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哪里
thu sep 08 17:01:58 cst 2016
“以前不知听谁说啊，年轻人看着夕阳，会有种想要跑走的冲动。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斯巴达手中此时也多了一件风衣，是白色的，“我大概可以明白它的意思吧，不过我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毕竟我也体会不到。”
斯巴达展开臂膀，将风衣披在身上，“因为我是喜欢夕阳的，而且也是恶魔。或许这句话我本身就记错了也说不定。”
“咦？为什么要跑呢？夕阳也很好看的耶！”哈妮丝有些不解。
“我可以说不知道吗？就算喜欢也是可以想要逃走的呢。是吧？”米林看向身边，却发现米叶趴在另一边的墩口上，眺望着什么，“呃……她一定也不知道啦。”
“不知道……吗？”烨柰喃喃道。
“哈哈……那是因为太敏锐了，还是太笨拙了呢？”斯巴达对米林笑道。
“也是奇怪的问题呢……你没有问过别人吗？”米林问。
“嗯啊……因为这是得不到答案的呦。”
“那你还问呢，脑袋摔坏了吧？”烨柰鄙视斯巴达。
顺着城墙与塔楼，不久便来到了高大的主城堡前。
斯巴达飘在空中，抱着哈妮丝，“啊……对了，你这衣服本来就是能飞的呀。”对身边的烨柰说道。
“你连这都忘记了。”
巨型的山谷、纵横交错的悬崖，之间铺满了浓密的绿树，仿佛浩瀚的海洋，巨大的城堡只是其中一隅。
烨柰的城堡坐落在这片广阔山地中地势较低且缓的小山上，周边植被也不很多，如同小岛一般。说是小山，也仅仅是在这个地方上相对而言。
主城堡便是建立在这座山平坦的山顶，阶梯式的城墙从山腰就开始围了起来，之间夹杂着小城堡与众多建筑，却并不像一座城、或者村庄之类的。也因此，主城楼就显得十分突出了。自城堡所在的位置起，很远范围内的地势虽起伏不断，却也低洼，并不能遮住城堡，所以千米内的景色几乎一览无余。
“说起来，哈妮丝今年是有多大了？……十二了？”斯巴达看着怀中的哈妮丝，白色的衣摆随风飘扬。
“嗯……应该是吧？老爸――”哈妮丝往烨柰的方向看去。
“嗯，是啊……十二了。”
斯巴达望着烨柰，感到他眼神一凛，又似躲闪着什么。
斯巴达回过头来，目光偶然一瞥――看起来是一个陈旧的房间，虽然窗户一尘不染，但是里面的摆设出卖了它。在角落里，隔着窗户刚好可以望见床边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张小相框。
是她吗……
斯巴达的心一沉，微微侧身，似乎想要遮一遮身后耀眼的阳光。
想起来，哈妮丝很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呢，烨柰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之前那几年间，在哈妮丝的强烈要求下，斯巴达还是与跟在烨柰身后蹦跳的她见过几面，而哈妮丝依旧是从前那个样子，那样可爱。
烨柰真是有办法呢。
想到这里，斯巴达心中又笑了起来。
观赏着天边奇异的夕阳，不知不觉来到了主城堡的楼顶。
“啊……突然好想飞起来啊！”斯巴达俯视着远方壮观的美景，展开了双臂。
烨柰轻笑一声，一脚把斯巴达踹了下去，抱起哈妮丝，转身对米林与米叶说道，“来，我们走了。”
不同色的长长披风在身后飞舞，几个人吹着凉爽的风，在空中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底下的景色。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米叶问道。
“往远处走，你们没去过的地方。”烨柰温柔地回答说。
“那我去过吗？”哈妮丝又问。
“不知道。”语气无比平淡。
哈妮丝随即对烨柰挥起了拳头。“啊！打死你啊！”
“你真是够了。”斯巴达在一旁对烨柰笑道。
空寂的天空中几个不同色彩的身影划过，伴着嬉笑声，越来越小，最终融于遥远的天际之中。
……
“后面的快赶上！”曼斯特大喊着，手握绳索，脚一蹬，旋身挥砍向空中，盘绕在前方的恶魔应声而落。
“呼呼……”曼斯特踏在细长狭窄的平台上，用剑拄地。
“还好吗！？……”随着一阵血雨洒下，小神也落在了平台上，手中握着一条粗壮的绳索。
