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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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艾达的话让斯特朗有些错愕,虽然他是一名天主教徒,笃信上帝的存在,对各种圣经传说也深以为然。宗教仪式一般都是以祈神或者驱魔为名,最早的用途也确实是用来召唤某些神秘力量来实现祈神和驱魔。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慢慢地不再相信真的有这种神秘力量,宗教仪式慢慢的衍化成一种文化传统,只是具有宗教宣传的作用。斯特朗虽然很早就想到了“召唤‘上帝’”这一想法,但在想法刚一萌芽就很快扼杀掉了,毕竟这种玄而又玄的荒诞想法,很难让一个fbi探员信服。

    此刻艾达重新提出这个观点却让斯特朗有些动摇,毕竟以卫道夫的实力,如果是因为邪教宣传而制造这些案件,那么在花了如此气力亲自动手之后,应该会让前两起案件广泛传播,让这些邪教仪式世人皆闻。但实际上并没有。

    斯特朗对艾达的观点不置可否,毕竟他自己现在对这些仪式的用途也难下定论。斯特朗告诉了艾达他的另一推论,那就是从仪式的规模来看,卫道夫的动作越来越大,仪式也越来越成熟。从洛杉矶案的4名遇害者,到布法罗案的6名遇害者,再到牛津案的18名遇害者,遇害者的数量不断飙升。尤其牛津案的遇害者数量明显突增,据此斯特朗的又一推论就是,在美国的两起案件,可能只是前期的演练,而牛津案才是仪式的正式开始。

    这些推论不禁让艾达心情有些凝重,她望向斯特朗,问接下来调查该走哪一步?艾达是从案件一开始就参与到调查中来的,几天以来,她和众多警察、情报人员以及各领域的专家都一无所获。斯特朗一来就带来了如此多的信息,无形中,艾达已经把他当成了可以依赖的权威。

    斯特朗说:“把尸体移动前后的所有照片、尸检报告、目击者和受害人家属的笔录通通拿给我,我晚上回去研究一下。现在我们去停尸房,调查一下尸体。”

    艾达说:“好的,我这就让手下的人把你要的资料尽快整理好。受害者亲属正在停尸房……我们现在去恐怕不方便,要不先通过照片做一些初步分析,等受害者亲属们……”

    艾达话还没说完就被斯特朗打断,这位fbi探员总是带着一股急匆匆的劲头,让人看着振奋,但又有些轻微的憎恶:“尸体能告诉我们很多照片所不能表现的事情,再说亲属在更好,可以问他们一些相关的问题。”

    艾达无言以对,虽然斯特朗这话有一点冷血,但从专业的角度来说确实很有道理。

    艾达领斯特朗到了停尸房。停尸房里除了散发着焦臭的尸体,还挤了很多前来认领尸体的遇害者家属,这让停尸房少了点阴森,多了些凄凉。

    斯特朗走到一具没有围着家属的尸体旁,认真的检查了起来。检查完毕后,斯特朗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具尸体的灼烧特征和美国的两起案件的受害者遗体毫无二致。尸体在没有外部燃料助燃的情况下,燃烧程度极为不合理,远远超出了衣物燃烧进而引起人体部分燃烧的程度。

    当然,斯特朗毕竟不是法医,许多细节还是要查阅尸检报告。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那些正在恸哭的遇害者家属,这时候一个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和周围那些痛哭流涕的人们不同,这个女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哀嚎,没有流泪,双眼注视着眼前逝去的亲人,又似乎没有注视——她的眼神是迷离的。斯特朗悄悄地走近几步,看得分明,她的面前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女人失去的应该是丈夫和孩子。她的表情里除了痛苦和悲伤,还有些许的愤怒和坚毅,这个熟悉的表情让斯特朗心头一颤,七年前,同样的表情曾经写在自己的脸上……

    2008年7月15日,fbi纽约外勤办事处的特别探员比尔·斯特朗正带领外勤小组抓捕卫道夫。这是一场紧张的公路追击,外勤车队前方不远处就是卫道夫的座驾,只消跟紧它,等到了前方的路障处就可以一举抓捕。

    坐在车队首车副驾驶上的斯特朗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内心却波澜层层。这是他第二次抓捕卫道夫,第一次是在去年2月份,斯特朗刚加入洛杉矶警局一年多……

    2007年2月7日清晨,有人报警称发现四具尸体,洛杉矶警局紧急出动,封锁现场,展开调查。

    犯罪现场在洛杉矶的远郊,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树林里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帐篷、食物、篝火以及其它一些户外用品,死者应该是来此地野营,享受惬意生活的,不成想却遭此横祸。死者均是受灼烧而死,全身大面积烧伤,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助燃剂的残留,从燃烧的均匀程度来看,也排除了受到喷火器等器材灼烧的可能,而人体燃烧的程度在没有外界助燃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四具尸体散乱地躺在草地上,脸已经被烧焦,看不出表情,但是从扭曲的面部以及圆张的嘴可以想象死者死前一定在痛苦地嘶喊。可能是由于死前痛苦地挣扎,死者的身体也扭曲变形,并且由于燃烧剧烈,有人的四肢被烧焦,从身体上脱落下来……部分到场的警察,在闻到强烈的焦臭和看到惊悚的尸体后都忍不住呕吐了。

