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干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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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之无奈痛苦(二十七)

    粮改以进入关键阶段,******明确提出了时间期限。七月份动员,八月份运作,九月份收尾结束

    进入八月份的时候,省政府又一次召开了有各市、州、县的县委、县政府、粮食局等有关部门参加的粮改实施动员大会。取得了共识,落实了期限,统一了实施步骤。

    实施阶段,最大困难就是关于减人的问题。特别难办。没有统一的减人标准。

    人是社会的基础。人的能量是有限的。减人增效,下岗分流,势必造成一部分人,因下岗失业而生活困难。让什么人下岗?这是很难说清的、说明白的事。它不同于破产企业或私营企业,工人面临破产、裁员,生活艰难无着落而无奈。现在是碗里一块肉,由谁吃的问题?这块肉是共产党的,不是某个人的。九八年粮改失败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明确界限而造成的。导致后来的分了又合的局面,浪费了大量的人、财、物。损失极大。

    工人阶级是最伟大最无私的阶层,出卖技术和劳动力是他们求得生存唯一的手段和技能。他们无怨无悔地伴随着共和国渡过最艰难的时期,他们相信党,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他们理解现实的困难,但是,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源时,他们同样会索取他们曾奉献的报酬和代价,索取的也不过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物质基础。因为他们是人,是要吃饭的。能减这部分人吗?

    减的大部分人就是他们,就是在四十五往上,五十五岁往下,年老体衰之人。于心何忍啊?

    每一位领导在处理这个问题时,都是慎重的。他们逐一调查,各个摸底,摸清每个人的经济情况和社会背景,平衡各种社会利益关系。工作进展十分缓慢。

    政企分开,继续从上层做起。县委、县政府按照上级有关指示精神,决定成立县粮食收储公司。性质是正局级的全民企业单位。县给定编人员二十五人。粮食局仍隶属县政府机关,定编十人。

    粮食局现有工作人员三十八人。其中含工人体制的以工代干人员四人,按照文件精神,去掉以工代干四人,剩余三十四人。还有一个余编。

    我们的不幸,就在于没有一个公平竞争的空间平台和机会,任由无限制的权利摆布。权利不是用来服务大众的,而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机器。所以,我们不可能象外国人那样,在大众利益受损的情况下,去弹劾总统。我们普通百姓为自己的利益,不得不去臣服那些小小的班、组长,因为他们就能决定你的利益得失。我们的命运,不是掌握在上帝手里,而是掌握在有权势人的手中。尽管上级的要求和原则是完美,提出了公平竞争,择优上岗,量才取舍,定岗定员。但是我们的社会里,很难说清楚什么是人才的标准。

    我们对某个人的评价,往往会凭论这个人是否会来事?会来事与不会来事,是一个很含蓄的东西。但他就能决定你仕途的高就与否?小人物忌恨顶头上司的不公,怨恨自己的不会来事。大人物们也同样在升迁路上,因没得到提升而反省自己的不会来事。什么都不差,就是没升上,除了差会来与不会来,还有别的原因吗?会来事与不会来事,等同于我们评价某个人的德、才标准。

    粮食局简单地一分为二,本就相安无事的。然而,权势的触角,不会放过任何有利于自己的机会。每个人都希望在无标准的控制下,满足自己的心愿。收储公司的懂事长,由原来的粮食局副局长林道之担任。借这次机会,他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到公司财务科任科长。学历为高中,就业途径为内招。另一个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妹妹,从基层企业调进公司财会科,任出纳员,学历为中专,就业途径为学校毕业分配,是一个老中专生。现在公司财务科共有五人,就属此人学历水平最高,但只是一个小出纳员,位置最低。

    这样一来,粮食局在实行政企分开时,由原先的缺编一人,到现在是超编一人。代干干部算在外。还得有一人下来,才能体现减员不超编。

    刘威有种预感,感觉到这次分流下去的,可能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在此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他形象地对田威科长说:“假如进行举手表决的话,别人都会有举手或不举手的,因为那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惟有自己,会刷地一下全举手。因为不愿意的只有自己,不涉及和得罪任何人。”

    还有一人比刘威还要焦急。这个人就是吉鸿克。此人是粮食局有名的红桃二既活会。一年到头,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干什么的?领导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他?这次分流,首先就是按在编在岗优先,不可能把在岗的分下去,把别人安上,那样,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吉鸿克权衡再三,觉得没有一点能占住脚的理由。只有做工作了。他的确想留在粮食局里。那毕竟是政府机关,属公务员系列。没有付出,就谈不上索取。吉鸿克很有商人头脑。

    他知道,单凭自己是没法说通别人的。既便是花钱,也未必能办得成事。毛羽明就是例证。我们现在社会中,有许多这样的事,不花钱办不了事,花钱又未必能花出去。没有一个接洽的人,钱,你都送不出去。没人敢要你的钱,你那钱,这时无异于毒饵。是要命的。

    吉鸿克终于找到了蒋局长的干亲远房妹夫,论起来,还算是未过五复的亲戚。于是,他拿出五千元钱,告诉人家,钱必须送出去。自己必须留在局里。

    假如站在公正的天平上,我们衡量自己所处的位置的份量,我们就会无怨无悔的听从命运的安排。就有如考大学一样,所有的大学之门,对所有的人敞开,你只要凭你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考不上,你都不会有怨言的。

    我们的人事问题,难就难在亲情无法割舍,体制单一上面。在这口大锅里,该出去的不出去,该留下的留不下。权利人对他的臣民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谁去约束和监督权利人呢?

