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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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萧胡和鸣

    詟言也是轻叹了一口气,温柔的轻轻抚摸着绒袋,像是摸着最爱的女人的手。绒袋包着一根长长的东西,所以绒袋呈现出的也是长条形状的,中央扎着的是一根因为放了太久而有些老化的橡皮筋。

    詟言缓缓褪去橡皮筋,绒袋缓缓的被褪下。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说明了这件东西对于詟言来说非常重要,半晌,绒袋被完全褪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竟然是一支翠绿颜色的洞箫!

    翠绿色的萧不代表是玉所做,詟言这萧,是伍旭然送给他的。听伍旭然说,这是家中祖传的萧,爷爷本来想让他学习吹箫,没想到,自己却学起了钢琴。在萧的方面没有一点进展,钢琴方面的造诣却是得天独厚。

    在某一天,詟言的生日上,伍旭然把萧送给了詟言,让伍旭然的爷爷气的不轻,声称要打死这个不肖子孙。好在詟言后面拜了伍旭然的爷爷为师,加上詟言在吹萧这一方面也有些天赋,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你的呢?”詟言看向了张炜涧。张炜涧看了一眼詟言,指了指广场的一个角落,说到:“我叫老爷子带来了。”

    “老爷子?哪个……你是说,师父?”看着张炜涧微微点头,詟言眼睛瞬间通红。

    “师父他终于醒过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和我讲?”詟言此刻的声音十分的颤抖,他的师傅,伍旭然的爷爷,在伍旭然死后一度陷入昏迷,那时候詟言天天过得提心吊胆。

    如果说,孤儿院的阿姨是他最亲切的家人,张炜涧和伍旭然是他最重要的朋友,那么,师父就是他最重要的启蒙老师!正是师傅交给会他了吹箫,他才得以在不依靠任何人的情况下,自己生存下来。

    “老爷子他说,你还在读书,明年要高考了,现在是要紧关头,不能打扰你。”

    去他娘的高考!詟言此刻又是泪流满面,疯狂往角落跑去,他开心,因为师父还是记得他,关心他的!

    “喂,詟言,眼泪擦干,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张炜涧在后面大声提醒到。

    ……

    其实詟言是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在哪里,可他有一双懂得老师的耳朵。在广场里面,各种各样的音乐夹杂在一起,不是酒吧里面振聋发聩的毫无价值的音乐,那是人们心中发出的快乐的音乐。老人们一般会在广场的角落拉二胡以此赚取生活的费用,二胡之间彼此交错的声音往往听的人们赞叹不已。

    在所有的二胡声中,詟言仿佛听见了一股特殊的声音:虽然声音断断续续,仓促无力,可却能给人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感觉。老人们,往往枯树残阳,老树黄昏,二胡里面包含了太多人之将死的悲伤情观,传出来的声音总是令人感叹不已,可在这些残破之中,偏偏有一种二胡声音,铿锵有力,悠扬,让人想起了古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詟言寻着这声音走了过去,出人意料的是,如此激进的二胡之声居然同样出自一个白发苍苍,看上去十分羸弱的老人。老人手中拿着二胡,有节奏的来回推拉着。詟言辨认的没有错,整个广场二胡拉的最好的人,就是眼前的老者。

    围着老人的有许多人,令人惊讶的是,除了一些真正懂得二胡的人,一些已至暮年老人,还有一些凑热闹的小孩之外,零零散散的还有几位年轻人在这里。在二胡声断断续续的空档,詟言听见了年轻人的谈话。

    “伍老拉的可真好,比其他老人拉的好多了。那些老人,只要一拉起来,就让人感觉绵软无力,没有一点生机。而这个老人,二胡拉出来的声音好像充满了杀伐之气,金戈铁马。在没有看见他本人之前,我万万想不到,这会是如此年老之人所拉。”

    “是啊是啊,他拉的好,在这附近可是有名气的。”

    “我估计啊,就这样拉二胡,他每天都能赚到好几百呢!”

    ……

    詟言颤颤巍巍的推开人群,向老人走去,老人耷拉着头,好像完全不理会外界的事情,聚精会神的在自己的世界里拉着属于自己的二胡。对于詟言用力推开人群的粗鲁动作,人们不禁骂骂咧咧,可詟言不管不顾,直直的走到了老人面前,然后,双膝跪下:

    “师父!”说这话时,詟言已经泪流满面,两个字,包含了太多东西。是伍老和詟言紧紧相连的师生情谊,是从事音乐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更是对于往事蹉跎的无尽感叹。

    伍老没有应詟言,依旧自顾自的拉着二胡,詟言能明显看见,老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二胡弓突然暂停在了二胡的某一根弦上,之后,急转直下,跳到了另一根弦上。传来的,竟然是另外一首二胡音乐。

