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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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朋友是最动情的名字和形容词

    三天后的周末,我终于还是决定回了家。那是无意间看了一个访谈节目,有个明星说起他离世的父母。他说,“父母在,我们便能知道来路;父母不在,我们余下的就全是归途。”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那是对所有关系的一个注解,他们给了我们生命,他们是我们的来路,现在的日子,是我们彼此陪伴,到他们离去,我们也会慢慢变老,殊途同归。

    所以,此生做儿女,那么这些义务就是必须承担的。高速路异常畅通,只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出现在家门口。大门开着,到了他们这种年龄已经无所畏惧,房门不再是防盗的必须,开着,就不会隔离外面世界的热闹和里面的冷清。

    父母见我,异常的兴奋。父亲轻快的哼着歌,在家里敲敲补补,母亲忙前忙后给我准备爱吃的饭菜。我觉得尴尬,转身出去找活动策划公司准备父亲生日宴会的方案。

    简单说了需求,我在策划公司办公室百无聊赖的刷着朋友圈。有消息进来是ice。

    “邵媛,谢谢你的帮助。妈妈手术顺利。”

    “客气了。等我回去了来看看阿姨。”

    “妈妈进手术室前一直担心我的个人问题。有时候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不孝,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而活,完全不顾及父母的感受。”

    “对啊,身体是父母给的。有义务回报他们快乐。”我尽量感叹得由衷,像是对ice的话,感同身受。

    “我还有个事想麻烦你。雷泽或者可峰,想麻烦你临时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可能带去见见妈妈,对妈妈的康复有利。妈妈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都还没醒。实在是冒昧了。可是我发现,我身边竟然一个男性朋友都没有。”

    这突然的请求让我觉得棘手。特别是她提到了雷泽,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我和雷泽早已分在了分岔路的路口。以前看过很多新闻,同性恋人假装恋爱,假装结婚,那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ice妈妈病了。”我给春晓发消息。

    “是肝的问题么?老毛病了。当初就一直在说这个问题。”

    “我借了钱给她。现在她希望我给她找个临时男朋友,去医院看她妈妈。”

    “她借了多少?我先还给你。你去医院的时候帮我带点水果鲜花吧。她的婚姻问题一直是她妈妈的心结,能帮就帮吧。谢谢了。”

    “依然关心她么?”

    “她依然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我放下手机,脑海里在盘算怎么给可峰开口。春晓不说,我也会帮忙,对于ice,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种同情。她失恋的时候,我也类似,同病相怜的情分无限的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您好,方案做出来了,您看看。”有人叫我,打断了我的思路。

    整个寿宴的仪式分为视频回顾,上台讲话和宴席三部分。视频回顾需要我回去准备父亲从年轻到现在的照片,作为整个60年的回顾。当然,照片希望更多的体现家庭和睦,合照多一点。

    我又觉得头痛了,有10年时间父亲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现在要在寿宴上演绎家庭和睦,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刚刚面对ice觉得父母无限重要,可是到了自己,却难上加难。也不得不感叹,演员真的是个不容易的职业,和陌生人演绎那么多相亲相爱,或者生离死别。这是一项技能。

    “你的丈夫和孩子呢?”工作人员问我。

    “怎么了?”

    “我们要确定上台讲话环节人员名单。站位都要精确。。。”

    “我还没结婚。我一个人。”我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如果当初,父母关系和睦,我不用去到陌生的城市打拼,那么现在,我应该也和我的大部分同学一样,结婚生子,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而这一切,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多么的奢望。脑海里有一瞬间闪过雷泽,如果我们没有中间这么多的坎坷,如果就在他求婚的时候我当下答应,我们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我开车回家,看着窗外的风景,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城市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和父亲的疏离,连这个城市我都觉得陌生。爱上一座城,真的只有可能是爱这城市里的人。这座城市,没我的爱人,有的,只有责任。

