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报应
我正要从李小辉嘴里套话，没想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外出晨练的李辉回来了。
他进门看了看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李小辉，又看了看我，一脸狐疑的问道：“大白天的你俩锁门干嘛？”
我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小李摔倒了，我只是扶他进来给他处理伤处而已！”
俗话说越描越黑，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不过看李辉倒是没有再多想，他看了看膝盖红肿的李小辉，唠叨了几句，然后对我说道：“熊先生，麻烦你来一趟我的房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说。”
其实，就算李辉不找我，我也得找他，关于鹿的事情我还是要问明白才行。
我跟在李辉身后，上了二楼。
等到了李辉的卧室，他才开口问我：“熊先生，昨天没好意思问你，你觉得家父的病，有没有治好的希望？不瞒你说，刚才我问了王姐，他说你今早做的饭还是不合家父胃口。”
我看他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干脆开门见山：“李先生，讳疾忌医这话你明白吧？！虽然我不是大夫，但是既然你们请我来治老爷子的病，那么我总得问清楚病因。你给我透个实底，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得病的？”
李辉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咬牙说道：“算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接下来，李辉就给我讲了一个极具神奇色彩的故事来。
据李辉说，李德忠和其他上了年岁的老人不同，他即不爱品茶读报，也不爱聊天搓麻，而是喜欢一项有些刺激的特殊运动——狩猎。
全国各地狩猎中心的vip名单里，几乎都有李德忠大名。
从单管猎枪到四管猎枪，没有李德忠驾驭不了的，而他的枪法也在各地狩猎的过程中，变得出神入化。
李德忠变成了狩猎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猎人，后来更是被邀请担任了狩猎俱乐部的负责人。
而这个狩猎圈子里，就有一个全国闻名的美食家。
这个美食家与一般美食家不同，也许是他已经吃尽天下美食，所以，他偏爱那种稀奇古怪的菜肴。
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自古以来，就十分讲究‘珍稀’二字，越是特殊的食材和烹调之法，就越能引得食客们的追捧，所以，厨师们也只能力求创新，甚至为了能够一菜扬名而创造出十分残忍的菜色。
于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烹调之法越是血腥残暴，食客越是兴奋，为了留住食客，厨师不得不找到更为特殊残忍的烹饪之法。
归根结底，责任还是落在了这群只顾口腹之欲的食客身上，好在有这种嗜好的食客其实比例并不是很高，不过，遗憾的是，李德忠在这个美食家朋友的影响下，变成了这一小撮人中的一个。
半年前，李德忠应这个美食家朋友的邀约，去了一个大型野生狩猎场打猎，三天后李德忠回家，越野车的后备箱里绑着一头受伤的母鹿。
那头母鹿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已经怀了崽子，李德忠吩咐大厨，让他做一道炭烤乳鹿。
这指的并不是将刚生的幼鹿烤了来吃，其烹饪方法要比这个远还要残忍，所谓炭烤乳鹿，是指把即将临盆的活母鹿投入炭火中烧烤，母鹿因为疼痛，全身肌肉紧缩，子宫将幼鹿包紧，当炭火将母鹿全身烤熟之后开膛破腹把乳鹿取出，此时的乳鹿因为母鹿子宫收缩而团成一块，皮酥肉嫩，味道鲜美。
李德忠的提议，李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觉得这未免太过残忍，尤其野鹿在很多神话传说中，是祥和又充满灵性的化身，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这么做，可是李德忠根本不听劝，执意让大厨做了这道惨无人道的‘佳肴’。
李辉说，那天李家大厨死活下不去手，后来美食家就跟李德忠自己动手了，后来听说那头母鹿曾前腿卧地，眼含泪水，似乎是在跟美食家和李德忠求情……
炭烤乳鹿做好后，除了李德忠和那个美食家以外，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也许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又也许是这道菜盛名难副，反正李德忠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两片，剩下的都叫那个美食家吃了个干净。
也就是从那之后起，李德忠就得了厌食症，而那个美食家则在那天离开李家后，出了车祸，当场殒命。
李德忠厌食症一天比一天严重，从最初食不下咽，到只要闻一闻饭菜的味道，就会恶心的呕吐，最后发展到了连白开水都咽不下去的地步。
