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见忆如
又是，这熟悉得让人无法喘息的黑暗。
无边无际，压抑得…像是要将人吞噬其中。
黑暗的某处，关沉望着那无尽犹如幽冥的周遭，伸手按了按那有些刺痛的脑袋，他隐约记得…自己方才好像是在抢夺符印，旋即便被那白袍人所攻击…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枯站思索之时，其头顶突然有着一丝丝神秘的绿光荡漾开来，那光，起初莹莹如玉，随后却愈渐苍翠，到得最后，又有如金碧般辉煌，迷人眼球。
关沉抬起脸庞，那双略有些迷茫的眼中，倒映着上方那不断变幻的光海，这些光芒，格外耀眼，却又模糊得看不真切，旋即仿佛银河一般壮丽的席卷而开，奔流而去。
那银河的尽头，似是垂挂着一枚古老而朦胧的符印。
“那是，符印么…”
“怎么会在那里？”
望着那遥远之处的符印，关沉那薄如刀锋的眉头皱了皱，兀自喃喃着，旋即他不自觉地迈开步子，向其追逐而去。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迈，便像是没有了止境。
如悬天边的符印，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移动而拉近丝毫，反而是将他自己，犹如带进了某种无法自知的幻境之中，机械地抬步，落步，抬步，落步…周而复始。
那一对亮若寒星的冷峻眼睛，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瞳孔之中，唯剩符印，那样麻木的神色，宛若陷入了魔怔。
他已经彻底地迷失在了这里。
时间缓缓地流逝，流逝…或者说，时间，在这片空间已经失去了概念，关沉头顶着天河一般的光海，脚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便这般沉沦着走向了那迢遥之地。
直至某刻，那互为泾渭的光海与黑暗之间，突然，衍生出了一线微光。
那一缕光，极淡极淡，微弱的光华，犹若灵魂一般无形无状，又仿佛随时便会湮灭在这一望无际的空间里。
“关沉哥…”
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入耳的霎那，关沉那笼罩在黑暗当中的僵硬脸庞首次有了波动。
但紧接着，就像是无法止住步伐，他抬起的脚掌滞了一滞，却又是踏出，然后，落下，与其缓缓地擦肩而过。
“关沉哥哥…”
那一道声音，再度回荡开来，只是其中，仿佛蕴藏着无尽情绪，那一缕淡如无形的光，也是驻留在了原地，若隐若现，仿佛大海之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随时就要倾覆。
下一霎，七彩的火焰，自那微弱的光线之上升腾起来，被那袅袅之火所包燃烧的部分，有着无数犹如灰烬却璀璨的光点落下，这些光点，在半空中逆旋了一阵，便飘飘洒洒地向关沉吹拂而去。
嗡！
当最后一寸微光燃尽，所化成的光点尽数飞舞着飘落在关沉脚下之时，无数璀璨的光点顿时向前盘旋汇聚起来，它们灵动地跳跃着，最后，凝作了一级一级宛如通天的阶梯。
那通天之梯的尽头，倒挂着古老的符印。
而这阶梯的起点，则坐落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踏。
关沉的脚步，蓦地沉重地踢在那阶沿上，旋即他终是惘然地抬头，那脸庞之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眼神深处，仿佛是有着什么在悄然地苏醒过来。
如冰之冷峻，却又是因为那眼中的倩影忍不住融化开来。
白皙的俏脸，漂亮的五官，少女安静地托着小脸坐在阶梯之上，眸盈秋水，嘴角微翘。
“抱歉差点让你永远陷入了幻境之中”少女那明澈如流水的眼睛带着一丝歉疚地盯着关沉，旋即那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苦涩，“但如果不通过它…你就无法真正地掌控诸天印啊…”
“而且，忆如也很想再见关沉哥一面呢…”
“你…忆…如？”
关沉磨了磨那干涩的嘴唇，嘶哑的声音自其喉间响起，他怔怔地注视着少女，略有些恍惚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少女整个身形，每一处…的确都如她…只是，那虚浮的气息，以及璀璨华丽得同这通天阶梯般的身躯，反而犹如泡影一样让关沉觉得格外不真实…
“你…没死对吗…你还活着？”
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少女的脸庞，但那手掌，分明是在颤抖着。