    路过星巴克,我觉得有些疲倦,靠边停车。

    “hi。”我明显觉得声音是对着我的,我关了车门,抬头,我在努力回想名字,高中同学,张勤。

    “hi,张勤,好久不见。我就来买杯咖啡。好巧啊。”多年不见的生分却要故作惊喜,让我有些显得手脚找不到地方放。

    “我也是。要不坐一会?高中一别,我们怕是有10多年没见了吧。”

    我的车门刚刚已经顺势锁好,张勤手指着星巴克外的木头桌椅,有暖暖的太阳晒着,张勤的脸上也挂着期待,所有的,都已经为这场同学小聚做好了准备。

    “喝什么?”跟着张勤到门口的座位上,张勤笑着问。

    “意式浓缩。谢谢。”

    张勤转身进店,我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记忆,让某些久远的细节能够浮现出来。他是我青春懵懂时的初恋,那时候我们是同桌,张勤是绝对的好成绩,我却更醉心培养自己的舞蹈,从最开始他给我抄不会的题,到慢慢的他给我抄所有的题;考试的时候他会在我的试卷上标注题号,所有题分数加起来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就在这一来二去间,我觉得自己情窦初开了。鼓起勇气写了张纸条夹在他的作业本里,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老师拿他的作业当范本时,纸条大白于天下。

    我写“张勤,我喜欢你。”那时候我正在校舞蹈队排练,后来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才知道了这个事。我不难过,我只是遗憾没看见他知道这个事情后的表情。

    我也再没机会问他,那次事情过后,老师分桌了我们,那时候的早恋是天大的事,张勤是老师们,甚至是全校的希望,都指望着他考上清华北大为校争光,所以所有老师都对张勤严加看管。

    所有老师都视我为洪水猛兽,只有语文老师,她对我说,中国文化之美,我可以学习很多表达喜欢的句子,都比这么直接表达有深意,从此以后我就一门心思的学习语文,大量的阅读,语文成绩硬是次次全市第一,也靠着超高的语文成绩拖着总分去了c市的大学,张勤则不负所望的去了北大医学部,从此天各一方,我的初恋就这么烟消云散。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张勤回来,将咖啡递给我,在我面前坐下。

    “想我们的变化。看样子你是回来建设家乡了。北大高材生,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

    “又取笑我。读书那会就说不过你。是回来了,父母在,儿女不远行。”

    看我面露尴尬,他又补充,“你不算远行,你在c市,离得也近。”

    我笑了笑,“你比以前会说话很多了。”

    “结婚了么?”张勤看着我空荡荡的左手,明知故问。

    “没呢。你呢?”

    “我还早。硕博连读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才回来,工作还没理顺,就更耽误了。”

    “在一医院还是二医院?”

    “一医院。反正都是回来,选个诚意更足的。”

    我喝了一口咖啡,满嘴的苦涩,和这样的对话一样,苦得没有一丝意义。这是我不愿意回家乡的原因,无论曾经是多么高尚优秀的人,在这节奏缓慢的家乡,他们关注的就只是收入、待遇,结婚,生子。相比较而言,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雷泽、可峰,甚至杨理,都比现他们要让人愉快。

    张勤还在滔滔不绝的描述这几年的经历,我想起ice的请求,我给可峰偷偷的发了消息,“给我电话,有事找。”

    只半分钟,可峰的电话就进来了,我起身,刻意给张勤说,不好意思领导的电话,然后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可峰敏感的觉得我是在相亲,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作罢。简单说明了ice的请求,他满口答应,只等我回去后,找一天就一起去医院看阿姨。他还想询问我相亲的情况,我直接挂了电话。看看时间,我又给ice回信,ice自然是不停的说着感谢。磨蹭得已经够久了,我走过去给张勤告辞,说领导有急事需要处理。

    张勤也倒是理解,不停的说着来日方长,起身送我回车上。我知道,今日一见,当初那些关于他的那些遗憾,已经消失殆尽。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ice朋友圈发的状态,“朋友,是最动情的名词和动词。”我觉得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独立的个体,却突然之间,多出了ice、可峰、杨理这些朋友,并且每一个都有着互相扶持的决心。

    我有些哑然,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另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