“既然这样，你们为啥不找个道士来看看？”我问道。
李辉苦笑道：“我当然找了！别说道士，南国寺的和尚都找了不少！可是人家来了都说这事儿跟迷信无关！让我们赶紧找心理医生给家父看病！”
说完李辉盯着我的眼睛，真诚的说道：“熊先生，家父人不坏的，不瞒你说，老爷子现在还资助着好几百个贫困山区的学生呢！他老人家这辈子，除了爱吃点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以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你说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默默咆哮，泥煤，逗我玩呢？这还叫人不坏？这还叫没有不良嗜好？！你的意思是不是不吃人就不算不坏，没有不良嗜好了？！
我冷笑了一声：“李先生，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辉愣了一下：“当然是实话啊！”
“实话说，老爷子得这病的确是报应，以我的看法，他现在受这罪也是活该，举头三尺有神明，他活烤怀孕的母鹿，没被雷劈就已经算是老天给他面子了！”我不留情面的说道。
李辉脸色很难看，但我看的出来，他还是认同我的说法。
气氛有些尴尬，许久之后，李辉说道：“熊先生，你说的对，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做儿子的，看他天天活受罪，我心里难受。”
停了片刻后，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边写边说：“看来家父的病，熊先生也是束手无策了，我既然说了要给你钱，就一定给你，这张支票你拿着，吃过午饭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没料到李辉会这么办，有些吃惊的问道：“可是，咱们不是签了合同么？”
李辉摆摆手：“合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叫秦律师把合同销毁了，你放心好了！”
我没有搭茬，说真的，李辉这个人真的不错，虽然我觉得李德忠活该，但是看李辉的样子，我又起了恻隐之心，为人子女的心思，我多少也是有所体会。
可是，这李德忠多半是遭了天谴，这事情已经在我能力范围之外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是决计解决不了的，想了半天决定问问老张头，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推开李辉递过来的支票，笑了笑说道：“我熊载驷说话向来算话，既然答应了要帮老爷子看病，那么哪怕是徒劳我也要试一试才行，你也别太着急，你孝心可嘉，老天爷也会保佑的！”
李辉感激的看着我，没有再说话。
安抚了李辉几句之后，我就回了自己卧室，给老张头打了个电话，可是他还是关机。我不死心，使出我的看家绝学——夺命连环call。
四十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老张头接起电话说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开机看时间？说吧，又怎么了？”
我把李德忠吃鹿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这事怎么办。
老张头突然挂了电话，我刚要对他这种行为进行强烈的谴责，他的电话又重新拨了过来。
他开口说道：“崽子啊，我刚给地府办的陆秘书打了个电话，他说李德忠这个厌食症是上头发的红头文件啊！好像是因为他什么都吃，惹怒了灶王奶奶。”
我愣了一下问道：“灶王奶奶不是你媳妇儿么？”
老张头明显怒了：“放屁，谁跟你说她是我媳妇儿了？！”
“哎？既然不是你媳妇儿，为啥我们过年时候买的年画上有你俩的合照？”
老张头“哼”了一声：“无知的人类！就知道谣传！这么跟你说吧，灶王奶奶负责管理天庭以及人间食材，我负责管理天庭以及人间饮食，我俩属于同一岗位的正副职，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我作恍然大悟状：“哦！明白了！那这么说，李德忠的毛病是治不好了么？”
老张头说道：“这就看你怎么处理了，灶王奶奶也不是不近人情，要是我去求求请，说不定能网开一面，不过，要我说，这李德忠也是活该，咱别管这事就行了。”
“头儿，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我已经答应人家要帮忙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老张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为啥总爱逞强啊？！行了，今晚我就回天庭一趟！明天给你回话！”说完他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心里思绪万千。
之前柳清山已经给我上了两堂课，作为厨师，一不能粗暴对待食材，二要注意每一个细节，可今天李德忠却算是给我上了最最重要的一课——保持怜悯之心。
虽然李德忠是个食客，但是这道理对厨子来说，也是同样有用的，一个好厨子，得先是一个好人才行。
