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猎天
fri aug 12 23:51:34 cst 2016
茫茫大漠，尸血纵横。
弟子们脸庞上尚还残余着那战胜兽潮的兴奋，不过短短几息间，众人便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一道道目光，也纷纷投向了关沉，以及，他前方那道身影。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关沉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那道人影，他简单地拍了拍浑身的沙子，旋即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同样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脸庞，那英俊的五官隐浮着一股男人的阳刚之气，一头利落短发，将尚有血与沙混粘的棱角衬得极为冷酷，不过那种冷酷，却是在缓缓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好看的笑意。
他笑了，这笑，是那么的真心与温暖：“没想到秦将军连你这小子都派了来。”
“不过没事儿，等我们会合洵哥，很快就能设法找到回去的路。给我们一些时间，然后，即使是这偌大源界，也同样，没人敢动我们哥几个。”
言语间，满是重逢的喜悦与豪迈。
关沉沉默，那眉头紧紧皱起，却是一言不发。
这令得那人笑容逐渐僵硬下来，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试探地道：“怎么了？关关。”
“关关？”
“……关沉？”
然而，关沉却依旧没有回应，那脸庞，犹如一汪幽潭，一如既往的平淡，也一如既往的让人无法揣测他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忆如眼中，却是令得少女牙关紧咬了咬，她似乎明白，他那表面平静的面具下，隐藏着何等汹涌的浪涛。
那人顿了一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旋即勉强地笑了笑，直接迈步走向了关沉：“小兔崽子…你跑这跟我装犊子是吧？连你沐哥都想不认了？”
话音落下，他便是自然地抬起手来，想要呼啦关沉脑袋一把。
不过，就是在此刻，一直沉默的关沉却动了。
他伸手，缓慢却有力地钳住了那要落在他脑门上的手掌。
“抱歉，我…不认识你。”关沉微垂目光，旋即收回了手，总归是开口道。那看似平淡的神情之下，分明隐藏着一些迷茫与痛苦。
那自称沐哥的人闻言，就这般愣了下来，那残留着血沙的手掌迟迟悬在关沉头顶不肯收回。
他怔怔地注视着关沉，那一张依稀熟悉的脸，依稀是隐约的骄狂，依稀是冰冷的淡漠，只是那种淡漠，却令得他悄然湿了眼圈。
“我命由我…”
眼眶微红的他，却依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旋即他轻轻地，淡淡地开口，那声音，有如呢喃，却犹如晨钟暮鼓般清晰地敲击在所有人心头。
“不由天。”
关沉低头，不知所措地回避了开。
那远处扬起的风沙，都仿佛是在一刻，悄然地静止。
周沐眼圈彻底地通红下来，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关沉胸口处的青衣，那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你…接话啊…啊？你他妈…哑巴了？”
沉默，依旧是沉默。
弟子们无言地交换着眼神，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这个时候，任谁都是能够感觉得出，关沉与此人之间恐怕不仅仅只是旧识那般普通的关系。
嗷！
周沐脚下的黄沙，突然间窜动着，旋即一道模糊的影子自沙中探出，伴随的，还有那凶残兽吼。
兽影钻出，暴戾出爪，直接是穿透了周沐的手臂，不过周沐却一声不吭，硬气地抗了下来，他的目光，仍是逼视着关沉。
那一只沙灵兽狂吼一声双目猩红，旋即另一只兽爪就欲洞穿周沐头颅。
咻！
终于，一道真气匹练雷霆般射来，重重地落在沙灵兽身上，将其狠厉轰飞射进沙漠之中。
张栋收回了那真气涌动的手掌，他想了想，总算还是开口道：“关沉，他失忆了。”
失忆了？！
周沐望着那低头的关沉，麻木地扯了扯嘴角，旋即他无力地松开了那紧抓着后者的手掌，茫然后退了两步：“你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要管我？管我周沐的死活？”
“是…因为它，对吗？”
他突然举起手来，扬了扬背包，红着眼眶微微一笑，问道。 那背包，与关沉所背负的，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青年立于大漠之上，阳光洒下来，将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与满身的惨烈照耀得更为清晰，突然间，他又笑了，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那灰暗的眼中流下来，他自嘲地打量了打量自己，下一霎，竟是甩手将背包向天空一抛，转身便走。
