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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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赌两把

    wed mar 30 21:24:17 cst 2016

    天色已昏,路边吃了面,付了钱的二人,抹了抹嘴,也没有想着在去其他的地方,便直接入了这金陵城。

    要说这金陵城,确实如那面贩子最后所说的那般热闹,这都什么时辰了,街道边还是喧嚣如白日,街道两旁叫卖声也是层出不穷。

    这种场面倒是乐了陆海,苦了陆凡。

    陆海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性如孩童的他,自然是比较闹腾,于是乎,东奔西跑,俨然是一副今夜好汉我不把金陵城转个遍,就绝对誓不罢休的架势。

    陆凡就不一样了,虽说也是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见过,可摸了摸又瘪了几分的口袋,在心中已经把刚刚眯缝着眼,笑着求赏钱的面贩子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此时的他又是哪里还敢让这个一看上去就是饿虎下山林的哥哥如此模样。

    陆海可是听自家那老头说过的,这种大地方,一般都是藏龙卧虎的,稍微一个不留神,估计他们这两还没入江湖,就被江湖给吞了。

    陆凡这边还在思忖,陆海已经站在一个糖糕摊上,两眼放光了,还不时地用手,点点嘴上问道:“甜?”

    陆凡看那小贩一副喜色,心中大慌,要知道,陆海自己能管得下,可那还是要连哄带骗的,但要是自己的傻哥哥真要犟起来,就以陆海这形体,自己也未必敢管。

    于是,不等那小贩搭话,陆凡一个拔腿便将陆海拉开,急匆匆的逃了开去,边走还边安慰道:“咱们这口袋也不鼓了,你要是吃了那甜食,估计今日又要露宿城外了,可别怪我这做弟弟的没提前知会你,到时候那虫子呀......”

    陆海一听,身体一颤,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向陆凡,同时又是摇头不止,然后他有时幽怨的看了一眼那甜糕,那样子像极了小娘子忘不了自己的情郎儿。

    陆海的反应,看的陆凡捧腹大笑,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跟这个哥哥风餐露宿了几次,竟然发现这敢开弓杀虎的哥哥居然会怕小小的虫子。

    虽说这陆海心性如稚子,但却是十分看重自己所爱之物,而这甜食就是其中之一。

    陆海看了看这陆凡弟弟那不怀好意的坏笑,撇了撇嘴,指了指那确实一眼就能看出瘪了不少的钱袋说道:“赌场!”

    陆凡甚惊,连刚刚还打趣地面色也是变得僵硬,他拉着陆海的衣袖,咽了咽唾沫,惊慌失措道:“哥,你刚说了几字?”

    陆海想也没想,随口答道:“两字!”

    要说陆凡刚刚还只是失措,那现在就称得上是丢了魂儿了,他忽的想起了一件怪事。

    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当时,自己就像现在一样总是爱教哥哥一些他所不会的东西,有一次,他就特想让自己这哥哥一口气而并非一气接着一气的说出两个字来。

    本来这是件好事,陆凡自己这样觉得,可就他这一番好心好意,却是被一旁喝着小酒的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时候,自己稀里糊涂有些不解,甚至于顶着爷爷的威严就和老爷子骂了起来。

    骂完之后,陆凡本以为又要吃一顿鞭子,却忽然发现老爷子其实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摸着自己的脑袋,而且有些神里神乎的说出了至今他都难忘却猜不透的一句八字箴言。

    听多言慎,句成命扰!

    陆凡心中思忖,一阵焦虑涌上心头的想着:“难道这江湖真是不该来?”

    但这种情绪也只是停留了一息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陆凡心中还是懂得,无可奈何之事他从来也不做多想,毕竟他还是有上几分自负的。

    况且就他所想,那糟老头子是不是喝醉了,酒后乱语也是不可知的,不然怎么可能已经动了真火的他却没有提鞭子?

    而且,要真真刨着根儿论的话,世间除了佛门子弟修的那闭口禅,他陆凡还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其他人修的是此道,更甚者,按那老头子的言谈,自己的哥哥这开口说话,还会扰了天机,陨了性命不成?

    于是,烟消云散,一息过后,他笑嘻嘻的看着陆海,说道:“好主意!”