做菜如同做人，做人没了底线就成了畜生，而做菜没了底线，就成了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本章完)
他进门看了看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李小辉，又看了看我，一脸狐疑的问道：“大白天的你俩锁门干嘛？”
我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小李摔倒了，我只是扶他进来给他处理伤处而已！”
俗话说越描越黑，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不过看李辉倒是没有再多想，他看了看膝盖红肿的李小辉，唠叨了几句，然后对我说道：“熊先生，麻烦你来一趟我的房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说。”
其实，就算李辉不找我，我也得找他，关于鹿的事情我还是要问明白才行。
我跟在李辉身后，上了二楼。
等到了李辉的卧室，他才开口问我：“熊先生，昨天没好意思问你，你觉得家父的病，有没有治好的希望？不瞒你说，刚才我问了王姐，他说你今早做的饭还是不合家父胃口。”
我看他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干脆开门见山：“李先生，讳疾忌医这话你明白吧？！虽然我不是大夫，但是既然你们请我来治老爷子的病，那么我总得问清楚病因。你给我透个实底，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得病的？”
李辉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咬牙说道：“算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接下来，李辉就给我讲了一个极具神奇色彩的故事来。
据李辉说，李德忠和其他上了年岁的老人不同，他即不爱品茶读报，也不爱聊天搓麻，而是喜欢一项有些刺激的特殊运动——狩猎。
全国各地狩猎中心的vip名单里，几乎都有李德忠大名。
从单管猎枪到四管猎枪，没有李德忠驾驭不了的，而他的枪法也在各地狩猎的过程中，变得出神入化。
李德忠变成了狩猎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猎人，后来更是被邀请担任了狩猎俱乐部的负责人。
而这个狩猎圈子里，就有一个全国闻名的美食家。
这个美食家与一般美食家不同，也许是他已经吃尽天下美食，所以，他偏爱那种稀奇古怪的菜肴。
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自古以来，就十分讲究‘珍稀’二字，越是特殊的食材和烹调之法，就越能引得食客们的追捧，所以，厨师们也只能力求创新，甚至为了能够一菜扬名而创造出十分残忍的菜色。
于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烹调之法越是血腥残暴，食客越是兴奋，为了留住食客，厨师不得不找到更为特殊残忍的烹饪之法。
归根结底，责任还是落在了这群只顾口腹之欲的食客身上，好在有这种嗜好的食客其实比例并不是很高，不过，遗憾的是，李德忠在这个美食家朋友的影响下，变成了这一小撮人中的一个。
半年前，李德忠应这个美食家朋友的邀约，去了一个大型野生狩猎场打猎，三天后李德忠回家，越野车的后备箱里绑着一头受伤的母鹿。
那头母鹿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已经怀了崽子，李德忠吩咐大厨，让他做一道炭烤乳鹿。
这指的并不是将刚生的幼鹿烤了来吃，其烹饪方法要比这个远还要残忍，所谓炭烤乳鹿，是指把即将临盆的活母鹿投入炭火中烧烤，母鹿因为疼痛，全身肌肉紧缩，子宫将幼鹿包紧，当炭火将母鹿全身烤熟之后开膛破腹把乳鹿取出，此时的乳鹿因为母鹿子宫收缩而团成一块，皮酥肉嫩，味道鲜美。
李德忠的提议，李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觉得这未免太过残忍，尤其野鹿在很多神话传说中，是祥和又充满灵性的化身，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这么做，可是李德忠根本不听劝，执意让大厨做了这道惨无人道的‘佳肴’。
李辉说，那天李家大厨死活下不去手，后来美食家就跟李德忠自己动手了，后来听说那头母鹿曾前腿卧地，眼含泪水，似乎是在跟美食家和李德忠求情……
炭烤乳鹿做好后，除了李德忠和那个美食家以外，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也许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又也许是这道菜盛名难副，反正李德忠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两片，剩下的都叫那个美食家吃了个干净。
也就是从那之后起，李德忠就得了厌食症，而那个美食家则在那天离开李家后，出了车祸，当场殒命。
李德忠厌食症一天比一天严重，从最初食不下咽，到只要闻一闻饭菜的味道，就会恶心的呕吐，最后发展到了连白开水都咽不下去的地步。
“既然这样，你们为啥不找个道士来看看？”我问道。