“那么…作为…回报，祝贺你，它是你的了。”
嗡！
一块块金色的钢铁掉落下来，同时散落出来的，还有几把枪械，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装备。
关沉却是没有理会，他的头，仿佛是压得更低了一些，旋即忍不住地闭上了双眼，周沐，周沐…
周沐……
脑海中，莫名的刺痛再度袭来，隐隐的，似是有着无数光影掠过，犹如泡沫般漫天飘荡，那美妙之中，闪烁着一种极其遥远的迷离。
关沉死死地紧守着心神，但无论如何每一道光影都是模糊无比。
他什么，都不看到。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沙哑而痛苦的声音陡然自关沉喉间传出，他蹲下身来，拼命地抓着头皮。那番模样，令得不远处的少女鼻头一酸，急忙想要上前却是被张栋拦了下来，张栋轻轻摇了摇头：“你管不了。”
“他不该失忆的…”
忆如咬着嘴唇，声音都是失了灵动。
张栋手掌也缓缓地紧握，作为一个并不理解他们感情的外人，显然是无从涉足进来的，只是…这最后的发展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一旁，施皓微微偏头，那周沐已是走进了林海当中，他的身影，仿佛是因为后方传来的沙哑吼声而略微一顿。那原本高大宽阔的背影，在这时看上去尤为脆弱与无助。
但下一霎，他便是毅然迈步，消失在了那林海深处，没有任何的倚仗的他，依旧选择了只身离开。
施皓的脸庞有些动容，他隐隐能够能够体会到，那二人，原先似乎是很好很好的兄弟。很好到底是多好，他也并不清楚，他只是看到，不仅关沉沉默以避，那个叫周沐的人，也同样是在逃避，带着满身的伤，赤手，与双拳，逃避。
而那逃避的原因，好像…只是因为他无法面对一个失去记忆的昔日手足。
少年微抿了抿薄削的嘴唇，那独有一丝俊朗的脸庞，也是首次浮现了些许茫然与感慨。
难道…活着，并不是最重要的吗？
大抵于施皓而言，这一生，他不会想到，也再不会遇到，那如周沐那般，因高傲而过诡异，因深爱，反而过分偏执。如此种种，不过，只是由于他们曾是兄弟。
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在时刻塑造更有完美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或许是更强壮的，或许是更有智慧的，亦或许，是更有城府的，却仍然有那么一部分人，坚持做着最为肤浅的自己。
可能因为，那并不是肤浅，只是，言由我心，动由我意。
像那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不容我…
我猎天。
茫茫大漠，尸血纵横。
弟子们脸庞上尚还残余着那战胜兽潮的兴奋，不过短短几息间，众人便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一道道目光，也纷纷投向了关沉，以及，他前方那道身影。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关沉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那道人影，他简单地拍了拍浑身的沙子，旋即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同样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脸庞，那英俊的五官隐浮着一股男人的阳刚之气，一头利落短发，将尚有血与沙混粘的棱角衬得极为冷酷，不过那种冷酷，却是在缓缓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好看的笑意。
他笑了，这笑，是那么的真心与温暖：“没想到秦将军连你这小子都派了来。”
“不过没事儿，等我们会合洵哥，很快就能设法找到回去的路。给我们一些时间，然后，即使是这偌大源界，也同样，没人敢动我们哥几个。”
言语间，满是重逢的喜悦与豪迈。
关沉沉默，那眉头紧紧皱起，却是一言不发。
这令得那人笑容逐渐僵硬下来，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试探地道：“怎么了？关关。”
“关关？”
“……关沉？”
然而，关沉却依旧没有回应，那脸庞，犹如一汪幽潭，一如既往的平淡，也一如既往的让人无法揣测他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忆如眼中，却是令得少女牙关紧咬了咬，她似乎明白，他那表面平静的面具下，隐藏着何等汹涌的浪涛。
那人顿了一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旋即勉强地笑了笑，直接迈步走向了关沉：“小兔崽子…你跑这跟我装犊子是吧？连你沐哥都想不认了？”
话音落下，他便是自然地抬起手来，想要呼啦关沉脑袋一把。
不过，就是在此刻，一直沉默的关沉却动了。
他伸手，缓慢却有力地钳住了那要落在他脑门上的手掌。
“抱歉，我…不认识你。”关沉微垂目光，旋即收回了手，总归是开口道。那看似平淡的神情之下，分明隐藏着一些迷茫与痛苦。
那自称沐哥的人闻言，就这般愣了下来，那残留着血沙的手掌迟迟悬在关沉头顶不肯收回。
