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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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未有羊城,先有光孝

961.未有羊城,先有光孝

    坐落在海珠北路的光孝路上的光孝寺是羊城市历史最悠久、占地面积最大的佛教寺庙,是羊城市四大丛林(光孝、六榕、华林、海幢)之一,其始建年代距今1700多年,民谚说:"未有羊城,先有光孝。",加上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自然就是羊城第一寺。光孝寺的山门不大,由赵朴初题写的匾额悬挂在大门之上,两侧的对联引人注目:光孝耀羊城,祉園晖百粤。

    然而广东佛学院和广东省佛教协会的牌子同样冠冕堂皇的挂在了门的两侧,有些刺眼,使人不知此处到底是游览景点还是宗教机构的办公场所,对游客而言,这两块牌子就像是光孝寺门前的乞丐和算命先生那样多余,为光孝寺丢分失色不少。这一点就不如江城的宝通禅寺,简简单单的山门,加上一副简简单单的对联而已,这才是佛陀的本意,而挂上协会的招牌,似乎也沾染上现在社会的那些俗不可耐的癖习。

    据《光孝寺志》记载,光孝寺最初是西汉南越王赵佗之孙赵建德的府邸,三国时期吴国骑都尉虞翻因忠谏而触怒吴王孙权被贬羊城,就在此处修建住宅并讲学,他死后家人将其住宅捐施佛门改成为庙宇,取名制止寺;到了东晋,印度名僧昙摩耶舍来这里传播佛教,在此修建了一座五间的大雄宝殿,改寺名为王苑朝廷寺,又称王园寺;初唐时改名为法性老;南宋初年又改名为报恩广孝寺,之后又将"广"字改为"光"字,才定名为报恩广孝禅寺,简称光孝寺,此后,历代相传,成为一方名胜,而"光孝菩提"曾经是宋代"羊城八景"之一。

    光孝寺的名声鹊起,不是因为三国时代的吴国虞翻谪居于此,在园里讲学并种了许多菩提树和苛子树,这里又叫苛林的缘故,而是因为梁普通八年(527年),达摩祖师驻锡本寺;因为陈武帝永定元年(557年),印度高僧波罗未陀(又称真谛三藏法师)在寺内翻译《大乘唯识论》、《摄大乘论》等经论;因为《光孝寺志》卷六记载:梁天监元年(502年),智药三藏自西印度携来菩提树,植于戒坛前,说道:"吾过后一百七十年有**菩萨于此树下演上乘,度无量众,复去寻流上至韶州曹溪。"他预言的就是禅宗六祖慧能。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唐高宗仪周元年(676年)禅宗六祖惠能与僧论风幡,剃发于菩提树下,开演东山顿悟法门。相传六祖惠能初到光孝寺,正赶上寺院信持邱宗法师在讲解《涅经》。当时一阵清风吹来,佛阁*上的旗幡随风飘动,印宗法师便向众僧发问:"这是什么在动?"一僧曰:"此乃幡"。另一僧谓:"此乃风动"。惠能趋前插话:"此乃心动"。此话一出,印宗法师随即走下坛来,纳头便拜惠能为师。从此禅宗六祖就开始开坛传法,后人就把当年的睡佛阁改称为风幡堂,至今堂前依然挂着巨幡,迎风飘扬。

    除此以外,神*元年(705)西域高僧般刺密谛三藏和宰相房融在此翻译《首楞严经》十卷;唐玄宗时(724年)不空三藏于光孝寺建立规模宏大的**传授密法;749年的时候,那个鉴真和尚去往日本传法,遇海风漂至南方,也到光孝寺中传授戒法,受四时供养;明万历二十六(1598年)高僧憨山大师,在光孝寺讲《四十二章经》,提倡禅净双修,重修殿宇,并撰写门联:"禅教遍寰中兹为最初福地,祇园开岭表此是第一名山。"明崇祯十五年,天然和尚住持光孝寺发起重修殿宇,修兴古迹;清乾隆年间至善禅师驻锡光孝寺,传授武艺名噪一时;清光绪年间,铁禅和尚还曾经得过光绪帝所赐的牌匾。

    不过最叫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位俗姓张志山、新州报恩寺出家、武昌宝通寺受戒、扬州高旻寺拜师的本焕法师,1987年改革开放后首任光孝寺的住持。正是有了他的四处呼吁,才有了寺产的失而复得,正因为有了他的不懈努力,才有了光孝寺那如今的三万平米规模和寺院建筑的辉煌。更值得交口称赞的是,在做完那一切以后,悄然隐退,所以那位曾任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湖北省佛教协会名誉会长、广东省佛教协会名誉副会长的法师安详示寂、世寿一百零六岁的时候,被尊称为佛门泰斗真是当之无愧。