一把黑色的三叉戟落在一旁，随后又化作浓雾消散。小神望了望上方的山崖，“我去了！”对着旁边的墙壁猛然踏出、腾空，随后反手一剑掷出，握住了剑柄上的细绳，长剑穿过一只恶魔后插入崖壁，另一只手猛地一拽，掠上空中，长剑又忽地弹了出来，随着细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顿时血光淋漓。
众人一个个顺着绳子降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带上，是塔楼式城堡顶部的一个小塔。
空中恶魔来袭不断，小神拽着的长剑已经换了几把，悬挂在崖上的众人也正奋力地挥剑。
“真是不巧啊！――喝！――什么？”小神一拽，手中空有一条细绳――竟然又断了。
小神猛地踏出，回身便是一脚，一只恶魔随着三叉戟一同落入翻涌的水流之中。
“该死，又来！”
小神正欲拔剑出击，却发现背后剑鞘已经空了，急转身姿，忽然一阵劲风刮过，眼前的恶魔已经分作数段、消散。猛然抬头。
“嗨！我们来了！”崖顶上尤洛兴奋地叫道。
难道说！小神暗自一惊，望向空中狂风般的身影，“喂！斯巴达！你没事了吗！！”
“感觉非常棒！！”斯巴达在塔楼与悬崖峭壁之间舞动飞扬，剑刃与绳索不断插入、拔起，回旋于崖壁与城堡的石壁之间，似乎也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伴随着呼声，恶魔们也随之坠落――但斯巴达也是恶魔。
“哈哈哈――啊啊啊！”斯巴达将空中不断来袭的恶魔斩杀殆尽，正欲华丽收尾之时，却将长剑插入了先前的插口……
“好！――唉……”丹尼斯一脸崩溃。
“为啥总是这样。”小神显得有些无奈，随后便同尤洛笑了起来。
……
“喂，谁教你的？玩的够潇洒啊。”小神调侃道，“身体怎么样了？没问题吗？”说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斯巴达腰间的绷带。
走廊中虽不宽阔，却也显得空旷，墙壁与天花之上没有丝毫装饰，窗户也只是普通的透明玻璃。
只有人们陆陆续续从窗外踏上地板的声音。斯巴达从进入楼里就安静了下来，像往常一样，眼神却有些深远。
“嗯，没事，很好……”
斯巴达回想着那天……什么都没有看清，只有一个影子闪过，留下了一道紫色的刀光。忽然思念一转。
姐姐……竟然只记得那么一点。
斯巴达闭上眼，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了，因为梦中的景象与回忆开始往瞳中涌来。
“我们……过了几天了？”斯巴达向小神问道。
“两天吧差不多。”
“睡了这么久啊……”
众人顺着环形长廊来到小塔的底部，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可以望见遥远对面的瀑布，当初便是站在那上面往这边眺望。
往两边还可以看到城堡所在的u形谷的内侧，绿色的植被依旧生长在上面，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有些怪异，让人难以理解它们是如何生长在上头的。绿树间的黄白色也还是干燥的石壁。只是空中那飞舞的白色鸟儿已不见了踪影。
“有看到什么吗？那时……”小神问道。
“没有……那是一把刀，紫色光芒的，是死亡的颜色……”说完，斯巴达一怔。
死亡的……颜色？那是……什么……
“这样啊……”
刚才在悬崖间那时……那种动作……那是我的感觉吗？
“咔”，曼斯特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斯巴达突然转头紧盯着羊皮纸，腹部隐隐作痛，“嘁！”一皱眉，忽地拔刀斩去，速度极快，然而刀刃却一偏，几乎用尽了全力、砍向门旁的墙壁――城堡突然一震，墙壁与地面整个裂开，斯巴达顺势落了下去。
“喂！――”小神叫道，正欲掏出腰间的绳索，却被曼斯特打断――
“快走！来不及了！大家从窗户跳出去！！快！！”
砖块与石头在悬崖上轰鸣，城堡崩塌了，隐约听到了巨石击入水中时，水花传达出的声音……
明明是很美的地方啊……
耳边似有鸟儿在呼唤。
……
坠落着……不断地坠落着……
“不要走……”黑暗中男孩的声音在呼唤。
忽然一道刺眼的紫色将黑暗割裂。
双眼似乎不愿睁开，迷迷糊糊黏在一起。
“醒了吗？”是尤洛的声音。
