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言可畏
“喂，你好，”那头传来略显低沉的淡淡的声音，将单洛影从当年的记忆中惊了回来。
“我是雯雯妈妈，请问你是单老师吧？”
“啊，是的，”他意外对方竟然没有用敬语，不过这样确实不会显得距离疏远，他继续回答“你好你好！”
“啊，老师你好。请问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噢，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来拜访一下雯雯妈妈，沟通一下有关于雯雯的事情。”单洛影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不感到难堪，嘴上便不自觉地说出了让他自己听了也甚为满意的话。
“啊，这样啊。”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老师你看要不这样吧，她姨母在家，老师就先和她姨母谈，她姨母也算是她另一个妈了，和她谈也是一样的。回头再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谈。老师你认为呢？”
“这样啊，”他考虑了一下，“也好，那雯雯妈妈把她姨母的电话告诉我吧，我联系她就好了。”
“老师现在在哪里，我打电话叫她出来接你把。”
“嗯，好。我现在你们的小区门口。”虽然他不想太麻烦学生家长，但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作罢了。
“好的，那请老师稍等一下。”
对方挂断了电话，单洛影便在门卫室旁边面朝小区外的公路站着。看着来去匆匆的车辆和行人，他思绪飘忽起来。
蒋雯雯竟是和她姨母和妈妈住在一起，既是这样的话，想必她姨母还是单身。而她妈妈常常在外面工作，那她姨母应该就是在离家比较近的地方上班，同时分出精力来照顾她的生活。现在才下午一点多，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姨母在家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照顾她。
这次过来拜访蒋雯雯同学的家长，要与家长沟通的问题主要有三个：第一是蒋雯雯的身体状况，他身为她的老师，自觉还是把她当自己孩子的老师，他必须了解她的状况，并在需要的时候帮一帮她；第二是问清楚这件事的肇事者是谁，那人可以说是犯了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他想帮她讨回公道；第三是与家长说明学校的处分决定，这关乎着学校的名声和将来的发展，已经没有商讨的余地，但是他可以帮她找到另外的学校，让她继续去完成她的梦想。可是，第二个问题，她们真的会如实告知他吗？
“单老师？”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距他约三米的小区门口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打扮朴素、眼角眉梢却略显清冷的女人正盯着自己。
他走上前去，在距之两步的地方停下微笑点头道：“你好，是雯雯姨母吧？我是她的班主任单洛影。”
“单老师好，请随我来。”女人也微笑着点头说，然后转身走在他前面。
二人都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单洛影开口打破沉默道：“突然造访，唐突了些，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老师这么关心我们雯雯，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作为老师，这都是应该的。雯雯在家吧？”
“嗯，在的呢。”
他默默地答了一声“哦”，便没再说话，引路的人也没再说话。
蒋雯雯的家住最里面一栋楼的最高层第七层，没有电梯，但小区并不是很大，所以也没多大功夫便到了。
进门后蒋姨母便请他坐到沙发上，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套房，大约已经有些年头了，也许在蒋雯雯上学后她妈妈和姨母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特地买了这样一套房。房子虽然不大，一个客厅加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厨房和一个卫生间，总共不超过60平米，但两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能在十多年前房价被炒到最高的时候在市区买上这样的房子，着实让他十分敬服。
姨母换完鞋子先去洗了下手，然后才去给单洛影泡了杯毛尖茶。蒋家习惯喝毛尖茶，有客人来了他们也是以茶相待。
“谢谢。这茶味道挺浓的啊，很苦吧？”
“是啊，这茶，虽然是有些苦，但是苦得甘甜。”
他微笑一下，没有作答。是啊，多少人喜欢茶，不是因为茶的苦中带甜，甚至越是好茶，喝起来越苦，回味起来也就越香甜。那种甜不是糖那样甜得发腻，而是微微的甜，就好像那香气能洗涤慢慢地渗透到血液、传遍全身一样的清淡却有力量的甜。
“雯雯她生病了，有点不舒服，我就不叫她起来了，希望老师不要介意。”姨母侧对着单洛影坐下苦笑着说。
“没关系，他生病了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是来家访的，和家长聊聊就可以了。”
“呃，老师这次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不好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雯雯去医院的事，被一些有心人撞到了。你也知道，那些人闲得没事做，就喜欢四处胡乱传一些谣言，说说好的事情也就罢了，但他们常常把一些事情传得非常离谱。”他停了下来，看着茶几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老师，这个我们都知道。雯雯她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养，我和她妈妈寻思着或许应该给她换一个环境了。我们商量着，她要是停课一段时间的话，回学校后可能会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所以就干脆让她这学期的后面这两个月就安心在家休息，等到暑假她再补回来就好了。到她升高三的时候，就让她转到华中去，到一个新环境缓解一下紧张的压力。有时候新事物带来的新鲜感能让孩子们更乐于接受，年轻嘛，就喜欢玩着学。”
