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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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岁月青春

    是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就像从前一样,心无挂碍,朝着彼此前进的方向,正步而行。错误的道路上,是没有温暖没有祝福的,走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条死胡同而已!

    然而,时光不能回头,逝去的日子终究留在了生命里,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

    经陆军后来说,我当时说完那句话后,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把他吓到半死,不得不把我送到卫生队。

    肺炎加高烧不退。一场大病使我在卫生队整整躺了四天。昏迷是由于连日来缺少睡眠和营养不良,加之极限的体力透支造成的虚脱,所导致的休克现象,

    幸好不足以致命,凭卫生队的现有条件仍能维持,只要不再进一步恶化,无须送往医院。

    经过一夜的输液,第二天上午,我才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的难受,满嘴都是大泡泡。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做饭时间外,陈枫充当了我的特殊陪护。

    班长见事态严重,当然是嘘寒问暖来讨好我,以便让我将责任归咎自己身上,与他没有太大干系。

    考核仍在继续。尽管大家很累很忙,连长和指导员还是趁休息时间来看我很有个几趟,并找到卫生队的关系给我淘弄些好药。

    中午休息或晚饭后没有活动安排,战友们轮流着过来看我,从服务社买来那些单一的,却曾经是我们心中以奢侈定论的食品。

    后来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好的那么快,全靠许煜连夜开车去市里给我买回的那些好药……

    忘不了……忘不了寒冷的岁月里,那些脱下身上仅有的衣衫为我取暖的战友们。尽管以后的日子,大多数战友都失去了音讯,但是每每想起,那些生动的面庞依然鲜活在我眼前,时刻温暖着我跳动的心……

    忘不了啊!忘不了那一瓶瓶水果罐头,还有那一根根洋溢着特殊香气的火腿肠,那是战友们每天早上刷牙时省下的牙膏钱,是他们洗衣服时“干搓”的代价,忘不了陈枫那一碗碗费劲力气擀出的面条,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忘不了连长焦急地与卫生队军医发火的声音,忘不了许煜那无私的抚慰和关怀……

    岁月无声,一张张亲切的面孔从远处走来,刻进心底,再擦肩而去,匆匆融入涓涓的人流,成为了生命中的过客,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记忆,阅读那一份份曾经的感动……

    从我醒来,直到出院,我再没见过陆文虎的出现。陈枫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整顿炊事班,六月份的“后勤建设标兵”被五连拿了回去,所以他准备七月份和五连一拼高下。

    尽管心里有些失落,但我并没有多想。那时候的我认为,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军营里,任何事情都没有工作重要。

    对于我的这次病倒,班长是有责任的。基于我的一再包揽错误,以及连长外硬里软的性格,班长没有受到什么处分,只是在各种会议上,连长想起来就会拿这事大骂班长们,骂他们“心大把p眼子拉出去了”,也骂我们这些即窝囊又死心眼的熊兵。

    由于生病,剩下的考核项目我没能参加。考核结束,我们连的成绩不很理想,而我就是那些“拽后腿儿”队伍中的中坚力量。

    连长找到了我,拿着我的考核成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告诉我如果不当上士的话,只能当通信员,不能呆在连下。

    连长看着我日渐憔悴的脸,他一定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士这么好的职位我都要拒绝。

    “我不赞成你去五连。我不同意。”最后,连长果决地说。是陆军跟他说了许煜想调我去五连的打算。

    我没有了选择。尽管连长已经很有耐心并破例给我准备了两条路,但我还是说我再考虑考虑。

    现在想来,我可能是有史以来七连最“硌篮子”的一个兵了。但是连长却一再放宽他的纵容,严厉中屡开绿灯,没给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兵留下任何再做傻事的机会。

    老通信员盯上了我,以各种机会和借口让我帮他干些琐碎的活儿,并开始逐步灌输给我通信员的职责理念,好像我马上就要接他的班一样。

    陈峰无限鄙视我。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放着油水丰厚的上士不当,偏要干这个整天忙得团团转,还要小心翼翼的通信员。他哀叹以后的烟酒库没了,并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称呼我为“小二”。于是,这个比“二百五”更具深意的外号不胫而走……

    掐指算算,我下连的日子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然而,在这段日子里,别人眼中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我,却经历了那么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磨难,仿佛一辈子的苦都聚集在了这个月中。

    这段时间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的一篇近千字的军营报道被《前进报》刊登,引来好些人的艳羡。