“嗯……”斯巴达的喉咙里传出微弱的回应。
船舱还是那样昏暗，几盏油灯挂在一边，几个人在摆弄着床铺，看到斯巴达醒了便挥手打了个招呼。
“梦吗……那么像……但一定不是吧……”斯巴达自语道。
“哟，醒了。”曼斯特从外面的甲板上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
“没事，大家都在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斯巴达捂着头，又看了看腰间，没有绷带，也没有任何伤痕。
“应该是真的吧。大家都在。”曼斯特抬起左手，“这口子还没好呢。”
“是吗……”斯巴达摸了摸床边的刀，还在。
“出来看看吧，景色不是很好呢。”
……
“啊……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地方。”
天空依旧晴朗，海水依旧清澈，却泛着淡淡的黄色――那是建立在一片群岛上、无数座巨大的遗迹废墟所照映的。
“我都想返程了啊！”后面掌舵的小神喊道。
“从幻境出来，我们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这里是完全陌生的海域。”曼斯特倚着栏杆，拿起一瓶酒喝了起来，一边咕哝着什么，好像是“回也回不去了”。
“怎么还放在这里了。”斯巴达看了一眼边上箱子，挑了一个小酒瓶，说道，“安啦……他们不会有人想要回去的，那时我都看到了，在悬崖那的时候。”说着，拿起酒来喝了一口，“还是不怎么喜欢这味道……”
“是吗……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呢，可是……”曼斯特又喝了一大口。
又说道:“真是玩大了。毕竟那些资料都只是我的经验。没人了解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缘故，曼斯特的脸色似乎憔悴了一些。
静默着望向远方，满目是古老的黄色调，唯有天空是那样的熟悉。
曼斯特又道：“对了，那个羊皮纸……”
“嗯？”
“你是对它有反应吗？”
“羊皮……纸？……”斯巴达回想起来，那时举起刀……
继续说道：“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它可能是令我痛苦……那上面有什么吗？”
曼斯特将手伸向衣服内侧，“什么都没有。”淡淡地说道。
长长的、泛着浓厚黄色的羊皮纸，破烂的边缘，显然年代十分久远了。
“空卷吗……”斯巴达喃喃道。
“喂！！快看！”顺着小神指示的方向望去，在远处遗迹的拐角，一艘船探出头来，接着便看到一门巨大的火炮。
“满帆！！”小神吼道，猛打舵盘，又转头对另一艘船大喊，“罗斯特！！满帆右满舵！！”两艘船顿时沸腾起来。
紧接着一道白光飞过、落在船后，随着轰鸣声，扬起大片水花。
“这……”曼斯特蹙眉，“怎么会有这样的船！”急忙拿起了望远镜。
“呼……还好……”小神顿时松了口气，两艘船正往遗迹两边的河道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另一艘船上的罗斯特往这边喊道，神情有些紧张。
“竟然真是破的！”曼斯特拿下望远镜，大喊道，“那不是正常的船！！避开它！！”
又急忙指着另一边的船，对身旁的斯巴达说道:“快！！那边过得去吗？！”
斯巴达明白两艘船要暂时分开了，便拔刀砍下一段缆绳，登上桅杆，猛地跃向另一艘船。身后传来丹尼斯的喊声:“去那边躲着，待会一起灭了它！”
“我来了！”斯巴达落地，站起身，把缆绳从桅杆上抽了下来。
“扎克，去掌舵！”罗斯特从船尾赶了过来，那艘船看起来像是往那边去的。又是一炮，所幸依旧只是追着那艘船、落在身后。
“是往那边去吗……”斯巴达自语道。
不一会儿第三炮袭来，炸在一座废旧的塔上，而那一艘船已经完全躲到了遗迹之后。
“怎么？曼斯特说什么了吗？”罗斯特问道。
“让我来帮忙。它的目标似乎是曼斯特他们。”
渐渐地，不明的舰船被建筑的废墟遮挡住，淡出了视野。斯巴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调头，我们在这边等着它出现，然后击沉它。这是曼斯特的意思。”
“降帆！准备掉头！”
……
平静的海面上雾气弥漫，斯巴达伏在一座遗迹的墙后，心中觉出一丝怪异。
