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山
thu sep 08 16:35:58 cst 2016
“过了多久啊。”斯巴达抬头望着残破的天花板。
“几个小时吧？”一旁的灰轻声说道，“那是十几岁的你呢。”
“啊……”斯巴达望着破旧的石壁，仿佛心也如同这残壁一般。
“可是我却都记不起来了。大概……记得的，只有那一头长发了吧。”说着，向一侧的高大拱门中走去，漆黑一片，“来吧，灰。”
“之前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在这里游荡多久。”灰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大都是在外边玩、处理事务什么的。”
“啊……”斯巴达走进阴暗的拱门，脚下依旧是无法触碰到的奇妙水潭，“说起来，这堡中你逛的比我多吧？”他看了看脚下，对着灰的方向用力跺了一脚，水花落在黑色的皮鞋上，随即又化为水珠滑落下来。
“‘啊’什么呢。”灰假装不理会，继续走着。拱门里的这一边，也是与二楼类似的长廊，却是漆黑一片。巨大的树根从各个角度延伸进来，遮得十分严实。
“你忘得真是很干净呢。”灰说道。
斯巴达苦笑一声，“是啊。原来，这把剑是从那里弄来的呢。我竟然会连这都忘记。”
“不过……”灰跨过一块露出一半在地上的巨大树根，“那棵树，很美呢。记忆中的你，似乎也记不清了那一段往事。”
“是呀，这的确有些奇怪。”斯巴达望着前方不远处露出的光线，“回想那里的时候，记忆中的场景好像很特别呢——会不会是那棵树本身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两人静静地，跃过了几个巨大的阻碍后，终于走出了由树根、碎壁与水流组成的“地下洞窟”。
光线柔和了许多，不知是来到了林中的关系，还是时间已至中午。
灰笑了笑，说道:“话说，原来你小的时候那么厉害呀？”
“呵……那是！”斯巴达一笑，“不看看他师父是谁！”
“你以前怎么不说呢？”
“哎呀……我毕竟都不记得了，虽然师父很厉害，但是我心里也没什么数。不过……对于儿时，多少你也应该从我这里探知过一些东西吧？”
两人仿佛是行走在巨人的世界里，如果说，有人看了城堡的围墙后，认为这里是巨人主题公园，那么带他来这里一定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他不讨厌巨人的话。
“好久没来过了啊。”斯巴达望着周围，他知道灰也一样。
在这片林中，到处都是参天的巨大古树，宽厚的树根盘旋着遁入地下，树干粗壮无比，每棵树都要好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而雨林中特有的浓厚雨雾让树冠显得更加虚无缥缈，高不可及。
“其实，那些人的长相，我还记得吧。”斯巴达说道。越往深处，空气便愈渐稀薄，水汽也越浓厚。
“毕竟在看到他们的脸时，我是有印象的。但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的人，我是真的忘记了吧……是他拯救了我，他教会了我一切。
“我却只记得……”斯巴达的语气似乎也因为水汽的稀释，而低沉了许多。
灰轻轻地笑了笑。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看着周围变得更加高耸的巨树，一边又相视而笑。
“那时的我似乎也不愿意回想他的容貌呢。”斯巴达说道。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在庞大的世界中行走，红黑色纹边的衣摆轻轻地摇动着。
随着树林的深入，靠近地上的雨雾逐渐弥漫开来，光线变得朦胧，使得视野中的一切都转为白灰色调。树干也是大的不可思议，是要十多人才抱得过来，而树冠更是高耸入云，不过因为雨雾的关系，早早便见不到什么东西了。
“你们……最后怎么样了呢？”
“如果我现在八十岁的话——就算八百岁——也应该能记得呢……”望着周围似极地般的光景，心中却不禁感到一丝温馨，“只有不好的结局吧。”
斯巴达望向远方，试图在寻找着什么。
“也是呢。毕竟，他们都只是人类。”灰看着他的侧脸，又道，“白痴，可不在那边。”
“哎？”
“往前走就看到了。只是依旧那么远。”
朦胧的雨雾中，两袭紫衣在游动。遥远的天空下，雪山静静地伫立着。
……
“混蛋！早说啊！居然那么远……”略显昏暗的酒吧里，灰微笑着，看斯巴达在彩色的灯光下歇斯底里。
“你不是想要多逛一逛那里吗？而且你的那种心情，我怎么能去打扰呢？”灰依旧在微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悠然地说着，却不等他回击，“你其实想继续看下去吧？”
斯巴达饮掉一杯不知名的鸡尾酒，忽然静了下来，望向窗外，“啊……那下次换另一条路吧，顺便更新一下里头的恶魔——这次去都没有人出来啊……差点都给忘记了。”
刻有透明淡彩色花纹的玻璃窗户上，挂着点点雪花，隐约看见它们飘过窗前，从一边飞往另一边。斯巴达有些出神。
灰也转头望着窗外，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是啊……都没注意，原来现在是冬天了。”斯巴达的脸上忽然挤满了阴险的笑容，对灰说道，“我似乎有了更棒的想法呢。”
……
“只是那要等以后了，而且仔细想想也不算是更棒的想法吧？”两柄透明的武士刀在幽暗的街道里飞扬，紫红色的刀光穿梭自如，却没有丝毫的声响。这刀光仿佛是一种特别的魔法，让天上的细小雪花纷纷绕路而行。
一名紫衣人倚在墙边，对这个声音作出回复:“本来也是吧……毕竟又不是我出去那么久，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紫红色剑芒中隐约可以望见一个身影，“呿……，所以就还是先找点有趣的委托玩玩吧，然后就继续回十二楼——话说，你那还有委托吗？”
