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彼端（中）
sun feb 14 22:28:40 cst 2016
寂静的秋蝉伏在棕黑的树干上，蛰伏十年，只为换来一个绚烂的炎夏和悲凉的更秋。
秋高气爽惹人燥。秋天的太阳照在身上依旧很热，女孩们的穿着还维持着夏季的模样，可是到了夜晚，膝盖周边就会感觉凉飕飕的，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刮风的天气。
樟树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林茹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苏笠一贯没有穿裙子的习惯，她关掉教室里的点灯，锁上门，伸手搂住林茹的脖子。“都说秋天要注意点，让你穿裙子。”
“……不行，我要去社团溜达一圈，你先回去。”
“这么晚去社团做什么？”
林茹又打了个喷嚏，她抱紧书包，“我去讨件裤子！”说着便飞快地跑下楼梯。
树梢中暗影幢幢，高一和高二早已灭灯，只剩下高三的灯火在暗夜中苦苦挣扎。
体育馆里果然只剩下空手道的学生，他们大多部分都是高一的学生，到了高二还能留下来的都是对空手道的狂热者――孙锂然就是其中之一。
圣高的社团部门一直以来都有几位以严谨认真的人物撑着，这些人有些虽然已经毕业了，但他们所挑选出来的部长却依旧秉承着他们做事的原则。学校或家长以前常以耽误孩子学习的名义要求遣散这些部门，可终究没有成功，一方面这些部长经常联合起来同学校打游击战，另一方面他们只接收真正对这部门感兴趣的学生，成立一批兴趣怏怏又只对瞎起哄感兴趣的人，这个部门无论做什么都会散掉，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规定的严格一些，这样对团聚作战也有很大的好处。记得当时‘作战’时有一个家长出面责难，说什么中考高考也不会考这些部门，部门对于当下的学生来说只是荒废学业的玩耍罢了。听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很愤怒，几乎都要同父母吵起来，这个时候网球部部长轻轻笑着说，如果你的孩子连玩都玩得不认真，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情？家长和老师永远比不上学生牙尖嘴利，这场谈判最终学生胜出。学校最终允许社团推行办理。
后来大抵是秉着争口气的原则，当初打头阵的几个社团在参与国家举办的赛事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跆拳道、网球部、空手道，以及吹奏部和绘画部尤为突出，再加上绘画部部长提出“再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学习成绩”，几个部门相互竞争，各个部员在学校成绩排行榜上也较为靠前，原本想要嘲笑体育部门“头脑简单”的人也纷纷把话咽了下去。每天穿梭于学习和部门训练的学生虽然都发出给张垫子就能昏睡过去的怨言，但实际上他们都感觉这种忙碌而充实的学习生活才是最适合青少年的生活。朝气蓬勃，不会沉浸在无聊的恋爱和没完没了的闲话中，认定目标，拼尽自己的全力向终点奔跑，这难道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厚重的实木板大门一经打开，体育馆里嘈杂的声音顷刻占据整个空间。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原本围成个圈进行蛙跳的男生们立刻瘫软在地上。吹哨的女生伸出三根手指：“休息三分钟。”然后摘掉哨子走到林茹面前，竖着眉毛问，“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是来找衣服的，外面太冷。”
“找衣服才想起来这儿，平时做什么去了。”她嘟囔着从储蓄柜里翻出一件牛仔裤，轻轻一抖，便能抖出些许细小灰尘。“喏，只有这一件，不嫌弃的话给你好了。”
“谢谢。”林茹伸手接过衣服，谁知裤子还没沾上她的手，孙锂然又立刻将裤子收了回去。
“裤子给你可以，不过你得跟人对练一场。”
林茹叹口气：“跟谁？先说好，我可不跟你对练。”林茹如果和孙锂然对练，势必打得难解难分，跟难缠的对手练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夏禾。”孙锂然的手指向一个面相清癯的男生，他和其余的男生坐在一起，不过出汗量很少，面色平淡，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发出丢脸的喘息声。“虽然他名字像女的，长得也像女的，可是身手不错，是这一批新生里面最好的。”
