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久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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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再会之时(4)

“死了吗……”

    如此震撼的画面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这场原始之力的博弈难道就要在这画下句号?

    静止下的人型怪物们仿佛失落地垂下双臂,那颗拳头大的眼球从中透出的黯然之色代替原来的空洞之态,适才那股强烈的肃杀之息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就在众人因这股平静霎时平静下来的氛围而稍稍懈怠之际,异兽的三面兽首突然从岩壁拔出,那覆盖在头部的脓液迅速被遮挡其下的六颗眸子吸收殆尽,随即异口同声地翻出愤怒的喊声——

    “哇……”

    刺耳的嘶鸣剧烈割刮着众人的耳膜,却将陷入沉寂的人型怪物们心中那份杀戮本能再度唤醒,眼中的目标整齐地锁死在脱出的三人身上。

    ——咻咻咻!

    发达腿肌带来的跳跃能力让人型怪物得以迅疾地从顶上跃过拦截的战骑与蜥龙战士们,直接朝凯文三人的位置扑去!

    “休想靠近他们,喝!”

    全然进入战斗状态的贵妇人双掌用力一拍,掌心完成构筑的灵素法阵顷刻展开,顿时在三人五米利特范围外从地里接连刺出巨大的冰锥,将铺天盖地袭来的人型怪物阻挡在外面。

    “哼,被忽视了么?”

    希捷儿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不满地蹙起秀眉,持握匕刃的右手作势扭了两圈,屏息凝神将身体重新调整到最佳状态的一刻,随心迸发的意之始动眨眼便在敌群之中卷起裂刃巨风!

    “小姐姐生气起来还真不是盖的,你们快走!”

    天才机工师一个潇洒的挥手,五指射出的无形丝线化作勾魂之索,在高悬的月轮映衬下所折射出的银晕一闪而过,顷刻便将那些突破的人型怪物群一刀两断。

    见人型怪物的围捕被三人死死阻截,嵌于岩壁上的异兽焦躁地再度发出激烈的嘶吼,适才被吸入眼中的漆色脓液再度从那空洞的暗淡喷薄而出,转眼便在空气中凝成三只巨大的虚无鬼手将三头龙兽的脖子恨恨钳握住。

    “吼!”

    只见三头龙兽挣扎地发出苦痛的咆哮声,项脖附近暴起的筋络更是跃然于鳞皮之上。

    “它们……”

    森灵的小手紧紧扣在凯文的手臂上,那份力度透出的尽是内心的不安波动。

    这时,作为这七只龙兽之首的白鶚缓缓横挡在三人面前,乌黑而巨大的身躯立刻将战场一分为二。

    “这里就交给我吧,地母大人,接下来是我的战斗,你们还不能在这里停下……”

    那把沉稳的女声清晰地从三人脑海传出,显然白鶚已然明了三位同伴所遭受的状况,一声厚重的低吼,扩散的声浪随即将战场上另外三头龙兽召集过来。

    “可能会弄疼他们三了……”

    果不其然,被虚无鬼手钳握的三头龙兽从激烈的挣扎渐渐变得平静,然而本是炯炯有神的碧色眸子却被空洞无波的灰色调代替。

    “居然强行催发它们体内储藏的龙晶之力,扰乱他们的仅存的灵智......”

    森灵如是说道,随即挣脱凯文的怀抱,快步走到白鶚身后,伸手按在它那粗壮的尾部上。

    “要是万不得已……”

    “是的,地母大人!”

    剑拔弩张的双方亦不作丝毫交流,下一刻便用他们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朝彼此冲击过来,大地骇然的震动再度让战场的气氛瞬间推回**之态!

    “走!”

    三人再度朝高壁移动起来,古泽与沃雷特引领的联合部队正与不断从高壁走出的人型怪物群激战正堪。

    “啊啊啊,都给我死开!”

    方才森灵所施展的回溯之法让红牙再度回归生龙活虎的状态,不断通过与这些人型怪物战斗,他以渐渐摸清敌人的动作习惯以及缺陷。人型怪物虽然身材高大,并依靠壮硕发达的双腿支撑起它过人的移动及跳跃,但遇上红牙这种依靠出色的肌体力量进行近身肉搏的类型,一旦进入白刃战人型怪物便因腰腹结构过于薄弱暴露出下盘力量不足。

    由此红牙舞动的巨骨爪正不断对此处施加压力,以掩藏在身后的银麟伺机而动,只要一造成人型怪物的下盘失衡的态势便会毫不犹豫突袭出来给予致命一击。这屡试不爽的配合已让两者周围渐渐堆起人型怪物被分离的尸首。

    “地母大人,那里就是入口了!”

    随沃雷特的视线方向能看到高壁中央那个幽邃的半圆入口,似乎在刚刚爆发那集体‘赴死’的行为后,入口再也没有人型怪物走出。

    “团长大人!”

