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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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揭暗伤

    tue may 03 15:07:10 cst 2016

    校园里的柳树,总是给人一种四季常开的感觉,如果不是那细嫩的柳条时不时会拂过面庞,带着它特有的清香,你一定会认为这些绿色的丝带是热心肠的人们挂上去的。

    北依离开了主任老师的办公室,独自走在校园里,她恢复了正常的容貌,和周围人来人往的同学一样,一身学生打扮,只是缺少了一些活力,多了一些沉重。

    由于没有穿校服,还有些面生的缘故,她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一位巡视校园的保安叫住了她,很有礼貌的询问着她的情况,因为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保安甚至还问她需不需要去保健室,北依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并告诉他不必,弄的保安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可能对学校不是很熟悉,你去忙你的吧。”男生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说道。

    “哦,好的好的。”保安对着男生恭恭敬敬的说道,说完之后还微微鞠了一躬,小跑着向校门口而去。

    “他看到你怎么跟看到校长似的?”北依不解的问道。

    “差不多吧,”白榄迎着北依惊讶的眼神,说道,“我爸是校董。”

    “哦,怪不得。”北依漫不经心的眼睛转到了一边。

    “你跟我过来一下。”白榄招呼北依跟他走。

    “啊,啊?哦。”北依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们俩就这样漫步到了学校的艺术长廊里,北依双手抱臂,白榄的双手也揣在裤兜里,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走到长廊的中间部分,白榄在旁边坐了下来,他背靠着柱子,一只脚放在长凳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北依看他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在长凳上坐下。

    “你去那里看谁?”白榄首先发问。

    “啊?哪里啊?”北依没有看白榄。

    “你先来我们学校,又去了那里,”白榄把自己敞开的衣服拉拢了一些,“我们这所学校跟那里唯一的交集,只有那么一个人,而且,我还看见你哭了。”

    “你跟踪我们?”北依有些气恼。

    “别说这些没用的。”白榄语气冷淡。

    “你不要咄咄逼人的,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什么。”北依脸转向一边,像是在躲避。

    “你是关耀的什么人?”白榄还是步步紧逼着。

    “跟你有关系吗?你又是他什么人?!”北依的音量提高了。

    “是我先问你的。”白榄依旧平静。

    北依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满,她没空再陪这个她眼里的小不点在这里东拉西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了,我要走了。”她起身准备离去。

    “他是因为我进去的……”白榄依然看着远处,只不过眼神里此时多了一些空洞。

    北依停下了脚步,却依然背对着他。

    “想听吗,想听就坐下。”白榄轻描淡写的命令到。

    北依取下了书包,丢在了长凳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望着白榄,示意他往下说。

    “我,湘尧,关耀,是很好的兄弟,我们从小就认识,关耀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和湘尧是在5岁的时候认识的,因为什么就不说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当时关耀还和我们住在一个地方,我们就这样插科打诨,调皮捣蛋的过了一年,”白榄把双手放到了脑后,眼里的空洞被回忆占据了,“我们抓鱼抓到浑身湿透,放风筝放到掉进池塘里,捅蜂窝捅的满脸是包,三个5岁的孩子把一个8岁的孩子揍的满街跑……”白榄的脸上出现了满足的微笑,“后来,由于关耀父亲工作的原因,他离开了,这一去,就是十年……”白榄的神情里充满着难得的温暖,但随后变成了愤怒。

    北依没有再看着白榄,而是把脸转向了一边。

    “高一那一年,他回来了,我和湘尧高兴的不得了,我们三个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可是没过多久,他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情,老是不来学校,来的时候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还是每天都待在一起,不过他的话明显减少了,直到那一天,我和湘尧在图书馆旁边的林子里看见了他……躺在血泊里。”

    北依的拳头,已经攥紧了裙角。

    “我冲过去,把他抱起来,呼唤他,他醒过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父亲……就在那个时候,一群外国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我到现在都记得他们的样子……”白榄皱起了眉,脸上出现了厌恶的神情,“他们慢慢向我们走过来,用机器人一样的中文让我们把他交给他们,那种情况下,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湘尧从来没出现过的暴怒……”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愤怒的湘尧,好像有些畏惧,这是不正常的,虽然我没看见他们有武器,但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完全没有理由惧怕两个中学生,但他们就那样退走了,这事现在想起来,还挺蹊跷。”