为什么会起雾……
已经看不到那边了……
“这！”斯巴达不禁喊出声。
迷雾中隐约看到一艘阴森诡异的帆船，桅杆上悬挂着零落的布条，像是从乞丐身上粗暴地夺下。
斯巴达急忙回身。
“喂！！它来了！在那片雾中！！”
而此时海面的另一端，炮火声已然炸响。
……
晴朗的夜空里，绚烂的烟花点缀在闪亮的星芒之间，欢闹声不绝于耳。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众人聚集在一块，将身着婚纱与礼服的两人围绕起来……一旁几张大桌子上摆满了吃剩的佳肴。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人群中，年轻的男人回应着身边的女孩。
一片沙滩上，阳光晴朗，却带着一点海的颜色。稀疏潮湿的树林间，夹杂着许多沼泽和水潭……
“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
“下周末吧。”
“一定呀！”
……
“对不起……只能再等一个周了。”
……
“婚礼……我一定会办的。”
……
“是这把剑吧？”是曼斯特的声音。几个人在一间庞大的宫殿废墟里挖掘着。
“应该是吧。”斯巴达拿出羊皮纸，对比了一下。
“真是可怜的人呢。”小神同情地说道。
“恶魔……”斯巴达低声念叨着。
……
“这里的环境真是难受啊。”小神抱怨道。
行走在往下的山坡上，周围满是被沙土覆盖的残垣断壁。
……
为什么……要那样痛苦……
连婚礼也来不及举行吗……
最后什么都没有了……独自一个人战斗着……
“是这样吗……”船舱里的斯巴达躺在床上，倚着身后当作墙壁的木板，愣愣地望着手中的羊皮纸，一边回想着那个奇妙的梦境。
是那个人的记忆吗？斯巴达自问，他愿意相信。比起羊皮纸中拙劣的图画，这梦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那个人。
一把朴素的长剑映入脑海中，“咱这次是妥妥的不能善终了”，之前在山上时曼斯特是这么说的，现在他大概也能体会到了。只能祈祷这只是先人遗留下的思念了吧。
……
清凉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还是十二层楼。
“我们被骗了吗？”灰的耳边传来斯巴达慵懒的声音。
“不知道呢。”
“大概是像梦一样，就没有特别在意，可有许多部分仔细回想一下，是十分模糊的。以及我们那些人说的话……绝不是那样的。”斯巴达缓步往楼梯上走去。
“嗯。”
“在山上寻找剑的时候。那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见了――”斯巴达忽然转头鄙视了一眼，“别说是你搞的鬼啊！”
“噗！”灰忍不住一笑，“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我哪里办得到。”顿了顿，又道，“不过，至少还有得看。有得回忆。”
“啊。是呢。真的假的也没区别。不过那些不清晰的地方，简直就像没有职业操守的小说作者一样。”
斯巴达摸了摸泛黄的古老墙壁，手感还很舒适。阳光从高高的墙壁上边的那一排巨大窗户中照射进来。光线依旧微凛，却已蕴积了些许暖意。
“我不知道啊，总觉得那时候，我错过了什么。”斯巴达转身迈上左侧楼梯，在二层的长廊中，推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灰知道他想休息了，笑了笑便转过身来，走向那扇巨大的木门。
……
一席华贵的紫色礼服外华贵的紫色风衣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华贵。
“怎么样呢？”礼服中轻佻、又毫无感情的声音透露出了两性的性感。
“属下已探得。”一名传统的黑衣人俯身在前。
“那么走吧。”那名“华贵”的人从华贵的宝座上站起身，大厅中两侧数十名黑衣人也随着那人的脚步行动起来。
……
黑夜里，一座小山头上，有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扬起，似在与鲜血比高。
是英武、绝美，又可爱的面庞，微笑着，却没有一丝笑意。瞳孔中映出的是疮痍遍地的庄园，火焰、血红，却从中看不到什么杀意。
那是让人恐惧的脸，没有人不害怕它。