    尸体的不远处,草地被灼烧出一个直径接近一人的五芒星,与尸体一样,找不到助燃剂。

    虽然疑点重重,但是根据以上情况,在尸体没有受到外界灼烧的情形下,警方只能把案件定义成“自燃”案件,并据此展开调查。

    一个住在附近的流浪汉对警方宣称他看到有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对这些人施了“妖术”,让他们燃烧了起来。对这种荒唐的说法,警方根本不以为然,何况这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的说辞,负责现场调查的警官甚至都没给他做任何笔录。整个案件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线索,这种案件自然没有任何一个经验经验老道的警探愿意接,烫手山芋就落到了斯特朗警探的手里。

    那时间斯特朗刚成为警探不久,这是他接手的第一起重案。从退役之后加入洛杉矶警局,到考取警探,斯特朗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这在业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也从侧面说明了斯特朗能力的突出。在调查的过程中,斯特朗敏锐地察觉到流浪汉所陈述的时间与法医鉴定结果中死者的死亡时间相吻合,而后者并未公开,流浪汉是在不知道死者死亡时间的情况下做的陈述,这就使得流浪汉的口供具有一定的可信性。根据这一线索抽丝剥茧,历经两个月的时间,斯特朗终于锁定并抓到了卫道夫。

    然而卫道夫却表现得有恃无恐,丝毫没有把被捕放在心上。卫道夫是美籍华人,同时也是一名低调的金融大亨,拥有三家大型投资银行,除此之外还拥有多家实业公司。被捕后卫道夫雇佣了一支由大量精英律师组成的法律团队,并且动用了其它各种手段——收买关键证人,伪造流浪汉的精神报告,收买、恐吓受害人家属,向da(地方检察官,负责提起公诉)施压……在选举临近之时,da不想因为一起必输的案件而失去政治筹码,进而输掉选举。出于政治考量,da撤销了对卫道夫的公诉,而受害人家属中也没有任何人起诉卫道夫,就这样,卫道夫轻松地逍遥法外。

    对于这样的结果,斯特朗自然感到非常愤懑,两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但是从另一种层面来说,斯特朗并非一无所获,他的突出表现引起了fbi的注意——对于有军人背景,并且案件侦破能力突出的警探,fbi一向毫无抵抗力,求贤若渴——向他发出了招募。同年11月,斯特朗加入fbi,成为纽约外勤办事处的一名特工。

    2008年7月15日凌晨,布法罗警局接到报案称有人在街头行凶。警方赶到后凶手已经逃之夭夭,留下了6具尸体。死者同样是在没有外界助燃的情况下过度燃烧,犯罪手法和洛杉矶案如出一辙。两起案件的相互联系,并且发生在两个州,fbi接到通报后立即接手了这一案件(fbi负责联邦调查,即涉及两个及两个以上州的案件)。由于斯特朗负责过之前的洛杉矶案,这次的布法罗案自然也交由斯特朗负责。

    斯特朗接到任务后毫不耽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布法罗南城的一所餐厅。

    这次的犯罪现场与洛杉矶案大致相同,不同点之一是这次的现场并没有出现五芒星符号;其二,尸体不再是散乱分布,而是经过摆放,拼凑成罗马数字6的形状,但是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拖拽的痕迹,这点让人不得其解,在灼烧之下痛苦挣扎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摆成一个特殊的形状?如果不是自己摆成这样,为何现场又没有任何外力移动他们的痕迹?

    接手布法罗案件之后,斯特朗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卫道夫,从纽约赶往布法罗的路上,斯特朗就让人调查卫道夫最近的踪迹。结果发现卫道夫这些天居然真的就在布法罗!这些让斯特朗感觉不可思议,以卫道夫的老练,如果是他作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让人追查到他的下落,他甚至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卫道夫。但是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实让斯特朗打消了这种怀疑——本案居然还有目击证人。

    赶到现场后,斯特朗见到了这位目击证人,她叫克莱尔,是这家餐厅的服务生,正是她报的警。

    斯特朗本来步履匆匆,但是在走近克莱尔之前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他看得出来克莱尔的情绪依然极为不稳定,这时候任何与急切有关的外界因素反射到她内心,都会成为她平复心情的障碍。

    斯特朗向克莱尔伸出右手:“您好,我是fbi特别探员比尔·斯特朗,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克莱尔。”对方语气颤抖。

    斯特朗从包里掏出一块黑巧克力,递给克莱尔:“深呼吸三次,然后吃掉它。我每次感到紧张和恐惧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相信我,能很快让你平静下来。”

