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哥你何时回？
下午，下地里干活，王素珍却怎么也沉不下心来。她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干下去，便跟父母说要到河边去看看白鹅……便逃也似的跑到了小河边。
王素珍在河边的草地上呆呆地坐着，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刷刷的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好久好久以后，她哭够了也哭累了，趴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几天她几乎整夜整夜的没合过眼——她太累了。她朦朦胧胧的看到佩明微笑着向她走过来，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读书、说笑、谈古论今……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过了好久她才醒过来，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这时，正有几只大萤火虫带着明晃晃的尾灯在她面前飞来飞去，把她眼前的一片夜空照的亮堂堂的；几只纺织娘娘正在她周围“织织织……”勤劳地纺纱织布。小桥上人们正扛着锄头，背着粪篓，牵着牛羊往回走；不远处有人正在赶鹅回家。她这才想起自家的鹅来，赶忙起身去寻鹅。当她把所有的鹅都从河里赶上了岸，准备回家时，却发现一只白鹅昂着头四处乱转“嘎嘎嘎”地叫着，不肯往回走。王素珍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想难道是这只白鹅发现佩明哥没有来，便大叫着四处找他，不肯回家吗？其实佩明有好几天没有和她一起放鹅了。刘婶因为要给佩明凑上学的路费把家里养的鹅全都卖掉了——现在只剩下她一家的鹅了。她拼命地赶着鹅往前走，可是那只鹅叫得更厉害了——它扑闪着翅膀伸着脖子“嘎嘎嘎”地乱转乱叫，就是不肯往前走。“呀！是不是丢了一只鹅呢？”王素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竟然糊里糊涂的忘了点数了。她急忙数了一遍，果然少了一只。“原来是它的小伙伴丢了！它看不到小伙伴才急地乱转乱叫不肯回家的。白鹅你真好，有情有义……我一定把你的小伙伴找回来。”王素珍心里想着便四处叫着找去。她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听到从不远处的玉米地里传出一只鹅焦急的鸣叫声。原来那只小鹅独自溜出去玩，钻进玉米地里迷了路。天又黑了，因此它也在玉米地里急得乱转乱叫。当王素珍钻进玉米地里将它抱出来后，一群鹅都欢欢喜喜的嘎嘎叫着往村里走去。那两只鹅并排走在一起，身子挨得很近，两只鹅头还不时的碰在一起，像是在亲热的诉说久别重逢后的甜言蜜语……
当王素珍把鹅赶进家门，白鹅们全都嘎嘎叫着钻进鹅棚里。她关好鹅棚的栅栏门，突然想起《诗经》里的一段话来，“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久矣，牛羊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她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佩明哥，你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呀？！素珍现在已经有点想你了……!”她走出去关院门，却忍不住向佩明家望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把门关上走回屋里。
弟弟王素文正坐在桌子前看书。
“素文，在看什么书？”
“小人书。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只鹅走丢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素文，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看小人书？明天姐到县图书馆去借一本好书回来咱俩一块看。”王素文那两颗黑玉似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圈，说：“姐……你……是想跟佩明一块看吧……!”