“那就是恐惧本身”。
“以前不知听谁说啊，年轻人看着夕阳，会有种想要跑走的冲动。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斯巴达手中此时也多了一件风衣，是白色的，“我大概可以明白它的意思吧，不过我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毕竟我也体会不到。”
斯巴达展开臂膀，将风衣披在身上，“因为我是喜欢夕阳的，而且也是恶魔。或许这句话我本身就记错了也说不定。”
“咦？为什么要跑呢？夕阳也很好看的耶！”哈妮丝有些不解。
“我可以说不知道吗？就算喜欢也是可以想要逃走的呢。是吧？”米林看向身边，却发现米叶趴在另一边的墩口上，眺望着什么，“呃……她一定也不知道啦。”
“不知道……吗？”烨柰喃喃道。
“哈哈……那是因为太敏锐了，还是太笨拙了呢？”斯巴达对米林笑道。
“也是奇怪的问题呢……你没有问过别人吗？”米林问。
“嗯啊……因为这是得不到答案的呦。”
“那你还问呢，脑袋摔坏了吧？”烨柰鄙视斯巴达。
顺着城墙与塔楼，不久便来到了高大的主城堡前。
斯巴达飘在空中，抱着哈妮丝，“啊……对了，你这衣服本来就是能飞的呀。”对身边的烨柰说道。
“你连这都忘记了。”
巨型的山谷、纵横交错的悬崖，之间铺满了浓密的绿树，仿佛浩瀚的海洋，巨大的城堡只是其中一隅。
烨柰的城堡坐落在这片广阔山地中地势较低且缓的小山上，周边植被也不很多，如同小岛一般。说是小山，也仅仅是在这个地方上相对而言。
主城堡便是建立在这座山平坦的山顶，阶梯式的城墙从山腰就开始围了起来，之间夹杂着小城堡与众多建筑，却并不像一座城、或者村庄之类的。也因此，主城楼就显得十分突出了。自城堡所在的位置起，很远范围内的地势虽起伏不断，却也低洼，并不能遮住城堡，所以千米内的景色几乎一览无余。
“说起来，哈妮丝今年是有多大了？……十二了？”斯巴达看着怀中的哈妮丝，白色的衣摆随风飘扬。
“嗯……应该是吧？老爸――”哈妮丝往烨柰的方向看去。
“嗯，是啊……十二了。”
斯巴达望着烨柰，感到他眼神一凛，又似躲闪着什么。
斯巴达回过头来，目光偶然一瞥――看起来是一个陈旧的房间，虽然窗户一尘不染，但是里面的摆设出卖了它。在角落里，隔着窗户刚好可以望见床边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张小相框。
是她吗……
斯巴达的心一沉，微微侧身，似乎想要遮一遮身后耀眼的阳光。
想起来，哈妮丝很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呢，烨柰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之前那几年间，在哈妮丝的强烈要求下，斯巴达还是与跟在烨柰身后蹦跳的她见过几面，而哈妮丝依旧是从前那个样子，那样可爱。
烨柰真是有办法呢。
想到这里，斯巴达心中又笑了起来。
观赏着天边奇异的夕阳，不知不觉来到了主城堡的楼顶。
“啊……突然好想飞起来啊！”斯巴达俯视着远方壮观的美景，展开了双臂。
烨柰轻笑一声，一脚把斯巴达踹了下去，抱起哈妮丝，转身对米林与米叶说道，“来，我们走了。”
不同色的长长披风在身后飞舞，几个人吹着凉爽的风，在空中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底下的景色。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米叶问道。
“往远处走，你们没去过的地方。”烨柰温柔地回答说。
“那我去过吗？”哈妮丝又问。
“不知道。”语气无比平淡。
哈妮丝随即对烨柰挥起了拳头。“啊！打死你啊！”
“你真是够了。”斯巴达在一旁对烨柰笑道。
空寂的天空中几个不同色彩的身影划过，伴着嬉笑声，越来越小，最终融于遥远的天际之中。
……
“后面的快赶上！”曼斯特大喊着，手握绳索，脚一蹬，旋身挥砍向空中，盘绕在前方的恶魔应声而落。
“呼呼……”曼斯特踏在细长狭窄的平台上，用剑拄地。
“还好吗！？……”随着一阵血雨洒下，小神也落在了平台上，手中握着一条粗壮的绳索。