即使是深夜，这里亲切的人们也依旧不想错过这个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风采的机会——对更多人来说是“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回归的机会”。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街道两旁的过道小巷中挤满了争先恐后的人群。
在灰的指示下，人群中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偶尔会听到有人低声尖叫。
为了不打扰到市民，斯巴达将恶魔切成粉末，因为，只是解决掉这种土系恶魔的话，会在死后发生爆裂。即使这是真的，但在看过街巷中的人群后，就会觉得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其实灰是知道真正原因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也为了不辜负这些前来瞻仰他的市民，他特地使用了双刀。
但灰还是明白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当然，为了人们的观赏，斯巴达还决定让恶魔现身一会儿，再行击杀。也只有这一点得到了灰的肯定。
结束后斯巴达本想一走了之，毕竟这次回来并非刻意。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好，况且还有一些旧友，便一直折腾到了凌晨。
那晚两人从一栋楼里走出时，斯巴达就怀疑灰是不是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兼职做了经纪人跟保镖。
当后来接到了众多业务的斯巴达想起这件事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十二楼……”
“好，到了。”
布满青苔的门慢慢关上，身后淡淡的星光也愈趋稀薄了。
“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斯巴达轻声问道。
“嗯……”
“好，准备走了。”
又只剩下一个身影，缓缓消失在水潭中。
……
一早醒来，屋外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港口的建筑设施静静地呆在那里。
大家也都在休息呢。
斯巴达来到岸边，两艘双桅大帆船安稳地靠在一旁，帆是黑色的，水面也少有波澜。
微风轻拂而过，凉爽的气息充满着海岸，明朗的阳光使后面危险的密林也显得可爱起来。
“大海的气息啊……”斯巴达自语道，“看来他们很累呢，遇到什么了吗？”
“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又富有成熟感的声音。
“小神吗？嗯。毕竟我没有什么事情。”小神是个帅气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可爱，大概是个娃娃脸吧？有着一头浅红色长发——并不是粉色——样式与斯巴达类似，只是没有那么长。虽说斯巴达在魔界游历多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在意。
“逐渐蔓延过来了。”小神望向远方，一副慵懒的样子，眼神似乎有些迷惘，“我们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诞生的。”
海上空空荡荡，几朵浪花拍打在岸边，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几乎不起波澜的海面与天空的清寂相映，斯巴达觉得他的身体里仿佛也失掉了少许生息。
“现在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了。”小神的手指从墙上一块很大的羊皮纸上拿了下来，“我们的补给大概是傍晚会到，但是由于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远航任务是前所未有的，过去的物资量已经远远不够，因此我已经让尤洛去报告了。也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要在这里等待。”小神顿了顿，说道:“或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出海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呐，孩子，说是最后一次，却顶以前出海几次呢！哈哈哈！”一位豪迈的大叔拍着斯巴达的肩膀笑道。
“你来的很是时候呢。”待大家都离开后，曼斯特走到斯巴达的身边。
“是呀。”小神站在一张大桌子前整理着桌上的杂物，旁边躺着一张卷起的羊皮纸，“刚好这些天可以给你讲讲在这边出海需要注意的事项。”
“嗯，我起初也有些担心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形，况且你也说过很多年没有上过船了吧。”曼斯特说道。
“我也记不清我这些年有没有坐过船了，即使坐过，也像我之前说的，是好多年前了。不过不管怎样，关于船上的东西，我现在基本是都不了解。”斯巴达看向窗外，发现大家都在忙碌着，装卸、换修，才想起来那晚他们把船放下就直接睡去了。
小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多年前，这么说你小时候就坐过船了啊！”
……