    “后来,我们把他带到医院救治,但这群蠢货医生居然见死不救!”白榄气愤的一拳砸在长凳上,“还是湘尧爷爷的私人医生救了他,”白榄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在回忆里努力的把那段他不愿再回想起的记忆拽出来,“他的病好了之后,就开始躲着我们,也没见他来上学,慢慢的,他消失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直到后来……”

    停顿了很久之后,北依转头看向白榄,她看到了他咬紧的牙关,和泛红的双眼,眼皮和嘴角都在微微的抽动着,她只能等待他的故事继续,虽然她也很心急,但她还是要照顾对方的情绪。

    “那天晚上,雨很大,我在湘尧家吃过饭,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在那个地方。看到一个人在追打一个少年,他的长相是西方人的模样,穿着血红色的披风,上面还有大写的a字,他手上拿着剑……那种西洋剑,我之前没见过。我就站在小巷的这边街道上,他们在那边,当他终于将男孩推倒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脸……那张已经被血污浸染,但却勇敢坚定的脸。我丢掉雨伞冲了上去,一把将关耀抱住,我还记得他在大雨瓢泼中拿着武器对着我咆哮嘶吼,声音像野兽一般,当时我扶着关耀站起来,靠在墙壁上,那个人站在我们面前,拎着武器,面带笑容,像是狩猎者在猎物的身旁又获得意外的收获一样,我注视着他手里的武器,发现它很精致漂亮,有各种各样的图案,就像是在刀剑上纹身一样,但我当时没有空去仔细欣赏了,我在想要怎么逃走,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是各色各样的眼睛里,我确定,真的是各色各样的,有红色的,蓝色的,还有绿色的,有时候他的眼睛里还在往外冒着烟……”

    白榄说道这里,紧张的看了一眼紧盯着他的北依,说道:“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你不会认为我有精神病吧……”

    “我相信你,你接着说。”北依笃定的看着他,仿佛在给他力量。

    “好吧,我接着说。我从他的眼睛里没有感受到一丝生气,我完全没有觉得还有什么余地,因为他的眼里分明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我俩的命,别无其他……”说到这里,白榄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那些写满邪恶的眼睛面前。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出于本能,我当时只想着要怎么活命,我背后抓着关耀的手,这时,我摸到了一丝冰凉,关耀的手上也拿着武器!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慢慢的从他手里‘夺’过武器,没错,我是‘夺’过来的,因为他发现我要用他手上的武器时,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向我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并且用力的往回拽,他不希望我碰它……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那个人慢慢的向我们靠近,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些话,那一刻,我知道我的选择只剩下一个了,因为我连最后改变处境的方法――交流,都做不到……”

    “难道你就这样杀了他?”北依脸上露出了完全不敢想象的惊愕。

    “事情没这么简单,”白榄沉浸在噩梦般的回忆里,说话的感觉都有些吃力,“我猛扑向那人的武器――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开战方式,至少当时我这么认为……,我就拿着关耀的那把短刀,就这么扑了过去,”白榄把手伸向前,开始比划起来,“但是那武器像鬼影一样,消失了,就那样消失了,我扑了个空,当我马上就要坠地的时候,我感觉到后颈一阵冰凉,我觉得我完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手里的短刀脱离了我的手,就像是有人把它拽走了一样,‘哐’的一声挡住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我就势在地上一滚,回头看到关耀拿着那把刀和红衣人对峙着。”白榄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北依已经默默的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口干舌燥,拿起水来就咕咚咕咚往下灌,想压制住内心的焦躁与恐惧。

    “他们就那么对峙了一分钟,”白榄擦了擦嘴,接着说道,“然后那个男人……说实话我根本就没看清楚他怎么做到的,可以说是一瞬间,关耀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白榄说着说着开始喘起了粗气,眼神里满是思索之后的不解。

    “那你干了什么?”北依从他手里拿过了空的饮料瓶,非常急切的希望他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就急了,我到处找可以当武器的东西,可口袋里除了手机什么硬物也没有,所以……”白榄此时停下了诉说,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条十字架项链,“我就把这个拽下来,冲了过去……”