一把黑色的三叉戟落在一旁，随后又化作浓雾消散。小神望了望上方的山崖，“我去了！”对着旁边的墙壁猛然踏出、腾空，随后反手一剑掷出，握住了剑柄上的细绳，长剑穿过一只恶魔后插入崖壁，另一只手猛地一拽，掠上空中，长剑又忽地弹了出来，随着细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顿时血光淋漓。
众人一个个顺着绳子降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带上，是塔楼式城堡顶部的一个小塔。
空中恶魔来袭不断，小神拽着的长剑已经换了几把，悬挂在崖上的众人也正奋力地挥剑。
“真是不巧啊！――喝！――什么？”小神一拽，手中空有一条细绳――竟然又断了。
小神猛地踏出，回身便是一脚，一只恶魔随着三叉戟一同落入翻涌的水流之中。
“该死，又来！”
小神正欲拔剑出击，却发现背后剑鞘已经空了，急转身姿，忽然一阵劲风刮过，眼前的恶魔已经分作数段、消散。猛然抬头。
“嗨！我们来了！”崖顶上尤洛兴奋地叫道。
难道说！小神暗自一惊，望向空中狂风般的身影，“喂！斯巴达！你没事了吗！！”
“感觉非常棒！！”斯巴达在塔楼与悬崖峭壁之间舞动飞扬，剑刃与绳索不断插入、拔起，回旋于崖壁与城堡的石壁之间，似乎也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伴随着呼声，恶魔们也随之坠落――但斯巴达也是恶魔。
“哈哈哈――啊啊啊！”斯巴达将空中不断来袭的恶魔斩杀殆尽，正欲华丽收尾之时，却将长剑插入了先前的插口……
“好！――唉……”丹尼斯一脸崩溃。
“为啥总是这样。”小神显得有些无奈，随后便同尤洛笑了起来。
……
“喂，谁教你的？玩的够潇洒啊。”小神调侃道，“身体怎么样了？没问题吗？”说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斯巴达腰间的绷带。
走廊中虽不宽阔，却也显得空旷，墙壁与天花之上没有丝毫装饰，窗户也只是普通的透明玻璃。
只有人们陆陆续续从窗外踏上地板的声音。斯巴达从进入楼里就安静了下来，像往常一样，眼神却有些深远。
“嗯，没事，很好……”
斯巴达回想着那天……什么都没有看清，只有一个影子闪过，留下了一道紫色的刀光。忽然思念一转。
姐姐……竟然只记得那么一点。
斯巴达闭上眼，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了，因为梦中的景象与回忆开始往瞳中涌来。
“我们……过了几天了？”斯巴达向小神问道。
“两天吧差不多。”
“睡了这么久啊……”
众人顺着环形长廊来到小塔的底部，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可以望见遥远对面的瀑布，当初便是站在那上面往这边眺望。
往两边还可以看到城堡所在的u形谷的内侧，绿色的植被依旧生长在上面，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有些怪异，让人难以理解它们是如何生长在上头的。绿树间的黄白色也还是干燥的石壁。只是空中那飞舞的白色鸟儿已不见了踪影。
“有看到什么吗？那时……”小神问道。
“没有……那是一把刀，紫色光芒的，是死亡的颜色……”说完，斯巴达一怔。
死亡的……颜色？那是……什么……
“这样啊……”
刚才在悬崖间那时……那种动作……那是我的感觉吗？
“咔”，曼斯特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斯巴达突然转头紧盯着羊皮纸，腹部隐隐作痛，“嘁！”一皱眉，忽地拔刀斩去，速度极快，然而刀刃却一偏，几乎用尽了全力、砍向门旁的墙壁――城堡突然一震，墙壁与地面整个裂开，斯巴达顺势落了下去。
“喂！――”小神叫道，正欲掏出腰间的绳索，却被曼斯特打断――
“快走！来不及了！大家从窗户跳出去！！快！！”
砖块与石头在悬崖上轰鸣，城堡崩塌了，隐约听到了巨石击入水中时，水花传达出的声音……
明明是很美的地方啊……
耳边似有鸟儿在呼唤。
……
坠落着……不断地坠落着……
“不要走……”黑暗中男孩的声音在呼唤。
忽然一道刺眼的紫色将黑暗割裂。
双眼似乎不愿睁开，迷迷糊糊黏在一起。
“醒了吗？”是尤洛的声音。
“嗯……”斯巴达的喉咙里传出微弱的回应。
船舱还是那样昏暗，几盏油灯挂在一边，几个人在摆弄着床铺，看到斯巴达醒了便挥手打了个招呼。