“要远航了么……”黄昏下这个港口的颜色是美丽的，却也是黄昏的颜色。
“嗯，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了。”
“要去多久呢？”与曼斯特交谈的是一名女子，面容十分可爱，却一脸漠然。
“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呢。”曼斯特说着，随即又笑道，“不会的，就算我回不来，他们也会回来的。”
“我要他们有什么用……”女人几根发丝随风扬起，挂在面前，仿佛想要遮住没有任何表情的自己。
曼斯特淡淡一笑，道:“我们这次……”
“不要说了，该知道的我在那边也都知道了。”
“曼斯特和她很熟吗？”斯巴达望着远处交谈的两人，向小神问道。马车上，人们正来往搬运货物。
“嗯，他们从小便认识，是最好的朋友。”小神微微笑着，“很美的女人吧？”
“朋友……吗……”斯巴达喃喃道。
小神瞥了一眼斯巴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的物资便是她负责运来的，船长也是她。”
……
当晚，休息室。
多年前，白银城里来了一队人，他们向领主传达了一些讯息。领主决定并派遣了一支海军前往海洋深处，但因有人劝阻，便采取了自愿的方式选取前往探索的海军。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明智的。由于人手较少，并经由建议使用了较灵活的中小型舰船，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带回了一些情报。
“其实，领主和他俩很早便认识了，而那个让领主改变主意的人里最关键的就是她，与曼斯特一样，是个很厉害的人。
“后来，就决定秘密招募冒险者。”
对于参与的人，有所成就的便会给予赏金，但对人只宣称解决问题后，给予极其丰厚的报酬。几年过去了，也因为无法有效地宣传，都没有碰到什么真正有能力的，去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些积攒下来的海图。
直到后来，曼斯特回来，得知后决定帮助他的好友。由于巧妙的分工、计划与训练，再依靠他丰富的海陆冒险经验，使得这支队伍自曼斯特来到后几乎没有过人员伤亡，队伍逐渐扩大。
“虽然物资昂贵，但是由于这里的地理状况，以及海军的把手，根本没人有机会把物资带走，即使带走也得不偿失，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种事。”小神坐在桌旁，向斯巴达讲述着，一边伸手在身边堆积的东西里搜索着，“海图记得吧？”
“嗯，之前我也担心过这一点，看过后就明白了。”
“嗯。那，这是信号弹，特制的礼花，打得高，清晰，还有一定程度的防水能力。”小神拿起两支筒状的物体，“黄色的是集合，绿色的撤退，用处待会你就知道了。”
小神将礼花收起来，拿起搁在桌边的大卷羊皮纸。
“怕你记不住，就再给你大致讲一遍，有不明白的问我就好了。不过其实这个海图你就算不记得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我们这次要使用两艘船，一艘主，一艘辅，每艘船都载有数只舢板，舱内也有，足够我们所有人撤离了，但更多是准备用作对抗在大船上难以攻击到的敌人。我们一般很少这样同时使用两艘的，只有特殊或者很危险的任务才会用。
“主舰上人多且实力强大，辅舰则相反了。主舰在前方探路，每往一个新地点时，主舰独自前往，辅舰在后方较为安全的一处待机。其实一般只能用上绿色信号弹，也就是撤离。毕竟未知太多，所以战斗的话两艘不一定比一艘好，但还是要这么一艘确保我们回得来。
“对了每人配有两把刀剑，一支猎枪。因个人要求可能有所不同——你已经有刀剑了吧？”
“嗯。”
……
第二天一早，曼斯特便送走了好友的车队。
而接下来数天，港口的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曼斯特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小神和尤洛负责教授斯巴达相关知识，以及一些可能需要的特殊技能。其他时间便在推测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以及制定计划等等。
当然，对于这艰苦的最后一次航行，曼斯特等人也早早地提出了“自愿参与，现在离开也有酬劳”之类的说法，并且强调了这次出海的危险性——也单独跟斯巴达讲述过——然而却并没有人要求退出。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大家就像一家人。并且自从组织稳固了以后，就很少再募集新人了。
阳光满满地倾向这个林中的小港口，却没有夏日的炎热，像是在为这里的人们献上最后的祝福。众人来来往往，正为这最后一次航行做最后一点准备。
“该出发了。”曼斯特拍了拍斯巴达的肩膀，便向岸边走去。
“啊……真是的，让我们坐后面的……”尤洛装作郁闷的样子。
“少来了，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斯巴达在一边嘲讽道，“走吧。”斯巴达微微一笑，走向一艘船。
“哈！”尤洛也跟着笑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
“呼呼……”尤洛扶着甲板的护栏，大口喘气道，“还是那么厉害呢！”
“啊……你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呢。”斯巴达缓缓来到尤洛身边，“话说，你是恶魔……他们知道吗？”
“嗯……只有小神和曼斯特知道。”尤洛顿了顿，道，“那次我走了以后，没过多久就遇见了曼斯特，然后他带着我来到了人界，并且教导我各种知识与剑术。”
“嗯，这样啊。”
