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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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天灾

    杨理扳过我的肩,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我很想努力再说一次,却发不出声音。

    “你是说你爱我么?你爱我么?邵媛,你在说你爱我么?”杨理反复的问,我虚弱的点头,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看向我,“真的不是我在做梦么?”

    我终于能微笑,杨理兴奋得起身原地打转,在狭小的,满是伤员的帐篷里兴奋得跺脚,然后折回来,抱着我,轻轻的给我按摩手脚,给我讲发生的所有事情。

    天灾,一场突如其来的震惊全国的地震。c市其实是个周围全是地震带包围的盆地,昨天我们在郊区,就距离地震带更近,只是幸好不在震源附近。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半山上的开阔平地,因为是富人度假别墅,房屋比较矮,修的时候考虑到了抗震级别所以损伤不大。我被埋是因为正好那个位置出现了裂缝,造成了部分装饰材料的掉落,压住了我。

    杨理被摇醒后看见我不在房间,不顾一切的出来寻我。先是小区物管的自救,别墅区人员的疏散,然后因为这个地方大量的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是最合适的户外安置地,几个小时时间救援队也开始集结到这个地方。从他们那里知道,震中在离c市200多公里远的山里,通往震源的路全部阻断,里面音信全无。救援队先行开展就地救援,我成了第一批被救出来的人。

    “有多少人不能未能幸免?”我靠在杨理的身上,急速补充的盐分和水让我的身体有了恢复,我轻声的问。

    “不知道,新闻还没出来准确数字,但是,从c市出去的很多县乡全部断了联系,全国的部队都在集合,在拼命抢通生命通道。”杨理说话声音低沉,他搂我更紧,他应该也是吓到了,我们第一次离死亡这么接近。

    “董事长他们呢?他们是否安好?”

    “找到他们了的。安好的。我才从他们那边过来。这个地方的房屋受损不严重,只是轻微的墙壁裂缝。检测队确认没问题,依然可以居住。我们要不要去他家暂时休息?”

    我看着杨理的表情有些许犹豫,特别是他用了他家这种字眼,我知道,那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想踏进的地方。我摇摇头,“不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杨理搂着我,轻声的问,“我们要不要回家?这里要空出来给救援队还有医务人员,重伤病员都在往这里送,政府在号召轻伤者让出生命通道。”

    “好的,我们回家。”

    杨理抱我起身,轻轻的放在地上。我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没问题,我们小心翼翼的往帐篷外走。

    我们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路面都还在晃动,一般大地震后会有上千次的小余震,这对劫后余生的人心里是巨大的冲击,杨理紧紧的牵着我,上了车都依然不放开。

    盘山公路往下,我们开得很慢,要努力避开不断进来的救援车队,到了山下,我才真的被深深震撼,我才知道我经历的是怎样的一场灾难。我不知道满目苍夷是否是形容这场景的最极致词语,我眼睛望向的地方再没有一点完整的建筑,房屋全部倒塌,散落在地面,稍微的平地都被撑满了帐篷,红十字的标志在这一片断瓦中异常的醒目。我开着车窗,能清晰的听见每个帐篷里发出的呻吟声,整个城市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大荒漠,我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人类的存在显得这么的渺小。

    想给父母抱平安,我们手机都已经没电。我们在车里全程沉默,只有收音机里主持人反复的播报着灾难的最新情况。每个间隙,主持人都反反复复的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的眼角不自觉的掉泪,我被埋在里面的时候我没哭,在这一刻却无声的哭泣,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悲伤。

    杨理突然的停车,松开安全带,下车,径直走向后备箱,我看着他抱起一大箱水,走到路边灰蓬蓬的一对母子身旁,放在她们面前,然后又折回车里在后排找各种散落的零食,跑过去放在小孩的手上。

    重新回到车上,杨理勉强的对我笑了笑,他的笑脸如此的给人力量,想起我们的初相识,我曾经祈祷上天,让面前这个大男孩永远拥有如此纯真的笑容,让岁月的摧残可以慢慢来。这两年,他陪着我经历了我人生所有的波折,他渐渐成熟,见识了那些丑陋的现实,他没有迷失本心,他和雷泽有着不一样的完美,我第一次想要足够优秀,我想要尝试,配得上他的完美。