“……你用几招把他扫倒在地的？”
“不能说。”
“为什么？”
“我怕你气我。”
“好吧……是不是我打到他你就把衣服给我？”
孙锂然点点头。“不过如果你输了，你以后就要叫我师姐。”
还没等林茹答应，又一声哨声响起。“所有起立！夏禾同林茹对练！”男生们立即分成两股退开，夏禾一脸茫然地站在中间。
“这次对练只需要保持赛场上的基本规矩，计分之类的就不用管它，谁先把谁放倒就算谁赢。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垫子拿过来！”
墨绿色的垫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墙壁一边，垫子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汗迹，很明显不久前他们在垫子上练习过一段时间，垫子拿过来时林茹闻到了一股汗液的酸臭味，她皱住眉头。“这就是我不愿意来这里练习的原因。”
她脱掉鞋子，踩在垫子上，夏禾红着脸扫了一眼她的裙子。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摔跤的。”听她这么一说，夏禾的脸更红了，周围的男生也跟着开始起哄。孙锂然重重地叹一口气：“夏禾呀夏禾，如果你再不严肃点，不出两招她就能把你的裤子给脱了。”
“我可没有强脱别人裤子的爱好。”
孙锂然捏起哨子。“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们她的名字，她叫林茹，很普通的一个名字是不是？”的确普通，哨声响起，夏禾被林茹扣住手臂，猛地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谁。
前几个月，在暑假，高一新生将要开学的时候，圣高的空手道部门已经开始招新了。当时招新进来的学生都要经过一场初级选拔的赛事，由于这个部门是以参加比赛为目的，所以门外汉就会被完全驱逐，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初中时学过一两年，有一定基础，且热爱空手道的人，那个时候就是孙锂然站在台上审核了。
空手道需要下盘有力，以出手狠、准为主要手段，女生学习起来非常困难，她们大多部分都去往了跆拳道，原本是除了孙锂然外一个女生都没有的，后来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生，闪电般放倒了好几个人，接着又和孙锂然对台，两人打了许久，皆是大汗淋漓，那个女生在打的时候突然退下擂台，说了一句好累不玩了，就拿起一瓶矿泉水走了出去，那个女生就是叫做林茹。
夏禾用手格挡住林茹向下猛踢的腿部，由于没有正规的防御器具，两只手臂皆感一麻。
林茹在开学后只在部门溜达过两次，而且都是在人特别少的时候，许多部员都不认识她。
夏禾只感到腿部一震，整个天花板都旋转起来，他倒在垫子上，林茹立刻欺身而至，跨坐在他两肋处，一个夹带劲风拳头停在他鼻梁两厘米处。
又是一个响亮的哨声，夏禾身上一轻，林茹已经起身离开。
“不是你太厉害，只是夏禾见到你走神了而已。”
“哦？那也就是说，我打败他的招数比你用的要少。”
孙锂然愤愤地将裤子丢给她。“我原本以为你这么久没练习身体会变得迟钝。”林茹不接话，走到一间屋子里把半身裙脱下来，换上牛仔裤。
“谢了。”
林茹走出去，关门的一瞬间听见孙锂然粗着嗓子喊话：“看什么看！再做一百个蛙跳！”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枯黄的树叶被席卷到半空。天上能够隐隐约约地见到几颗暗星。离开地面的沙子在空气中耀武扬威，被路灯照亮的世界显得灰蒙蒙的，林茹用手捂住鼻子，飞快地往前走。
耳边的狂风呜咽作响，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铃声。林茹停下脚步，而那铃声却又似消散不见。
树梢上传来寒鸦的低沉暗语。路上找不到一个夜行路人，白色灯光像是漂浮在柏油路面上，明晃晃的。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喟叹。
“终于找到您了，请快些跟我们走吧。”
林茹回头，视野里满是夹杂着灰尘的落叶。
黑暗中又是一声轻叹。“龙的使者也来到了这里，请快些跟我们走吧。”
书包带从肩头滑至手腕，她紧紧抓住书包坚硬的外壳，充满警惕的视线环顾四周，正在这个时候，原本狂乱失控的夜风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的枯叶纷纷落地，马路中央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湖泊。