    北依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榄握在手里的十字架,她慢慢的靠近,想看的更清楚,白榄干脆把它取了下来,用一根手指把它吊在北依眼前。北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但当他伸手去碰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

    “你就用这东西杀了那个人,对吗?”北依脸上显现出的,是和这句话完全不搭调的冷静。

    “……”白榄搓着自己的头发,对于他来说,那天的事情是他不愿意再去提起的,这一年来也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但不知怎么的,现在的他却毫无保留的信任着眼前这个人。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可真正直面眼前之人直白的问话,他也一时恍惚起来。

    北依似乎看出了什么,莞尔一笑道:“你犹豫什么呢,难道你要我去告诉警察叔叔你就用这个玩意杀了一个人?”

    “不,不,不是的……”白榄被问的不知所措,言语间竟出现了少有的慌乱:“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那么冲过去,手上握着这个东西对着那个男人砸了过去,然后他就倒下了!我只感觉到我的虎口生疼,感觉像是举着一把剑砍了下去!但它真的只是一个十字架啊!”说道激动处,白榄的眼里越发红了。

    说完这一段,白榄把自己的校服拉了起来,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北依没有再催促他。她能猜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不敢去见他……”过了几分钟,白榄被眼泪染红的双眼透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被校服遮盖着,声音也从校服里渗出来。

    “你都不问后来怎么样了,那你一定是猜到了吧……”

    白榄把脸从衣服里挤了出来,他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以给他力量说出下面这句话:

    “我欠他的……”他已想不起后来关耀做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关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或是泪,仰天长笑……再醒来时,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而他抗下了所有罪责。

    北依看着白榄的眼泪从眼角划过,心疼的感觉从内心里升腾起来。她知道这整件事情白榄都是无辜的,而他却在这种“懦弱”的情绪里孤孤单单的流浪了一年的时间,但她没办法告诉他,他不但没有杀“人”,而且还勇敢的救下了关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但她不可以,直到她顺顺利利的把关耀从那里带出来。

    “你会再看到他的,我保证。”北依的脸凑到离白榄只有十厘米远的地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轻松而温暖,“你们都做了正确的选择。”

    她的眼睛像海洋一样明亮,白榄掉了进去,越飘越远……

    “走吧,该上课了吧?还是说校董的儿子不用上课?”北依站了起来,也一把把白榄拉了起来,由于白榄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的缘故,脚下有些发软,当北依拉着他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顺带着拉着他的北依也被他绊倒了……

    “啊!”

    一个惊呼过后,白榄被北依压在了身下……

    他躺在那里,看着阳光下美丽的投影,她的双眼像海水般涌入他的内心,阳光从那温暖的轮廓边滑下,她虽挡住了太阳,却像太阳一般散发着光芒,照耀着他挥之不去的阴霾。

    北依也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了叛逆与乖张,只有内心挣扎过后最自然的面庞,显现出比同龄人多出几分的成熟,剑眉鹰鼻,一股天然的英气扑面而来。

    “喂……”白榄轻呼一声。

    北依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泛红的脸上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口吃的说道:“走,走吧。”然后便想操场方向快步走去。白榄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背后的尘土,跟了上去。

    两人默默的走着,一直到教学楼下,北依才开口道:“你那项链是哪来的?”

    “湘尧送的。”白榄简单的答道。

    “谁?”北依脸上出现了警惕的神情。

    “就上午那会儿,后面跑来的那个帅哥,怎么啦?”白榄也注意到了北依突然皱起的眉头。

    “哦,没什么……”北依恢复了平静,但心里早有了打算。她停下了脚步,微笑着伸出手:“那能借我一下吗?过两天就还你。”

    白榄愣愣的,伸手把项链从衣服里拉了出来,用手在上面搓了搓,随即便取了下来,递到北依手上,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不带着这个,我心情会好些。”

    北依接过十字架,取下背包,将其放入。

    “哟,白少爷,干什么呢?”就在她蹲下身放东西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北依顺势抬头,看到对面四个男生朝他们走过来,四个人都没有穿校服,打扮的很时髦,头发五颜六色的,最前面那个男生,头发像方便面似的锤在肩头,鼻梁上贴着创可贴。他们这些看似扎眼的装扮,在这座富二代云集的私立学校里,其实是屡见不鲜的,只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只有一些有“特权”的孩子可以在学校里走动。