“说什么呢，你！再胡说，我揍你！”王素珍佯怒道。
“姐……你……哭过？”
“没有。别瞎说！”
“姐，今天佩玉都跟我说了——你舍不得她哥走。”
“还说！再说，我真揍你了！”王素珍举着巴掌吓唬道。
守礼老汉喂完牲口，从门外走进来，听到姐弟俩的对话，轻轻咳嗽了一声。姐弟两个赶忙住了口。王素珍叫了一声“爸”，便急匆匆的向里屋走去——她脸上火辣辣的，只想赶紧逃开。守礼老汉却喊住了她。
“素珍，今天下午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没什么事吧？！”
“爸，我没事。”
“没事就好。爸知道你和佩明从小感情就好，所以今天你去送他，我和你妈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拦你，就是怕你心里难过。但是佩明现在已经走了，你也该把心思收回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打算了。”
“爸，我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安安生生下地干活，绝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素珍妈在灶间里做好了饭，喊道：“素珍，快进来端碗——开饭了！”素珍和弟弟一溜烟钻进灶间里。
王素珍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妈妈看着她说：“素珍，再吃点。”“妈，我真的吃饱了。”王素珍说着站起来向里屋走去。爸妈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想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待一会儿。可是不行，她满脑子里都是刘佩明的影子。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强迫自己去看，还是不行，她根本看不下去。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走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拉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她猛地看到一轮明月正高高的挂在夜空中，心里不由得想到：明月呀，你是最懂人心的，你应该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吧？明月呀，你普照大地无处不到，你就替我去看看佩明哥吧——看看他现在走到哪了，到省城没有，一路是否平安；明月呀，你快去快回，回来告诉我……我在这等着你。过了好久好久，王素珍仍然呆呆的站在屋檐下凝视着那轮明月。此时白露已过，俗语说“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王素珍一身单衣，早已被寒气浸透，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她瑟瑟发抖。素珍妈晚上起夜，走到屋门口猛地看见素珍，吓了一跳。王素珍表情呆滞，浑身哆嗦。“素珍，你这是怎么了？你傻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站着，还不赶快回屋里去，寒气侵坏了身子怎么好？！”王素珍又呆呆的望了一眼那颗孤伶伶的明月，才依依不舍的走回屋里。她慢慢地走到窗户前下意识的拉下窗帘，刚刚坐下却发现那颗孤单单的明月不见了——原来是被窗帘挡住看不到了。她慌忙一把又将窗帘拉开。明月呀，你是孤单的，我也是孤单的，咱俩做个伴吧……我怎么忍心让你孤孤单单的独自个待着呢！王素珍静静的坐在窗户前，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高高挂在空中的孤月，心里一酸，不禁又流下泪来。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想到了李清照词里的句子“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愁字了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睡去。她梦见自己坐在小小的月船上，飞到了省城的上空，去寻找她的佩明哥。可是她找呀找呀，怎么也找不到。正在情急万分的时刻，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她……她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素珍，你怎么坐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盖点东西，快让妈看看冻着没有？”原来素珍妈早晨醒来，因为不放心女儿，便走到她屋里来看看，却发现她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睡着了。“妈，我没事。”王素珍揉揉眼说。素珍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感觉到她并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素珍，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要不你到炕上再睡会儿？”
“妈，不用了。一会儿吃过饭，还得下地干活呢。”王素珍说完，搀着妈妈的胳膊从屋里走出来。
(本章完)
王素珍在河边的草地上呆呆地坐着，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刷刷的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好久好久以后，她哭够了也哭累了，趴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几天她几乎整夜整夜的没合过眼——她太累了。她朦朦胧胧的看到佩明微笑着向她走过来，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读书、说笑、谈古论今……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过了好久她才醒过来，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这时，正有几只大萤火虫带着明晃晃的尾灯在她面前飞来飞去，把她眼前的一片夜空照的亮堂堂的；几只纺织娘娘正在她周围“织织织……”勤劳地纺纱织布。小桥上人们正扛着锄头，背着粪篓，牵着牛羊往回走；不远处有人正在赶鹅回家。她这才想起自家的鹅来，赶忙起身去寻鹅。当她把所有的鹅都从河里赶上了岸，准备回家时，却发现一只白鹅昂着头四处乱转“嘎嘎嘎”地叫着，不肯往回走。王素珍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想难道是这只白鹅发现佩明哥没有来，便大叫着四处找他，不肯回家吗？其实佩明有好几天没有和她一起放鹅了。刘婶因为要给佩明凑上学的路费把家里养的鹅全都卖掉了——现在只剩下她一家的鹅了。她拼命地赶着鹅往前走，可是那只鹅叫得更厉害了——它扑闪着翅膀伸着脖子“嘎嘎嘎”地乱转乱叫，就是不肯往前走。“呀！是不是丢了一只鹅呢？”王素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竟然糊里糊涂的忘了点数了。她急忙数了一遍，果然少了一只。“原来是它的小伙伴丢了！它看不到小伙伴才急地乱转乱叫不肯回家的。白鹅你真好，有情有义……我一定把你的小伙伴找回来。”王素珍心里想着便四处叫着找去。她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听到从不远处的玉米地里传出一只鹅焦急的鸣叫声。原来那只小鹅独自溜出去玩，钻进玉米地里迷了路。天又黑了，因此它也在玉米地里急得乱转乱叫。当王素珍钻进玉米地里将它抱出来后，一群鹅都欢欢喜喜的嘎嘎叫着往村里走去。那两只鹅并排走在一起，身子挨得很近，两只鹅头还不时的碰在一起，像是在亲热的诉说久别重逢后的甜言蜜语……
当王素珍把鹅赶进家门，白鹅们全都嘎嘎叫着钻进鹅棚里。她关好鹅棚的栅栏门，突然想起《诗经》里的一段话来，“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久矣，牛羊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她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佩明哥，你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呀？！素珍现在已经有点想你了……!”她走出去关院门，却忍不住向佩明家望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把门关上走回屋里。
弟弟王素文正坐在桌子前看书。
“素文，在看什么书？”
“小人书。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只鹅走丢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素文，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看小人书？明天姐到县图书馆去借一本好书回来咱俩一块看。”王素文那两颗黑玉似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圈，说：“姐……你……是想跟佩明一块看吧……!”