那片湖泊以马路为中心渐渐朝外扩散，林茹咬住嘴唇，拼命往家的方向跑，扣住书包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要将指甲折断。耳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往前奔跑的双腿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触眼所及的世界全部被湖泊覆盖，幽深淡雅的湖泊上泛起一圈圈乳白色涟漪。
“快些和我们走吧。”
一只只白色的手臂从湖泊里伸出来，半垂在林茹脚边，犹如浮出水面的白色莲花。
它们掌心朝下，手背露在外面，从四周不同的地方向林茹招手。它们一边招手，一边朝林茹的方向靠拢。
林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平时拿来对付旁人的空手道竟一点也使不出来，因为空手道是用来对付人的，而这些悬浮在湖泊上、露出半截手臂的怪物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就在林茹将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着蹲下的时候，离脚最近的两只手猛地扣住她的脚腕，她的身体随着手臂发出的力道一点点向下沉。
她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埋进幽蓝色的沼地，那一圈圈乳白色的涟漪自她周身向外扩散，而那些光玉般白洁的手臂则如潮水一样以林茹为中心向里堆砌。
林茹的嗓子又干又疼，再也发出不了一丁点声音。她闭上眼睛，紧紧地将书包拥在胸前。
――也许这又只是一场噩梦。
天边传来一声类似于野兽的怒号，随后便是大片玻璃破碎摔落的声音。
扣住林茹脚腕的两只手使出更大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拉，林茹连睁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便埋进漆黑一片的沼泽里。在她的头顶离开蓝色湖面的那一刻，意识也随之消散。
无梦无波，如同死亡突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死亡突至般的静谧。
如死亡一般的终究不是死亡，既然没有死，那么终有一天将会醒来。
寂静的秋蝉伏在棕黑的树干上，蛰伏十年，只为换来一个绚烂的炎夏和悲凉的更秋。
秋高气爽惹人燥。秋天的太阳照在身上依旧很热，女孩们的穿着还维持着夏季的模样，可是到了夜晚，膝盖周边就会感觉凉飕飕的，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刮风的天气。
樟树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林茹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苏笠一贯没有穿裙子的习惯，她关掉教室里的点灯，锁上门，伸手搂住林茹的脖子。“都说秋天要注意点，让你穿裙子。”
“……不行，我要去社团溜达一圈，你先回去。”
“这么晚去社团做什么？”
林茹又打了个喷嚏，她抱紧书包，“我去讨件裤子！”说着便飞快地跑下楼梯。
树梢中暗影幢幢，高一和高二早已灭灯，只剩下高三的灯火在暗夜中苦苦挣扎。
体育馆里果然只剩下空手道的学生，他们大多部分都是高一的学生，到了高二还能留下来的都是对空手道的狂热者――孙锂然就是其中之一。
圣高的社团部门一直以来都有几位以严谨认真的人物撑着，这些人有些虽然已经毕业了，但他们所挑选出来的部长却依旧秉承着他们做事的原则。学校或家长以前常以耽误孩子学习的名义要求遣散这些部门，可终究没有成功，一方面这些部长经常联合起来同学校打游击战，另一方面他们只接收真正对这部门感兴趣的学生，成立一批兴趣怏怏又只对瞎起哄感兴趣的人，这个部门无论做什么都会散掉，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规定的严格一些，这样对团聚作战也有很大的好处。记得当时‘作战’时有一个家长出面责难，说什么中考高考也不会考这些部门，部门对于当下的学生来说只是荒废学业的玩耍罢了。听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很愤怒，几乎都要同父母吵起来，这个时候网球部部长轻轻笑着说，如果你的孩子连玩都玩得不认真，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情？家长和老师永远比不上学生牙尖嘴利，这场谈判最终学生胜出。学校最终允许社团推行办理。
