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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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色字带刀,杀人靠剑

    sat jul 16 17:00:00 cst 2016

    “只是事后我的那件事,少爷打算怎么办?”

    范庆生堂堂一个命魂境的修行者,被一个纨绔子弟呼来唤去,可不仅仅因为他是王家的门客,更主要是因为他有个秘密被王毅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所以他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向王毅问问清楚。

    只见王毅嘴角微微抽动,然后靠在范庆生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而白涯等人便这么静静注视着。至于被王毅点名要杀的徐平也沉默以待,因为他清楚,在一个命魂境修行者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也不知道王毅说了什么,范庆生眼神一亮:“你当真没有告诉别人?”

    “就连父亲我也没有告诉!”王毅嘿嘿笑着,“事后等范师傅你将一切都处理好了,我空口白牙,谁会相信我?而且我也没理由害你。至于那个东西,我现在就带在身上,随时都可以给你!”

    范庆生伸手,冷冷道:“那你现在就给我!”

    “这......”王毅勉强一笑,道,“还得范师傅帮完我的忙,我才好给......”

    王毅话没说完,半截剑刃已然插在他胸前,这半截剑刃自然是先前范庆生从徐平宝剑上掰断的。王毅低下头,脸上带着万分的惊恐和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胸前衣衫迅速的被染红,嘴唇喃喃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有鲜血汩汩涌出,直挺挺倒下去。

    “让你给我,你不给。我只好自己来拿了。”范庆生似是无比惋惜的摇着头,弯下腰从王毅怀中取出一物。这是一块方印,方印不大,在阳光下闪耀着黝黑的光芒。

    这赫然是一方官印!

    范庆生掏出这官印后,随手一甩,官印划着一道优美而悠长的弧线,落向了江中心。他交叉着双手,看着死去的王毅,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缓缓道:“你看你,多害人,我既然杀了你,岂不是还要把他们都杀了。”

    这句话说完,船上跟王毅而来的众家丁随从们惊骇欲死,纷纷四散逃开,会水的直接跳下江去,不会游泳的硬着头皮也往下跳。

    人总是有从众心理,见大家都跳水逃命,心中震惊的船员们也茫然无措了,虽然不知道范庆生为何突然杀了王毅,但船员们走南闯北还是有些见识,看得出来范庆生本事不小,毕竟之前徐平掠空袭来却被这人轻易击退。所以略微胆小的船员已然瑟瑟靠向船边,欲要逃走,只是心中还有些犹豫,顾忌船老大。

    “想要杀光我们灭口?”船老大鄙夷的看着跳水逃命的众人,呼喝道,“兄弟们,抄家伙。他就一个人,干死他!”

    船老大领头下令,众船员一时仿佛有了主心骨,几个胆大的顺手抄起杆子以及就近的套绳和柴刀,便冲了上去。

    范庆生立直身子,玩味的看着冲上来的几人,眼神透露出浓浓的嘲讽和怜悯。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捏起一个印诀,霎时间他身前的甲板寸寸龟裂开,木屑在飞扬,但都向着一个方向,仿若无数的钢针,激射而出。

    下一刻,冲上前去的几名船员便很自然的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成为了筛子,无尽的木屑深深嵌入他们体内,他们连一句叫喊声都没发出,就被淹没在那一瞬间的无限疼痛中。

    半空中屡屡血雾还在飘散,船老大已经在和江水搏斗,他奋力向江边游去,用上了吃奶的劲,双手拼命的划动,活生生一只落水的狗,但没人会笑话他,也没人在这时候有功夫去笑,除了范庆生。

    看着四下落水逃散的众人,以及弃船上岸的白涯一船人,范庆生笑了,但他并不是因为船老大像一只落水狗而笑,也不是在嘲笑方才不自量力向自己出手的那几名船员,而是向着那独独没跑的两人笑了笑。

