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久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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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埋藏的过去(3) 插叙

“唔……”

    困乏的倦意被眼皮外渗入的微灼打破,眼前笼罩的黑暗也从新渲染起微妙的色彩,一抹朦胧的倩影也随之慢慢呈现。

    “看来是醒了……”

    耳际荡漾女声让躺卧在简陋草席上的伊苏的意识加速苏醒,但肌体反馈的伤痛却无法让人自如的活动。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睁开双眼的少年扫视着这个简陋极致的洞穴,除了身下所安躺的草席,以及身侧用石块堆起的石桌,剩下能算作物品的就剩那挂在墙上一幅泛黄的画卷。

    “最好不要乱动,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你救过来的,给我好好躺着。”

    少女用命令的口吻向伊苏说道,然而海蓝色的双瞳却一直盯在掌心那块看上去已然褪色的木质瓶子上。

    “不行…我的同伴在等我,我必须要回去!”

    伊苏咬紧牙关,双臂想发力去撑起疲惫的身体,然而疲惫至极的躯体犹如敌人般反抗着自己的思想,让其无力的倒在席上。

    “同伴……和过去一样,你心里只想着同伴,可曾想过……的感受?”

    女子的冰冷的语调让伊苏完全的不明觉厉,但从眸子所透出的深沉目光,却让伊苏感到一股来自跨越了千百年时光而重遇的莫名熟悉感。

    霎时间,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了沉默,此时洞穴外的天空依旧被浓厚的雾霭染成死寂般的深灰,似乎进入无尽之海后,就从来没有看过正常的白天。

    回想从启程出发到现在,接二两三所遇到的意外让所有人应接不暇,伊文作为凰鸣舰的舰长由于年纪尚轻,加之并没有过在外指挥队伍的经验,这导致队内许多年长的成员并不服从她的命令,特别是队中那位师从莫图长师的舒曼•维特拉肯,其在团内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师出同门的古泽团长。

    定下心来的伊苏这才微微测过头去,将目光凝视在那幅泛黄的画卷上,一男一女分列在画中的左右两侧,同为一袭束身的白色甲袍呈现出两人挺拔干练的身姿,男子健壮的右臂握着一把不相称的细长利剑,反倒是站在右侧的女子用左手持有一柄纯白的长枪,夸张的三叉枪头抵着地面。只见两人空出的手掌与彼此正对,与画中处于中央的圆点练成一条直线。

    这时,只见女子那纤细手指配合小嘴所吹入瓶口的气息,在瓶子上的开洞灵巧的翻飞起来旋即一阵悠扬的乐声在洞穴内荡漾开来。

    伴随着这阵乐声,凝望画卷的伊苏那意识顿时被拉入其中,画作中的女子持有白色长枪向他迎面走来。

    “……”

    随着距离的靠近,越发清晰的脸容让伊苏确定迎面走来的便是救他性命的女子,为何两人会出现在此?

    当两人相距仅剩十米利特时候,女子一个毫无征兆的猛力蹬踏,带起手中的白色长枪如同炮弹般向伊苏迎面刺来,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伊苏连回避的反应都来不及,但不知为何那夸张的三叉枪头将要刺入身体的瞬间,女子竟连人带枪的消失在身前,仅在眨眼之后,便闪现在伊苏身侧。

    这次她仅是用长枪的柄部向伊苏扫来,对此伊苏已从刚才的一击缓过神来,绷紧的神经下意识的抄起右手,不知从何处拿来的细剑稳稳的抵住扫来的钝击。

    “叮……”

    迸溅的火花飘过四目对视的两人之间,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一般,眼前的女子竟是一副从容的笑意望着眼前这伊苏。

    “喝!”

    女子娇喝一声,双手往长枪加力一抵,身影瞬即倒退回去,本应对女子充满敌意的伊苏,内心不知为何有种激动的兴奋感,潜意识朝女子喊道——

    “再来!安洁!”

    伊苏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女子叫安洁,那自己和他到底是……

    没等他来得及多想,安洁便持枪再度袭来,夸张的三叉枪头在高速挥动下如流光溢彩般在空气停滞出一道绚烂的彩带,更是在纯白的地面留下一道道入木三分的刃痕。伊苏这边也毫不示弱地舞动手中的细剑,此刻化身剑技大师的他无论在劈、挑、刺等技巧上都能拿捏至恰到好处,就连此刻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暴雨梨花般的攻击居然是用他最不擅长的剑来完成的。

    两人互相过招不下数千次,依旧打得难分难解,但从两人投向彼此的笑容来看,此刻在这片纯白的空间忘情交手的两人已然忘记周遭的一切。

    随着安洁将长枪猛然插入地面,倾注的力量让地面冲出一头全身纯白的四翼狮鹫,雄壮的翼兽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便张开前肢的锐爪向伊苏擒杀而来。

    见此伊苏却洋溢出一抹跃跃欲试的笑意,手中的长剑顷刻被一道极盛的耀白流光笼罩其中,留待四翼狮鹫杀至的瞬间,凝聚的力量化作贯穿的光芒从刺出的细长刃锋激射而出,旋即与翼兽相撞。

    炸裂的光芒瞬间将伊苏的视线填满,适才因交战而忘我的愉悦感也渐渐退却,伴随着耳际隐约泛起的乐声,一幅模糊的画面不断向意识内冲刷过来,画中所描绘的正是伊苏自己与那名被他称作安洁的女子。

    在这亘古不变的纯白世界中,两人一同守卫着这扇大门,恒久的时光在两人眼中却只不过是弹指之间,为的只是等待身后的大门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开启时刻到来。

    还没等伊苏来得及整理思绪,骤然一转的视觉让他归于左侧站立的男子身上,抬起的左手掌正对着旁侧女子的右手掌,并与刻于门中央的圆形徽记连成直线。看着安洁那完美的侧脸向前轻点,这时从余光处缓缓走出一个细小的人影。

    “怎么会是他?”