    北依装好东西站起来,正准备打量眼前的四个男生,但她的眼睛却被更可怕的东西吸引住了……

    一只灵兽赫然从他们身后探出头来,看样子像一只蜥蜴,身高近2米,身长6米左右,它慵懒的看着北依,甚至将头贴在了最左边的男孩的身体旁边,舌头都拖在了地上,北依感觉到它在挑衅,但她暂时只能设法将其引开,虽然这种体型的灵兽还没有能力伤害人类,但是却可以攻击她,她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制服这只蜥蜴,这会引起轩然大波。

    “白榄同学,早啊,这位是……”为首的男孩穿着一件花夹克,轻佻的打量起北依来。

    北依紧盯着大蜥蜴,没注意他说什么。

    白榄看着男孩轻浮的眼神,沉声说道:“看到我好好的是不是很惊讶?”

    男孩走上前来,离白榄一步的距离,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忽而一弯,刻意的小声说道:“是很惊讶,惊讶于请那帮废物为什么可以花掉我几万块大洋。”

    “哼,”白榄也回之一个轻蔑的冷笑,“你还不如用这些钱去买个好看点的创可贴呢,丑死了……”

    男孩由于被激怒了,瞪大了眼睛,伸手用力的指着白榄:“放学以后,老地方见。”

    “没问题。”

    男孩后头便要招呼同伴们离去,这时,他一转身,走到北依身前,说道:“美女,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高级着呢,要不要我们带你去玩玩?”

    男孩所站的地方刚好挡住了北依眼前的视线,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死死的盯着那只蜥蜴,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他们的谈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这时出现在视线里的男孩惊醒了她,但也惹怒了她,她一把将男孩推离自己的正面,可她这才发现蜥蜴已经一步步的向他爬过来!她脸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已经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可是全市最出名的私立高中,如果她在这里与这只灵兽发生打斗,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奈何畜生可没有思想,他们只能分辨安全与危险,而它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它们最大的威胁……

    男孩不明所以的摊了摊手,高声说道:“看来美女不领情啊!走吧,有事放学说,别坏了人家的兴致!”回身瞟了白榄一眼,招呼同伴了离开了。

    此时此刻的北依完全没办法分心,随着极度的紧张,就在刚才那男孩说话的时间里,她脑子里疯狂的思索着对策,但最后好像只剩下了一条路――跑!这样至少可以把它引到没人的地方处理掉,所以她转头对白榄说:“你先去上课吧,我有点事情。”

    白榄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北依,说道:“刚才没把你摔坏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或者……”

    “不用了谢谢!”蜥蜴离她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厉声说道,“你快去上课,我来不及了!”

    白榄似乎感觉到北依很认真,而且也没有中气这么足的病人,“那好吧。”扣了扣脑袋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蜥蜴离北依的距离只有5米不到了!她寻思着自己跑也没用了,趁着这里没人,只能快速的干掉它才行!她身子微蹲,重心下移,正准备摸出匕首,忽然一道强力抬着她的手将她扶起,使她站直了身体,回头一看,湘尧正笑咧咧的看着她,“不舒服吗,蹲着干嘛?”

    北依呆呆的望着笑容满面的湘尧,一时之间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而且她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湘尧虽然抓的是她的手臂,但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他掌握之中,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猛的回头看着眼前的怪物,却发现它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慢慢的退去了,并且每一步都退的很小心,它的重心也放低了,谨慎的左顾右盼,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当它退出到安全距离时,一转身,变成一道黑雾飘散了。

    湘尧这才放开了北依的手,北依突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倍感轻松。

    “我们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聊。”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东西,熟练的在手上几番拨弄之后,居然变成了他平时佩戴的发卡,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戴上之后,又满脸微笑的看着北依。

    “你这发卡还可以折叠的?!”北依虽然从小就过着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毕竟生活在男人堆里,少了些女孩家的柔气,这个对她来说算是稀奇的玩意了,毕竟还是18岁的女孩子,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发卡上,其他的事情都先抛在脑后。

    “哈哈,对啊,不过我这个嘛,”湘尧被北依逗笑了,指着头顶上说,“普天之下只此一个,没有多的送你了,你要是喜欢,可以送你一个其他样式的。”

    “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这次出来还没有出去玩过呢!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北依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表情。