    这两人持剑并立,面容冷峻,站在江边盯着范庆生,正是张远和徐平二人。面对命魂境的范庆生,他们选择留下,他们心中清楚,只有他们能留下,应该留下。

    白涯心中也明白,张远和徐平二人联手是有和命魂境一战的能力,但有一战之力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在命魂境面前轻易逃脱,更何况目前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倘若大家一起跑,迟早是会被范庆生追上的,到时候一起面对范庆生,战力不平衡,无论是白涯自己,还是天赐等人,都将成为累赘。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张远和徐平留下,而白涯他们选择先跑。

    范庆生一点也不着急,他轻轻从甲板上跃下,站立在江面上,用手轻轻拍了下船身,这艘大船便轰然四分五裂,顿时江面风起云涌,大船解体的无数碎片在漫天飞舞。

    面对这种伟力,在江中竭力游动的众人惊骇万分,心中不禁升起丝丝绝望,他们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如此恐怖可怕、不可思议的景象。拥有这般强大力量的人物要杀他们,他们能够逃得性命吗?

    当然不能!范庆生面挂淡淡微笑,行走在江面上,手中捏着剑诀,江面下起了一场剑雨,以无边无际、漫天飞扬的碎木为剑。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来。落木是真正的落木,大江是永恒的大江,它亘古长存,流逝的永远是生命,而这场别开生面的剑雨也正在收割着生命。

    雨落风停,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江水上所有人都死了,江面一片狼藉,漂浮着大船分裂后的残骸以及星星点点的碎木和尸体。

    张远和徐平二人仍然站在岸边,只是面色难看许多。只听张远低声道:“原来他是剑修。一会儿近身攻战,万不能让他施展开手脚。”

    剑修,顾名思义,以剑为修行的修行者,能成为剑修的至少也是命魂境,因为只有掌握了控剑诀的修行者才有资格成为剑修,而控剑诀是一种神通。

    剑修最擅攻伐,控剑诀无物不可控,据说剑修的高深境界可以以万物为剑,无坚不摧,哪怕是一粒砂砾、一片碎叶也能为剑,方才范庆生以碎木为剑也只是小道而已,毕竟碎木本来就可以是剑。

    “你们还不逃吗?”范庆生踏江而行,不缓不疾,但每一步都好似重重踩在张远和徐平二人的心里。

    看着范庆生走上江岸,渐渐靠近,张远缓缓道:“我们用的也是剑。”

    范庆生晒然一笑:“未入命魂境,不知控剑诀,你们的剑也能称之为剑?”

    张远知道多说无意,抢先持剑攻上前去,他不能让范庆生先动手,原因很简单,因为剑修者擅远攻。张远一动,徐平自然也动了,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前后交替,依次出剑,完美衔接,这是他们的合击之术。

    范庆生单手一引,江面一块碎木便到手中,他闲庭信步走着,一边走一边挥剑抵挡,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兴致陪他们玩玩,也许只是因为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有何用剑的手段。

    碎木剑对宝剑,两人对一人,范庆生好似随意挥舞着手中的碎木剑,如同在花园中漫步挥手驱赶着两只扰人的蜜蜂。张远和徐平二人缜密周圆、小心谨慎,半点不敢疏忽大意。

    “啪!”

    碎木剑断了!

    碎木剑毕竟只是碎木剑,任凭范庆生剑法再精妙,控剑诀再无双,它还是断了。

    这是大好的机会,于是张远和徐平的攻势猛然强烈起来,招式暴烈而凶狠!

