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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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梦的地方

    回去后,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包括墨俊。

    那时,我的心里一直潜藏一个秘密:不管付出怎样的努力,承受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像墨俊一样前进在军校的路上,最好能跟他考上同一所院校。那样,即便不能和他有什么发展,做兄弟也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够天天在一起。

    于是,我盼望着走得更远,盼望着下连。

    下连,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意味着我们骄傲地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军的一员,意味着梦想更近了一步。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

    在即将分别的时刻,我们也有些伤感。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个月之久,同吃同睡,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困苦与磨难。虽然大部分人都会留在七连,但也有几个已经决定了去其他部门,甚至外省市部队。也许,我们中的一些人,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永远无缘再见……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如果分离能带给彼此更大的成绩,就让我们互道珍重,即使明知无缘再见,也要微笑着说声:战友,再见!

    新兵的生活就像一座高塔,以绝顶的姿态矗立在生命的至高点,无论以后的日子怎样艰难,也不能与其争锋,比肩。这段日子,跨越了人生的交界,以其独有的残酷,使我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蜕变!

    寒冷过后的温暖,更加温暖!苦难终结的甘甜,更加甘甜!

    坚持!只要,坚持!我告诉自己。

    三个月时间,丰满的不仅仅是心灵,我的身体也像雨后春笋一样茁壮成长起来。平时训练时,每顿饭要吃掉四到五个馒头,米饭至少两大碗,还不是很饱!就这样,我的身高迅猛拔节,急蹿而至一米七四(军旅三年我的身高长到一米七七),体重也急剧增加,瘦弱的身体上处处凸现出隐隐的肌肉。洗完澡后,赤luol 的站在镜子前,从前那个稚嫩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臻于成熟的……男人,接近完美!

    一段悲喜交加的剧目渐近尾声,帷幕缓缓落下。当我们各自捧着沉甸甸的收获,准备迎接未来的时候,班长也在这场并不曲折的戏剧中,找到了他自己的结局……

    就在下连之前,班长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苟言笑,时常和蔼地跟我们讲着下连后的一些常识,偶尔也同我们照几张全家福。

    他毕竟是我们新兵连极其重要的一份子。当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我们慢慢的理解了他。以后的日子还要在一个连队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回头想想,他也不容易。

    因此,在班长提出“全班聚一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一来有些战友即将离开,一起吃顿饭也算做送行;二来班长下连后肯定要升任老兵班长,我们还不知道谁会分在他的班里,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于是,按照班长的意思,我们每人上交了五十块钱(十二年前我们每月的津贴才三十),由班长安排。

    当时,炊事班长是他的老乡。于是,聚餐的地点就定在了炊事班四面封闭的储藏室里。饭菜就是平时军需供给各连队的伙食,不过加工细作了一番,估计也没花什么钱。但令我们高兴的是,有酒!

    三个月滴酒未沾的我们,乍一看到那一碗碗泡沫洋溢的啤酒,个个两眼冒光,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当时参加的人里,除了我们这十一个,炊事班长做为东道主也在现场作陪。

    我们围站在储物柜搭就的餐桌前,高举着酒碗,敬班长,敬要离开的战友,同时也敬我们自己。尽管两个班长无数次提醒我们小点儿声,快点儿吃,几碗酒下肚,心中依然升腾起无限豪情。

    就在这个时候,连长和指导员带领着通信员和文书闯进了储藏室,将我们十二个人当场抓获。

    我们十个新兵,做为被动参与者,被连长一顿臭骂。炊事班长勒令下连,成为了一名普通老兵。最惨的就是我们班长,不但老兵班长的殊荣成为泡影,眼看到手的党员资格也不翼而飞……

    当然,处理的方式仍然是连长一贯的作风……暗中。没有更多的人了解此事的详细原委。

    班长的下场有些凄惨。然而,如今回头看来,这三个月的过程,是他最值得回味的经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会从中品尝到太多的甘苦,也会从中感悟出人生的真谛。

    失败和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吸取足够的经验和教训。

    这个小插曲,没对我们形成太大的影响,更不能淹没我们对于下连的激动和兴奋心情。

    在飘扬的军旗下,在激昂的国歌声里,举拳宣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时候,庄严的军人魂魄于我们合二为一。

    佩戴上帽徽、肩章、领花,那一刻,我们才真正融入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战士……

    下连后,整个连队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提拔和免任了一批班长班副,每个班保证实力均匀,同时,也将我们新兵穿插进去。

    一共九个战斗班,加上一个由炊事员、饲养员、给养员、通信员和文书组成的非战斗班,便是整个连队的配置。

    我和另两个原新兵一班和三班的人分在了老兵三班。班长是个九三年入伍超龄服役的小个子,据说在训练科目上能力超强,尤精于器械,曾在全军大比武中拿过名次。

    墨俊分在了四班,与我班门挨着门,只有一墙之隔。和他分在一起的,还有高强。

    一切都来得顺利而圆满,每个人都在意料之中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然而,令我大跌眼镜的是,陆军竟然接任了炊事班长一职,十分狗血。

    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微微的冷风,捎带着一丝春的气息,轻轻拂荡。路边的野草时而翻飞,时而静止,像极了耄耋老人头上稀疏的毛发,在这春始之际,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把生命传递给尚在泥土中的嫩芽。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家雀掠空飞过,叽叽喳喳的闹声清晰可闻。

    从最近的车站到我们部队,仍需三五里路程。我拎着两个大包,沿着缓缓曲上的油漆阔路直奔军营。

    小别九天,不知连队正在训练什么课目?战友们进步如何?墨俊在做些什么?

    一路上归心似箭。尽管爷爷的病逝使我异常悲伤,但是归队的心情仍很激动,迫切。

    下连后不到一月,突然接到家里发来爷爷病危的急电。爷爷从小把我带大,一向疼我如心肝一样。自从我当兵以来,八十五岁仍能做饭的爷爷整日里精神萎靡,坐立不安,于年后再也进不下一口饭食,卧床不起。医生的诊断是老年性脑血管萎缩,无药可医。一直处于僵死状态的爷爷,全身唯有一只胳膊能动,不时努力地伸展在空中,五指翕张,仿佛要抓住什么。两个月来,爷爷只能勉强依靠有限的米汤维持生命,可她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力。见此情景,父母经过再三考虑不得已才给部队发来了电报,希望我能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经过各方调查,并给我所在的武装部打了电话核实,上级这才给了我十天的假期。回去后的第二天傍晚,爷爷终于在我无数次的哭喊声中睁开了双眼,用那只枯干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像有千言万语叮嘱她的孙儿。但她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就那么去了……

    (回忆是一把无比残酷的刀锋,总能轻易地再次割裂深藏在心底的伤疤!尽管我已极力地想去平复,但仍是止不住热泪长流……爷爷,孙儿不肖!)

    开明的父母不允许我太过悲痛,他们说奶奶的罪已经遭的够多了,现在是去享福了,能在弥留之际见你一面,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父母并按当地年高者过逝的习俗,以喜事的形式操办了丧事。

    事后,父母没让我续假,把我撵了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