“梦吗……那么像……但一定不是吧……”斯巴达自语道。
“哟，醒了。”曼斯特从外面的甲板上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
“没事，大家都在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斯巴达捂着头，又看了看腰间，没有绷带，也没有任何伤痕。
“应该是真的吧。大家都在。”曼斯特抬起左手，“这口子还没好呢。”
“是吗……”斯巴达摸了摸床边的刀，还在。
“出来看看吧，景色不是很好呢。”
……
“啊……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地方。”
天空依旧晴朗，海水依旧清澈，却泛着淡淡的黄色――那是建立在一片群岛上、无数座巨大的遗迹废墟所照映的。
“我都想返程了啊！”后面掌舵的小神喊道。
“从幻境出来，我们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这里是完全陌生的海域。”曼斯特倚着栏杆，拿起一瓶酒喝了起来，一边咕哝着什么，好像是“回也回不去了”。
“怎么还放在这里了。”斯巴达看了一眼边上箱子，挑了一个小酒瓶，说道，“安啦……他们不会有人想要回去的，那时我都看到了，在悬崖那的时候。”说着，拿起酒来喝了一口，“还是不怎么喜欢这味道……”
“是吗……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呢，可是……”曼斯特又喝了一大口。
又说道:“真是玩大了。毕竟那些资料都只是我的经验。没人了解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缘故，曼斯特的脸色似乎憔悴了一些。
静默着望向远方，满目是古老的黄色调，唯有天空是那样的熟悉。
曼斯特又道：“对了，那个羊皮纸……”
“嗯？”
“你是对它有反应吗？”
“羊皮……纸？……”斯巴达回想起来，那时举起刀……
继续说道：“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它可能是令我痛苦……那上面有什么吗？”
曼斯特将手伸向衣服内侧，“什么都没有。”淡淡地说道。
长长的、泛着浓厚黄色的羊皮纸，破烂的边缘，显然年代十分久远了。
“空卷吗……”斯巴达喃喃道。
“喂！！快看！”顺着小神指示的方向望去，在远处遗迹的拐角，一艘船探出头来，接着便看到一门巨大的火炮。
“满帆！！”小神吼道，猛打舵盘，又转头对另一艘船大喊，“罗斯特！！满帆右满舵！！”两艘船顿时沸腾起来。
紧接着一道白光飞过、落在船后，随着轰鸣声，扬起大片水花。
“这……”曼斯特蹙眉，“怎么会有这样的船！”急忙拿起了望远镜。
“呼……还好……”小神顿时松了口气，两艘船正往遗迹两边的河道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另一艘船上的罗斯特往这边喊道，神情有些紧张。
“竟然真是破的！”曼斯特拿下望远镜，大喊道，“那不是正常的船！！避开它！！”
又急忙指着另一边的船，对身旁的斯巴达说道:“快！！那边过得去吗？！”
斯巴达明白两艘船要暂时分开了，便拔刀砍下一段缆绳，登上桅杆，猛地跃向另一艘船。身后传来丹尼斯的喊声:“去那边躲着，待会一起灭了它！”
“我来了！”斯巴达落地，站起身，把缆绳从桅杆上抽了下来。
“扎克，去掌舵！”罗斯特从船尾赶了过来，那艘船看起来像是往那边去的。又是一炮，所幸依旧只是追着那艘船、落在身后。
“是往那边去吗……”斯巴达自语道。
不一会儿第三炮袭来，炸在一座废旧的塔上，而那一艘船已经完全躲到了遗迹之后。
“怎么？曼斯特说什么了吗？”罗斯特问道。
“让我来帮忙。它的目标似乎是曼斯特他们。”
渐渐地，不明的舰船被建筑的废墟遮挡住，淡出了视野。斯巴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调头，我们在这边等着它出现，然后击沉它。这是曼斯特的意思。”
“降帆！准备掉头！”
……
平静的海面上雾气弥漫，斯巴达伏在一座遗迹的墙后，心中觉出一丝怪异。
为什么会起雾……
已经看不到那边了……
“这！”斯巴达不禁喊出声。