    合击之术并不仅仅依靠双方默契娴熟的配合以及精妙细致的剑法,更为重要的是两人心意功法相同、相辅相成,相互之间能有特殊的联系和沟通,在瞬间可以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实力,而后者正是合击之术能越级对抗的重要基石。

    张远口中低声默念,和徐平之间似乎突然有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他跃身上前,一剑刺向范庆生头部,剑光大涨。范庆生手无寸铁,脚上踏着玄妙的步法,向一旁躲去。张远一剑没刺中,借着跃势凭空一踏,展身跃至范庆生身后,和徐平形成前后包夹之势,两道淡淡的黄芒连接着二人的同时也将范庆生圈在其内。

    “双龙戏珠!”不待范庆生反应,两人同时一声低喝。顿时剑气四溢,将范庆生包裹在其中。

    “原来是合击之术,难怪有自信以天魄境对抗命魂境。”至此,范庆生心中才有了略微的惊讶,淡淡的声音从剑气堆内传出,“但命魂境也是有强弱之分的,你们若是对上初期命魂境,倒是有点希望,可惜你们遇上的是我,而我更是一个剑修!”

    “在一个剑修面前如此玩弄剑技,你们是在瞧不起我吗?”范庆生的声音陡然冷冽起来。因为浓浓剑气的遮掩,张远和徐平二人并未看到,范庆生的胸前浮现出三盏凝实无比的命魂灯,三盏命魂灯一闪而逝没入他胸膛。

    三盏命魂灯,这赫然是中期命魂境!

    “夺剑术。”范庆生轻轻开口。只见原本将他包围的剑气圈开始剧烈的波动,隐隐有脱离张远和徐平二人掌控的迹象。

    两人面色大变,张远急急怒喝:“升龙抢珠,定乾坤!”而徐平也同时喝道:“降龙回首,鼎天下!”

    顿时剑气圈内浮现两条剑龙,一上一下,龙首相向,张牙舞爪,似是正对范庆生怒吼,这正是二人合击之术双龙戏珠的高深奥秘。两条剑龙盘踞上下,上龙为降龙,回首望月;下龙为升龙,一飞冲天。

    范庆生不以为意,手捏剑诀,向前一指:“引剑术。”

    范庆生本来手中无剑,既然无剑,便夺剑为己用,而夺剑不成,那便引剑。

    此时何为剑?自然是那两条由剑气组成的剑龙!

    张远手中宝剑向前一引,那条做冲天之势的升龙便一抖身子,撞向中心内的范庆生,接着张远脸色便难看起来了,因为这条升龙居然擦着范庆生而过,斜斜向上撞向了降龙,而他居然无法阻止。

    这就是“引剑术”,借力打力,以他山之石攻此山之玉。两条剑龙相撞,剑气震荡,已然失去了控制,双龙戏珠被破了。张远和徐平自信满满的合击之术就如此简单的被范庆生破解了,两人面如死灰!

    但范庆生没有丝毫的自得,因为他受伤了,胸前一道撕裂的划痕,衣衫尽碎,这是剑龙擦过他身边时庞大的剑气留下的痕迹。

    点点血痕留在范庆生胸前,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这已足以让他愤怒。他是凝聚出三盏命魂灯的中期命魂境,更是一个擅长攻伐的剑修,却在两个天魄境手下受伤,虽然这两个天魄境的合击之术确有值得称赞的地方,虽然他只是抱着戏耍的态度,但他骨子里更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所以他更加不能容忍。

    “本来还想陪你们玩玩,但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兴致。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死吧!”范庆生跃出剑气震荡的中心,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把剑。

    这把剑黝黑古朴,显得稀松平常,却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夺人心魄,摄人心魂。范庆生看着手中的剑,眼中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欢喜,他是爱剑之人,更喜爱手中这把剑:“你们的合击之术竟然能伤到我,也足够你们自傲了,就让你们死在我的命魂器之下吧!”

