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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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家人的羁绊

    sat jul 02 22:57:13 cst 2016

    “瑟希亚快,有人过来了。”尤里安将莉娜抱到瑟希亚背上,两人一起朝着出口的方向冲了出去。

    外面的天一下子阴了下来,不一会就下起了雨,轰鸣的雷声和身后追击过来的人的叫嚣声让两人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

    “闻得到菲兹的味道吗?”尤里安侧身用火枪逼退了一个追击过来的人,勉强跟上瑟希亚的脚步。

    “不,雨水把味道冲没了。”瑟希亚紧皱着眉头,“帮我抱着莉娜,蠢货。”

    尤里安慌乱中接过莉娜,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瑟希亚已经化成黑豹,一双锐利的琥珀色眼睛毫无迷惘,“上来!”

    紧抱着莉娜,尤里安抓住瑟希亚的毛皮跃上背脊,两人一路朝着密林中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是在山腰附近找到一个类似于山洞的简陋的地方。莉娜已经因为脱水而晕了过去,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尤里安用树叶接了一些雨水给莉娜擦干净尾巴、脚和手,瑟希亚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直到用洞中的干树枝生了火,瑟希亚才低声道,“我出去找点食物。”

    看着藏青色风衣的背影,尤里安微微叹了口气。

    是不愿意面对吧,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便心中再是如此牵挂,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那份属于家人的关爱。

    家人啊……

    “唔……”莉娜那边已经渐渐醒了过来,微微张开眼的时候,只看到尤里安略带焦急的脸,“……你,是谁?”

    “我啊,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尤里安。”尤里安将莉娜扶起来,“你哥哥出去找吃的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莉娜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白色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哥哥的……朋友。哥哥也终于有朋友了吗?”

    “莉娜?”

    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虽然很开心,却不知为什么眼泪却涌了出来,尾巴不安的摇晃着,组织起来的语句断断续续,“哥哥他,从小就不爱说话,但是却对我很好。我知道那个时候不应该对哥哥说那种话,也不应该责怪哥哥,但是啊……我好害怕……”

    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吃掉,孤身一人的恐惧感。

    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瑟希亚赶来的时候,心底升起的那股希望究竟是如何支撑她坚持到最后的。可是,越是这样,越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为什么哥哥现在才来啊!

    明明不想说这种话的,但是却不经意就说出来了。

    “莉娜……不用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尤里安伸手摸了摸莉娜的头,是很柔软的触感,和瑟希亚不同的发色,但是却是瑟希亚的家人啊。

    莉娜微微昂起头,盯着尤里安的脸看了一会,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尤里安先生,一定是哥哥很要好的朋友吧。”

    “啊?”尤里安楞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抓了抓头,“应该……是吧。”

    “是嘛。”莉娜像是安心下来,“哥哥他,最近好吗?”

    “瑟希亚啊。”想起和自己对练的时候瑟希亚认真的表情,还有说要来救莉娜时候,眼中的急切,尤里安不禁淡淡笑了笑,坐到莉娜身边,“他很有精神哦,虽然还是那么不爱说话,但是偶尔也会露出关心人的样子了,对莉娜的事情也是,知道莉娜被关起来了,也很着急呢,所以们就赶来救莉娜啦。”

    莉娜睁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到一个和自己认知完全不同的瑟希亚时,那么的憧憬和兴奋,“原来,哥哥他很在意莉娜吗?”

    “当然啦。”尤里安揉了揉莉娜的头,“因为是家人啊。”

    “可是……”莉娜困惑的抖了抖耳朵,又有些苦闷的低下头,“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哥哥就变得很少回家,一定是我说了那些任性的话,让哥哥讨厌我了……”莉娜抱紧了膝盖,“是莉娜不好,哥哥说什么都不会原谅我的……”

    “莉娜……”尤里安苦恼的看着消沉下去的莉娜,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不清楚这两兄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却要闹成这样呢?

    “外面雨已经停了,等会我们就……”从外面回来的瑟希亚在看到莉娜的瞬间,停在了洞门口,冰凉的感觉从心脏一直蔓延到手指尖,从洞顶端落下的水珠滴落到脸颊上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一般,缓缓的动了动嘴唇,“……莉娜……”

    尤里安在瑟希亚和莉娜看了一圈,终于站起身来,仿佛打圆场一样笑道,“既然雨停了,我们就先找到菲兹,和他汇合之后回到老师那里去吧。”

    瑟希亚撤开了视线,“……好。”

    再接下来,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就算是找到菲兹的时候,那僵硬的气氛就算是菲兹也根本就没办法缓和,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回到了弗兰特的山谷。

    莉娜被单独安排住在一间小屋,从小见过莉娜几次的弗兰特给莉娜疗伤的时候,很容易就和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亲近起来,可是,瑟希亚像是故意避开一样,吃饭的时候,或者是任何需要和莉娜在一起的场合都会找借口离开。

