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叩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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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眸断东流时如水 指剪阴阳轮回消

    荒壁原

    一行车队默默的行走在荒原上,野风哭吟,荒草无垠。

    “岑副总管,小姐让您到车内休息”一辆精致的马车上,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老人赶着马,旁边坐了一个青衣小厮,声音是从马车内传来的。

    “秋冰姑娘,让小姐安心休息,我不碍事”老人声音洪亮,气息绵长,显然乃习武之人。

    “岑爷爷,外面风大,您老就进来坐会吧”这次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女的,不过声音甘甜,清澈如泉。

    老人听声,立即欠身,对着马车内说道“三小姐,这荒壁原虽然久不见人迹,但却常有盗贼隐匿于此,不可不防,老夫必须亲自押车才能放心,还请三小姐,见谅”

    话毕,马车内陷入了沉寂,老人也坐直了身子,继续一心一意的赶着车。

    “副总管,我们可是有一队银甲军护送,而且金麟军的高将军亲自带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敢欺上门来吧”坐在老人一旁的,青衣小厮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人看了一眼青衣小厮,又看了看周围一个个银甲军士,心里默默叹息,虽然银甲军气势不凡,杀伐无惧,但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就是一堆人墙,再无他用。

    让银甲军护卫,一个是震慑实力低微的宵小之徒,另外一个也是告诉其他人,这是京州世家的车队,一般只要是身在江湖中的,不可能不知道京州世家的标志护卫队。

    “闽生,这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元家是京州世家,就能俯视天下人”老人语气有些感慨。

    “副总管,我知道了,听说这荒壁原以前是一块草木茂盛的青山,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有高手在这里交战过”说到这,闽生又深吸了一口气,瞄了一眼旁边从荒地中直插的岩石绝壁,又不可置信的说道“而且这里杂乱的岩石绝壁,听说也是当时高手交战之时,刀剑削成的,愣是把一座青山,荡为了平地,这……这是真的吗”

    老人没有去看闽生,而是独自沉默一会,郑重的说道“这是真的”

    闽生两个眼睛像铜铃般,瞪的圆滚滚的,身体也止不住有些颤抖,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老人长呼了一口气,“当时的‘玉剑’余子靖邀战‘山尊’元天霸,消息传出,江湖震动,两人都是神榜前三的高手,这场比斗,旷古绝今,登峰造极,可以称得上千年一遇,所以当时江湖各大门派,各路高手,齐聚北含山,也就是现在的荒壁原,都想一堵当今世上最强之人的决斗”

    闽生听得有些入迷,看到老人不说了,立即焦急的问道“那后来呢”,急切之间,连尊卑都忘却了。

    老人看着闽生眼神中的期待,回想起当年自己小时候跟师傅第一次来荒壁元时的情景,当时的自己也是像闽生一样,对这场绝世之战充满了渴望。

    “‘山尊’元天霸最先现身北含山,并让当时在山中已经驻扎的各路人马立即向后撤,这一撤,足足撤了五百里,站在五百里之外的江湖高手们看着远处的北含山,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影子,若不是碍于当时元天霸神榜第二的绝世高手身份,早就开口大骂了,不过随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他们不知道余子靖何时出现的,只看见一道剑气余劲,隔着五百里,依然劈伤了站在最前面的众多高手,大惊之下的各路人马,立即又向后撤了三百里,八百里之外众人只看见风云变色,天地颤栗,至于具体的过程,就无人得知了,当时也只有神榜中人,在一百里的地方,目睹了这场惊世之战,这场大战持续了五天五夜,等到众人再次回到北含山时,这里已经没有高山,只有碎石绝壁,沟壑纵横,慢慢的这里也就变成了一个荒原,因为当年大战留下的绝壁还在,所以叫荒壁原”

    闽生听完后,怔怔的保持着一个动作,良久之后才黯然的说道“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仙”

    老人笑道“没错,他们就是仙,就是这九州十地的擎天之柱”

    闽生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又狐疑的地问道“总管,您刚才没说到底谁赢了,而且这元天霸的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那元天霸就是我元家第三任家主,也是我太爷爷”车内的女声再度响起。