    看着再度收拢回来的四把单锋磁刃,在古泽面前对峙的三只人型怪物已被割裂成无数的碎块,此前在亡故之地严重负伤的右臂在沐浴奇迹之法后得以完全复愈,自然能从容控制这把由恩师打造的利器。

    “后面的情况……斯佐维亚卿他们怎样了?”

    “为了让我们三个脱出,凌姨他们在竭力抵挡着那只异兽,不过看情况恐怕不能支持太久……”

    伊文也不作任何隐瞒,这里可是随时魂归冥渡的修罗之地,在此度过的每分每秒简直如被凌迟般煎熬着全身上下每根神经。

    “这里就交给我们……”

    后方陷入激战的龙兽所发出咆哮声此起彼伏,然一旁的蜥龙族祭祀能清楚了解其中有三头龙兽正深陷敌人的控制而拼死挣扎。

    “地母大人,前门的路恕吾不能陪伴……”

    还没等沃雷特讲完,银焰骑士团团长却主动走过来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

    “你和他们一起进去!”

    冷峻的军人脸中那对如炬的双目坚定地对上沃雷特那双蓝色的眸子,此刻超越种族,超越过去,独留那份对彼此的欣赏与全然的信任。

    蜥龙祭祀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地点了点头:“嗯,千万不要在这里倒下了!”

    沃雷特朝古泽伸出被深蓝鳞皮包裹的右手,那一致的五指结构,或许彼此并没有什么不同,有的不过是留于外在的表象而已。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一贯冷淡的骑士团长,嘴角竟少有地勾出微笑的弧度,随即用力回握住沃雷特的手掌。

    “红牙,银麟,还有诸位……”

    紧接着,沃雷特将手中的法杖用力插入地上,晶石透出的青白光晕不断飘荡出一个个图言之相,随之没入战场各处的蜥龙族人身上。

    “祭祀大人!”

    红牙一记重拳直轰欺身而至的人型怪物下盘处,野蛮的劲力直接将其整个轰飞,暗处伺机的银麟趁此从弱侧突袭而出,带出的凛然寒光划过空中倒飞的身影,交错的轨迹在彼此落地的瞬间,结果注定是一生一死!

    “今夜注定要揭开吾族历史的崭新篇章,恳请各位放下过去的成见,与结盟之友一起战至黎明,共同迎接翌日的光芒!”

    沃雷特的话语顿时让蜥龙战士们沉寂数秒,不禁扫视身边一同共战的外来之客,在每位战骑眼中透出的并不是对胜利的渴望,而是拼命要与同伴一道生存下去的祈愿。就算身在何方,唯有一直在背后支撑自己前进的家才是世上最温暖的归宿,内心的思绪让双方此刻超越血系的共鸣——

    “我们要一起回去!”

    “还有,拿上这个……”

    古泽将磁流巨刃用力插在地上,眼看他用粗糙的大手握住悬挂在胸前的铭牌,然这块并非礼授凤焰沐浴将骑士团每位成员的生命信息印刻其上凤印之牌,而是那曾在亡故之地时从银闪之辉中唤出传承之器的那块。

    借月晕之华可见这块银色铭牌表面显露出严重磨蚀感,想必它的存在与承载的内里之物一样有着共同漫长的年岁。

    “恳请位列星辰的诸位,应允唔将传承无上荣光的器量之物,赋予临前之人!”

    古泽将手握的铭牌对上三人所站的方向,从中激越的刺目银晕飘散出无数萤火之晕,最后在凯文身前汇聚成巨锤的轮廓。

    “我?”

    凯文诧异地朝一旁的伊文望了望,转而看向那位团长。

    “嗯,其实在上次唤出之时,我就感受到那内里传达的呼唤,你就是它所一直等待的主人……”

    “一直等待的主人?”

    不明所以的凯文看着悬停在身前的光之轮廓,从构成的每一星萤火之内都清晰映照出那跨越绵长时光之河的光影,终寻得所托之人那无法言表的卓悦与感动。

    “其实早在玛琳夫人焰魂归于星辰之际,便立下如何处理断罪之罚的遗言。”

    断罪之罚作为银焰骑士团的至高象征,其所具有的意义绝非只是一件绝世神兵这样简单,以鸾焰淬锻的数百昼夜得之大成的神兵,它的存在好比凤神派来的使者,不仅亲历着整个银焰骑士团从最初到至今的一切变化,更承载着团中每一位成员意志深处那团熊熊燃烧的焰魂,而这其中,唯有器度广博之人才能得到它的最终认可,而这也成为膺选骑士团团长的唯一准则。

    “那这样说,我不就成了骑士团的团长了?”

    “非也,你并非骑士团的正式成员,而接下来要说的这一条,只有圆桌之内才知晓那超越一切界定的判别之法……”

    代团长用眼神示意凯文去握住悬停在胸前的光之轮廓,当少年的指尖与散发的光晕触碰瞬间,一份庞大而炽热的‘重量’突然从心湖深处不断上浮,从中翻涌的波动所带起的圈圈涟漪由湖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轰!”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鸣声从湖中传出,掀起的水浪之中缓缓走出一个恍若水银般构造的银亮女性身影。

    “你是……玛琳夫人?”