    看着那个稍显落寞的背影每次都一个人静静的离去,尤里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那些还作为指挥官尤里安时的,家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必须那么相信。

    于是在一个傍晚,饭后,尤里安找到了在小瀑布边的瑟希亚。

    夕阳斜斜落下来的余晖映在那个人的脸上,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孤寂,尤里安站在瑟希亚身后,平静的说,“我有话跟你谈。”

    瑟希亚没有动,甚至没有回话。

    尤里安慢慢走过去,坐在瑟希亚身边,眼前的潭水清澈得还能看见水底的游鱼。考虑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尤里安捡起身边的小石子,“我听莉娜说,你好像很少回家。”

    “这跟你无关吧。”

    “的确,可是……我觉得这样的莉娜太可怜了啊。”尤里安歪过头,看着瑟希亚平静得毫无波澜的侧脸,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尤里安只好重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小石子,然后轻轻的丢了出去,“你们俩,不是只有彼此了吗?作为家人。”

    家人这个词似乎是触动到瑟希亚,尤里安还能感觉到对方一直撑在身侧的手突然的握紧。

    尤里安微微笑了笑,抬头看着被夕阳染成一片温暖颜色的天空,喃喃道,“我的父亲是军队里的一个将领,是个正义感很强又很不服输的人,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大家都很依赖他。他总是教导我,守护家人,是一个男人的职责,所以……在他殉职的时候,我就毅然参了军,我想,即便他不在了,从今往后,也可以由我来守护家人……”说到这里,尤里安黯然的笑了笑,“可是……好像已经不行了……”

    “你……”瑟希亚终于侧过头看着尤里安。

    “至少你还有妹妹。”尤里安也回过头看着瑟希亚,黑色的瞳眸中静静的流淌着光芒,“我只是觉得,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关系却这么僵,实在是太可惜了……”

    瑟希亚的眸光动了动,“你的家人……都去世了吗?”

    尤里安轻轻笑了笑,“没有哦,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只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到他们了。”

    那样的笑容里究竟蕴含了多少苦涩和无奈,瑟希亚静静的看着,然后从怀中摸出那支小小的发夹,“莉娜……”

    尤里安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泥土,“好了,回去吧,天色已经晚了。”

    瑟希亚仰着头,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想到,这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的背影啊……

    天完全黑了下来,莉娜在接受完治疗之后,便爬上床准备睡觉,刚想吹灭烛火的时候,看到窗户外有人影在晃动,不禁害怕起来――

    “是谁!”

    人影怔了怔,才轻轻敲了敲门,“莉娜,是我,你睡了么?”

    “哥哥?”意识到门外的人是瑟希亚之后,莉娜欣喜的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将门打开,“哥哥!”

    瑟希亚打量着眼前的莉娜,比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似乎长高了一些,然后视线落到莉娜光着的脚丫上,皱了皱眉,“光着脚会感冒的。”于是俯身将莉娜抱了起来。

    “啊!哥哥……”莉娜吃惊的搂住瑟希亚的脖子,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涩,上一次被哥哥这样抱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将莉娜抱回床上,瑟希亚坐在床边。

    可是,气氛又僵持下来。

    莉娜紧张的看着瑟希亚风衣的一角,踟蹰了好半天才怯怯的问了一句,“哥哥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瑟希亚看着跳动的烛火,火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墙上,随着风静静的摇摆着,“没什么特别的。”然后从怀中将发夹拿出来,递到莉娜面前,“这个,一直想当面还给你。”

    镶嵌着琥珀色宝石的发夹静静的躺在瑟希亚手心,是那个黄昏被魔物袭击的时候,弄掉的那一支。

    伸出手去拿的时候,指尖触碰到瑟希亚的掌心,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睡吧。”瑟希亚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却被莉娜抓住了衣角,“哥哥!等一下,我有话要说。”感觉到瑟希亚的气息顿住了,莉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那件事,不是哥哥的错,是莉娜不好,不应该说那些任性的话伤哥哥的心。”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是莉娜太害怕了,所以就发泄到了哥哥身上,哥哥一点错都没有……”

    眼泪不停的滚落,抓着瑟希亚衣角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但莉娜仍旧努力的表达着,“从那之后,哥哥就不回家了,莉娜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很害怕,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哥哥是……是莉娜唯一的家人了啊……”

    然后,被温暖的怀抱轻轻的抱住了。

    莉娜惊得睁大了眼睛,眼前是瑟希亚温热的胸膛。

    “对不起。”瑟希亚静静的搂着莉娜,“让你害怕了。”

    莉娜轻轻的摇着头,“哥哥,如果可以的话,能经常来看看莉娜么?”