望着关沉那副模样，少女那勉撑笑意的嘴唇终归忍不住地一抿，那眼睛轻轻一眨便滚下了大滴的泪珠，见状关沉连忙慌乱地替忆如擦拭着眼泪，但这一哭，便如洪水开闸，怎么也无法擦干。
“关沉哥…”
忆如小手抓着关沉那拭泪的手掌，“忆如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现在…什么都先不要问…坐下好吗？”
关沉默然，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旋即他缓缓地错过身来，挨着忆如坐下，少女则顺势环住了关沉的腰身，旋即脑袋微斜，慢慢地依靠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
感受着后者那陡然紧绷的僵硬身体，少女微笑了笑，那满足的模样，又显得异常忧伤，旋即她轻轻地开口。
“万源之界中，东西南北四天鼎立，唯有东天最为混乱，而我，降临在一个战乱的时代，出生之时，便没有了爹…”
“听长老和师兄们说，我们玄灵渊，本来是依附于这东天的一尊顶尖势力，四神渊所发展，但由于某些原因而彼此斩断了联系，沦为弃子…这也就导致十数年前所掀起的那场诸王之战中，古塔联合了四尊超级势力，将我们玄灵渊所孤立围剿。”
“最终的结果，是古塔那五大势力之主尽数伤重败退，但我爹…也就此陨落。”
忆如紧了紧环抱关沉的小手，那双眼睛，因为倒映着上方的壮丽光海而有些迷离：“我娘带着我到玄灵渊的附属，阳渊隐了下去，在将我抚养到七岁那年时，将诸天印灌注入了我的体内，然后，离开了阳渊，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我一生的记忆…好像没有爹，也几乎没有娘…不过好在，阳渊的长老和师兄弟们都很爱我，很疼我”
“但那种好…让我觉得…他们在做一种补偿一样…”
忆如的声音，陡然变得哽咽，那沙哑的哭腔令得关沉眼圈也是微红了一些，他生硬地抬手，摩挲着少女柔嫩的肩膀，同时也将少女揽得更紧。
“如果这种补偿，是用我爹的死…和我娘的消失…来换取的畸形的光环…我宁愿…从一开始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然后安定地过完这一生。”
“但是这一切都办不到…”少女一头扎进关沉的怀中，像是哭得更用力了一些，“我第一次接触诸天印之时…它的力量大到让人恐惧…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拥有诸天印，也许娘的消失就和它有着很大关系…这种日子…我过得好累好累…”
面对着忆如这般哭相，关沉也一时拣不到安慰的话来说，只能任由她挥霍着鼻涕眼泪。
而不知过了多久，忆如才累了下来，关沉默默地抚过少女的后背，那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道：“以后，让我来陪你一起承受好吗？”
“关沉哥哥…”
忆如抬头，她那泛着灵动泪光的眼睛水汪汪地将他给盯着，仿佛是要将后者的每一寸模样都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旋即少女的唇角，放开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无法捉摸，犹如遥远天边飘逸澄澈的远去云彩，但又温暖动人。
“你知道吗…不向死，何知生”
“让诸天印代替忆如陪着关沉哥哥好不好，它在你手里，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如果有机会…帮帮阳渊，帮帮玄灵渊”
听得那诀别的话语，关沉心尖蓦地一颤，他下意识地摇着头，少女那秋水潋滟的眼睛之中，则再度流下两行清泪，那泪，化作一滴水线，坠落而下。
如那秋水时至，百川灌河。
轰！
头顶那片三色变幻的光海陡然分作一股股涛浪，汹涌拍击之间，倒流而下，而脚下所处的那一节阶梯，也渐渐虚幻起来，行将消散。
一股柔力，将关沉轻轻推上了那通天之梯，每当他的脚掌离开之时，那一级阶梯便会崩塌开来，化为虚无。
身形上升之际，关沉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又哭又笑的人儿，直至，那席卷整个空间的光海将她所淹没。
那不知何时已在身后的古老符印，嗡鸣闪烁着神秘的光华，围绕他旋转之时，似是有着这世间最为莫测的波动在悄然地衍变着。
但他的目光，依旧不肯移动丝毫，旋即那通红的眼眶之中，有着热泪滚落下来，他仰天，冲着这片光海之地凄然一笑，笑容之中那无尽的悲伤，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忘却。
如果一些人存在的意义，是让另一些人成长，然后消失。