单洛影听着，姨母的这段话便让他可以直接跳过两个问题了，这样就只剩下“要为雯雯讨回公道这个问题”需要解决了。他知道她们一定知道学校的处理方法，所以这样也不至于让双方为难。另外，要是让孩子继续留在一中沦为大家差钱饭后的谈资，对孩子来说无疑比杀了她还残酷。华中是桑那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也是市里唯一一所能与一中比肩的高中，雯雯本来基础就好，到那边必然会受到老师们的重视。
他想了想说：“这样也好，那我改时间把相关的手续办了给你们送过来。”
“嗯，那就辛苦老师了，我代她和她妈妈谢谢你。”姨母说着向他点头行礼以示感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单洛影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与我说，不要客气。我既是她老师，便是拿她当自己亲闺女看待和关心的。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能效劳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就算帮不了什么忙，我也可以出出主意。”
姨母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动地说：“好，谢谢老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现在没什么问题，老师可以放心。以后我们雯雯有需要老师的地方，还望老师多多照顾。”说着，她又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单洛影知道，谈话到现在已经基本结束了。既然学生家长不想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他也能理解，毕竟如果要继续追究的话，舆论必定会一起进一步发酵，这无疑会将受伤的蒋雯雯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或许就这样让这件事情从此被时间掩埋，才是对蒋雯雯最好的保护。想着，他心疼起蒋雯雯，并同情起她的妈妈和姨母来。
虽然他仍没弄清楚害蒋雯雯到如今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是谁，但他也只能作罢。谈话结束，他便拒绝姨母留下吃晚饭的邀请，起身告辞蒋家回到了学校。
(本章完)
“我是雯雯妈妈，请问你是单老师吧？”
“啊，是的，”他意外对方竟然没有用敬语，不过这样确实不会显得距离疏远，他继续回答“你好你好！”
“啊，老师你好。请问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噢，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来拜访一下雯雯妈妈，沟通一下有关于雯雯的事情。”单洛影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不感到难堪，嘴上便不自觉地说出了让他自己听了也甚为满意的话。
“啊，这样啊。”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老师你看要不这样吧，她姨母在家，老师就先和她姨母谈，她姨母也算是她另一个妈了，和她谈也是一样的。回头再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谈。老师你认为呢？”
“这样啊，”他考虑了一下，“也好，那雯雯妈妈把她姨母的电话告诉我吧，我联系她就好了。”
“老师现在在哪里，我打电话叫她出来接你把。”
“嗯，好。我现在你们的小区门口。”虽然他不想太麻烦学生家长，但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作罢了。
“好的，那请老师稍等一下。”
对方挂断了电话，单洛影便在门卫室旁边面朝小区外的公路站着。看着来去匆匆的车辆和行人，他思绪飘忽起来。
蒋雯雯竟是和她姨母和妈妈住在一起，既是这样的话，想必她姨母还是单身。而她妈妈常常在外面工作，那她姨母应该就是在离家比较近的地方上班，同时分出精力来照顾她的生活。现在才下午一点多，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姨母在家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照顾她。
这次过来拜访蒋雯雯同学的家长，要与家长沟通的问题主要有三个：第一是蒋雯雯的身体状况，他身为她的老师，自觉还是把她当自己孩子的老师，他必须了解她的状况，并在需要的时候帮一帮她；第二是问清楚这件事的肇事者是谁，那人可以说是犯了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他想帮她讨回公道；第三是与家长说明学校的处分决定，这关乎着学校的名声和将来的发展，已经没有商讨的余地，但是他可以帮她找到另外的学校，让她继续去完成她的梦想。可是，第二个问题，她们真的会如实告知他吗？
“单老师？”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距他约三米的小区门口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打扮朴素、眼角眉梢却略显清冷的女人正盯着自己。
他走上前去，在距之两步的地方停下微笑点头道：“你好，是雯雯姨母吧？我是她的班主任单洛影。”