    老人立即欠身说道“小姐,刚才闽生这孩子好奇,我就告诉了他,让他别当个井底之蛙,请小姐见谅”

    而闽生此时又呆住了,元天霸,怪不得名字这么熟悉,那可是刻在元家宗祠里最显眼的位置,怪不得三小姐这一脉虽然不是家主嫡系,却被所有人尊重,原来如此。

    “那一战后,太爷爷就再也没有回到元家,而是在太华寺削发为僧,直到仙逝,而‘玉剑’余子靖成为神榜第二,被江湖人尊为‘剑神’,那一年,太爷爷一百二十岁,他二十八岁”

    这下闽生是彻底的被震惊了,二十八岁,虽说自己现在才十五岁,但是二十八岁就成为天下第二的高手,这是何等的惊才艳艳,震古烁今。

    三百多年过去了,虽说这位“剑神”余子靖肯定不在人世了,但也绝对能名传千秋,万世尊崇。

    “请问带上我吗”一个苍老幽然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闽生的思绪,更是把他吓一跳。

    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蜷缩在旁边的绝壁下。

    “停”岑副总管也听见了声音,立即喊了声,车队立即整齐的停了下来。

    岑总管向闽生递了一个眼色,闽生立即跳下车,将蜷缩在岩壁下的老人扶起。

    老人颤颤巍巍的被闽生搀扶着,走到岑总管所在的主车前。

    看着老人瘦骨嶙峋的身板,佝偻着,身上衣服虽然不是破破烂烂,但也颜色发白,补丁处处。

    “老人家,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你有家人吗”岑副总管经常行走江湖,知道这江湖险恶,这荒壁原少有人烟,突然出现一个看似灯枯油尽的老人,太过反常。

    “我来祭拜一位老友,走得有些累了,想借你们的马车,带我一程”老人虽然身体不堪,但咬字清晰,声如天渊,窥似幽冥。

    岑副总管心不经颤了一下,因为他们此行,也是前来祭拜元老祖,但老人说是老友,那就是生前是一个时代的,这根本不可能,而且这荒壁元不知埋葬了多少人,未必就是自家老祖。

    “岑爷爷,如果方便的话,就让这位老爷爷坐上来吧”主车内三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

    岑副总管应了一声,知道三小姐的怜悯之心又起了,当初闽生……,哎,算了。

    “这位老人家,那我让闽生扶你去后边的马车坐,你看行吗”岑副总管语气恭敬,这倒不是因为他身为元家下人的原因,而是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不能以貌取人。

    “好,好,谢谢这位善心的小姐”老人说完就被搀扶着向后面的马车走过去。

    “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你我也无济于事”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岑副总管的耳边响起,但是旁边却没有任何人,辛亏这句话,只有岑副总管听得到,不然大多数人都以为活见鬼了。

    岑副总管听完这句话后,有些安心,随后等闽生安顿好老人,便让车队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车队也即将走出荒壁原,看到远处渐渐跃入视线的集镇,岑副总管一路时刻戒备的心终于放下。

    忽然,岑副总管听到一丝异响,立即又警觉起来,果然,一支支暗器从乱石后急射过来。

    慌乱之中,有几个下人和两名银甲军士被射伤,岑副总管手中长鞭荡开暗器,眉头紧锁,大喊了一声“都别乱,高通,立即组织银甲军防御”

    车队最前面的金甲军士闻声后,立即组织银甲军小队变化队形,将主车护在中间。

    “不知是哪位好汉开的玩笑,还请出来一见,在下京州元家副总管岑无量”

    “哈哈,江湖人称岑副总管,一手无量鞭,上赶金乌,下驱蛟龙,今日有缘得见,甚幸,甚幸”一个长须阔面的高个大汉从乱石后,带着十几个人走了出来。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阁下是宗师榜第三十六位的‘剃骨手’曾俊生吧”岑无量表面上含笑打着招呼,但是心底却更加不安了,这个曾俊生实力不足为惧,但他明知道自己实力在他之上,还能如此有恃无恐,肯定还有人在暗中。