    人事问题在每位局长心中早就有谱了。大家都心照不宣。每位局长都有自己管辖的体系,自然就以自己的体系为纽带,进行挑选。体系是构成自己权势的基础,有了强大的基础,才有广泛的权利范围。因此在挑选自己的势力体系时,就要求做好利益和势力的均衡关系。

    县委副书记亲自参加机关人员分流的研究会议。目的是为了监督,以示公正。为避免人员挑选出现撞车,或是为利益不均出现矛盾,决定粮食局出一个代表,收储公司出两个代表,一人一次,轮番挑选。粮食局由蒋局长出面,收储公司由公司懂事长林道之和公司总经理权爱民出面进行选人。这种选人的机会,可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情况,因为总体上看,二方面超编仅是一人,为此,决定先把超编的人剔除来,剩下的无论怎么选,都是饱和数。

    这事是权爱民提出来的,大家没有异议。但决定剔除谁,让谁下去时,大家都默不作声了。戴书记代表县委当然不能说什么,人员怎么分流?自己只是出出面,当众宣布一下而已。怎么分?那是粮食局自己的事。

    都不知声也不是办法。权爱民的本意是自己提出这个方案后,自然就应由蒋局长主持说话了。茂祥前几天跟权爱民透露了蒋局长对刘威的态度,所以,权爱民认为,让刘威下去是一致的。自己不想得罪刘威,也不是怕得罪刘威。关键是把球踢给蒋局长,让蒋局长去得罪刘威去,自己落得个好人。

    蒋局长心中明镜权爱民的意图,自己是一把手不假,但现在一分家,将来的事还很难说。公司那面也是正局级单位,自己能不得罪人的话,最好不去得罪人。让谁下去,就得罪谁?这可一辈子的大事啊。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前途啊!既然权爱民说出了方案,就由权爱民去说吧。权利也不在一时。蒋局长也不知声。

    权爱民见蒋局长不知声,才后悔刚才的冒失。这个会议本就应由蒋局长主持,由蒋局长提出方案,现在,自己一开口,大家都不作声了,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权爱民身上,既然你能提出人选方案,就按你说的办吧。

    权爱民脑瓜挺活,见大家都注视着他,让他继续说,便无奈地笑了笑,说:

    “怎么都不吭声了呢?”

    蒋局长也笑着说:“你都拿出方案了,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权爱民无奈,只好说道:“我也没什么方案,不过,按照省政府粮改会议精神和粮改方案,对欠公款的暂不参加粮改。现在局帐面上还有不少欠公款的。”

    蒋局长最不愿听的就是这句话。他现在属于取保候审阶段,粮食局为他垫付十七万元的税款,至今在帐上挂着呢。他不愿挑明让刘威下去,采取一人一次的挑选办法,就是避免出现这个情况,大浪淘沙,淘下去的,你谁也怨不着。如今,你说刘威欠帐,自己呢?权爱民在********面前这么说,是有别的用意呢?还是在讽刺我什么?蒋局长挺烦。他向四下里看了看,把手中的笔扔在了桌子上。

    权爱民看见了蒋局长这个不在意的动作,又见蒋局长的脸变了颜色,知道蒋局长误会了。自己再不明说,恐怕加深了误会。没办法,只好挑明说了吧。

    “我是说,粮食局帐面上,刘威欠款达二十多万,已经快三年了,始终也没结清。我听索局长说,外面还有不少拉手帐,没法算。如果再不借这次机会结帐,这帐不知是挂在粮食局帐上还是挂在收储公司帐上。”

    权爱民说完,便不知声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权爱民的意图,所以,大家还是默不作声。

    权爱民看看实在没办法了。就说:“粮食局要不要刘威,我不管,刘威的帐,我们公司是不能管的,刘威帐不清,我这面是坚决不要刘威的。”

    终于逼权爱民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上飞笑了。终于把这个大刺猬扔给权爱民了。年轻人,你还嫩点。上飞心里说。

    县委戴书记发话了:“我完全同意权局长的意见,欠款二十多万,怎么还能让他上班呢?粮食局这些年为什么不让他极积清帐呢?这个同志,暂不作分配。我同意。”

    剩下的人,就好安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