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厌而胜之
夜深了，蔡英雄照顾着奶奶躺在了床上。奶奶看着蔡英雄，满脸慈祥。
关了灯，蔡英雄跟奶奶一起躺在床上，奶奶一直看着蔡英雄，好像要把蔡英雄的一切一切，样貌呼吸都记在心里，蔡英雄也看着奶奶的眼睛，老人的目光是如此的慈祥，如此的让人感到温暖和依靠。
渐渐地，蔡英雄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奶奶看着蔡英雄，握住了蔡英雄的手道：“英雄，奶奶实在是看不够啊。”
又过了好久，奶奶又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英雄，我的东西都留给你了，我要睡觉了。”
这一睡，睡了好长好长时间。
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头，灿金色的朝霞照进昏暗的小屋，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蔡英雄仿佛心有灵犀，也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揉了揉眼睛，蔡英雄看奶奶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炉子生起来，坐上锅子，将昨天晚上的一个馒头还有半盘子菜叶放在里面，热上，这是给奶奶留的。自己拿着冷馒头啃了两口，看着桌子上那扎起来的还有半袋没舍得吃的方便面，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冷馒头掰开，夹上一点混了调料的方便面渣子，嗯，真香，蔡英雄咬了一口，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我自己吃，得让奶奶也好好尝一下才好。”蔡英雄想道，正好煤球炉上的小锅也已经滋滋冒出热气，说明饭已经热好了。
“奶奶，奶奶，你起床看看，我发明了一个新吃法，好好吃的。”蔡英雄捏着半块冷馒头爬到床上，轻轻推了推奶奶，老年人觉少，睡得浅，推醒老人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可是蔡英雄推了一下又一下，奶奶始终面朝着墙壁侧躺着，没有动静。
“奶奶，奶奶……”蔡英雄还在轻轻地推着，老人的身体被推得微微摇晃，却始终没有再做什么反应，蔡英雄还在叫着奶奶，只不过，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蔡英雄颤抖着手，手里捏着的半块冷馒头已经无知觉得落下，掉在床铺上，摔成了碎渣，他的手颤抖着，摸摸索索地探向了奶奶的鼻下，一定是奶奶睡熟了，一定是，奶奶昨天累坏了，今天是睡熟了，一定是睡熟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气息，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奶奶你不要吓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奶奶，奶奶，奶奶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奶奶！！！！！！！！！！！”
破旧的小平房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嘶哑的绝望的嚎叫，又转瞬被强自压抑下去，只有靠近窗户，才能听到那一声声隐忍的呜咽，那是多么撕心裂肺的哭声啊，没有人会知道，里面那个压抑着的啜泣的少年究竟经历什么。或许知道了，也只会叹上一句，唉，可怜呐，不幸啊，天底下的悲剧何其多啊，然后，庆幸地抚了抚胸口，说上一句，还好我家没事。
可是蔡英雄并不知道这些，或许知道了，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旁观者发出的不痛不痒的同情，因为他的奶奶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疼他爱他念他照顾他的亲人走了，只剩下他自己了。
蔡英雄忽然恢复了平静，不再啜泣，也不再强装着笑容，只是安静的坐着，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很亮，亮的刺眼，他的心脏却在微微发冷，微微抽搐，他忽然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从他出生以来就一直没见过的父母，谈不上爱，也没有什么恨，因为他现在都不在乎了。
奶奶没有寿衣，也没有什么遗物，她想要买的那件花衫子一直都没有买成，蔡英雄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揪疼，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为奶奶做过什么，眼泪一下子浸润了眼眶，却又被蔡英雄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哭，我不配……
强忍着，哆嗦着，蔡英雄取下了还坐在煤球炉上的那口小铝锅，炉子里的火苗已经熄灭，可是铝锅里的那个馒头，还仍有温热，他大口大口地吞着，嚼着，眼泪顺着面颊留下来洇湿在馒头上，然后被吞进嘴里，终于，蔡英雄还是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把馒头塞进嘴里，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只剩自己了。”蔡英雄呜咽着。
“你只剩自己了。”一个男声回答道。
蔡英雄愕然转头，却是不知，自己家门口此刻已经大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光站着，阳光刺眼，飞舞着淡淡的烟尘，男人的脸整个隐在了黑暗中，看不真实。等到眼睛适应了这强光的刺激，看清了男子的身形，高大瘦削，一件黑色的风衣将其整个裹起，只露出一截黑色的裤腿与一双黑色的皮鞋，可是往上看时，除了一顶黑色的圆顶礼帽就再也看不清什么了，半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了瘦削的光洁的下巴。
“大叔，你这个样子不怕出去被人当珍稀动物关照吗？”