    出现在这扇纯白石门前的正是凯文,眼看神色痛苦的他似乎承受着千斤重压朝石门一步一步的靠近。每踏近一步,凯文脚下扩散的涟漪配合激昂的乐声将这纯白世界的气氛逐步推向最**。

    当精疲力竭的少年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石门中央的圆形徽记悄然升起的淡蓝色焰光沿门缝流转开来,将这面浑然一体的石门一分为二。

    凯文那被血痕包裹的左臂与流转焰光产生的共鸣之力让彼此吸引靠近,当左臂与流转光焰接触瞬间,这个静止的纯白世界撩动起一股不可抗拒的气息将伊苏紧握细剑的右臂强行拉起。

    连一旁的安洁亦如此地举起纯白长枪,但从她眉宇间露出的渴望已不知期盼了这一刻有多久。两人手中的兵刃一起向凯文刺去的同时,激荡的乐声悄然渐息,眼前的画面从后往前如倒带般回退着,被冲刷的意识最后定格的最初女子缓步向自己走来的身影,旋即烟消云散。

    回到现实的伊苏看着自己想画卷方向抓去的右手,女子纤细的手指正好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空留下洞穴外滂沱的雨声。

    “安洁,你的名字叫这个……是吧?”

    女子对着手握的瓶笛谈了口气,转身望向洞穴外被雨点拍打的大地,那置于两人之间的篝火清晰的在洞壁上映出两人的影子。

    “看来冥灵花并没有完全能将你的记忆抹去嘛!”

    女子这一回答,显然是默认了伊苏的问题,她口中所说的冥灵花,正是那些流于坊间所流传的故事,在那冥魂止水的尽头有一片七彩花田,被虚灵所引导至此的将逝之魂便会完成冥渡最后的仪式——抹忆。

    前世的一切记忆便会在经过这片冥灵花田一一抹去,让前世的一切念想对决,以至净之身踏入下一个轮回。

    这时,安洁用烧红的木条从篝火之中挑出数个表面烤至焦黑的糯瓜,这种圈内常见的根茎植物的味道与大陆上常见的地瓜薯相近,粉糯的口感带着微微的甘甜。散发的焦香让安躺的伊苏勾起腹中的饥饿感,连忙用余光扫视着腰间,这才发现装有口粮的腰包在昨夜的战斗中已然丢失。

    “你还不适宜进食,先喝点这个!”

    安洁将他的身体架起靠在洞壁,继而拿出一个胀鼓鼓的布袋,拔掉的瓶塞瞬间从中涌溢出一阵匪夷所思的醇香,完全将糯瓜的香气所掩盖。

    “这是……什么?”

    “别问这么多,喝吧!”

    安洁甚是强势的将瓶口塞进伊苏的口中,流淌而出的甘甜汁液顿时让伊苏疲惫酸痛的身体如若重获新生般唤醒过来,然而入肚的汁液这才开始发挥真正的作用。

    “这是……”

    伊苏一脸痛苦的捂着憋闷的胸口,内里似乎有一只包

    裹赤焰的猛兽在脏腑里面翻江倒海,同时手背的光轮与嵌在背上的龙晶石因共鸣而透出赤金的光芒。

    “看来灵器对你躯体的侵蚀的程度已快到承受的极限了!”

    安洁看着伊苏背后往龙晶石周围蔓延至背上那六道交错的血痕,龟裂缝隙中冒出的血气竟参杂着紫黑的焰星。

    见状安洁抬起右手,掌心顿时凝聚出一个六灵法阵的光圈,然而符文交织的复杂程度却远超常态。六个方位流转的光轮分别生出六条颜色各异的光带,其末端则直接透入龙晶石所扩散的六道血痕之上。

    “神命•蚀缚之净!”

    催动的灵能让分散的六个光轮不断向中央聚拢,衔接两端的光带将血痕中含杂的紫黑焰星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

    “你……”

    “别说话……”

    安洁略微急促的呼吸显示出这法式有多么巨大的消耗,但她依旧聚精会神的继续施展着。

    当六个光轮在中央叠合的瞬间,拉扯焰星的光带亦随即从血痕的接合处崩断开来,在此之际,那焰星似乎感到束缚的外力产生瞬间的减弱,以此想挣脱其控制,幸好安洁早做准备,五指收拢,一把握住几欲逃窜的紫黑焰星,旋即催动掌心的法阵将其湮灭其中。

    随着法式的脱离,伊苏背上蔓延的血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完全,而那流转赤金光芒的龙晶石也恢复以往的平静,然而那本就浑浊的内里却经此之后变得清澈许多。

    见此,安利亦如放心心头大石般长舒一口气,原本认为有净涤水的润泽下应该能减缓不少苦痛,却没想到伊苏凡人之躯竟无法完全承受其中的力量,幸好是用神命稳住了,不然伊苏的身体会因被诱发的反噬之力而爆体身亡。

    “休息吧……”

    安洁往后倒退几步,然而走到篝火旁捡起那依旧散发余温的糯瓜,便坐在洞口处开始啃咬起来,看着她眼角因疲惫而夹出的眼角纹,伊苏也不自觉的感到双眼皮渐渐加重,侵袭的困意让他再次倒在简陋的草席上。

    咀嚼着糯瓜的少女望着洞外不减的雨势,清秀的容颜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对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穹说出一句让人不明的话语——

    “千算万算,你却没有发现那把钥匙竟不是完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