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追寻
字体: 16 + -

第125章 姐姐的事

    到了村口,我远远看见我的大爷爷张玉奇拄着个拐杖,蹒跚的着脚步迎面走来,他的家在村东头,刚刚从清真寺里礼拜完,他正赶着回家去,看见了他,我心中便有股仇视的怒火升起,自从我出生之后,在他的心里从没有给过我一个公平的待遇,在他顽固的内心深处总是认为我不该降生在这姓张的家族里面,在他潜意识一直把我当做一个“杂种”对待,认为我本来是我母亲前夫的儿子,错误的降临到他们姓弓的家族中,他认为这是个不祥的预兆。所以在背后对我和我的家庭大肆攻击.至今我依然清醒的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当着我和他自己的几个孙儿说我是一个杂种,不纯属于张氏家族,那种污蔑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幼小的心灵深深剜割,至今留下无法毁灭的痕迹,常常看着他佝偻的身子和花白的胡子,我真想扑上去踢上他几脚捣他几拳顺便扯下一把他那受人尊敬的花白胡须,塞在茅厕的角落,让粪便的臭气永远的浸蚀。但是,我不敢,毕竟他是我们张氏家族辈分最高的一个人,连我那脾气暴躁的父亲,有时候见了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微风轻拂,道路泥泞,两天的阴云在刹那间裂开了一道豁口,挤露出云层的在刹那之间照亮了我的瞳仁,我看见三年前一个春天的黄昏自己骑着家中的毛驴独自放牧归来,在经过村南头张玉奇大儿子张伏龙家门口的情景。春光明媚,彩霞翻飞,毛驴的四蹄迈得欢快,因为妹妹张燕无法驯服这匹青色的驴子,不便与羊群一同放牧,便把它留在了家中,放学之后,母亲让我找一个青草茂盛的地方,牵着这头毛驴让它美美吃一顿,顺便溜达一圈,也省得它在圈棚里嘶叫个不停,随便就着咸菜吃了几块烙饼,喝了点儿水,我听着母亲的吩咐,牵着它顺着村东头的排水渠,一直溜达到村南头的那一小片还没有被放牧者践踏过的小摊,让这头被春色搅乱眼睛的犟驴子,美美的吃了一顿,顺便欣赏了一下美丽的田园风光,这才满足了它的野性心理,温驯的用头蹭了蹭我的胸脯,同时毫不反抗的让我骑上了它的脊背,握紧了缰绳,抓住了它的鬃毛,喝了一声“驾”。这时候,它便欢快的迈开回家的脚步,顺着回家的道路,向家中走去。谁料到到了村南头张玉奇长子张伏龙的家门口,张玉奇携着他的两个孙子——张春林、张春明突然走出了院门,冲撞了这头驴子,使它受惊,一甩屁股把我甩在了地下,它则挣脱了缰绳向田野里狂奔而去。而他们惊吓了驴子,把我甩晕在地上,眼看着我一动不动,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则折返回了头,回了院子里。致使我躺在地上昏迷了一刻钟时间才醒过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回了家门,告诉母亲实情,母亲含着泪把我扶上了炕头,帮我盖上了一张被子,然后与姐姐一同出去寻找那头驴子,在田野里又因为驴践踏了别人家的麦地,被人臭骂了一通。

    想起这些,看着张玉奇的佝偻的身子,我真想现在就上去,睬他两脚,但是,我最终没有这样做,在经过他的身边使我仅仅拿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他的身子,看了一下他颤悠的花白胡子,心一软,扭头走了过去。走过去大约有三四米的距离,我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扭头一看,他已经不小心踩在泥巴上,滑落在地上,挣扎想要站起来,最终因为力气而泄气的屈膝卧在了那摊烂泥上,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我心里窃笑了一下,想要继续赶路,内心却又犹豫了一下,不忍这样离去,折返回去,一句话儿也没有说,默默的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不顾他身上的泥巴沾满了我的胸膛,一直默默无语的把他搀扶到了他的家门口,让他的家人把他扶了进去。而后再顺着原来的路途向回走去。走到半路上,我还十分纳闷,扪心自问,问自己为什么在刹那之间忘记了他留给我的那些仇恨。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晴,家人正围在餐桌边吃饭,看见我浑身是泥进了屋,全部露出了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测的事情,我自我解嘲的笑着说真倒霉,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家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话,姐姐起身给我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催我换下了身上这身脏衣服,赶忙坐下来吃饭。吃完了饭,父母盘腿坐在炕头上闲谈,妹妹安静下来抢着她的新课本在阅读,姐姐看好像要出门的架势,便瞪了我一下,冲我挤了挤眼睛,我知道她有事要与我商量,便放弃了出门去找伙伴们玩的计划。

    等姐姐洗完了锅碗瓢盆,我们相携着出了院门,在院子外面的麦草垛边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天上星光灿灿,一轮弯月斜挂在天空,神情忧郁的姐姐凝视着天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幽幽的对我说她准备要离开家门,到远方去打工,我心里咯噔的响了一下,然后才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明天!”姐姐肯定的说。

    其实在我寒假期间问姐姐便有了出门打工的想法,那时候家中进进出出来了几批为姐姐做媒的人,父母们也督促姐姐挑一个合适的人家结婚,可是姐姐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姐姐还有许许多多的梦,十八岁的姐姐不愿意在十八岁的时候便成为了别人的媳妇,毁灭了自己心中美好的梦。

    一道流星划过天空,十八岁的姐姐依偎着我的肩膀,轻轻的啜泣着,在啜泣声中给我讲起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个美丽的梦。那些梦像嵌在贝壳里的珠玉一样,在这有流星的春夜里子姐姐娓娓诉说的嘴唇里吞露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在这些光芒的引导下,我的遐思也在风中飞翔,这些飞翔的遐思牵着我内心的翅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梦中憧憬的森林。讲累了姐姐伸了伸庸懒的腰,口气严厉的叮咛我一定要要好好学习,学好知识,努力奔向大学的殿堂。而后,利用自己的知识,创造的前途。最后,姐姐才告诉我她打工的地方在我们的省城的一家餐馆,那是她的同胞哥哥陈清托人给找的工作,陈清现在往来于省城与乡村之间做一些纺织的小本生意。在省城认识几个人,几个月以前姐姐给他写信让他在省城给找个活儿,现在他已经找好了,明天上午,他要来我们家中把他唯一的妹妹——我唯一的姐姐接走。尽管我只见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一面,但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使我放心让姐姐跟着去的人只有这个陈清,一个因父母离异而饱尝痛苦坎坷却依然满怀激情和仁慈的青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