我宁愿，永远埋没在这芸芸众生之中。
无边无际，压抑得…像是要将人吞噬其中。
黑暗的某处，关沉望着那无尽犹如幽冥的周遭，伸手按了按那有些刺痛的脑袋，他隐约记得…自己方才好像是在抢夺符印，旋即便被那白袍人所攻击…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枯站思索之时，其头顶突然有着一丝丝神秘的绿光荡漾开来，那光，起初莹莹如玉，随后却愈渐苍翠，到得最后，又有如金碧般辉煌，迷人眼球。
关沉抬起脸庞，那双略有些迷茫的眼中，倒映着上方那不断变幻的光海，这些光芒，格外耀眼，却又模糊得看不真切，旋即仿佛银河一般壮丽的席卷而开，奔流而去。
那银河的尽头，似是垂挂着一枚古老而朦胧的符印。
“那是，符印么…”
“怎么会在那里？”
望着那遥远之处的符印，关沉那薄如刀锋的眉头皱了皱，兀自喃喃着，旋即他不自觉地迈开步子，向其追逐而去。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迈，便像是没有了止境。
如悬天边的符印，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移动而拉近丝毫，反而是将他自己，犹如带进了某种无法自知的幻境之中，机械地抬步，落步，抬步，落步…周而复始。
那一对亮若寒星的冷峻眼睛，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瞳孔之中，唯剩符印，那样麻木的神色，宛若陷入了魔怔。
他已经彻底地迷失在了这里。
时间缓缓地流逝，流逝…或者说，时间，在这片空间已经失去了概念，关沉头顶着天河一般的光海，脚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便这般沉沦着走向了那迢遥之地。
直至某刻，那互为泾渭的光海与黑暗之间，突然，衍生出了一线微光。
那一缕光，极淡极淡，微弱的光华，犹若灵魂一般无形无状，又仿佛随时便会湮灭在这一望无际的空间里。
“关沉哥…”
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入耳的霎那，关沉那笼罩在黑暗当中的僵硬脸庞首次有了波动。
但紧接着，就像是无法止住步伐，他抬起的脚掌滞了一滞，却又是踏出，然后，落下，与其缓缓地擦肩而过。
“关沉哥哥…”
那一道声音，再度回荡开来，只是其中，仿佛蕴藏着无尽情绪，那一缕淡如无形的光，也是驻留在了原地，若隐若现，仿佛大海之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随时就要倾覆。
下一霎，七彩的火焰，自那微弱的光线之上升腾起来，被那袅袅之火所包燃烧的部分，有着无数犹如灰烬却璀璨的光点落下，这些光点，在半空中逆旋了一阵，便飘飘洒洒地向关沉吹拂而去。
嗡！
当最后一寸微光燃尽，所化成的光点尽数飞舞着飘落在关沉脚下之时，无数璀璨的光点顿时向前盘旋汇聚起来，它们灵动地跳跃着，最后，凝作了一级一级宛如通天的阶梯。
那通天之梯的尽头，倒挂着古老的符印。
而这阶梯的起点，则坐落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踏。
关沉的脚步，蓦地沉重地踢在那阶沿上，旋即他终是惘然地抬头，那脸庞之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眼神深处，仿佛是有着什么在悄然地苏醒过来。
如冰之冷峻，却又是因为那眼中的倩影忍不住融化开来。
白皙的俏脸，漂亮的五官，少女安静地托着小脸坐在阶梯之上，眸盈秋水，嘴角微翘。
“抱歉差点让你永远陷入了幻境之中”少女那明澈如流水的眼睛带着一丝歉疚地盯着关沉，旋即那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苦涩，“但如果不通过它…你就无法真正地掌控诸天印啊…”
“而且，忆如也很想再见关沉哥一面呢…”
“你…忆…如？”
关沉磨了磨那干涩的嘴唇，嘶哑的声音自其喉间响起，他怔怔地注视着少女，略有些恍惚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少女整个身形，每一处…的确都如她…只是，那虚浮的气息，以及璀璨华丽得同这通天阶梯般的身躯，反而犹如泡影一样让关沉觉得格外不真实…
“你…没死对吗…你还活着？”
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少女的脸庞，但那手掌，分明是在颤抖着。
望着关沉那副模样，少女那勉撑笑意的嘴唇终归忍不住地一抿，那眼睛轻轻一眨便滚下了大滴的泪珠，见状关沉连忙慌乱地替忆如擦拭着眼泪，但这一哭，便如洪水开闸，怎么也无法擦干。