    要说那玄乎其神的命理之说,陆凡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是半信半疑个所以然,所以就算是老头子亲口说的,对陆凡而言也是眼见为实。

    可要说刚刚陆海提出来的赌场二字,陆凡可是打心底里相信,相信是个挣钱的法子。

    要知道,自己家里那老头好酒,更是好赌。

    以前村里也曾经设有赌场,可自从自家中那糟老头子教会了二人,自己领着这傻哥哥入了村里场子,那可算得上是大杀四方,赢得盆满钵满的,甚至于,那开赌场的那人也是闭门歇业,没有了一点儿再次开张之意。

    陆凡看着兴致勃勃地哥哥,摸了摸自己这口袋,心中甚喜,要说起来,自己这口袋中的钱财就是那时候存下的,要不然就依家里的那光景,不去乞讨就已经不错了。

    想到这,陆凡腆着个脸,找了个路人,打听出了这赌场所在。

    朝廷斥赌,但不拒赌。

    甚至于从宫闱之中,从士大夫的家中,都是传出过赌博引来的乐子,有些更是让人津津乐道,就拿远在惊鸿城内的工部王尚书那宝贝儿子来说,人不咋地,但手下的蛐蛐风光呀,连当今圣上也是知道,闲暇之际,还拿来调侃,更命人给那蛐蛐封了一个“蛐国虎将”的头衔!

    远在皇城的士大夫一流都是如此,对于这金陵城山高皇帝远,不太受世俗约束的兵卒之人,自然是更喜欢这些玩意来打发时间,排解性子了。

    “八方尽英雄,四方聚豪杰,桌面存江湖,椅上博富贵!”陆凡按照那人所引,领着陆海来到了这金陵城内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家赌场,还未入门,他便看到门口那副黑木做底,白金为字,镶着黄金边的对联。

    他细细品着上下两联,然后看了看那内有乾坤的横批,琢磨了一下,开怀大笑道:“这八方桌,这四方椅,真他娘的......”

    陆凡没有说最后二字,而是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笑了笑。

    陆海看着陆凡看着自己,有些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摸了摸脑袋,嘴上蹦出两个字来:“讲究!”

    说完之后,陆海也不管陆凡的神情如何,一把扯下陆凡的钱袋子,跑了进去!

    陆凡也没有像刚刚在小摊贩上那般阻拦,只是嘴上琢磨着这讲究二字,并且迈开步子跟了进去。

    金陵城中,将军府内,已过黄昏,但却灯火通透!

    此时的呼兰已经不再立于书房那北面的窗户处,而是在议事堂中那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身上也穿的不是平常便服,而是自己刚刚出生,先帝念其是女子,特赐的白龙兵甲,腰间悬着魏家世代相传的阔虎琉璃刀。

    只见呼兰单手扶刀,目光盯向堂下也是甲胄在身的那些将军们,口中说道:“不知各位这么晚了,不在自己娇妻怀里睡觉,来我魏府有何要事?”

    堂下一时无人答话。

    呼兰盯着一个满嘴络腮胡的威猛大汉,忽然冷笑一声道:“唐将军,刚刚你不是在门外说我不过就是个快嫁人的娘们吗?为何现在一个字也答不出来,难道你这两年在江临那里还练的不够,要不要让我将你和楚台的李将军换上一换?他这几日可是在我手下安分了不少!”

    那被呼兰指着鼻子骂的唐姓将军,咬牙切齿,森然要挟道:“魏大将军,皇上的情分已经薄的跟层纸一样了,我劝你还是......”

    呼兰忽然将伏在刀上的手拿开,猛然拍向桌子,只是一掌,这百年的楠木桌,尽是碎裂,只留下振聋发聩的响声弥漫在空气之中。

    那唐姓将军看到这一幕,狠狠的盯着呼兰,却是住口不言。

    呼兰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然后将手又放回刀柄之上,扫了一眼堂下的众将,淡淡的说道:“是,我魏家,从老祖宗的一字并肩王到现在,确实如你们所看到的江河日下,我这一辈的更是个娘们,可今日我魏呼兰在这奉劝各位,我是个娘们,就不会管什么正人君子之说,要是在我嫁人之前,有人想污了魏家老祖身当士卒得来的殊荣,那我呼兰第一个不答应!”

    堂下的将军们,听得此言,面面相嘘,他们没想到这文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魄力,他们这次前来是有些冒失了!

    呼兰并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事到这里我魏呼兰还能忍着,可要是再往前一步,那就休怪我撕破脸皮,把你们一个个都丢到梁家云马手下过上几招,我相信没有人想看到这样的事吧?”

    呼兰突然声音低沉了几分,可恰恰如此,却听得众将军心头发寒,要知道当年除去天险之隔,大军不可过之外,魏家铁骑不敢驱兵常追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梁家云马在葫芦口立下的拼死一战的态势。

    而这几年看似天下太平,可真要论起来这一十三城并不太平,尤其是葫芦口这个关隘,梁家云马和魏家铁骑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冲突,两方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可谁强谁弱还是没一个定论。

    也正因为这近百年来魏家铁骑死伤太多,朝堂上自己的那些主子才有了空子将手伸到这千里之外的一十三城中来,可要让这些人的兵马去守葫芦口,打的赢打不赢先不说,单单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就没人愿意。

    呼兰将目光从今日来施压的几人身上移开,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块御赐的,用正楷字写着魏家铁骑的匾,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