他怔怔地注视着关沉，那一张依稀熟悉的脸，依稀是隐约的骄狂，依稀是冰冷的淡漠，只是那种淡漠，却令得他悄然湿了眼圈。
“我命由我…”
眼眶微红的他，却依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旋即他轻轻地，淡淡地开口，那声音，有如呢喃，却犹如晨钟暮鼓般清晰地敲击在所有人心头。
“不由天。”
关沉低头，不知所措地回避了开。
那远处扬起的风沙，都仿佛是在一刻，悄然地静止。
周沐眼圈彻底地通红下来，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关沉胸口处的青衣，那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你…接话啊…啊？你他妈…哑巴了？”
沉默，依旧是沉默。
弟子们无言地交换着眼神，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这个时候，任谁都是能够感觉得出，关沉与此人之间恐怕不仅仅只是旧识那般普通的关系。
嗷！
周沐脚下的黄沙，突然间窜动着，旋即一道模糊的影子自沙中探出，伴随的，还有那凶残兽吼。
兽影钻出，暴戾出爪，直接是穿透了周沐的手臂，不过周沐却一声不吭，硬气地抗了下来，他的目光，仍是逼视着关沉。
那一只沙灵兽狂吼一声双目猩红，旋即另一只兽爪就欲洞穿周沐头颅。
咻！
终于，一道真气匹练雷霆般射来，重重地落在沙灵兽身上，将其狠厉轰飞射进沙漠之中。
张栋收回了那真气涌动的手掌，他想了想，总算还是开口道：“关沉，他失忆了。”
失忆了？！
周沐望着那低头的关沉，麻木地扯了扯嘴角，旋即他无力地松开了那紧抓着后者的手掌，茫然后退了两步：“你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要管我？管我周沐的死活？”
“是…因为它，对吗？”
他突然举起手来，扬了扬背包，红着眼眶微微一笑，问道。 那背包，与关沉所背负的，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青年立于大漠之上，阳光洒下来，将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与满身的惨烈照耀得更为清晰，突然间，他又笑了，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那灰暗的眼中流下来，他自嘲地打量了打量自己，下一霎，竟是甩手将背包向天空一抛，转身便走。
“那么…作为…回报，祝贺你，它是你的了。”
嗡！
一块块金色的钢铁掉落下来，同时散落出来的，还有几把枪械，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装备。
关沉却是没有理会，他的头，仿佛是压得更低了一些，旋即忍不住地闭上了双眼，周沐，周沐…
周沐……
脑海中，莫名的刺痛再度袭来，隐隐的，似是有着无数光影掠过，犹如泡沫般漫天飘荡，那美妙之中，闪烁着一种极其遥远的迷离。
关沉死死地紧守着心神，但无论如何每一道光影都是模糊无比。
他什么，都不看到。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沙哑而痛苦的声音陡然自关沉喉间传出，他蹲下身来，拼命地抓着头皮。那番模样，令得不远处的少女鼻头一酸，急忙想要上前却是被张栋拦了下来，张栋轻轻摇了摇头：“你管不了。”
“他不该失忆的…”
忆如咬着嘴唇，声音都是失了灵动。
张栋手掌也缓缓地紧握，作为一个并不理解他们感情的外人，显然是无从涉足进来的，只是…这最后的发展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一旁，施皓微微偏头，那周沐已是走进了林海当中，他的身影，仿佛是因为后方传来的沙哑吼声而略微一顿。那原本高大宽阔的背影，在这时看上去尤为脆弱与无助。
但下一霎，他便是毅然迈步，消失在了那林海深处，没有任何的倚仗的他，依旧选择了只身离开。
施皓的脸庞有些动容，他隐隐能够能够体会到，那二人，原先似乎是很好很好的兄弟。很好到底是多好，他也并不清楚，他只是看到，不仅关沉沉默以避，那个叫周沐的人，也同样是在逃避，带着满身的伤，赤手，与双拳，逃避。
而那逃避的原因，好像…只是因为他无法面对一个失去记忆的昔日手足。
少年微抿了抿薄削的嘴唇，那独有一丝俊朗的脸庞，也是首次浮现了些许茫然与感慨。
难道…活着，并不是最重要的吗？
大抵于施皓而言，这一生，他不会想到，也再不会遇到，那如周沐那般，因高傲而过诡异，因深爱，反而过分偏执。如此种种，不过，只是由于他们曾是兄弟。
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在时刻塑造更有完美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或许是更强壮的，或许是更有智慧的，亦或许，是更有城府的，却仍然有那么一部分人，坚持做着最为肤浅的自己。
可能因为，那并不是肤浅，只是，言由我心，动由我意。
像那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不容我…
我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