后来大抵是秉着争口气的原则，当初打头阵的几个社团在参与国家举办的赛事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跆拳道、网球部、空手道，以及吹奏部和绘画部尤为突出，再加上绘画部部长提出“再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学习成绩”，几个部门相互竞争，各个部员在学校成绩排行榜上也较为靠前，原本想要嘲笑体育部门“头脑简单”的人也纷纷把话咽了下去。每天穿梭于学习和部门训练的学生虽然都发出给张垫子就能昏睡过去的怨言，但实际上他们都感觉这种忙碌而充实的学习生活才是最适合青少年的生活。朝气蓬勃，不会沉浸在无聊的恋爱和没完没了的闲话中，认定目标，拼尽自己的全力向终点奔跑，这难道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厚重的实木板大门一经打开，体育馆里嘈杂的声音顷刻占据整个空间。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原本围成个圈进行蛙跳的男生们立刻瘫软在地上。吹哨的女生伸出三根手指：“休息三分钟。”然后摘掉哨子走到林茹面前，竖着眉毛问，“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是来找衣服的，外面太冷。”
“找衣服才想起来这儿，平时做什么去了。”她嘟囔着从储蓄柜里翻出一件牛仔裤，轻轻一抖，便能抖出些许细小灰尘。“喏，只有这一件，不嫌弃的话给你好了。”
“谢谢。”林茹伸手接过衣服，谁知裤子还没沾上她的手，孙锂然又立刻将裤子收了回去。
“裤子给你可以，不过你得跟人对练一场。”
林茹叹口气：“跟谁？先说好，我可不跟你对练。”林茹如果和孙锂然对练，势必打得难解难分，跟难缠的对手练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夏禾。”孙锂然的手指向一个面相清癯的男生，他和其余的男生坐在一起，不过出汗量很少，面色平淡，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发出丢脸的喘息声。“虽然他名字像女的，长得也像女的，可是身手不错，是这一批新生里面最好的。”
“……你用几招把他扫倒在地的？”
“不能说。”
“为什么？”
“我怕你气我。”
“好吧……是不是我打到他你就把衣服给我？”
孙锂然点点头。“不过如果你输了，你以后就要叫我师姐。”
还没等林茹答应，又一声哨声响起。“所有起立！夏禾同林茹对练！”男生们立即分成两股退开，夏禾一脸茫然地站在中间。
“这次对练只需要保持赛场上的基本规矩，计分之类的就不用管它，谁先把谁放倒就算谁赢。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垫子拿过来！”
墨绿色的垫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墙壁一边，垫子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汗迹，很明显不久前他们在垫子上练习过一段时间，垫子拿过来时林茹闻到了一股汗液的酸臭味，她皱住眉头。“这就是我不愿意来这里练习的原因。”
她脱掉鞋子，踩在垫子上，夏禾红着脸扫了一眼她的裙子。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摔跤的。”听她这么一说，夏禾的脸更红了，周围的男生也跟着开始起哄。孙锂然重重地叹一口气：“夏禾呀夏禾，如果你再不严肃点，不出两招她就能把你的裤子给脱了。”
“我可没有强脱别人裤子的爱好。”
孙锂然捏起哨子。“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们她的名字，她叫林茹，很普通的一个名字是不是？”的确普通，哨声响起，夏禾被林茹扣住手臂，猛地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谁。
前几个月，在暑假，高一新生将要开学的时候，圣高的空手道部门已经开始招新了。当时招新进来的学生都要经过一场初级选拔的赛事，由于这个部门是以参加比赛为目的，所以门外汉就会被完全驱逐，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初中时学过一两年，有一定基础，且热爱空手道的人，那个时候就是孙锂然站在台上审核了。
空手道需要下盘有力，以出手狠、准为主要手段，女生学习起来非常困难，她们大多部分都去往了跆拳道，原本是除了孙锂然外一个女生都没有的，后来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生，闪电般放倒了好几个人，接着又和孙锂然对台，两人打了许久，皆是大汗淋漓，那个女生在打的时候突然退下擂台，说了一句好累不玩了，就拿起一瓶矿泉水走了出去，那个女生就是叫做林茹。