    不知为何凯文会说出这个名字,但对面的女性既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拒绝,她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少年数秒……

    “嗒……嗒……嗒!”

    在耳际隐隐泛起的每一下走秒声恍若跨越一个世纪般漫长,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女性,甚至所处的心境之象都已然消失无踪,而那把传承之器亦在这不经意间被少年牢牢握于手中。

    “果然没错,你就是它所等待的主人!”

    古泽拍了拍凯文的肩膀,可见刻蚀于锤面的相逆焰徽已是兴奋地闪动着银火之辉,完全有别与此前古泽驱使时的配合之感。

    “我,好像没做什么吧?”

    凯文依旧还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看着手中紧握的巨锤,其反馈的质量似乎远不及外表现实的沉重,甚至有种过于轻浮的触感。

    “这不过是你顺从自己的内心所反映的结果罢了!”

    魁梧的军人再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在活动活动肩膀后,随即拔起身旁的巨刃——

    “快去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里,所包含的不仅是身为团长那以身作则的觉悟,更是对同伴无条件的信任,相信他们能凯旋而归!

    “走吧!前面的路可再没有像这样闲聊的时间了……”

    伊文一脸严肃的提醒道,那纹刻在手背的光轮所透出的微灼可见其中的光之指针正大幅度摆动着。

    “由我来保护地母大人!”

    沃雷特主动提出道,那湛蓝的双眸所满溢的尽是对保护面前女孩的沉重使命感。

    “这……”在得到森灵点头首肯后,凯文也同意蜥龙祭祀提出的做法——

    “那就这样吧,我来开路,大小姐掩护我,身后就拜托了!”

    “哼!没我你能成事么?”

    一贯在人前冷若冰霜的大小姐也只会在这个少年面前露出这种傲娇的神色,然而这仅在那张绝美的脸上一闪而过,毕竟这可是修罗之地,稍有差池都会随时丢掉那不可重来脆弱的生命。

    “团长,你真的顺从自己的内心才选择走到这一步的吗?”

    临走前凯文不禁再度提起刚刚的话题,显然刚刚这位代团长的回答中有着让他自己不得不去舍弃的抉择。

    “是的,我遵从内心所想,无论结果如何,我亦无怨无悔!”

    古泽那肌肉肿胀的右臂用力抡起手中的巨刃,其魁梧的身影在撒落的月华映衬下更显高大。

    “那我们也希望结果朝好的那边发展不是,武运昌隆,团长大人!”

    “哼……”

    古泽冷峻的脸容再度勾起一抹微笑,紧扣在巨刃上的四把磁流单锋刃伴随劈砍出的裂风之势爆散开来。

    “这状况,大小姐,还记得上次么?”

    “嗯,你是说那晚在艾尔法侬突入的时候?”

    凯文无言的点了点头,不过从这里据高壁入口目测足有二百余米利特的距离,而且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林立的巨壁立于其中,怕是不能复刻上次从空中躲过地下的敌群,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敌人和当时的碧灵守备军的战斗力根本同一层面的。

    “那怎么办?”

    眼下目测有十余个人型怪物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四人的举动,只要他们一踏出联合部队所布防的警戒线,想必他们定会如疯子般一拥而上。

    “还问我怎么办,别忘了我的……”

    这时伊文晃了晃自己的右手,然此举却被凯文立刻提出反对——

    “不可以,灵甲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不到必要的时候绝对不能用!”

    凯文说出这番话显然对身体造成巨大反噬的灵甲之力有所顾忌,毕竟这可是榨取宿主的生命之力等价交换的无匹威能。

    尽管凯文的担忧让伊文内心一暖,更了解动用灵甲之力的后果,但正如凯文所说不到必要的时候绝对不能用,当下就是她认为的必要时候!

    “哥哥,我的存在感有这么低么?”

    女孩神色略微不满地朝少年憋嘴说道,不过也难怪,若选出在场最应该保护的人,非森灵莫属。

    “额……”

    “道歉就不用啦,我也不是第一次踏入战场……”森灵转而望向伊文——“姐姐,森灵来给你作后援!”

    女孩小手所紧握的龙眸短匕已然被充盈的碧绿荧光包裹得严严实实,那是源于自然所汇聚的生命之能。

    这时伊文野蛮地将覆盖在右肩的轻质甲铠撕开,将那颗嵌于肩头血肉,足有拳头大小的淡黄色晶块展露在众人眼前,外侧那圈围绕的符文随手背光轮闪烁的节奏而流转着同样的光芒。

    “这是想……”

    没等凯文从伊文出人意料的举动反应过来,森灵便将手中的短刃准确刺入晶块之中,刃片围绕的碧色眸子顿时瞪圆,将包裹的碧绿荧光尽数注入其中。

    “暂临……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