予回答,她已经推开房门,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看着白浅予好奇的打量:“我才一回来,家下人等都说府中来了生客,除了哥哥的旧友徐彦达将军,还有一棵会说人话的草,还有一位模样俊俏风流的公子,原来是你!”

    这个女孩子穿着一件撒花银鼠对襟长裙,腰间扎了一条银缎带,头发梳成数十条小辫子,长长的垂落腰际,额上坠着一只嵌银明月铛,一张鹅蛋脸上,双目如琉璃般闪闪发亮,鼻若悬胆,唇若含朱,看起来英气十足,却又娇俏可人。

    她两只眼睛扑朔扑朔的闪着,扑了上来,拉起白浅予的手:“我一看这位公子哥哥,就觉得亲切,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

    白浅予吓了一跳,赶紧抽回了手,身旁丫鬟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独孤伽罗挥了挥手,道:“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那名丫鬟连忙告退,收拾了东西走出门去。

    独孤伽罗走了过来,挨着白浅予坐下,信手拿起桌上的书册,“噫”了一声道:“《梅花落谱》?这不是哥哥平生最喜欢的乐谱吗?”

    她拿着书册,瞄向白浅予,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早日间听哥哥说得了一位知己,喜不自禁,我便好奇过来看看,”手里摇着《梅花落谱》:“这本乐谱自从我爹爹死后,哥哥便再也不看了,十余年来,放在这厢房之中,积了不少灰尘,没想到叫你又翻了出来——快说,你不会是,那个什么——喜欢我哥哥吧?”

    “咳、咳……”白浅予料不到这柴桑郡的独孤伽罗小姐说话如此大胆,差点儿被她言语呛到,只得用咳嗽来掩饰:“胡说什么?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身!”

    独孤伽罗没有说话,却闭起双眼往她身上凑去,深深一嗅:“好香!象是那种远山的雪莲花般的清韵出尘的气息,”蓦的睁开双眼,一双眼睛琉璃剔透:“姐姐可不要骗我了!从我一进门,我就看出姐姐是位女子!”

    白浅予见在这位古灵精怪的女孩儿面前,瞒是瞒不过去了,索性承认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去!”

    “好啊好啊!”独孤伽罗犹如胜利般欢呼一声:“除了我哥哥!”

    白浅予面色一变:“独孤将军要是知道我骗了他,不会立刻便要杀了我吧?”

    “才不会呢!”独孤伽罗嘻嘻笑道:“哥哥如果知道你是位这么漂亮的姐姐,他只怕欢喜还要来不及呢!”

    她站起身来,替白浅予将束发的儒巾松开,将她一头长发披下,仔细端详:“白姐姐真是清丽秀雅,秀外慧中,”眼珠一转:“——我正好缺一位嫂嫂呢!”

    “胡说什么!”白浅予红了脸,伸了手佯作要去打她,却被独孤伽罗轻巧躲开,吐了吐舌头,道:“伽罗年纪轻轻不懂事,白姐姐就饶了伽罗这一遭儿吧!”

    白浅予见她十分可爱,苦思自己从明济医院中偷溜出来,并没带得什么好东西可作见面礼,摸了摸里面的衣兜,竟还有一只新买的某牌子的唇釉12号色,时下风行的“斩男色”,当时涂抹了一次便被自己随手放在衣兜中,当下大喜过望,立刻拿了出来道:“这个送你。”

    独孤伽罗接过,放在手中,见是一个金色和黑色拼接的小方盒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白浅予上前,替她将唇膏管旋开,拿出里面的小刷子,道:“这是我来自的那个世界中的一种唇膏,就相当于你们平日擦的口红啦,别动,我给你抹上试试!”

    她将唇刷在独孤伽罗唇上细细涂抹了一层,然后扶着独孤伽罗在梳妆镜前坐下,两个人一同看着镜中:“美不美?”

    独孤伽罗眼看镜中的自己,红唇水艳亮泽,拿起唇釉,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有一股清新的果香味道,不由惊叹道:“姐姐的世界中,怎么有这么好的东西,好神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