    “没错,没错,岑副总管好眼力”曾俊生好像丝毫没有要大动干戈的意思,依然是笑声爽朗,如遇老友。

    “不知曾老弟,暗算我等,不知是何意,如果是误伤,幸好伤者没有伤及性命,还请让道,让我等过去”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绝对是误会,刚才隔得老远没瞧清,岑副总管放心的走,我等也只是奉命在此等候一个人”

    “那就好,既然是误会,那我等可就先走了”岑无量嘴上说着,心底还是防备着,这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慢来,岑副总管,我等候的人,可就在你们的车队里”曾俊生还是笑眯眯的说道。

    岑无量恢复面目表情,淡然问道“不知曾剃骨要找的是谁”

    “正是我罗刹殿左殿殿主,‘夜修罗’王坤王大人”

    “不好”岑无量不等曾俊生话音落定,面色剧变,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落在一架普通马车前,伸手急忙将帘子揭开,却发现一个老人已经闭目长眠。

    “韩老”岑无量悲痛的大吼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身回到主车前,却发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坐在马车上。

    “真的是你,你就是宗师榜第五的‘夜修罗’王坤,听闻夜修罗暗杀之术,天下闻名,所杀之人,无一幸还,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夜修罗真正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岑无量虽然心中已经焦急万分,但也知道,现在主动权在对方手里,自己有任何异动,对方都会先伤害三小姐。

    “比起你来,我可没那么老”坐在马车上的老人撕掉脸上人皮面具,浑身抖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长相阴郁,身材单薄的中年男子。

    “王坤,难道你不怕我们元家灭你们修罗殿吗”说话的是金甲军士高通,此时他心中也是万般悔恨,在让王坤装扮的老人上车前,细细检查一番。

    “你一个小小的金甲军士,也敢与我这样说话”王坤眯着眼睛,眼神冷光乍露,左手一挥,一把匕首就直插进了金十一的心脏,速度快如闪电,岑无量有心提醒,也是来不及。

    “王坤,你干嘛杀了他,这臭了的血肉,就不能用了,真是浪费”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似远似近,似男似女,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一个银甲军士马上。

    岑无量定眼一看,却是一个丰腴美艳的中年女子,看清面貌后,岑无量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血修罗,樊梨花”。

    “恭迎左殿主与右殿主”而此时曾俊生一脸肃然,与一帮人单膝跪地,恭敬的喊道。

    “真是好大的手笔,一次出动两位宗师榜前十的高手,我能在临死前问一问,到底是谁要对我元家不利”岑无量自知已于胜算,难逃一死,纵然心里有万般的悔恨,但还是默默的问道。

    “岑副总管,果然识时务,虽然有点老了,但给我的宝贝花添肥,还是没问题的,咯咯”樊梨花阴阳怪气的说道。

    “妖女,你休想”岑无量面色大变,大吼一声,却是一下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哎,烦请问两位前辈到底是谁欲要加害我等,如果前辈不愿说,也无妨,两位前辈肯定是为小女子而来,我愿意跟你们走,还请放了岑爷爷和其他人”三小姐打开马车门,幽幽的说道。

    “三小姐”岑无量此时面色发白,经脉紊乱,悲切的呼了一声。

    “小丫头,果然聪慧,不过你的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我不会告诉你雇主,你以后会知道,你,我们要带走,其他人也必须死”王坤眼神阴冷的盯着探出身的三小姐,低沉的说道。

    “你们……你们可知道,我家……我家三小姐的太爷爷是元天霸,天下第三的高手”说话的是刚才一直吓得瑟瑟发抖的闽生,他旁边坐着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王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哈哈”

    “哈哈”

    听完闽生的话,樊梨花最先大笑起来,随后,曾俊生一众也是大笑不止,好像听见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

    岑无量满脸悲色,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心中想着无颜去面对元家先辈们,更无颜面对元老祖。

    忽然,岑无量感到天地凝固,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急忙睁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如同点穴般,静止不动,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和表情。

    岑无量感受到世间如此的宁静与安详,这如果是永恒该有多好。

    而此时,这方天地中,却走来一个人。

    眸断东流时如水,指剪阴阳轮回消。

    拾笔从头,道尽沧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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