两人靠着栏杆闲聊着，渐渐地，大陆的边缘从两艘船的视野中消失，只剩一望无际的海洋，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偶尔会路过几块礁石，却仿佛这海域里恐怖的巨大恶魔的利齿。
空荡荡的大海也难免让人感到无聊。
“我们要先在这海上跑十天左右，就是海图上标记的那些。你可以看看周边的风景，大约到明天这海上就不会那样无聊了。几天后可能还会有一些惊喜呦。”尤洛看似有些小小的激动，“无聊的时候嘛，大家一般都在看书或者练武。”
就这样，伴着无尽的大海，两列黑帆飘飘扬扬地消失在了暗夜中。
船上的大家早已回舱休息了，空旷的甲板在这星空下显得分外寂寥，阴暗无比的周边似乎将这种气氛烘托到了另外一种角度。
斯巴达双臂叠在护栏上，轻轻靠着，眼神呆呆地望向底下的海水。
“如果对着大海说话，它会听得到吗？”斯巴达喃喃着，似是迷糊一般，连这微弱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痴愣。
斯巴达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
我在说什么啊……
感受着清凉的海风，底下一层层的海浪轻轻地拍打船身，仿佛是给他的回应。甲板上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却在这幽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顺着淡淡的月光回过头，原来是尤洛。
“感觉还好吗？”
“啊……嗯。”似乎只有一个“嗯”字的话，对斯巴达来说有些难以启齿。
“这周边都没有岛屿吗……”斯巴达问道。不知是因为这海上没有可以观赏的风景，还是为这船的安全担忧。虽说之前曼斯特也说过这里很安全——应该说这整片海域的天气都安全的可怕，不过难道不会有意外吗？这样的念头也曾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几次，但随后也就不见了。
“嗯，明天启程后就会看到多少有趣的东西了。走这里能最快最安全地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
是因为……那个人吧？
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种族，自有记忆起，斯巴达便跟随着他游历世界，甚至都没有种族的明确概念。最初的记忆中……身边的，好像是一片蓝色的湖——说海更合适吧？而与海相连的，是赤红色的土地。那海，与那土地一样，无比平静，平静的让人感觉海里头的不是水，地上的也不是土。
自己为何会在那里呢？
斯巴达想不明白。
难道那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吗？
是恶魔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了吧？
斯巴达总是会感到忧郁，惆怅……还有……寂寞？
作为恶魔，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应该说引起这种感觉的“感觉”吧？“天生的多愁善感”，怎么可能呢？对于一个恶魔来说，多愁善感就已经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何况天生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即使是人类，多愁善感也并不是他们的专长。
娜米达——那个人临走前，才告知了斯巴达一些关于种族的知识，过去都只是在故事中有意无意提到过。而斯巴达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名恶魔。娜米达又是什么呢？他说过吗？还是有哄说过？不记得了……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不过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人类呢……
“对了，这把剑……”淡淡的银色光芒自斯巴达手中泛开，只一瞬间便消失，化作一柄长剑。
“啊……这剑很特别啊，印象里没有见你用过呢。也是从恶魔身上取得的吗？看起来很厉害呢！”尤洛有些惊讶，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失落，“说起来……我到现在也没有一把魔兵器呢，你都有两把了！”
斯巴达看着尤洛的反应，不禁心中一颤——
尤洛不也是与我类似的……吗？他总是笑着……即使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不也是那样善良……这点他比我更像人类吧？还是说……我该因为自己更像恶魔而高兴吗？这到底是……
斯巴达停住了思绪，“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顿了顿，道，“我也不很清楚这把剑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我只知道它需要觉醒，那样以后才会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我不记得它是怎样得来的了，那段记忆很模糊，很奇怪。”他刻意绕过关于它的来历的话题，可是却又忘记了真正想要说什么，
“不过在这里……也不能就这样抽剑出来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吧……”
“说的也是呢……好无聊啊，要回去吗？你要再待一会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快休息吧。”