夏禾用手格挡住林茹向下猛踢的腿部，由于没有正规的防御器具，两只手臂皆感一麻。
林茹在开学后只在部门溜达过两次，而且都是在人特别少的时候，许多部员都不认识她。
夏禾只感到腿部一震，整个天花板都旋转起来，他倒在垫子上，林茹立刻欺身而至，跨坐在他两肋处，一个夹带劲风拳头停在他鼻梁两厘米处。
又是一个响亮的哨声，夏禾身上一轻，林茹已经起身离开。
“不是你太厉害，只是夏禾见到你走神了而已。”
“哦？那也就是说，我打败他的招数比你用的要少。”
孙锂然愤愤地将裤子丢给她。“我原本以为你这么久没练习身体会变得迟钝。”林茹不接话，走到一间屋子里把半身裙脱下来，换上牛仔裤。
“谢了。”
林茹走出去，关门的一瞬间听见孙锂然粗着嗓子喊话：“看什么看！再做一百个蛙跳！”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枯黄的树叶被席卷到半空。天上能够隐隐约约地见到几颗暗星。离开地面的沙子在空气中耀武扬威，被路灯照亮的世界显得灰蒙蒙的，林茹用手捂住鼻子，飞快地往前走。
耳边的狂风呜咽作响，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铃声。林茹停下脚步，而那铃声却又似消散不见。
树梢上传来寒鸦的低沉暗语。路上找不到一个夜行路人，白色灯光像是漂浮在柏油路面上，明晃晃的。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喟叹。
“终于找到您了，请快些跟我们走吧。”
林茹回头，视野里满是夹杂着灰尘的落叶。
黑暗中又是一声轻叹。“龙的使者也来到了这里，请快些跟我们走吧。”
书包带从肩头滑至手腕，她紧紧抓住书包坚硬的外壳，充满警惕的视线环顾四周，正在这个时候，原本狂乱失控的夜风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的枯叶纷纷落地，马路中央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湖泊。
那片湖泊以马路为中心渐渐朝外扩散，林茹咬住嘴唇，拼命往家的方向跑，扣住书包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要将指甲折断。耳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往前奔跑的双腿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触眼所及的世界全部被湖泊覆盖，幽深淡雅的湖泊上泛起一圈圈乳白色涟漪。
“快些和我们走吧。”
一只只白色的手臂从湖泊里伸出来，半垂在林茹脚边，犹如浮出水面的白色莲花。
它们掌心朝下，手背露在外面，从四周不同的地方向林茹招手。它们一边招手，一边朝林茹的方向靠拢。
林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平时拿来对付旁人的空手道竟一点也使不出来，因为空手道是用来对付人的，而这些悬浮在湖泊上、露出半截手臂的怪物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就在林茹将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着蹲下的时候，离脚最近的两只手猛地扣住她的脚腕，她的身体随着手臂发出的力道一点点向下沉。
她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埋进幽蓝色的沼地，那一圈圈乳白色的涟漪自她周身向外扩散，而那些光玉般白洁的手臂则如潮水一样以林茹为中心向里堆砌。
林茹的嗓子又干又疼，再也发出不了一丁点声音。她闭上眼睛，紧紧地将书包拥在胸前。
――也许这又只是一场噩梦。
天边传来一声类似于野兽的怒号，随后便是大片玻璃破碎摔落的声音。
扣住林茹脚腕的两只手使出更大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拉，林茹连睁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便埋进漆黑一片的沼泽里。在她的头顶离开蓝色湖面的那一刻，意识也随之消散。
无梦无波，如同死亡突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死亡突至般的静谧。
如死亡一般的终究不是死亡，既然没有死，那么终有一天将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