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久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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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战后(1)

    sun jul 19 21:35:45 cst 2015

    看着握于手中的冰炎蚕丝编织的布袋,凯文的脑海不断回放着刚在艾尔蒙德酒馆内,拉门大叔所带来的神奇之像

    “你知道无尽之海为什么是灰暗死寂色调,吗?”

    拉门将酒杯满上,一手就其举过头顶,随即将金色的酒液一饮而尽,绝妙的滋味让他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看着瓶中不息的循环着绽放与枯萎的花朵映照在凯文那双深邃的紫眸,拉门砰地将酒杯放在桌面,只听见少年如是说道――

    “藏于孤岛的瑰宝将深海之生气,转嫁于遗落的孤岛之上......”

    “正解!”

    轻松的笑容从拉门泛红的脸庞传出,不禁赞赏的鼓掌道,与对面神色凝重的凯文截然相反。

    “那么进入今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主题吧!”

    拉门将师范的晶块拔出,那往复循环的绽放与枯萎顿时戛然而止,随即将六块无色晶块重新放过镜托上再度衔接好。

    “之前我也说过,这面护心镜是一件残缺品,毕竟它少了最为重要的核心,而这个核心......”

    “龙晶原石――西伯瑞斯之芯,对不?”

    凯文将这面晶莹剔透的镜体拿起,温润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雕琢于上的十星宫让他再度回忆在那处纯白庭座的画面,在少年的对面,俨然存在着一位少女,只见她架起手中的纯白长笛,悠扬的吹奏起来。然而她的脸容,却被透入庭座的光芒所笼罩。

    当凯文想进一步靠近的时候,耀白的光芒之内,又是那颗邪魅的橙色眸子跃然而出,瞬间将这道思绪撕碎。

    眼前的光景再度回到酒馆的包间之内,沉寂的气氛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心脉因刚一刹那的光景而剧烈搏动的声音。

    “大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凯文目光灼灼的盯着拉门那张俊秀的脸庞,深知龙晶作为骑士团从暴风圈带回的稀有矿物,其研究成果更被帝国列为最高机密对待。对于拉门来说,或许能通过某些特殊关系与金钱能从而获得龙晶石以满足作为商人的收藏癖,但内里所隐藏的秘密,绝不是一名嗜钱财如命的商人能够触及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只是单纯想带给适合的人而已,特别更醒之人就更适合不过了。”

    凯文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布袋,拉门那道看透一切的眼神在脑海久久不能消散,略显随意的话语,却在字里行间中散发让人无可置疑的信服感。

    离去的伊文并没有回去琪纳街的府邸,转而前往了位居内城南侧的丹博德街。这条贵族府邸林立的大街是青空王城财富与权力的标志,但凡在这里拥有一处住所,必定在帝国有着尊贵的地位。

    两侧灯柱燃亮的华彩与余晖染尽的天穹交汇出绚烂的色调,为入夜的丹博德大街穿上一袭奢华的衣裳,然而缓步走在其中黑衣少女却和此刻的韵律格格不入。

    伊文的脚步停驻那一尊栩栩如生的雄狮石雕之前,咆哮的巨口露出锋锐的利齿,威严的双目正审视前来此地的每一个人。然而此刻披挂两旁的黑色缎带却让这抹神俊多了一分落幕的凄凉,这里正是萨缪尔家族的府邸。

    “维纳斯卿......”

    突然从一旁传出一把熟悉的男声,正是切西尔的挚友的声音。

    “嗯,你也在......”

    看着从阴影走出的利耶治,一身简约的白衬衫搭配棕褐色的马甲与平日躲在机械工坊苦心研究,沾满机油渍邋遢形象大为不同。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句话我同样还给你,看来你真的要从小黑屋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才行了!”伊文随意的打量了一下,继而缓步向萨缪尔的府邸大门走去。

    “你这是在笑我么,维纳斯卿,难得此刻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利耶治保持着一切随性的微笑,双手抱头跟着伊文一同走入萨缪尔家族的府邸。血色的残阳映照在雄狮石雕所印在地面的影子,不由得让人产生那位不屈武者用生命守护心爱的家园伟岸身影。

    站在门口的侍女向到来的两人恭敬的点头,接着将印刻对狮的宅门缓慢的打开,前厅昏暗的主色调瞬间填满双眼。利耶治随即摆手示意侍女不用为他们带路,便跟随伊文进入其中。

    一簇簇跃动的火苗布满整个前厅,而再此之上,均是一幅幅老旧的黑白油画,画中那相似的脸容,正是用双手一点一滴筑起萨缪尔家族不屈脊背的先辈们。

    沿着火苗的指引,两人从旁边的楼道踏上二楼,而在楼道转角的摆柜里,则单独的陈列着一幅女子的画卷。

    不出众的容姿却透出丝丝淡雅之感,慈祥的笑容散发着温婉的母性光辉,让漂泊在外的孤影找到栖身的港湾。

    “兰儿?冯心?萨缪尔......”

    接着一旁的微弱的火光,伊文将誊写在画卷底部的名字读出。

    “这位就是切西尔从未真正见过的母亲!”