“嗯，你先去吧。”
“过了多久啊。”斯巴达抬头望着残破的天花板。
“几个小时吧？”一旁的灰轻声说道，“那是十几岁的你呢。”
“啊……”斯巴达望着破旧的石壁，仿佛心也如同这残壁一般。
“可是我却都记不起来了。大概……记得的，只有那一头长发了吧。”说着，向一侧的高大拱门中走去，漆黑一片，“来吧，灰。”
“之前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在这里游荡多久。”灰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大都是在外边玩、处理事务什么的。”
“啊……”斯巴达走进阴暗的拱门，脚下依旧是无法触碰到的奇妙水潭，“说起来，这堡中你逛的比我多吧？”他看了看脚下，对着灰的方向用力跺了一脚，水花落在黑色的皮鞋上，随即又化为水珠滑落下来。
“‘啊’什么呢。”灰假装不理会，继续走着。拱门里的这一边，也是与二楼类似的长廊，却是漆黑一片。巨大的树根从各个角度延伸进来，遮得十分严实。
“你忘得真是很干净呢。”灰说道。
斯巴达苦笑一声，“是啊。原来，这把剑是从那里弄来的呢。我竟然会连这都忘记。”
“不过……”灰跨过一块露出一半在地上的巨大树根，“那棵树，很美呢。记忆中的你，似乎也记不清了那一段往事。”
“是呀，这的确有些奇怪。”斯巴达望着前方不远处露出的光线，“回想那里的时候，记忆中的场景好像很特别呢——会不会是那棵树本身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两人静静地，跃过了几个巨大的阻碍后，终于走出了由树根、碎壁与水流组成的“地下洞窟”。
光线柔和了许多，不知是来到了林中的关系，还是时间已至中午。
灰笑了笑，说道:“话说，原来你小的时候那么厉害呀？”
“呵……那是！”斯巴达一笑，“不看看他师父是谁！”
“你以前怎么不说呢？”
“哎呀……我毕竟都不记得了，虽然师父很厉害，但是我心里也没什么数。不过……对于儿时，多少你也应该从我这里探知过一些东西吧？”
两人仿佛是行走在巨人的世界里，如果说，有人看了城堡的围墙后，认为这里是巨人主题公园，那么带他来这里一定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他不讨厌巨人的话。
“好久没来过了啊。”斯巴达望着周围，他知道灰也一样。
在这片林中，到处都是参天的巨大古树，宽厚的树根盘旋着遁入地下，树干粗壮无比，每棵树都要好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而雨林中特有的浓厚雨雾让树冠显得更加虚无缥缈，高不可及。
“其实，那些人的长相，我还记得吧。”斯巴达说道。越往深处，空气便愈渐稀薄，水汽也越浓厚。
“毕竟在看到他们的脸时，我是有印象的。但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的人，我是真的忘记了吧……是他拯救了我，他教会了我一切。
“我却只记得……”斯巴达的语气似乎也因为水汽的稀释，而低沉了许多。
灰轻轻地笑了笑。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看着周围变得更加高耸的巨树，一边又相视而笑。
“那时的我似乎也不愿意回想他的容貌呢。”斯巴达说道。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在庞大的世界中行走，红黑色纹边的衣摆轻轻地摇动着。
随着树林的深入，靠近地上的雨雾逐渐弥漫开来，光线变得朦胧，使得视野中的一切都转为白灰色调。树干也是大的不可思议，是要十多人才抱得过来，而树冠更是高耸入云，不过因为雨雾的关系，早早便见不到什么东西了。
“你们……最后怎么样了呢？”
“如果我现在八十岁的话——就算八百岁——也应该能记得呢……”望着周围似极地般的光景，心中却不禁感到一丝温馨，“只有不好的结局吧。”
斯巴达望向远方，试图在寻找着什么。
“也是呢。毕竟，他们都只是人类。”灰看着他的侧脸，又道，“白痴，可不在那边。”
“哎？”
“往前走就看到了。只是依旧那么远。”
朦胧的雨雾中，两袭紫衣在游动。遥远的天空下，雪山静静地伫立着。
……
“混蛋！早说啊！居然那么远……”略显昏暗的酒吧里，灰微笑着，看斯巴达在彩色的灯光下歇斯底里。
“你不是想要多逛一逛那里吗？而且你的那种心情，我怎么能去打扰呢？”灰依旧在微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悠然地说着，却不等他回击，“你其实想继续看下去吧？”
斯巴达饮掉一杯不知名的鸡尾酒，忽然静了下来，望向窗外，“啊……那下次换另一条路吧，顺便更新一下里头的恶魔——这次去都没有人出来啊……差点都给忘记了。”
刻有透明淡彩色花纹的玻璃窗户上，挂着点点雪花，隐约看见它们飘过窗前，从一边飞往另一边。斯巴达有些出神。
灰也转头望着窗外，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是啊……都没注意，原来现在是冬天了。”斯巴达的脸上忽然挤满了阴险的笑容，对灰说道，“我似乎有了更棒的想法呢。”
……
“只是那要等以后了，而且仔细想想也不算是更棒的想法吧？”两柄透明的武士刀在幽暗的街道里飞扬，紫红色的刀光穿梭自如，却没有丝毫的声响。这刀光仿佛是一种特别的魔法，让天上的细小雪花纷纷绕路而行。
一名紫衣人倚在墙边，对这个声音作出回复:“本来也是吧……毕竟又不是我出去那么久，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紫红色剑芒中隐约可以望见一个身影，“呿……，所以就还是先找点有趣的委托玩玩吧，然后就继续回十二楼——话说，你那还有委托吗？”