    “呵呵,没问题啊,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吧。”湘尧也欣然邀请到。

    学校对面的花园里,一对学生的身影出现在此,男孩子高挑精神,女孩子也高兴的蹦蹦跳跳的,透过翠绿的花园景致看过去,宛如一幅精致秀丽的画卷。同学们经常闲暇之余到这里来,有的人来这里放松精神,有的人来这里插科打诨,有的人来这里谈情说爱,有的人来这里闲聊八卦,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叹,感叹于工匠们是如何展现出这么协调的逞娇呈美,自然的深浅接替,他们用一双精细的手化解了一场纷争:有花草的地方,就有花红柳绿的争奇斗艳。

    湘尧细致的向北依介绍着这座美丽的园子,关于它的构想,它的设计理念,甚至是它的风水结构,都一一向北依阐述着。他们走过一条小道,小道蜿蜒迂回,它的尽头,有一座亭子,俏丽的出现在两人眼前。亭子很有些古香古色的味道,四角四柱,亭子顶端是一座小型雕塑,似鸟非鸟,与这园子似型非型的味道十分吻合。两人漫步走入亭子,北依还在兴奋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湘尧则像终于找到休憩的场所一般,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靠着柱子坐了下来,双腿放在凳子上,双手附于头后,看着小孩子般的北依,观察之余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喂,你为什么对这园子这么了解啊?”北依好似也累了,坐在了湘尧对面的美人靠上,好奇的问道。

    “自己的学校,了解是应该的吧。”湘尧似笑非笑的答道。

    “咦,那可不一定,像那俩傻小子就肯定不懂,”北依的双脚也放上了凳子,看着远方说道,“说吧,你是谁。”

    虽然进入正题的时机有点突然,但此时湘尧并不慌张,毕竟他们就是为此事而来,只不过这秀丽雅致的园子,给了大家一个放松的环境,轻松的心境罢了。

    “我不是坏人。”湘尧回答的特别干脆。

    “如果你要认真的跟我谈,那就请用心一点。”此刻的北依,脸依然转向一边,仿佛欣赏着远方的风景。

    湘尧此时已然坐了起来,双手呈倒v字形,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顶着下巴,淡淡的说道:“看来你很紧张,紧张到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北依从刚才起就极力掩饰的不安,被一语道破,但是她没有惊慌。他是谁?他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能让一只那么大的灵兽落荒而逃?他是敌人吗?很有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是自己人,她不可能不认识,c区的人现在基本已经不在五大洲活动了,那此人极有可能并非善类。虽然这一切的推定都在往危险的方向前进着,但是她云北依早已不是当年的黄口小儿了,那被别的小孩嘲笑着回家绣花的日子已经远去,现在的她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她厌烦了躲在哥哥的身后,被他那耀眼的光芒照亮自己的路,她要自己做自己的灯塔,自己做自己的太阳,有一天,可以像哥哥那样攻城拔寨。所以,她明知她是在和一个怎样位置的男人谈话,她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北依从容的转过了脸,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冷静与沉着取而代之。

    “我不是a区的人,这样够吗?”湘尧回之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他太清楚北依在担心什么,所以,如果想更深入,或者更坦诚的交谈下去,开门见山是最好的选择。

    北依看着湘尧,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你叫云北依是吗?”湘尧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面朝亭外,语气尽量轻松的说道,“我会告诉你你希望知道的,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请把东西还给我,可以吗?”他回头看向北依,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北依迅速把她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提在了手上,在她和湘尧的面前晃动着:“你说这个?”

    “嘿嘿,”湘尧笑了出来,原来她早就准备好跟他摊牌,结果还和他在园子里逛了好一会儿,真是用心良苦,“是的,小姐。”

    “可我要是不还呢?”北依看了看手里的项链,俏皮的说道。

    “那我就杀了你。”

    冷,一股肃杀的冷意顺着北依的脊梁骨往上爬,好似将她的身体冻住一般,刚才还乖侨的表情,此刻尴尬的僵在了脸上。她惊惧于眼前的男生眼里突然闪过的可怕杀意,这杀意甚至好像化形一般直刺她的内心,使她动弹不得。

    “哈哈!”湘尧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默,周围仿佛停顿的空气又流动了起来,“你现在就像一只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一样。”