“关沉哥…”
忆如小手抓着关沉那拭泪的手掌，“忆如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现在…什么都先不要问…坐下好吗？”
关沉默然，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旋即他缓缓地错过身来，挨着忆如坐下，少女则顺势环住了关沉的腰身，旋即脑袋微斜，慢慢地依靠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
感受着后者那陡然紧绷的僵硬身体，少女微笑了笑，那满足的模样，又显得异常忧伤，旋即她轻轻地开口。
“万源之界中，东西南北四天鼎立，唯有东天最为混乱，而我，降临在一个战乱的时代，出生之时，便没有了爹…”
“听长老和师兄们说，我们玄灵渊，本来是依附于这东天的一尊顶尖势力，四神渊所发展，但由于某些原因而彼此斩断了联系，沦为弃子…这也就导致十数年前所掀起的那场诸王之战中，古塔联合了四尊超级势力，将我们玄灵渊所孤立围剿。”
“最终的结果，是古塔那五大势力之主尽数伤重败退，但我爹…也就此陨落。”
忆如紧了紧环抱关沉的小手，那双眼睛，因为倒映着上方的壮丽光海而有些迷离：“我娘带着我到玄灵渊的附属，阳渊隐了下去，在将我抚养到七岁那年时，将诸天印灌注入了我的体内，然后，离开了阳渊，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我一生的记忆…好像没有爹，也几乎没有娘…不过好在，阳渊的长老和师兄弟们都很爱我，很疼我”
“但那种好…让我觉得…他们在做一种补偿一样…”
忆如的声音，陡然变得哽咽，那沙哑的哭腔令得关沉眼圈也是微红了一些，他生硬地抬手，摩挲着少女柔嫩的肩膀，同时也将少女揽得更紧。
“如果这种补偿，是用我爹的死…和我娘的消失…来换取的畸形的光环…我宁愿…从一开始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然后安定地过完这一生。”
“但是这一切都办不到…”少女一头扎进关沉的怀中，像是哭得更用力了一些，“我第一次接触诸天印之时…它的力量大到让人恐惧…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拥有诸天印，也许娘的消失就和它有着很大关系…这种日子…我过得好累好累…”
面对着忆如这般哭相，关沉也一时拣不到安慰的话来说，只能任由她挥霍着鼻涕眼泪。
而不知过了多久，忆如才累了下来，关沉默默地抚过少女的后背，那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道：“以后，让我来陪你一起承受好吗？”
“关沉哥哥…”
忆如抬头，她那泛着灵动泪光的眼睛水汪汪地将他给盯着，仿佛是要将后者的每一寸模样都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旋即少女的唇角，放开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无法捉摸，犹如遥远天边飘逸澄澈的远去云彩，但又温暖动人。
“你知道吗…不向死，何知生”
“让诸天印代替忆如陪着关沉哥哥好不好，它在你手里，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如果有机会…帮帮阳渊，帮帮玄灵渊”
听得那诀别的话语，关沉心尖蓦地一颤，他下意识地摇着头，少女那秋水潋滟的眼睛之中，则再度流下两行清泪，那泪，化作一滴水线，坠落而下。
如那秋水时至，百川灌河。
轰！
头顶那片三色变幻的光海陡然分作一股股涛浪，汹涌拍击之间，倒流而下，而脚下所处的那一节阶梯，也渐渐虚幻起来，行将消散。
一股柔力，将关沉轻轻推上了那通天之梯，每当他的脚掌离开之时，那一级阶梯便会崩塌开来，化为虚无。
身形上升之际，关沉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又哭又笑的人儿，直至，那席卷整个空间的光海将她所淹没。
那不知何时已在身后的古老符印，嗡鸣闪烁着神秘的光华，围绕他旋转之时，似是有着这世间最为莫测的波动在悄然地衍变着。
但他的目光，依旧不肯移动丝毫，旋即那通红的眼眶之中，有着热泪滚落下来，他仰天，冲着这片光海之地凄然一笑，笑容之中那无尽的悲伤，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忘却。
如果一些人存在的意义，是让另一些人成长，然后消失。
我宁愿，永远埋没在这芸芸众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