即使是深夜，这里亲切的人们也依旧不想错过这个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风采的机会——对更多人来说是“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魔剑士回归的机会”。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街道两旁的过道小巷中挤满了争先恐后的人群。
在灰的指示下，人群中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偶尔会听到有人低声尖叫。
为了不打扰到市民，斯巴达将恶魔切成粉末，因为，只是解决掉这种土系恶魔的话，会在死后发生爆裂。即使这是真的，但在看过街巷中的人群后，就会觉得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其实灰是知道真正原因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也为了不辜负这些前来瞻仰他的市民，他特地使用了双刀。
但灰还是明白的:他只是在找快感罢了。
当然，为了人们的观赏，斯巴达还决定让恶魔现身一会儿，再行击杀。也只有这一点得到了灰的肯定。
结束后斯巴达本想一走了之，毕竟这次回来并非刻意。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好，况且还有一些旧友，便一直折腾到了凌晨。
那晚两人从一栋楼里走出时，斯巴达就怀疑灰是不是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兼职做了经纪人跟保镖。
当后来接到了众多业务的斯巴达想起这件事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十二楼……”
“好，到了。”
布满青苔的门慢慢关上，身后淡淡的星光也愈趋稀薄了。
“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斯巴达轻声问道。
“嗯……”
“好，准备走了。”
又只剩下一个身影，缓缓消失在水潭中。
……
一早醒来，屋外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港口的建筑设施静静地呆在那里。
大家也都在休息呢。
斯巴达来到岸边，两艘双桅大帆船安稳地靠在一旁，帆是黑色的，水面也少有波澜。
微风轻拂而过，凉爽的气息充满着海岸，明朗的阳光使后面危险的密林也显得可爱起来。
“大海的气息啊……”斯巴达自语道，“看来他们很累呢，遇到什么了吗？”
“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又富有成熟感的声音。
“小神吗？嗯。毕竟我没有什么事情。”小神是个帅气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可爱，大概是个娃娃脸吧？有着一头浅红色长发——并不是粉色——样式与斯巴达类似，只是没有那么长。虽说斯巴达在魔界游历多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在意。
“逐渐蔓延过来了。”小神望向远方，一副慵懒的样子，眼神似乎有些迷惘，“我们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诞生的。”
海上空空荡荡，几朵浪花拍打在岸边，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几乎不起波澜的海面与天空的清寂相映，斯巴达觉得他的身体里仿佛也失掉了少许生息。
“现在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了。”小神的手指从墙上一块很大的羊皮纸上拿了下来，“我们的补给大概是傍晚会到，但是由于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远航任务是前所未有的，过去的物资量已经远远不够，因此我已经让尤洛去报告了。也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要在这里等待。”小神顿了顿，说道:“或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出海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呐，孩子，说是最后一次，却顶以前出海几次呢！哈哈哈！”一位豪迈的大叔拍着斯巴达的肩膀笑道。
“你来的很是时候呢。”待大家都离开后，曼斯特走到斯巴达的身边。
“是呀。”小神站在一张大桌子前整理着桌上的杂物，旁边躺着一张卷起的羊皮纸，“刚好这些天可以给你讲讲在这边出海需要注意的事项。”
“嗯，我起初也有些担心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形，况且你也说过很多年没有上过船了吧。”曼斯特说道。
“我也记不清我这些年有没有坐过船了，即使坐过，也像我之前说的，是好多年前了。不过不管怎样，关于船上的东西，我现在基本是都不了解。”斯巴达看向窗外，发现大家都在忙碌着，装卸、换修，才想起来那晚他们把船放下就直接睡去了。
小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多年前，这么说你小时候就坐过船了啊！”
……
“要远航了么……”黄昏下这个港口的颜色是美丽的，却也是黄昏的颜色。
“嗯，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了。”