李辉苦笑道：“我当然找了！别说道士，南国寺的和尚都找了不少！可是人家来了都说这事儿跟迷信无关！让我们赶紧找心理医生给家父看病！”
说完李辉盯着我的眼睛，真诚的说道：“熊先生，家父人不坏的，不瞒你说，老爷子现在还资助着好几百个贫困山区的学生呢！他老人家这辈子，除了爱吃点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以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你说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默默咆哮，泥煤，逗我玩呢？这还叫人不坏？这还叫没有不良嗜好？！你的意思是不是不吃人就不算不坏，没有不良嗜好了？！
我冷笑了一声：“李先生，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辉愣了一下：“当然是实话啊！”
“实话说，老爷子得这病的确是报应，以我的看法，他现在受这罪也是活该，举头三尺有神明，他活烤怀孕的母鹿，没被雷劈就已经算是老天给他面子了！”我不留情面的说道。
李辉脸色很难看，但我看的出来，他还是认同我的说法。
气氛有些尴尬，许久之后，李辉说道：“熊先生，你说的对，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做儿子的，看他天天活受罪，我心里难受。”
停了片刻后，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边写边说：“看来家父的病，熊先生也是束手无策了，我既然说了要给你钱，就一定给你，这张支票你拿着，吃过午饭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没料到李辉会这么办，有些吃惊的问道：“可是，咱们不是签了合同么？”
李辉摆摆手：“合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叫秦律师把合同销毁了，你放心好了！”
我没有搭茬，说真的，李辉这个人真的不错，虽然我觉得李德忠活该，但是看李辉的样子，我又起了恻隐之心，为人子女的心思，我多少也是有所体会。
可是，这李德忠多半是遭了天谴，这事情已经在我能力范围之外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是决计解决不了的，想了半天决定问问老张头，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推开李辉递过来的支票，笑了笑说道：“我熊载驷说话向来算话，既然答应了要帮老爷子看病，那么哪怕是徒劳我也要试一试才行，你也别太着急，你孝心可嘉，老天爷也会保佑的！”
李辉感激的看着我，没有再说话。
安抚了李辉几句之后，我就回了自己卧室，给老张头打了个电话，可是他还是关机。我不死心，使出我的看家绝学——夺命连环call。
四十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老张头接起电话说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开机看时间？说吧，又怎么了？”
我把李德忠吃鹿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这事怎么办。
老张头突然挂了电话，我刚要对他这种行为进行强烈的谴责，他的电话又重新拨了过来。
他开口说道：“崽子啊，我刚给地府办的陆秘书打了个电话，他说李德忠这个厌食症是上头发的红头文件啊！好像是因为他什么都吃，惹怒了灶王奶奶。”
我愣了一下问道：“灶王奶奶不是你媳妇儿么？”
老张头明显怒了：“放屁，谁跟你说她是我媳妇儿了？！”
“哎？既然不是你媳妇儿，为啥我们过年时候买的年画上有你俩的合照？”
老张头“哼”了一声：“无知的人类！就知道谣传！这么跟你说吧，灶王奶奶负责管理天庭以及人间食材，我负责管理天庭以及人间饮食，我俩属于同一岗位的正副职，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我作恍然大悟状：“哦！明白了！那这么说，李德忠的毛病是治不好了么？”
老张头说道：“这就看你怎么处理了，灶王奶奶也不是不近人情，要是我去求求请，说不定能网开一面，不过，要我说，这李德忠也是活该，咱别管这事就行了。”
“头儿，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我已经答应人家要帮忙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老张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为啥总爱逞强啊？！行了，今晚我就回天庭一趟！明天给你回话！”说完他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心里思绪万千。
之前柳清山已经给我上了两堂课，作为厨师，一不能粗暴对待食材，二要注意每一个细节，可今天李德忠却算是给我上了最最重要的一课——保持怜悯之心。
虽然李德忠是个食客，但是这道理对厨子来说，也是同样有用的，一个好厨子，得先是一个好人才行。
做菜如同做人，做人没了底线就成了畜生，而做菜没了底线，就成了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