    熟悉的音乐传来,这次音乐不在金戈铁马一般充满杀伐之气,悲惨凄惨的故事仿佛瞬间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二胡到底还是更适合弹奏悲伤的曲子,伍老的功力此刻完全体现出来。

    “是《春江花夜月》。”有耳力的人马上听了出来。

    “《春江花夜月》?”詟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涩的说道。这首曲子,适合二胡和古筝演奏,然而当时,伍老教会了詟言如何用洞箫演奏。甚至,在一个白雪飘飘的日子里,两人一起合奏了这首歌。

    那天,大雪飘飘,刺骨寒冷的河水翻滚出巨大的声音。天地间显得一片荒凉。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悲惨的音乐,和这雪白的天空居然相得益彰,悲惨的更加悲惨,寂静的更加寂静。《春江花夜月》在那片纯洁的天空中,第一次以二胡、萧合奏的方式演奏出来,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那时的詟言,有一个尊敬的老师,还有两个情深意重的兄弟。天天自由自在,毫无生活的枷锁。现在的詟言,背负着生活重重的压力,深深陷入泥沼之中,难以逃出。

    詟言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站起身来,把手中的洞箫被举到嘴巴边上。萧不同于笛子,是竖吹的,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詟言配合着伍老二胡拉出的音段,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这傻小子,《春江花夜月》是只能由古筝和二胡弹奏,他这样只会带坏伍老的节奏啊!”

    “是呀,快下场,快下场!”人们一个个大叫着,丝毫没有从开始詟言喊的“师父”两个字中想到什么。

    詟言和伍老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干扰,合奏时居然很有默契,二胡与萧的声音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混乱不堪,而是已一种特别的方式杂糅在了一起,有一种特别的风味。

    “每当二胡有断开之音时,萧都会及时为之补上,让整首曲子听起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这样看来,二胡为主而萧为辅。可在曲子的中段,原本声音悠扬的二胡居然听不见了声音,看起来是被萧清脆的声音死死压住,其实不然,二胡始终配合着萧,只不过伍老压住了二胡的声音,这样看来,又是萧为主,二胡为辅。萧本来就不能演奏如此曲目,可现在却和二胡如此搭配没有任何的突兀感,不仅是伍老压低二胡声音的技术,亦或是少年吹箫的技术,让我感觉很是惭愧啊!”一位白发苍苍,戴着眼镜的老人说到,人们吃惊的发现,这位老者,赫然是城中一位颇有威望的音乐鉴赏家。老者继续开口到:

    “此人与伍老配合如此天衣无缝,必是伍老一脉单传,看来我们这里,又要出现一位古曲天才了呀!”

    “得到了余振玉老师如此评价,这个孩子将来不得了啊!

    “是啊是啊,为什么之前我都没听说过?”

    “对了,之前他不是喊伍老师父吗,余教授也说他是伍老的一脉单传,说不定真的是啊,这次伍老带他出来,肯定是要让他见见世面啊!”

    ……

    一曲完,人们早就已经听的忘乎所以,还不够尽兴,连忙掏出钱包像一个碗头里面扔钱,很快,一个碗就满了。

    “伍老,请问这位是?”余振玉对着伍老轻轻作揖,礼貌的问道。

    “这位,是我曾经的弟子,现在已经不是了。就在刚刚,我很欣慰,因为他,出师了!”整首曲子的演奏中,伍老从来都只是看着手中的二胡弓,而现在,伍老终于抬起了他的头。

    岁月从来都是把杀猪刀,几年没见,伍老的脸更消瘦了,更憔悴了。皱纹布满面庞,人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拉出了那样有力量的二胡。

    “师父,弟子不肖,吹箫手法生疏了,还请师傅不要责罚!”詟言在此跪下泪流满面,不只是因为又见到了师父,更是因为自己终于从师父口中听见了自己想听7年的话。

    “你出师了!”

    ……

    练萧的路途中,詟言从未放弃过,他被打过,被骂过,嘴巴吹的起泡过,可他知道,要是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很难在社会上生存。他是多么希望师父的一句“出师”。这样,他就终于可以不用依靠孤儿院的阿姨,不用依靠张炜涧分给詟言的,张炜涧父母寄来的钱,也不用依靠伍旭然家庭里面的施舍。他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社会上扎根!

    当你有了梦想

    不要盲目的去追逐它

    更不要轻易的放弃它

    人活一世,就图着能有所价值

    当你遇到困难

    更不要轻易放弃

    要懂得如何麻利的解决它

    也要懂得如何适时的屈服它

    正如这首不仅作为曲目,还作为诗词的《春江花夜月》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

    何处春江无夜明

    是的,何处春江无夜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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