“要去多久呢？”与曼斯特交谈的是一名女子，面容十分可爱，却一脸漠然。
“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呢。”曼斯特说着，随即又笑道，“不会的，就算我回不来，他们也会回来的。”
“我要他们有什么用……”女人几根发丝随风扬起，挂在面前，仿佛想要遮住没有任何表情的自己。
曼斯特淡淡一笑，道:“我们这次……”
“不要说了，该知道的我在那边也都知道了。”
“曼斯特和她很熟吗？”斯巴达望着远处交谈的两人，向小神问道。马车上，人们正来往搬运货物。
“嗯，他们从小便认识，是最好的朋友。”小神微微笑着，“很美的女人吧？”
“朋友……吗……”斯巴达喃喃道。
小神瞥了一眼斯巴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的物资便是她负责运来的，船长也是她。”
……
当晚，休息室。
多年前，白银城里来了一队人，他们向领主传达了一些讯息。领主决定并派遣了一支海军前往海洋深处，但因有人劝阻，便采取了自愿的方式选取前往探索的海军。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明智的。由于人手较少，并经由建议使用了较灵活的中小型舰船，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带回了一些情报。
“其实，领主和他俩很早便认识了，而那个让领主改变主意的人里最关键的就是她，与曼斯特一样，是个很厉害的人。
“后来，就决定秘密招募冒险者。”
对于参与的人，有所成就的便会给予赏金，但对人只宣称解决问题后，给予极其丰厚的报酬。几年过去了，也因为无法有效地宣传，都没有碰到什么真正有能力的，去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些积攒下来的海图。
直到后来，曼斯特回来，得知后决定帮助他的好友。由于巧妙的分工、计划与训练，再依靠他丰富的海陆冒险经验，使得这支队伍自曼斯特来到后几乎没有过人员伤亡，队伍逐渐扩大。
“虽然物资昂贵，但是由于这里的地理状况，以及海军的把手，根本没人有机会把物资带走，即使带走也得不偿失，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种事。”小神坐在桌旁，向斯巴达讲述着，一边伸手在身边堆积的东西里搜索着，“海图记得吧？”
“嗯，之前我也担心过这一点，看过后就明白了。”
“嗯。那，这是信号弹，特制的礼花，打得高，清晰，还有一定程度的防水能力。”小神拿起两支筒状的物体，“黄色的是集合，绿色的撤退，用处待会你就知道了。”
小神将礼花收起来，拿起搁在桌边的大卷羊皮纸。
“怕你记不住，就再给你大致讲一遍，有不明白的问我就好了。不过其实这个海图你就算不记得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我们这次要使用两艘船，一艘主，一艘辅，每艘船都载有数只舢板，舱内也有，足够我们所有人撤离了，但更多是准备用作对抗在大船上难以攻击到的敌人。我们一般很少这样同时使用两艘的，只有特殊或者很危险的任务才会用。
“主舰上人多且实力强大，辅舰则相反了。主舰在前方探路，每往一个新地点时，主舰独自前往，辅舰在后方较为安全的一处待机。其实一般只能用上绿色信号弹，也就是撤离。毕竟未知太多，所以战斗的话两艘不一定比一艘好，但还是要这么一艘确保我们回得来。
“对了每人配有两把刀剑，一支猎枪。因个人要求可能有所不同——你已经有刀剑了吧？”
“嗯。”
……
第二天一早，曼斯特便送走了好友的车队。
而接下来数天，港口的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曼斯特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小神和尤洛负责教授斯巴达相关知识，以及一些可能需要的特殊技能。其他时间便在推测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以及制定计划等等。
当然，对于这艰苦的最后一次航行，曼斯特等人也早早地提出了“自愿参与，现在离开也有酬劳”之类的说法，并且强调了这次出海的危险性——也单独跟斯巴达讲述过——然而却并没有人要求退出。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大家就像一家人。并且自从组织稳固了以后，就很少再募集新人了。
阳光满满地倾向这个林中的小港口，却没有夏日的炎热，像是在为这里的人们献上最后的祝福。众人来来往往，正为这最后一次航行做最后一点准备。
“该出发了。”曼斯特拍了拍斯巴达的肩膀，便向岸边走去。
“啊……真是的，让我们坐后面的……”尤洛装作郁闷的样子。
“少来了，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斯巴达在一边嘲讽道，“走吧。”斯巴达微微一笑，走向一艘船。
“哈！”尤洛也跟着笑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
“呼呼……”尤洛扶着甲板的护栏，大口喘气道，“还是那么厉害呢！”
“啊……你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呢。”斯巴达缓缓来到尤洛身边，“话说，你是恶魔……他们知道吗？”
“嗯……只有小神和曼斯特知道。”尤洛顿了顿，道，“那次我走了以后，没过多久就遇见了曼斯特，然后他带着我来到了人界，并且教导我各种知识与剑术。”
“嗯，这样啊。”
两人靠着栏杆闲聊着，渐渐地，大陆的边缘从两艘船的视野中消失，只剩一望无际的海洋，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偶尔会路过几块礁石，却仿佛这海域里恐怖的巨大恶魔的利齿。