“说什么呢，你！再胡说，我揍你！”王素珍佯怒道。
“姐……你……哭过？”
“没有。别瞎说！”
“姐，今天佩玉都跟我说了——你舍不得她哥走。”
“还说！再说，我真揍你了！”王素珍举着巴掌吓唬道。
守礼老汉喂完牲口，从门外走进来，听到姐弟俩的对话，轻轻咳嗽了一声。姐弟两个赶忙住了口。王素珍叫了一声“爸”，便急匆匆的向里屋走去——她脸上火辣辣的，只想赶紧逃开。守礼老汉却喊住了她。
“素珍，今天下午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没什么事吧？！”
“爸，我没事。”
“没事就好。爸知道你和佩明从小感情就好，所以今天你去送他，我和你妈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拦你，就是怕你心里难过。但是佩明现在已经走了，你也该把心思收回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打算了。”
“爸，我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安安生生下地干活，绝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素珍妈在灶间里做好了饭，喊道：“素珍，快进来端碗——开饭了！”素珍和弟弟一溜烟钻进灶间里。
王素珍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妈妈看着她说：“素珍，再吃点。”“妈，我真的吃饱了。”王素珍说着站起来向里屋走去。爸妈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想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待一会儿。可是不行，她满脑子里都是刘佩明的影子。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强迫自己去看，还是不行，她根本看不下去。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走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拉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她猛地看到一轮明月正高高的挂在夜空中，心里不由得想到：明月呀，你是最懂人心的，你应该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吧？明月呀，你普照大地无处不到，你就替我去看看佩明哥吧——看看他现在走到哪了，到省城没有，一路是否平安；明月呀，你快去快回，回来告诉我……我在这等着你。过了好久好久，王素珍仍然呆呆的站在屋檐下凝视着那轮明月。此时白露已过，俗语说“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王素珍一身单衣，早已被寒气浸透，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她瑟瑟发抖。素珍妈晚上起夜，走到屋门口猛地看见素珍，吓了一跳。王素珍表情呆滞，浑身哆嗦。“素珍，你这是怎么了？你傻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站着，还不赶快回屋里去，寒气侵坏了身子怎么好？！”王素珍又呆呆的望了一眼那颗孤伶伶的明月，才依依不舍的走回屋里。她慢慢地走到窗户前下意识的拉下窗帘，刚刚坐下却发现那颗孤单单的明月不见了——原来是被窗帘挡住看不到了。她慌忙一把又将窗帘拉开。明月呀，你是孤单的，我也是孤单的，咱俩做个伴吧……我怎么忍心让你孤孤单单的独自个待着呢！王素珍静静的坐在窗户前，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高高挂在空中的孤月，心里一酸，不禁又流下泪来。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想到了李清照词里的句子“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愁字了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睡去。她梦见自己坐在小小的月船上，飞到了省城的上空，去寻找她的佩明哥。可是她找呀找呀，怎么也找不到。正在情急万分的时刻，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她……她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素珍，你怎么坐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盖点东西，快让妈看看冻着没有？”原来素珍妈早晨醒来，因为不放心女儿，便走到她屋里来看看，却发现她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睡着了。“妈，我没事。”王素珍揉揉眼说。素珍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感觉到她并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素珍，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要不你到炕上再睡会儿？”
“妈，不用了。一会儿吃过饭，还得下地干活呢。”王素珍说完，搀着妈妈的胳膊从屋里走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