黑风衣滞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心理素质竟然如此强大，经历了如此悲痛的事情，要么萎靡不堪绝望透顶，又或者心理扭曲悲抑狂躁，可是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平静，甚至还有工夫打趣。
“你奶奶走了，难道你不伤心吗？”
“伤心啊，可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谁又会在意我到底多么伤心呢。”说着，蔡英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有股气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可是没办法，我只能任由它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
“呵呵，确实，悲伤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别人谁又会理解呢，倒是我孟浪了，”男子微微欠身，躬了一躬，复又直起身来，笑道，“不过，现在你可以把你胸口中那股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的气释放出来了。”
蔡英雄只是冷冷地旁观着，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在自导自演。
男子见状，无聊的耸了耸肩膀，不再说些没用的，伸手一指蔡英雄奶奶的尸身，一簇淡绿色的火焰凭空而现，覆在尸身上，转而弥漫全身，蔡英雄见状，张了张嘴准备阻止却又闭上了嘴，任由火苗灼烧着奶奶的尸身，火焰虽然燃烧着，却没有热度，甚至带走了屋子里仅存的一点热度，蔡英雄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火苗渐熄，尸身已经消失不见，男子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方玉匣，伸手一招，奶奶的骨灰如同受了指引，飞落到玉匣里，男子扣上玉匣，念了一句：“死了的若不能死，活着的也不能活着。”声音冷漠威严，却说着蔡英雄听不懂的话，估计，是在超度吧。
男子长身而立，看着蔡英雄道：“她什么也不想牺牲，所以她也注定什么也得不到。那你呢，想失去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我？”蔡英雄愣了一愣，却又好像想明白了一样，“我确实愿意付出代价来得到一些东西。”
“那好，你想得到的注定会得到的。我叫hy，记住这个名字。”
还未等蔡英雄做出什么反应，男子就已经消失不见，正如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倏忽来倏忽去。
小屋里又只剩下了蔡英雄一个人，还有盛着奶奶骨灰的玉匣发着幽幽的绿光，蔡英雄抱着玉匣，思索着男人的话，却发现玉匣上放着一枚花纹古怪的铜钱。
蔡英雄拿起铜钱，上面的古怪花纹开始扭曲，渐渐变淡消失不见又倏尔出现，花纹交叉错落，形成了一支笔与一张纸的样子。
蔡英雄把铜钱翻过来，却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古拙狰狞的篆字：
“厌而胜之”
(本章完)
关了灯，蔡英雄跟奶奶一起躺在床上，奶奶一直看着蔡英雄，好像要把蔡英雄的一切一切，样貌呼吸都记在心里，蔡英雄也看着奶奶的眼睛，老人的目光是如此的慈祥，如此的让人感到温暖和依靠。
渐渐地，蔡英雄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奶奶看着蔡英雄，握住了蔡英雄的手道：“英雄，奶奶实在是看不够啊。”
又过了好久，奶奶又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英雄，我的东西都留给你了，我要睡觉了。”
这一睡，睡了好长好长时间。
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头，灿金色的朝霞照进昏暗的小屋，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蔡英雄仿佛心有灵犀，也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揉了揉眼睛，蔡英雄看奶奶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炉子生起来，坐上锅子，将昨天晚上的一个馒头还有半盘子菜叶放在里面，热上，这是给奶奶留的。自己拿着冷馒头啃了两口，看着桌子上那扎起来的还有半袋没舍得吃的方便面，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冷馒头掰开，夹上一点混了调料的方便面渣子，嗯，真香，蔡英雄咬了一口，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我自己吃，得让奶奶也好好尝一下才好。”蔡英雄想道，正好煤球炉上的小锅也已经滋滋冒出热气，说明饭已经热好了。
“奶奶，奶奶，你起床看看，我发明了一个新吃法，好好吃的。”蔡英雄捏着半块冷馒头爬到床上，轻轻推了推奶奶，老年人觉少，睡得浅，推醒老人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可是蔡英雄推了一下又一下，奶奶始终面朝着墙壁侧躺着，没有动静。
“奶奶，奶奶……”蔡英雄还在轻轻地推着，老人的身体被推得微微摇晃，却始终没有再做什么反应，蔡英雄还在叫着奶奶，只不过，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蔡英雄颤抖着手，手里捏着的半块冷馒头已经无知觉得落下，掉在床铺上，摔成了碎渣，他的手颤抖着，摸摸索索地探向了奶奶的鼻下，一定是奶奶睡熟了，一定是，奶奶昨天累坏了，今天是睡熟了，一定是睡熟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气息，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奶奶你不要吓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奶奶，奶奶，奶奶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奶奶！！！！！！！！！！！”