    看着那些同样淡定从容面带微笑的战友们,我总是在想:或许他们也同我一样,内心深处都积存着或多或少的煎熬,以积极、向上、乐观、坚硬的外表掩盖着,等待岁月的稀释。

    或许,这就是生活!或许,这就是“军人”的某一种定义!或许,这就是成长道路上必经的一道特殊风景!总之,日子就这么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了。

    炊事班的卫生直线上升,伙食越来越好,馒头比我在的时候还要好吃。陆军吊着一只伤手,开始破天荒地干起了零活,每次去吃饭都能看到他在饭堂里巡视进餐情况,不时询问大家菜的口味……这让很多人难以理解,受宠若惊,尤其是连长和司务长,心里乐开了花。

    陆军酒喝的少了,几乎听不到他打架的传闻,每天晚饭时都能看到他把那只瘸鸡和兔子放出来,在院子里喂。他对每个人的态度变得和蔼了许多,尤其是对我,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偶尔去出公差帮炊事吧干活的时候,他竟然能够淡淡地叫着我的名字,给我安排一些活计,就像一个老兵对待新兵。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使我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失落,仿佛面前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多了一道深不可逾的鸿沟!

    从前那个陆军不见了!如今的陆军更加沉稳,更加笃定,更加成熟……我依稀有些恍惚,仿佛他抱着我无比心疼着落泪的情景,只不过是我高烧中的一个美丽而不切实际的幻梦。

    从此,我和陆军之间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开始平行着各自忙碌自己的生活。

    司务长最后找了我一次,确认我不当上士后,这个职位仍是迟迟没有安排人选。

    有一天晚饭时间刚好轮到我站岗,岗后去炊事班吃饭时却是异常的气氛。问陈枫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笑而不答。回到连里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句玩笑话,陆军竟然当着不少人的面两拳头就把我班长打趴在地。

    张杰说:“活几吧该!你班长那***儿地,就是欠揍!”

    陈峰接话:“可不咋的!你看这两天大军脾气好把他给得瑟地,比大款下饭店还能装!”

    徐戎说:“炊事班长可真厉害!也挺吓人……”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想人还是本性难移啊!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连长竟然都没过问此事,没人向他汇报,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日子继续,转眼进入七月中旬,天气一天天更热。

    这一天周末。吃过了饭还没洗衣服,就被通信员叫到了连长办公室。我以为又要我帮他干这干那,进到屋里却看见许煜坐在床上。

    近段时间,许煜很少来我们连了,表面是由于工作忙,但事实上他因为上次的事,他在和连长闹气。在他心里,每个家长把孩子送到部队上,是为了锻炼,而不是来受虐待的,所以,他看到我站在雨中那可怜的样子,他一直觉得是连长的失职,不肯原谅连长。

    这次也一样,见我进来,连长也不避讳,沏了好茶,搓着双手,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问这问那,可许鸿安仍是一副冷脸,只说了句:“把墨旭借我一天干点儿活儿,能行?”

    “能行!能行!五连长说话了,别说墨旭,就是样我去都行……”连长这个样子,使我仿佛看到他把老婆惹生气后的油腔滑调。

    于是,连长亲自打了电话后,我拿了假条去军务股批假,十分顺利。

    许煜早早等在了正门外,老远就看到他那辆霸气十足的大吉普,停在那里很是扎眼。

    在岗哨及纠察队满含羡慕的围观目光中我上了车,许煜油门轻踩,车子顺着大路悠悠下山。

    阳光通透,轻风送暖,一望无际的果树林枝繁叶茂,葱茏起一派盎然的生机。

    许煜目注前方,手熟练地摸出一盘磁带,放进车载录音机里。音乐缓缓响起,却是一首《挥不去的思念》:

    “没有所谓烦恼忧愁,没有所谓黑夜白昼,留下阴影在心中,挥之不去你的笑容,叫我何去何从?留在身边都是思念,在这没有你的日子,为你唱出这首歌,亲爱你是否可曾听到,我悠悠的歌声?

    与你相逢在梦中,往日片断拥上你心头,与你许下的海誓山盟,如今早已消失在风中,让我为你写一首诗,诗中有你的影子,纵然如今已对不住,往后日子我会祝福你,永远都记得……”

    听着那悠扬伤感的旋律,望着眼前这条路的熟悉,我心里游荡着丝丝缕缕的忧伤,满满的都是陆军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