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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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是业障

月色朦胧,星光微闪,静谧的夜降临世间。

    树影婆娑中,一个少年支撑着另一名少年走在长长的小路上,小路两旁是晦暗的松林,没有月光也没有虫鸣。

    本该有蟋蟀,蝈蝈,蛐蛐什么的呀。陈团竖耳听着,心想。

    “其实我自己还能走。”陈官突兀地冒出来一句。

    “嗯?你怎么不早说?”陈团看向他,表情不满。

    “哼,谁叫你上来就不由分说……”陈官似乎不想多说。

    “总之,”陈官声音又高了起来,“我勉强自己走着,你赶快去抢门牌,否则我们就要露宿郊野了。”

    陈团闻言,觉得确实如此,就一摆手,远远道声:“我去了。”就走了。

    陈官却有些不适应,他本以为陈团还要推脱一下,没想到这么痛快,真是心中百感交集。

    他望着陈团消失在路的尽头,摇了摇头,就孤身一人一瘸一拐的追他去了。他佝偻的身影萧瑟不堪,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位年迈的老不死。

    扑腾扑腾的声音在小路上疾驰着,因为四周寂静,这个声音颇为清晰。

    “咦,这么晚了,有什么人在外面。”一名老者对身旁青年说道。他的长胡子搭在木桌上,虽然不怎么油亮,一大把花白胡子也让人很想摸上一把。

    “啊呜啊,”青年正在打盹,闻言先打了一个大呵欠,问道:“你说什么?”

    老者没好气瞪他一眼,声音强了几分:“老头子我说,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在外面!”说完他使劲一挪屁股,连带把大把的胡子都捋了下来,垂在胸前。

    “啊,”青年使劲晃了晃头,似乎清醒了一些,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他就起身走出了小木屋去。

    这间小木屋三面环绕着密林,只有门槛处迎着一条小道,可以望见很远。

    此时小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随之走出的是一名青年。

    青年面貌一般,只是眉毛浓得像黑炭,是一大特点。他在夜风吹拂下,懒散地揉了揉眼睛,才看向前方小路,自言自语:“怎么还有个小家伙没领,到什么地方去撒野了,真是的。”

    自己嘀咕着,他回身一带小门,歪歪扭扭的又坐了回去,趴伏在白胡老头对面桌上。

    老头眉头一挑,刚想张嘴,就听他声音响起:“是一个新入门的少年,来领门牌,给他就是。”说完,青年就不再理他,自顾自一歪头睡去了。

    没有呼噜声,但老者却感觉心里比听人打呼噜还不痛快,他盯着眼前青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把他一掌拍醒,然后用拳头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尊老的画面,是连坏画。

    但他终是没有这么做,他又瞪了青年一眼,只是冷哼一声。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唯有呼吸声与风声徘徊。

    只是外面的扑腾声渐大了起来,越来越近,直至咣当一声,小门被重重推了开来。

    陈团喘着粗气,一手扶门,几乎是撞进门来的。

    老者死死瞪着他,余怒未消,现在的他看当下的年轻人都很是不爽。

    只是陈团并未知晓,也没有长眼,他因为急切,干脆几步迈至木桌跟前,一拍桌子,冲老头喊道:“这里还有没有门牌?”他喘着粗气,几乎吹到老者脸上。

    他未注意道,老者的脸色一青,随即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只是很惊奇,这么狠狠一拍桌子,那名睡着的青年也未醒来。他当下收敛了一些,只是晚了。

    “要门牌?”老者冲他笑着,那笑容很诡异。

    陈团一愣,却没在意,也笑道:“对!”

    “什么名字?”

    “陈团。”

    “陈团……”老者带着那抹笑意翻看着一本名姓簿,翻到倒数第几页时,笑了笑。

    “陈团,陈官,小庄村人氏。”他又笑了。

    陈团也笑了。

    只是,下一刻,陈团就笑不出了。

    因为他的身子不知被什么禁锢住,不能动了。

    陈团脸上冒出了冷汗,惶恐地望向老者。

    老者笑脸变得有些阴森。

    “你的运气不好,在气头上惹了我。”

    陈团目中充满了惊恐,牙齿都有些打战了。

    老者却未理他,或再多说什么,他一挥手,手中一缕黄色气息乍现,照着陈团腹部就是一击。

    “噗哇!”陈团结结实实挨上,把吃的包子尽数吐了出来。只是那些肮脏的呕吐物被黄气一卷,未落于地就消失了。

    老者再次笑了出来,似乎舒服了一些。

    他吐出了一口恶气。

    陈团吃下了他的恶气。

    陈团跪在地上,面上阴沉似水,他捂着嘴,胃中仍是翻腾不已。他用余光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笑着,扔到地上一块木牌,幽幽道:“这是你俩的门牌,可要收好了,千万别掉了。”老者目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陈团胃里终于安宁了些,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捂着腹部,一言未发走了出去。

    临出门的一刻,他用余光,又看了老者一眼,似要把他深深烙印。

    老者轻笑。陈团摇摇晃晃走到了小路上。

    小木屋内,二人静默。

    青年仍是无声,老者缓缓开口:“你都看到了吧。”

    青年无声。

    老者轻哼一声,又道:“那就是黄道真人的亲儿子,你师父的儿子。真是怂包。”老者拉过痰盂,吐了一口浊痰。

    青年此时慢慢坐起身来,面容平静,波澜不惊。他看向老者的目光,似乎还有一丝玩味。

    “你不要小看了他,”青年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沉睡的狮子终会苏醒,而你惹怒了他。”青年放下茶杯,茶香盈口,有余香。

    “哈哈,”老者不屑一笑,“何以见得?就凭他是那个疯人的儿子?”老者笑得更开心了。

    “不,”青年也是一笑,“凭他的气息。”

    “气息?”

    “你且观之。”青年结束了谈话。

    老者有些思索。

    屋内再次寂静无声。

    月光朗照的小路上,两个身影都是蹒跚地走在其上,走向彼此。

    一只乌鸦飞起,嘎嘎叫着离开了。

    许久,二人碰了面。

    “陈团,你怎么了!”陈官先是看到了前方之人,惊异地问道。

    陈团眉头蹙着,一下子被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勉强笑着应道:“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陈官看到他的表情,欲张的嘴竟是张不开了,那压力无形而沉重。

    二人对面,默然,耳边夜风吹过,松林簌簌。

    天空中月华被乌云遮了,单剩下星星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