    我真的已经无力描述回程路上的景象,路的两边全是各种伤员,一辆辆部队的车和救护车在不间断的往里面开,社会车辆自发的让路,等抢险车队过去后再走。也有许多社会车辆在车窗上贴着“免费运送伤员”,杨理车开得很慢,他的眼里含着隐忍的泪。我们不发一言,悲痛在车里蔓延。

    回到c市,我们再不想分开,商量下,杨理暂时跟我回家。小区花园里也支起了各种小帐篷,余震依然不断,房屋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轻微的晃动,特别是我们这种高层建筑,胆小的人根本不敢在家里呆着。但是我们清楚,这种高层建筑抗震性能很好,我们只需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惧,我们坚持回家。

    杨理先去洗澡,我开着电视,让整个屋里不那么安静。电视上一直循环播放着各种灾难现场的画面,许多正在播报新闻的主播都会不自觉的流泪。

    “为什么我眼含热泪,因为我爱这片土地深沉。”我看着中央台的男主播边说边流泪。我抹了抹眼角,从回来开始,我的眼睛好像就没干过。

    手机冲好电,我拿着电话报了一圈平安,妈妈他们也受地震影响,已经在政府安置的救灾帐篷里入驻,爸爸很担心我,一直问我的情况。我没告诉他们我才被救出的事,我看到我的微信留言全是未发出状态,他们没听到我的留言。春晓和可峰也是安全的。

    一直有电话进来,是李晓林的。我看了看浴室的门还是紧闭着,我拿着手机走到卧室。

    我刚接起来,电话那边就是各种嘈杂的背景音。“怎么了?你在哪?”

    “我已经从医院直接去了救援现场,你联系不上,我不知道你是否平安。”

    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现场情况很糟糕,你要小心。”

    “医生的天职。”我不知道李晓林去了哪个现场,我知道我看到的现场只是冰山一角,他短短的5个字我都听得断断续续,这几个字的分量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他的每一步前进的距离都意味着多一分其他人生的可能,也多了一分他自己危险的可能。

    “要平安回来。一定要。”我说得发自内心,这个地动山摇的时刻,儿女情长是最不重要的,我希望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平安,我甚至希望我不认识的那些人,也都平安。只是李晓林没有回话,他的电话已经断了,我也不敢回拨过去,他的手机在这一刻也成了生命热线。

    “邵媛。”杨理在外面叫我。

    “额,我在卧室找睡衣。”我收回自己的慌张,从衣柜里拿了睡衣往外走。

    杨理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这个时候还是穿正常衣服吧。穿上运动鞋。以防万一。”

    “那我去把你衣服洗了烘干。你可以穿。”我本来想说给雷泽买的衣服还有很多,我应该放在打包袋里的,可是,这显得多么的不合适。

    “你去洗漱吧。我自己来。明天我先回家一趟再去公司。对了,你有什么没用的东西晚点我们一起打包吧。灾区需要。特别是山区里,气温比较低,厚的衣服很需要。”

    “好的。”我终于发现自己的软肋,这种慌张时候,我多么需要一个像杨理这样从容不迫的人,安排我的所有,我只需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不用思考。

    我走去浴室,杨理突然的抱着我,“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不要因为你劫后余生的依赖,我只是想确认,你说爱我,是不是真的?”

    我轻轻的推开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杨理,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接近死亡的时候仅存的念头。如果你也想和我在一起,那么请你接受不这么完美的我,年龄比你大,有过恋爱史,性格暴躁,敏感多疑。。。”

    我还没说完,杨理的吻就凑然直下,我热烈的回吻他,像是亏欠已久。我终于坚定我的内心,我也终于明白两段感情本质的区别。和雷泽在一起,我小心翼翼努力完美,能够平等的站在他的身边。和杨理在一起,我就是我,我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就是完美。我不觉得这是爱和被爱的区别,我觉得是爱情带来的两种状态,显然,我觉得第二种爱情是更适合的。

    我想和面前这个男人经历以后所有动荡的岁月,如果我们的生命停止在这一刻,我也愿意和面前这个男人同时停止呼吸,我会在生命倒计时里记得他的脸,记得他的笑,记得他的吻,我要凭借这些细枝末节在下一世找到他,再次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