    每个命魂境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命魂器,范庆生作为一个剑修,他的命魂器自然就是剑。

    长剑挥动,剑气冲天,无尽的剑芒仿若一轮烈日,让人双眼无法直视。

    张远和徐平绝望了,合击之术最大的弱点此刻显现无疑,越级而战并非没有代价,双龙戏珠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气神,七大脉轮中的气已然干涸,他们已无力反抗,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死亡。

    随着长剑挥出,剑芒四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任你目力超凡,也不能视物。这剑芒也射向远处的白涯等人,范庆生似乎想要凭此一剑,毕其功于一役,将白涯等逃远的人也一并解决。

    若对于常人而言,白涯等人逃出的距离已算很远,但在命魂境修行者眼中却是还在他们的攻击范围内。身后那惊天的剑气惊动了白涯他们,这般磅礴的剑气自然是不会属于张远和徐平,众人渐渐停下了奔走的脚步,心中升起无限的担忧。

    天赐停下了脚步,回首望着身后那轮愈发刺目耀眼的烈日,开口道:“我们跑不掉了。”

    “我们本不应该跑,当时留下并肩作战,也许还有一丝机会。”涂司不无埋怨。谢老让她留在白涯身边,本来就有着为她安全考虑的因素,没想到她留在白涯身边反而很快就遇到致命的危险。

    涂司在指责白涯弃车保帅,在她看来,张远和徐平白白成为了牺牲品,还没起到预想的拖延效果,她并不知道张远和徐平二人联手是拥有和命魂境一战的实力。

    白涯并没有解释,也没时间解释,他并不后悔做出的决定,因为那是最好的选择了,他们这些没有命魂境战力的人留下,只能成为张远和徐平的累赘,特别是他自己若是留下,定会让张徐二人分心,若真如此那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现在看来,无论之前如何抉择,仿佛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改变,范庆生的实力似乎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座山峰上,一个白衣老者正静静看着这一切,一只脚已迈出,他准备出手了!

    面对从江边激射而来的漫天剑芒,众人纷纷做好了准备,心中已有拼死一战的念头,但涂司不然,她是万幻门的少门主,是万幻门重振的希望,她身上自然有着保命的手段。

    于是涂司在千钧一发之际掏出了一个木偶,这木偶是一个中年人模样,雕刻十分精致,竟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生气和灵动,仿佛一个栩栩如生的活人。

    然后涂司将这木偶捏碎了,木偶碎的同时,张远和徐平二人从江岸边消失不见了,漫天呼啸而来的剑芒也消失不见了。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众人面前,所有剑芒一触这道屏障便如春风化雪般消融于无形,但那些和白涯等人一同弃船上岸的船员们就没这般荣幸了,他们落后于白涯等人一大截,屏障并未遮掩住他们,结局可想而知。

    而张远和徐平二人则出现在了白涯等人身边,他们本来已是等死之人,却莫名的在一瞬间从江岸边来到了此处,便是他们自己也是不明就里,浑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充满了疑惑。

    “哦?这女娃娃还有些手段。”山峰上,在涂司捏碎木偶的那一刻,白衣老者便收回了脚步,略微惊讶的笑了笑,不无可惜的感叹道:“地魂化身?可惜只是一缕残魂,本尊已经死了!”

    涂司望着手中已碎的木偶,眼中饱含着深深的不舍和伤感,低沉开口解释道:“这是移形换位的神通,所以你们能瞬息间从江边来到这里!”

    张徐二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难道他一直深藏不如,其实是一个命魂境?

    “果然......你是......”白涯面色复杂看着涂司,如果早先能确定涂司是命魂境,之前也许就有会更好的选择了,而不会让张远和徐平二人独自留下。

    “我不是命魂境。”涂司仍旧低头看着破碎木偶,面露无限怀念。

    “机不可失,我们快走!”张远也不管涂司所言到底是真是假,招呼众人道。这世间存在一些精通制造符箓的修行大师,他们可以将自身掌握的神通注入符箓之中,而他人只需激活符箓,便可将神通使用出来,所以张远一时也无法分辨涂司所言真假。

    涂司摆摆手,一脸灿烂微笑的看着远处江边,一滴泪珠滑下脸颊。

    “不用跑了!那移形换位的神通是一尊地魂化身施出的,有他在,那人没机会来追杀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