空荡荡的大海也难免让人感到无聊。
“我们要先在这海上跑十天左右，就是海图上标记的那些。你可以看看周边的风景，大约到明天这海上就不会那样无聊了。几天后可能还会有一些惊喜呦。”尤洛看似有些小小的激动，“无聊的时候嘛，大家一般都在看书或者练武。”
就这样，伴着无尽的大海，两列黑帆飘飘扬扬地消失在了暗夜中。
船上的大家早已回舱休息了，空旷的甲板在这星空下显得分外寂寥，阴暗无比的周边似乎将这种气氛烘托到了另外一种角度。
斯巴达双臂叠在护栏上，轻轻靠着，眼神呆呆地望向底下的海水。
“如果对着大海说话，它会听得到吗？”斯巴达喃喃着，似是迷糊一般，连这微弱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痴愣。
斯巴达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
我在说什么啊……
感受着清凉的海风，底下一层层的海浪轻轻地拍打船身，仿佛是给他的回应。甲板上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却在这幽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顺着淡淡的月光回过头，原来是尤洛。
“感觉还好吗？”
“啊……嗯。”似乎只有一个“嗯”字的话，对斯巴达来说有些难以启齿。
“这周边都没有岛屿吗……”斯巴达问道。不知是因为这海上没有可以观赏的风景，还是为这船的安全担忧。虽说之前曼斯特也说过这里很安全——应该说这整片海域的天气都安全的可怕，不过难道不会有意外吗？这样的念头也曾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几次，但随后也就不见了。
“嗯，明天启程后就会看到多少有趣的东西了。走这里能最快最安全地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
是因为……那个人吧？
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种族，自有记忆起，斯巴达便跟随着他游历世界，甚至都没有种族的明确概念。最初的记忆中……身边的，好像是一片蓝色的湖——说海更合适吧？而与海相连的，是赤红色的土地。那海，与那土地一样，无比平静，平静的让人感觉海里头的不是水，地上的也不是土。
自己为何会在那里呢？
斯巴达想不明白。
难道那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吗？
是恶魔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了吧？
斯巴达总是会感到忧郁，惆怅……还有……寂寞？
作为恶魔，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应该说引起这种感觉的“感觉”吧？“天生的多愁善感”，怎么可能呢？对于一个恶魔来说，多愁善感就已经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何况天生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即使是人类，多愁善感也并不是他们的专长。
娜米达——那个人临走前，才告知了斯巴达一些关于种族的知识，过去都只是在故事中有意无意提到过。而斯巴达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名恶魔。娜米达又是什么呢？他说过吗？还是有哄说过？不记得了……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不过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人类呢……
“对了，这把剑……”淡淡的银色光芒自斯巴达手中泛开，只一瞬间便消失，化作一柄长剑。
“啊……这剑很特别啊，印象里没有见你用过呢。也是从恶魔身上取得的吗？看起来很厉害呢！”尤洛有些惊讶，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失落，“说起来……我到现在也没有一把魔兵器呢，你都有两把了！”
斯巴达看着尤洛的反应，不禁心中一颤——
尤洛不也是与我类似的……吗？他总是笑着……即使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不也是那样善良……这点他比我更像人类吧？还是说……我该因为自己更像恶魔而高兴吗？这到底是……
斯巴达停住了思绪，“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顿了顿，道，“我也不很清楚这把剑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我只知道它需要觉醒，那样以后才会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我不记得它是怎样得来的了，那段记忆很模糊，很奇怪。”他刻意绕过关于它的来历的话题，可是却又忘记了真正想要说什么，
“不过在这里……也不能就这样抽剑出来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吧……”
“说的也是呢……好无聊啊，要回去吗？你要再待一会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快休息吧。”
“嗯，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