    克莱尔僵硬的脸上挤出来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所以说你们fbi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

    斯特朗回应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所有说你之前认为fbi都不是人类吗?——人都会有自己恐惧的东西,我们当然也不例外。”

    斯特朗的话让克莱尔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当你知道有人和你一样恐惧的时候,你的恐惧就会减轻。连续做了六七个深呼吸,吃掉巧克力之后,克莱尔终于能完整地向斯特朗描述她所看到的一切:

    布法罗是一座并不繁华的城市,深夜的街道上基本见不到行人,这家餐厅是附近唯一一家24小时营业的餐厅。凌晨一点半左右,餐厅里稀稀落落坐了六位顾客,克莱尔慵懒地站在吧台里面玩着手机,这时候进来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向吧台并坐了下来。

    克莱尔连忙放下手机,微笑着问这名男子:“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男子很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一个金枪鱼三明治,一杯咖啡,谢谢。”

    克莱尔一边给男子倒咖啡一边问:“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略微顿了一下:“塞缪尔(samuel),您呢?”

    “克莱尔。您从哪儿来呢?”来这家餐厅吃饭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工作的常客,克莱尔几乎熟识他们中的每一位,因此每一次遇到生面孔,她总是会这么问一句。

    “洛杉矶。”“塞缪尔”回答说。

    “‘天使之城’?那真够远的,是什么让您横跨整个美国,来到布法罗呢?”

    “我来看望一个朋友。”塞缪尔喝着咖啡说。

    “一定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不然您怎么会这么不远万里来到布法罗。”克莱尔笑着说。

    “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塞缪尔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容。

    “哦……原来如此。塞缪尔先生,我去准备您要的三明治……”说完就转身去后厨给塞缪尔准备食物。克莱尔有些尴尬,她想到所谓的‘特殊’的朋友,可能是指同性恋人。虽然美国大部分州都已经立法允许同性恋结婚,大部分民众也都不再对同性恋抱有歧视态度,但是大部分异性恋者猝然论到这个问题还是会感到一阵错愕。

    塞缪尔愣了一下,没说话,静静地坐着,喝他的咖啡。

    等到克莱尔做好三明治出来的时候,发现餐厅里已经空无一人,透过玻璃窗户,克莱尔看到他们都站在餐厅外面的街上。早先的六个顾客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塞缪尔则单独站在正对她的位置,看到她之后,向她做出来一个问候式的笑容。

    克莱尔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放下食物走了过去,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等到她走到那六位顾客旁边,立即被这些人的面孔吓得惊呼了一声。

    只见他们瞳孔是发散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和死人别无二致。凌晨时分,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看到这样的面孔,着实会被吓到。遇到这种情况,克莱尔本能的想跑,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却怎么都动不了,任凭她使出全身力气。这种情境,特别像一种梦境,许多人都曾做过的一种梦——在梦里遇到可怕的事物,想跑却怎么都跑不出去。

    克莱尔望向塞缪尔,他还是那脸柔和的笑,但此时看在眼里却觉得分外·阴森。塞缪尔开口向克莱尔说:“克莱尔女士,好戏刚要开始,您怎么能离场呢?”

    这时候克莱尔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塞缪尔继续说道:“克莱尔女士,好戏开始了。”

    这时候让克莱尔感到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塞缪尔口中默念着什么,手向那六位顾客的方向挥了挥。那六个人突然就像大梦初醒一样,眼睛里重新出现了神采。紧接着,塞缪尔左手轻轻挥舞了一下,右手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六个人就毫无征兆地燃烧了起来!

    他们是那样的痛苦,开始的时候还冲撞着试图逃离,但是很快,极度的疼痛就让他们跌倒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他们的嘴巴都张大开来,似乎是在嘶喊,却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惨烈的画面和刺鼻的气味,让克莱尔几欲昏厥。她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眼睑也已经不受控制。就这样,克莱尔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六个大活人被烧成六具焦臭的尸体,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

    塞缪尔全程带着笑容,从容地看着这一切,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欣赏”,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等到“人”纷纷停止挣扎,他似乎也失去了欣赏的兴趣,脸上快意的表情慢慢褪去。他挥了挥手,尸体身上熊熊燃烧的火倏地熄灭。

    塞缪尔把脸正对着克莱尔,脸上又泛起那种绅士的笑容,但此刻克莱尔看在眼里却尽然是阴森可怖:“我留你一命,是为了赋予你一项使命,你报警以后,fbi肯定会赶来,我需要你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我那位特别的朋友。”

    说完塞缪尔打了一下响指,克莱尔立即感觉自己的双腿和双眼又恢复了知觉。由于眼睛长时间地睁着,眼睑肌肉极度疲劳,恢复知觉后,克莱尔的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塞缪尔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记住他的名字——汤姆·埃文斯。”……

    听到这里,斯特朗内心猛地一颤,“汤姆·埃文斯”,一个尘封于过往的无比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