    “你……”北依回过神来,顿时觉得羞涩难当。

    正当北依还在懊恼之时,湘尧的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虽然我在跟你开玩笑,但是我说的话还是有一半是对的,”湘尧就势坐下,双手扶着栏杆,看着北依说道,“你如果拿着这玩意儿,你真的会死。”

    “那你还把这东西拿给你兄弟?”北依很吃惊,但随后便有了一丝气愤,“哦,还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把普通人当成兄弟?”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湘尧嘴上责怪着,但表情还是很轻松,“这项链戴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根普通的项链,但如果在我们身上,就会引来大麻烦,你想知道这项链叫什么吗?”

    “叫什么?”北依又回到了好奇宝宝的状态。

    “白鳍八骨。”

    “什么?”北依激动的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飞碟一般。

    “呵呵,你没猜错,跟‘白鳍剑’所出同源。”湘尧依旧淡定。

    “那你……你……”此时的北依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么激动啊……”湘尧真怕她背过气去。

    北依依然张大了嘴巴无言以对,湘尧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还没醒过来的北依,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嘿?喂?你还在吗?”

    被湘尧这么一弄,北依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思考了一阵,问道:“你之前说你姓什么?”

    “顾,顾湘尧。”湘尧如实答道。

    “哦!难道你是……”北依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

    “顾君河是我爷爷。”湘尧印证了北依的猜测。

    北依的猜测虽然得到了证实,但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顾君河,这个在她眼里,在他们很多人眼里,就像神一样的存在,而现在,这当下,他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顾君河,这个被称为“兵皇”的男人,是这世上唯一有能力锻造神遗的人,现在三区所存最有名的几件神兵都出自此人之手。在他之前,神遗所形成的武器都是自然衍化,神遗在没有经过魂力附取之前,被称为“裸石”,此种材料,由于所富含的神力不同,颜色也不尽相同,但不管是神力有多微弱的“裸石”,若是人类触碰到,即刻灰飞烟灭。三大家族的人虽然可以通过长时间的魂力附取,给“裸石”加上一层保险,可供族人使用,但魂力附取之后,此种材料便不能精心打磨,雕琢,由于是众神所留,所以火对此种材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即使是岩浆也无法毁其毫发,所以锻造更是不可能的。直到这个叫顾君河的男人,带着自己所铸的“松月弯刀”,在那个名将并起,英雄逐鹿的年代,连斩三大家族十余名高手,硬生生的靠着一己之力挽回了已经濒临崩溃的三族关系,使三大家族没有真正的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泥潭。因为击杀十余名各族精锐,顾君河便承诺为三大家族铸造三套神器,以示补偿,便是“哥达”,“云沫”,“晁鱼”三组神器,如今均同三大家族其他镇族之宝一起封存于三大神脉之内。

    “你……,我……”北依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孩子,到现在为止依旧是语无伦次。

    湘尧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般人用不上,三大家族的人又不能说,但今天他选择了告诉眼前的女孩――三大家族之一的云氏一脉。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一种让人信任的魔力,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件事情,你会保密吧?”湘尧点了一下北依的额头。

    “啊?啊!我,我,我会保密的!”北依总算是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虽然是磕磕绊绊。

    “那就好,如果你想要我爷爷做的什么东西,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但是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包括白榄他们,否则……”湘尧如冰川一般冷峻起来,“你会害死不少人。”

    “哈?哈哈,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北依小声嘀咕道,“我还没疯……”

    “少侠……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北依笑的有些滑稽。

    “你别这么叫我……”湘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北依有些迟疑,“你也会做东西吗?”

    “喏,你手上那个不就是吗?”湘尧指了指北依手里的“白鳍八骨”

    “这!这是你做的?!”北依像被雷击了一样,第二次。

    “是啊,爷爷把边角料给我,让我自己弄的。”湘尧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也会做武……”

    “嘘……”就在这时,湘尧将手指贴在嘴上,示意她别说话。

    此时亭子里刮起了一阵微风,两人停下谈话之后,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偶尔的飒飒声之外,格外安静。突然,周围树上的鸟儿像是受到了可怕的惊吓一般急飞而走,一时间鸟鸣叶落,嘈杂不已。

    “这些鸟啊,总是这样,看见我就跑……”不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