    “……嗯。”

    莉娜的眼中亮了起来,抬头去看瑟希亚。瑟希亚静静的回望,然后从莉娜手中将那支发夹拿过来,将莉娜额前的碎发撩起,用发夹别了起来。

    “我们家的莉娜也要长成大女孩了。”

    “哥哥……”

    金色的暖阳从树冠上被切割成细碎的柔光铺满了整个林间,还有雾气和露珠的味道在叶子上慢慢被蒸发出来,菲兹背着箩筐干劲满满的搭着尤里安的肩膀。

    “今天来比赛看谁找到的蘑菇多怎么样!”

    尤里安这边则是回以一个微笑,“这个不是靠嗅觉的吧,菲兹不一定会赢哦!”

    “什么靠嗅觉啊!说得我像狗一样!”

    “哈哈哈哈……”

    瑟希亚跟在两人身后,看着那个背影,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其中一只手还握着一个小小的铁盒。

    那是出门前莉娜交给他的,说了这是商队从南面人类的村落带回来的商品,是很甜的糖果,因为想要感谢尤里安先生所以务必请哥哥交给他这种话。

    怎么交啊。

    瑟希亚皱着眉头看着一直黏在尤里安身边的菲兹。

    如果当着这个家伙的面给的话一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喂。”

    尤里安和菲兹同时停了下来,看着出声叫住他们的瑟希亚。

    “什么事啊瑟希亚。”

    瑟希亚侧过头,犹豫了一下,说,“不是要比赛找蘑菇吗?分头行动吧。”

    “啊?什么啊你这家伙。”菲兹奇怪的撇了撇嘴,“你也想要参加吗?”

    瑟希亚冷冷的注视着菲兹,“你怕输吗?”

    菲兹立即跳了起来,“谁怕输啊!!好啊!比就比!我要走南面!你去另外一边!不许过来!”

    “请便。”瑟希亚头也不回的朝着北面走去。

    “哼!”菲兹气势汹汹的背着筐子朝南面一溜烟跑走了。

    尤里安在原地尴尬的看了看左边又尴尬的看了看右边,这两人,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了吗?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晕乎乎的,尤里安蹲下身,从一堆松针当中拨开泥土,将一株蘑菇小心的采了出来,说是比赛,但是要是真的采了很多回去的话,会困扰的还是弗兰特老师吧。

    想到菲兹和瑟希亚两人暗中较劲采了一大堆蘑菇回去之后弗兰特的表情,尤里安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喂,你在一个人傻笑个什么劲啊,还真是蠢货。”

    身后的声音让尤里安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身对上瑟希亚依旧有些冷淡的视线,尤里安站起身来,“你不是去比赛采蘑菇了吗?怎么会在这。”

    意料之外的,瑟希亚并没有回答,盯着他的视线竟然先一步撤开了。

    尤里安想了想,突然走近瑟希亚,“喂,你该不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瑟希亚还是没有回答,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今天很奇怪啊,是有话要跟我说?”尤里安皱了皱眉,平时瑟希亚就算再冷淡,也不会露出这样看上去很困扰的表情,难道是有什么要说的,还故意支开了菲兹?

    “没什么……”瑟希亚背过身。

    说不出口。

    我想给你糖果作为感谢。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忘了吧,什么都没有。”于是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尤里安抓住了手臂,“喂!你很反常啊!”

    被抓住的那一刻,突然想要甩开对方,可是拉扯住的衣袖好像是勾到了皮带上的搭扣,然后就这么被带着扑了下去――

    天旋地转中感觉嘴唇似乎碰到了温暖的东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尤里安身上。

    温暖的阳光熨帖着眼皮,还有压在身上的温度,在摔倒的时候被甩出去的筐子里的蘑菇散落得到处都是,尤里安眨了眨眼睛,刚才……好像被亲了……

    “你起来!”猛地将瑟希亚推开,狠狠的擦着嘴唇,“你到底怎么了。”

    瑟希亚闭了闭眼睛,妥协一样的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

    “啊?”尤里安挑了挑眉,但还是依言将手伸了过去。

    然后被放在掌心的,是一个小铁盒,盒子上还印着很可爱的图画。

    “是莉娜要我给你的。”瑟希亚已经站起身来将散落四周的蘑菇一个个捡起来。

    尤里安看着手中的小盒子,轻轻打开盖子,一股香甜的味道飘散出来,是很怀念的味道。看着瑟希亚弯腰捡蘑菇的样子,原来刚才是因为这个才把菲兹支开的吗?

    “谢谢。”尤里安将糖果倒出来一颗含在嘴里,甜味立马就在嘴里扩散开来,不禁笑着将盒子举到瑟希亚面前,“你要来一颗吗?”

    看着尤里安脸上渐渐溢出的满足神情,瑟希亚别开了脸,“……不用了。”

    “那么赶紧走吧,菲兹那边肯定都采了很多了。”尤里安将糖盒收起来,背起箩筐,朝着南面走去。

    瑟希亚静静的看着尤里安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唇瓣。

    刚才那一跤,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躲开的,为什么当时就是没有反应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