迷雾中隐约看到一艘阴森诡异的帆船，桅杆上悬挂着零落的布条，像是从乞丐身上粗暴地夺下。
斯巴达急忙回身。
“喂！！它来了！在那片雾中！！”
而此时海面的另一端，炮火声已然炸响。
……
晴朗的夜空里，绚烂的烟花点缀在闪亮的星芒之间，欢闹声不绝于耳。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众人聚集在一块，将身着婚纱与礼服的两人围绕起来……一旁几张大桌子上摆满了吃剩的佳肴。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人群中，年轻的男人回应着身边的女孩。
一片沙滩上，阳光晴朗，却带着一点海的颜色。稀疏潮湿的树林间，夹杂着许多沼泽和水潭……
“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
“下周末吧。”
“一定呀！”
……
“对不起……只能再等一个周了。”
……
“婚礼……我一定会办的。”
……
“是这把剑吧？”是曼斯特的声音。几个人在一间庞大的宫殿废墟里挖掘着。
“应该是吧。”斯巴达拿出羊皮纸，对比了一下。
“真是可怜的人呢。”小神同情地说道。
“恶魔……”斯巴达低声念叨着。
……
“这里的环境真是难受啊。”小神抱怨道。
行走在往下的山坡上，周围满是被沙土覆盖的残垣断壁。
……
为什么……要那样痛苦……
连婚礼也来不及举行吗……
最后什么都没有了……独自一个人战斗着……
“是这样吗……”船舱里的斯巴达躺在床上，倚着身后当作墙壁的木板，愣愣地望着手中的羊皮纸，一边回想着那个奇妙的梦境。
是那个人的记忆吗？斯巴达自问，他愿意相信。比起羊皮纸中拙劣的图画，这梦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那个人。
一把朴素的长剑映入脑海中，“咱这次是妥妥的不能善终了”，之前在山上时曼斯特是这么说的，现在他大概也能体会到了。只能祈祷这只是先人遗留下的思念了吧。
……
清凉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还是十二层楼。
“我们被骗了吗？”灰的耳边传来斯巴达慵懒的声音。
“不知道呢。”
“大概是像梦一样，就没有特别在意，可有许多部分仔细回想一下，是十分模糊的。以及我们那些人说的话……绝不是那样的。”斯巴达缓步往楼梯上走去。
“嗯。”
“在山上寻找剑的时候。那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见了――”斯巴达忽然转头鄙视了一眼，“别说是你搞的鬼啊！”
“噗！”灰忍不住一笑，“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我哪里办得到。”顿了顿，又道，“不过，至少还有得看。有得回忆。”
“啊。是呢。真的假的也没区别。不过那些不清晰的地方，简直就像没有职业操守的小说作者一样。”
斯巴达摸了摸泛黄的古老墙壁，手感还很舒适。阳光从高高的墙壁上边的那一排巨大窗户中照射进来。光线依旧微凛，却已蕴积了些许暖意。
“我不知道啊，总觉得那时候，我错过了什么。”斯巴达转身迈上左侧楼梯，在二层的长廊中，推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灰知道他想休息了，笑了笑便转过身来，走向那扇巨大的木门。
……
一席华贵的紫色礼服外华贵的紫色风衣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华贵。
“怎么样呢？”礼服中轻佻、又毫无感情的声音透露出了两性的性感。
“属下已探得。”一名传统的黑衣人俯身在前。
“那么走吧。”那名“华贵”的人从华贵的宝座上站起身，大厅中两侧数十名黑衣人也随着那人的脚步行动起来。
……
黑夜里，一座小山头上，有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扬起，似在与鲜血比高。
是英武、绝美，又可爱的面庞，微笑着，却没有一丝笑意。瞳孔中映出的是疮痍遍地的庄园，火焰、血红，却从中看不到什么杀意。
那是让人恐惧的脸，没有人不害怕它。
“那就是恐惧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