    光孝寺和许多著名寺庙一样经历过历建历毁、历史变迁的考验和磨难。

    在中国佛教史上,羊城光孝寺的地位十分重要。曾被中国北宗尊奉为始祖的天竺(印度)僧人求那罗跋陀把光孝寺叫做"诃林";禅宗始祖达摩禅师曾在此挂塔;六祖惠能也曾隐名埋姓在光孝寺内住了多年;唐朝武则天时,宰相房融曾在光孝寺内与天竺僧人合译《楞严经》文;还有那个在日本奉为国宝的鉴真大师也曾在这里居住过。

    光孝寺的历史悠久,可是满人不懂得这一点,1650年清军南下,炮轰羊城,光孝寺也笼罩于战火之中;清军入城后光孝寺被占为兵营,隔年又由于广东贡院在清军入城时毁于战火,所以就把光孝寺作为贡院。期间,光孝寺也曾进行过修建,不过不是作为寺庙而是作为学府和考场罢了。光孝寺一带曾经是八旗汉军镶白旗部的驻地,有一幅现存的照片记录的就是晚清时期拮据的旗人在光孝寺大雄宝殿前晾晒用作谋生的纸扎工艺用纸皮,光孝寺事实上已经消亡了。

    满清时期的1903年,光孝寺被广南中学、八旗小学占用;中华民国建政后的1912年,被羊城第二十七小学占用;1913年被广东法官学校、警监学校和广东课史馆三单位占用;1938年,又被羊城鸣松学校、广东大学附属中学占用;1938年日本侵华占领羊城以后,傀儡政权曾一度占用光孝寺作为伪政府的和平救国军总司令部。日本投降后,又被广东义理学院占用,后又被广东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占用,并在寺里开设了美术部、音乐部、戏剧部,把绝大部分的禅房、佛殿都统统占据。当时国民政府提出"教育建国"的方略,因此只要与教育有关,一切都要大开绿灯让道,所以已经缩水不少的寺庙里传出的钟磬声、念经声中经常会夹杂着音乐声、唱歌声和读书声也就不足为奇了。

    新中国成立以后,占据光孝寺的广东省立艺专被撤消,但很快换成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也就是华南文艺学院)。华南文艺学院进驻之后,把僧侣们全部遣散,接着开始平整土地,把寺里的所有台阶填平,一些学生甚至把天王殿的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泥塑给砸碎,将大雄宝殿中的如来佛祖的金身也砸了,并发现在如来佛腹中,藏了许许多多佛物、佛珠、小佛和木雕罗汉。多亏了当时的广东省文物单位也闻讯赶来,才使得那批珍贵藏品没有被热情的学生们毁灭。经考证,这些小佛和罗汉均为1700年前唐代文物,个个神采奕奕,动作各异,相当可爱,后藏于广东省博物馆内,才得以保存下来。

    1953年,华南文工团因扩大建制而一分为二,分成华南歌舞团和广东话剧团。广东话剧团设在东山竹丝岗,而华南歌舞团却没有团址,广东省当局就命令原驻在寺里的华南人民文学院让位给华南歌舞团。从此,华南歌舞团成了光孝寺的代名词,这里就成了歌舞团的团部,歌舞团很多成员后来在此建立了家庭,院内新生的男孩子大家都称作小和尚,是一种纪念,是一种调侃,也是一种乐趣。

    经过多次改造后的光孝寺已经面目全非了。山门上面的前楼,变成了民乐队的排练场,大雄宝殿则是管弦乐队的排练场,天王殿则成了合唱队的排练场。东面的洗钵泉旁边,是广东省文化局所在地,在文化局搬往新址后,该处变成广东舞蹈学校。而光孝寺里的其它地方多数变为宿舍、饭堂、幼儿园、图书室、办公室、资料室。就是到了1961年,国务院公布光孝寺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种状态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到了*****时期,光孝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破四旧的重点对象,红小兵、红卫兵频频前来,但因为此时的光孝寺大佛、神像早已被打烂,对联、牌匾早已被毁,住持、僧侣早已星散,已没有冲击重点,于是,住在光孝寺里的华南歌舞团的成员便成为攻击的新目标。据记载,外来的红卫兵与院里的红小兵联合起来,打开了院里所有高音喇叭,要求全院的人在半小时后,把他们所有的封、资、修(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文艺黑线的资料、乐谱、旧照片,集中到大殿前的广场进行焚烧,这样,许多宝贵的资料被付诸一炬。那场闹剧虽然最后因为彼此都是革命同志而不了了之,可是已经与光孝寺没有任何关系了。

    直到1974年,光孝寺才开始进行全面复建和修葺;1979年再由国务院拨款60万元修建大雄宝殿和六祖堂;1986年,国务院批准光孝寺作为宗教活动场所并对外开放。1987年,广东省文物管委会将该寺交还广东省佛教协会,这才有了新一位住持本焕法师和后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