破旧的小平房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嘶哑的绝望的嚎叫，又转瞬被强自压抑下去，只有靠近窗户，才能听到那一声声隐忍的呜咽，那是多么撕心裂肺的哭声啊，没有人会知道，里面那个压抑着的啜泣的少年究竟经历什么。或许知道了，也只会叹上一句，唉，可怜呐，不幸啊，天底下的悲剧何其多啊，然后，庆幸地抚了抚胸口，说上一句，还好我家没事。
可是蔡英雄并不知道这些，或许知道了，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旁观者发出的不痛不痒的同情，因为他的奶奶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疼他爱他念他照顾他的亲人走了，只剩下他自己了。
蔡英雄忽然恢复了平静，不再啜泣，也不再强装着笑容，只是安静的坐着，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很亮，亮的刺眼，他的心脏却在微微发冷，微微抽搐，他忽然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从他出生以来就一直没见过的父母，谈不上爱，也没有什么恨，因为他现在都不在乎了。
奶奶没有寿衣，也没有什么遗物，她想要买的那件花衫子一直都没有买成，蔡英雄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揪疼，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为奶奶做过什么，眼泪一下子浸润了眼眶，却又被蔡英雄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哭，我不配……
强忍着，哆嗦着，蔡英雄取下了还坐在煤球炉上的那口小铝锅，炉子里的火苗已经熄灭，可是铝锅里的那个馒头，还仍有温热，他大口大口地吞着，嚼着，眼泪顺着面颊留下来洇湿在馒头上，然后被吞进嘴里，终于，蔡英雄还是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把馒头塞进嘴里，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只剩自己了。”蔡英雄呜咽着。
“你只剩自己了。”一个男声回答道。
蔡英雄愕然转头，却是不知，自己家门口此刻已经大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光站着，阳光刺眼，飞舞着淡淡的烟尘，男人的脸整个隐在了黑暗中，看不真实。等到眼睛适应了这强光的刺激，看清了男子的身形，高大瘦削，一件黑色的风衣将其整个裹起，只露出一截黑色的裤腿与一双黑色的皮鞋，可是往上看时，除了一顶黑色的圆顶礼帽就再也看不清什么了，半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了瘦削的光洁的下巴。
“大叔，你这个样子不怕出去被人当珍稀动物关照吗？”
黑风衣滞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心理素质竟然如此强大，经历了如此悲痛的事情，要么萎靡不堪绝望透顶，又或者心理扭曲悲抑狂躁，可是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平静，甚至还有工夫打趣。
“你奶奶走了，难道你不伤心吗？”
“伤心啊，可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谁又会在意我到底多么伤心呢。”说着，蔡英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有股气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可是没办法，我只能任由它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
“呵呵，确实，悲伤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别人谁又会理解呢，倒是我孟浪了，”男子微微欠身，躬了一躬，复又直起身来，笑道，“不过，现在你可以把你胸口中那股堵着憋着灼热地翻滚着的气释放出来了。”
蔡英雄只是冷冷地旁观着，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在自导自演。
男子见状，无聊的耸了耸肩膀，不再说些没用的，伸手一指蔡英雄奶奶的尸身，一簇淡绿色的火焰凭空而现，覆在尸身上，转而弥漫全身，蔡英雄见状，张了张嘴准备阻止却又闭上了嘴，任由火苗灼烧着奶奶的尸身，火焰虽然燃烧着，却没有热度，甚至带走了屋子里仅存的一点热度，蔡英雄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火苗渐熄，尸身已经消失不见，男子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方玉匣，伸手一招，奶奶的骨灰如同受了指引，飞落到玉匣里，男子扣上玉匣，念了一句：“死了的若不能死，活着的也不能活着。”声音冷漠威严，却说着蔡英雄听不懂的话，估计，是在超度吧。
男子长身而立，看着蔡英雄道：“她什么也不想牺牲，所以她也注定什么也得不到。那你呢，想失去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我？”蔡英雄愣了一愣，却又好像想明白了一样，“我确实愿意付出代价来得到一些东西。”
“那好，你想得到的注定会得到的。我叫hy，记住这个名字。”
还未等蔡英雄做出什么反应，男子就已经消失不见，正如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倏忽来倏忽去。
小屋里又只剩下了蔡英雄一个人，还有盛着奶奶骨灰的玉匣发着幽幽的绿光，蔡英雄抱着玉匣，思索着男人的话，却发现玉匣上放着一枚花纹古怪的铜钱。
蔡英雄拿起铜钱，上面的古怪花纹开始扭曲，渐渐变淡消失不见又倏尔出现，花纹交叉错落，形成了一支笔与一张纸的样子。
蔡英雄把铜钱翻过来，却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古拙狰狞的篆字：
“厌而胜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