“单老师好，请随我来。”女人也微笑着点头说，然后转身走在他前面。
二人都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单洛影开口打破沉默道：“突然造访，唐突了些，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老师这么关心我们雯雯，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作为老师，这都是应该的。雯雯在家吧？”
“嗯，在的呢。”
他默默地答了一声“哦”，便没再说话，引路的人也没再说话。
蒋雯雯的家住最里面一栋楼的最高层第七层，没有电梯，但小区并不是很大，所以也没多大功夫便到了。
进门后蒋姨母便请他坐到沙发上，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套房，大约已经有些年头了，也许在蒋雯雯上学后她妈妈和姨母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特地买了这样一套房。房子虽然不大，一个客厅加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厨房和一个卫生间，总共不超过60平米，但两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能在十多年前房价被炒到最高的时候在市区买上这样的房子，着实让他十分敬服。
姨母换完鞋子先去洗了下手，然后才去给单洛影泡了杯毛尖茶。蒋家习惯喝毛尖茶，有客人来了他们也是以茶相待。
“谢谢。这茶味道挺浓的啊，很苦吧？”
“是啊，这茶，虽然是有些苦，但是苦得甘甜。”
他微笑一下，没有作答。是啊，多少人喜欢茶，不是因为茶的苦中带甜，甚至越是好茶，喝起来越苦，回味起来也就越香甜。那种甜不是糖那样甜得发腻，而是微微的甜，就好像那香气能洗涤慢慢地渗透到血液、传遍全身一样的清淡却有力量的甜。
“雯雯她生病了，有点不舒服，我就不叫她起来了，希望老师不要介意。”姨母侧对着单洛影坐下苦笑着说。
“没关系，他生病了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是来家访的，和家长聊聊就可以了。”
“呃，老师这次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不好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雯雯去医院的事，被一些有心人撞到了。你也知道，那些人闲得没事做，就喜欢四处胡乱传一些谣言，说说好的事情也就罢了，但他们常常把一些事情传得非常离谱。”他停了下来，看着茶几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老师，这个我们都知道。雯雯她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养，我和她妈妈寻思着或许应该给她换一个环境了。我们商量着，她要是停课一段时间的话，回学校后可能会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所以就干脆让她这学期的后面这两个月就安心在家休息，等到暑假她再补回来就好了。到她升高三的时候，就让她转到华中去，到一个新环境缓解一下紧张的压力。有时候新事物带来的新鲜感能让孩子们更乐于接受，年轻嘛，就喜欢玩着学。”
单洛影听着，姨母的这段话便让他可以直接跳过两个问题了，这样就只剩下“要为雯雯讨回公道这个问题”需要解决了。他知道她们一定知道学校的处理方法，所以这样也不至于让双方为难。另外，要是让孩子继续留在一中沦为大家差钱饭后的谈资，对孩子来说无疑比杀了她还残酷。华中是桑那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也是市里唯一一所能与一中比肩的高中，雯雯本来基础就好，到那边必然会受到老师们的重视。
他想了想说：“这样也好，那我改时间把相关的手续办了给你们送过来。”
“嗯，那就辛苦老师了，我代她和她妈妈谢谢你。”姨母说着向他点头行礼以示感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单洛影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与我说，不要客气。我既是她老师，便是拿她当自己亲闺女看待和关心的。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能效劳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就算帮不了什么忙，我也可以出出主意。”
姨母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动地说：“好，谢谢老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现在没什么问题，老师可以放心。以后我们雯雯有需要老师的地方，还望老师多多照顾。”说着，她又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单洛影知道，谈话到现在已经基本结束了。既然学生家长不想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他也能理解，毕竟如果要继续追究的话，舆论必定会一起进一步发酵，这无疑会将受伤的蒋雯雯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或许就这样让这件事情从此被时间掩埋，才是对蒋雯雯最好的保护。想着，他心疼起蒋雯雯，并同情起她的妈妈和姨母来。
虽然他仍没弄清楚害蒋雯雯到如今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是谁，但他也只能作罢。谈话结束，他便拒绝姨母留下吃晚饭的邀请，起身告辞蒋家回到了学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