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师卡拉维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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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fri sep 23 19:47:48 cst 2016

    休穆琳吃吃笑出了声,用手把我的短发弄乱,我象征性的捂了捂脑袋,说了句:“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心里并不反感,姐姐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这样做,这代表她并不生气,那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似乎对我们的冷落表示不满,斑斑汪汪的叫了起来,我拍了拍它的头,它便开心的猛摇白骨森森的尾巴。斑斑是我家养的一只小猎狗,在我上学的时候,陪着姐姐的就只有它,三年前它不幸被马车撞死了,姐姐哭的很伤心,她说即使再买一只小狗,那也不是斑斑了。于是我结合自己学习的死灵学知识,把小狗的骨头拼了起来,再注入了死灵魔法让它动了起来,让人欣喜的是,要么是小狗的灵魂还没有离开它的身体,要么是小狗的躯壳中还有它生前的记忆,当姐姐喊出它的名字的时候,它欢快的呜呜叫了起来,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让休穆琳破涕为笑。

    现在想来,奇妙的地方在于,姐姐不肯要一只新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小狗,而一只只剩下骨头、空洞的眼睛中冒着绿光的骷髅狗却没有吓住她,也许我们双胞胎的性格差异都是表面现象,骨子里的思维方式依然一模一样。

    推着餐车的仆人们送来了午餐,一名仆人小心翼翼的为大小姐支起在放在床上的折叠小桌子,另一名则轻手轻脚的将各式菜肴摆放在桌上,随后便低头退下了。姐姐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牛排和烤龙虾不禁苦笑起来:“完全没必要弄这么多东西的,浪费,我喝点蔬菜汤就好了,太油腻的东西我咽不下去。”

    “你应该吃一些的,能吃多少是多少。”靠在床头的女孩不太好用刀子,我就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烤的恰到好处的牛肉,我问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姐姐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帮人帮到底啊,小弟,什么事你都要问一遍吗?啊~”

    我动作轻柔的把食物送进了休穆特的口中,少女细细咀嚼了半天,眉头惬意的舒展开来,喂到第五块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示意足够了。接下来龙虾和白煮蛋连动都没动,水果沙拉被吃了一半,红菜汤倒被喝光了,姐姐吃饱后,我开始吃我的那份,随带帮她解决掉剩下的食物,这点钱倒没什么,但是浪费总归是不好的。

    用餐完毕后,仆人们前来收走了餐具,姐姐想看会报纸,但是又开始咳嗽不止,在我责怪的眼神下不得不缩回了温暖的被窝:“我只是喉咙有些发痒,不是着凉的问题。”她抗议道。

    “好好休息,这个国家没什么新闻比你的健康还重要。不过你非要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读。”我拿起了报纸:“想听什么类的消息?”

    “随便读一些就好,标题比较大的和你觉得有意思的都可以。”休穆琳的蓝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好吧,让我看看,《弗拉姆年度会议胜利召开,经济增长率达历史新高》,老生常谈;《修德兰大使今日到达都城,两国代表友好会谈即将开始》哈,修德兰,我记得我们跟修德兰的关系已经僵到快打起来了,友好会谈?这条可能有点意思,《少女骑士孤身一人剿灭铁杉木盗贼团》:近日,神眷者塔莉斯圣骑士孤身一人前往铁杉木盗贼团位于鱼骨镇的要塞,以一己之力斩杀四十余名凶恶匪徒,解决了困扰周边百姓多年的匪患。。。。。后面讲的都是皇帝要怎么封赏她。”

    不知道报纸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挺无聊呢,那小弟,说说你上学的故事吧,今天到底发生了啥?”

    我不太想提这件事,但对一个长年离不开床的人来说,她能享受的乐趣是很有限的,对休穆琳来说,听听我的学院生活是她仅有的几个娱乐方式之一,我实在不忍心剥夺掉这个权利。于是我略去了好几次自己险些丢掉小命的细节,尽力把整件事说的滑稽可笑些,果然姐姐乐不可支,她尤其喜欢某人被力场法术摔个嘴啃泥那一段。

    “然后我跟她说,不要紧,那只是一只僵尸,我拿实验课的尸体做的,她忽然就开始尖叫,然后给了我一耳光,原因是我让那么肮脏污秽的东西碰到了她的皮肤。很抱歉,姐姐,你希望我跟其他人搞好关系多交朋友,但是我却只会弄出这种情况。”

    蔚蓝的眸子中的恼怒一闪即逝,休穆琳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弟,我并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啊,这不是你的错。找得到趣味相投的伙伴,就和他们结交,找不到的话,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啊。要是有些人无缘无故就是不喜欢你,你何必去找不痛快呢?强行让自己装成一个违背自己本性的人然后跟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交朋友来证明自己“正常”,又有什么意义呢?多数人对少数人,人数少的一方就一定是不正常的、错误的吗?他们觉得你是怪胎,我还觉得他们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呢,我亲爱的弟弟可比他们好多了。”

    这番话让我胸中的郁闷与不安一扫而空,只要休穆琳支持我,其他人爱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吧。

    我是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人。

    与众不同并不是指我的天赋出众,能力优秀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而是指我常常和身边的大部分人对一些东西持相反态度。比如对于正常的法师学徒来说,新的法术意味着有趣、力量与炫耀的资本,我却经常盯着法术注意事项看个不同,为它可能产生的风险与恶性后果心惊胆战;大伙热衷一言不合,法术决斗,我却觉得这种做法幼稚又愚蠢,为了一点点根本上不了台面的矛盾决斗,见血甚至死人了,是愚蠢。像表演那样打斗一番,是孩子气;对于那个经典的矿车问题――一个孩子在安全的轨道玩耍,另外五个孩子不顾警告,在矿车运行的轨道上玩耍,这时候一辆矿车开来,没有任何办法停止它,只能选择放任不管,让它碾死五个孩子;或者搬动开关,改变它的运行路线,这样就只会碾死一个孩子。大部分人选择保住多数人的命,但是我却持不同态度――为什么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人,要代替其他犯下错误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仅仅是因为犯错的那一方数量比较多?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一个人特立独行,如果他自负而自信,那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并不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事实上,姐姐经常说我过于谨慎与容易紧张。我做出判断之前先会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不同,那还没什么,该怎么样怎么样,但是长年累月的总是与其他人意见相左,就不得不让我开始怀疑一件事了:“到底是其他人太喜欢斤斤计较、凡事想当然,还是我精神有问题?”

    这种怀疑在火元素暴走事件中达到顶峰,我觉得我的做法没错,但是其他人的表现让我开始疑惑:到底是他们蠢得像块木头还不知死活的让人无法理解,还是我发疯了,所以才处处跟人不同?

    当一个人无法判断对与错的标准的时候,是最痛苦的,好在,休穆琳告诉我:我没错,而她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这就够了,也许你们不存在这种困扰,但是你无法想象对于一个基本上没有任何朋友的人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一句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简直无法想象休穆琳如果不在了,我要如何让我的人生继续下去。正是这种不安感在姐姐重病后达到顶峰,并最后让我做出了一个影响我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