    利耶治低声说道,作为切西尔的挚友,平日从未见他谈论起母亲,小时候来到这里的时候,总会看到切西尔发呆地站在这画卷面前凝望许久才离开。长大后踩在管家的告知下,得知这位正是诞下切西尔便随之死去的母亲。

    伊文向画卷中的女子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正统的骑士之礼,便继续往楼上走去。

    黑白交织的缎带挂满了来往的走道,素寡与绚烂,静谧与纷扰,一墙之隔下将这里与外面分割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两人在一扇门缝微启的房门前停下,跃动的火光伴随着微灼的热浪从门缝中缓缓透出。利耶治缓缓的将房门打开,门扉不和谐的扭动声在这静谧的环境被无限放大,却与火炉中燃烧的木块发出的焚裂声完美的融为一体。

    火炉绽放的暖意将凝固的冷意驱散不少,却不能温暖此刻大家低落的情绪,距火炉前,一位全身缠满符文绷带的少年正安坐老旧的摇椅上,跟前的木桌则放着已然灰暗的铭牌和一个简陋的相框,一位刚毅的武者与他刚成年的儿子的合照。只见那时胸前抱着淡金色长剑的少年洋溢的会心的笑意,可转眼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来了......”

    少年喑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内,那种心痛到窒息的触感不禁让燃亮的火苗剧烈的一抖。

    “节哀顺便,切西尔。”

    利耶治如是说道,接着拿起桌上的铭牌按在胸前,单膝跪地向相框中的武者深深的鞠躬。

    “我...没事......”

    而站在后面的伊文却不为所动,看着被绷带缠绕得密不透风的身躯,不禁想起战场上那个被愤怒点燃的切西尔,焚尽生之气息的怒炎所震慑的绝望之感,是内心无法磨灭的记忆。

    “伊文也来了......”

    听到伊文的名字,切西尔仅剩未被符文绷带的右眼微微一颤,瞬即又恢复了平静。

    “嗯,谢谢...你们来看我。”

    伊文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窗边将遮挡的黑纱窗帘拉开,丹博街所萦绕的华彩顿时涌入这个昏暗的房间,为窗前的少女涂抹一层缤纷的彩装。

    “她...总是...最为,最为耀眼的那个。”

    “之所以耀眼,是因为有照耀我的光芒......”

    听到伊文淡然的话语,切西尔知道这抹映入内心,唯一的光芒已然渐行渐远,甚至当日在凤神雕像下宣誓以生命去守护的同伴诺言,都因内心无法抑制的愤怒所打破。

    “背离世界之人,亦会被世界所抛弃,当下的一切,便是我的报应吧。”

    话毕,切西尔猛烈得干咳数声,手指更是为了抑制胸口的抽痛用力地将摇椅的木质护手抓出一道道指痕。

    利耶治连忙端来盛满清水的水杯,扶起切西尔让他缓缓喝下。

    “别再说了,好好休息吧。”

    切西尔缓慢的眨了眨右眼示意利耶治,然后手指向火炉挂壁上的地方抖了抖,接着炉火燃亮的光芒,只见一泛黄的卷轴正安放在上面。

    “要我拿起来看?”

    切西尔再度眨了眨眼睛,那只全身唯一无损的乌黑眸子的注意力一刻都未曾从伊文的身上移开过。

    利耶治走过去抄起卷轴,作为骑士团首席机工部部长,自然对用于机械的相关功金炼料的气味特别敏锐,一下就判断出卷轴上沾染的气味。

    “嗯,泽生泡根的气味......”利耶治随即打开卷轴,灰暗的笔迹下手绘出一幅极为详尽的地图,中间正注释着“暴风圈”的字样。

    “这份是暴风圈的原卷手绘本?”

    利耶治连忙将这份地图拿到伊文的面前,让她一同检视。

    “嗯......”伊文扫视完地图的大概,明亮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这自然不会被利耶治搂过。

    “看出来了?有几处好像和骑士团内部的复本略有出入。”

    利耶治指着进入暴风圈内侧的雪之通道,依照此前看过内部复本的记忆,这里应该是一处死路才对。

    “如果将复本的不同之处对比,这些地方不是死路就是极易被围困的裂谷和水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似乎从彼此眼里得到了某种共识,随即让利耶治将卷轴再度收拢起来。

    “骑士团很快就要出发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就这样被击倒了。”

    利耶治带着一贯的微笑向老友缠满绷带的肩部轻点了几下,然后又次回到那安放相框前桌前,向内里的已经逝去的塞萨尔亲王施以正统的骑士之礼。

    “团长大人,在星辰之上请与列前诸君,祝佑这次的旅途顺利归来。”

    而一直站在窗前的伊文,缓缓抬手的拉下遮挡的雪白面纱,绝美的脸容令漫天星辰都为之哑然失色,唯有那某高挂在夜幕中央的银白月牙能与之争辉。

    “还记得你当时所说的话么?”

    伊文淡然的语气毫无波澜的回荡在房间,这是战场归来后切西尔第一次听到伊文的声音,缭绕的仙音顿时让他的心神为之一震。

    “无所谓强,无所谓弱,只求坚守本心,可多少人败在这句话上了,就连你我当时之于彼此的态度,不也被内心无法压抑的负面情绪所蒙蔽本心。”

    伊文缓步走到切西尔面前,马靴踏在木质地板发出滴塔滴塔的声音谱奏出一曲简约却深远的心之乐节。

    “你我都没有资格去批评别人的过去,活在当下的我们所要做的就只有迎向将要来到的光芒,仅此而已。”

    伊文将桌上已经失去生之光芒的灰暗铭牌放在切西尔的右手,并双手牢牢将其包裹住。

    从未有过的暖意沿着手掌蔓延开来,让全身被剧痛撕咬的切西尔得到一瞬的解脱。

    “在这个无法独善其身的现实,唯有的只有自暴自弃罢了。”

    伊文松开手掌,缓缓的向门外走去,残存的余温让切西尔下意识的紧握着手中的铭牌,这时银月洒落的光华透过窗户,映照他身心受损的具体,就这样缓缓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