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兽皮，扁担和茅屋（二）
sat mar 12 11:23:23 cst 2016
松山口很小，就算有不认路，也不舍得开自己尊口问路的人，第一次到这村里来，也绝对能靠着脚力在一晌的时间内找到自己想去地方！
但此刻，就是这样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庄，却使得走过了千万遍村路，被自家爷爷称为“精明如狐”的陆凡失了道，迷了方向！
夜明星稀，即便是才过黄昏，却是凭空生出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松山林山脚的其他村子早已经黑了下来。
尽管，松山口比起那些村子来说，少了一些树枝残叶的遮挡，可毕竟还是在山里，自然也逃不出这个月虽半弯，人已全静的事实。
因而，此时的松山口，就没有人发现这个人人喊打的混世大魔王这颇为诡异的行踪。
自然而然就更不会有人去深思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当然，这话其实也不全对，一直跟在陆凡身后的陆海就将自己弟弟的行踪看到眼里。
可偏偏陆海心智不全，在他看来，夜深了，那么最应当考究的是回家走哪的问题？而非此时陆凡走这条路到底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自己记错了吗？
本来明明是要往东行的路，自己的弟弟偏偏说自己记错了是往西走！
可是不该呀，陆海紧锁眉头，一直低着头掰扯着自己的指头，心中暗念着一段口诀。
这口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自己弟弟害怕自己走丢，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记住的回家步数和方位。
陆海越掰扯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而一直领路的弟弟绝对是走错了！
于是，已经心中笃定的陆海停下脚步，指了指身后的路，然后伸出手试图去扯自己前面陆凡的衣服，并是开口急道：“走......”
也不知道是陆海着急的言语激醒了陆海，还是如何，陆海的手还未抓到陆凡的衣袖之时，陆凡便停了下来。
不过，陆凡并没有因为陆海的话而回头，他只是看着挡在其面前的一简陋院落，深吸一口气，又是叹气道：“这里面的刘老头，哎，又破了不少！”
陆凡没有说错，挡在他面前的院落确实很破，破到用土胡乱堆砌的围墙与自己同高，甚至于比自己身后的陆海要矮上不少。
不止如此，透过可有可无的围墙看去，除去一上无片瓦的茅草屋，就再无其他，只剩下一片断井残垣的破败样子。
茅屋也很破，破到一丁点风便可以将其刮起，破到山中的小小雨露滴在其上就已经凹陷了一大块。
陆凡看着那茅屋，右手将刚才得来的一两银子拿出，仔细瞧了几眼，咬牙切齿，并是略作思忖。
不消一刻，陆凡像是下定决心，于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陆海停在门外。
之后，陆凡也不再作犹豫，依着那破损的围墙，一跃而入！
陆海认识的地方不多,能记住的地方就更少了！
这个地方，他却是异常熟悉！
因为他以前不仅仅跟陆凡来过，也跟自己的爷爷来过！
可来过归来过，他却从来没跟着这两个人进去过！
而且自己那几乎足不出户，出门也只是和自己一样只去山间，梧桐树下这两处的爷爷，似乎有些刻意不想让陆凡知道自己来过此地一样，从来在家里没有提过来过此地和认识此间主人的事！
所以尽管陆海神智欠长，却也是将此事，此地，以及茅屋里面的刘老头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以前他来的时候，相比于如今，可是没有这么破！
那时候，此地虽说也是茅屋，却也大为不同，至少不像现在，那时候还是可以遮风挡雨的！
围墙之外的陆海想不出这家有手有脚，更是有着一手剥皮本事，自家爷爷也是颇为赞赏的主人为何会如此，但此刻围墙内部站在一残破旧缸前的陆凡却是清楚得很！
人老了，有些气力活干起来终究不如年轻时那么利索，更不用说已经佝偻的刘老头，有些事对其还是有些难了！
就算此时房间里的人不服气，自认为有着剥皮的手艺，可这破缸的内扑鼻甚至于有些刺鼻的劣酒却还是出卖了他！
借酒消愁！
陆凡虽然没有太多阅历，但这愁上浇愁的法子，他却是见的不能再见了，所以他对于这种事了然于胸！
因为他家就有一个，那可是名副其实酒鬼！
陆凡眯着眼睛，从地上拿起一瓢来，舀了一瓢，像是在自己家中，大口的喝了起来！
缸内的酒，酒名秋白，不要听其名字叫的名贵且儒雅，事实上这酒很劣，同时也很烈，烈到喝过的人不禁的要将目光从任何地方拉回，要仔细瞧瞧里面到底有何名堂！
可此时的陆凡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漆黑一片的茅屋！
一瓢喝完，又舀了一瓢的他猜想茅屋里面的喝酒的人也一定在看着他！
同时他依稀可以看见门后的刘老头已经瑟瑟发抖了！
陆凡苦笑一声！
他这样想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陆凡的名字取的一凡字，可一点也不平凡，就像今天村口王富贵见到他扭头逃窜一样，他的赫赫威名，在并不是很大说起来还有点小的松山口那可是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的！
在村里人看来，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人能降的住这个一点邻里情分，人间道义也不讲的混世魔头？
因而松山口几乎人人都怕他，要是这家伙夜里去了谁家，那就是压在婆娘身上蠕动的汉子也得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不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陆凡这次却猜错了，彻彻底底的猜错了！
茅屋很破旧，却有门！
不过，门后面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除了一张有点儿年代已经模糊不清的女子画像之外，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刘老头依靠着门，怀中抱着一坛子酒，就那么一直往嘴里灌着！
刘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门外的陆凡依着酒缸大大咧咧旁若无人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酒，他却只是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手中酒，一点扭头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看上一看了！
当陆凡喝完酒，醉眼迷离的抛了抛手中银子，却是一个不小心将其跌落在地的时候，门后这一个整天弯腰驼背，衣服破破烂烂，满脸污垢刘老头微微眨了眨眼，可还是没有去看！
直到陆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于是甩手将酒瓢摔倒缸里，嘴上大声嘟囔着，妈的，真他娘的亏，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去时，刘老头才从门后的缝隙中挺起身子，看了一眼！
不过当他去看陆凡时，看上去摇摇晃晃的陆凡已经远走！
故而刘老头之后的一手隔空取物，陆凡就没有看见！
刘老头站了起来，掂量着手上自己被王富贵坑了的一钱银子，看着酒缸笑道：“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教的你，将你养得和当年那人如此相似的怪异性子？”
刘老头边说边挺直自己的腰，此刻的他那里还有村里人天天欺负的落魄样子，如果将此人方才种种比作没有剑样的废铜烂铁的话，此时凌厉目光已然是宝剑出窍！
“村东头的刘老二？那么深的地方去砍柴？如果不是你估摸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哦，不对，饿狼行千里也是要吃骨头的，村子口的王富贵？江湖中人的银子有那么好挣吗？如果不是你怕是要引狼入山了吧，还有......”
刘老头摇了摇酒坛子，其内的酒已经所剩不多，于是只见他仰头一口将酒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长叹道：“如今连我这丝毫不惹事的人，也要受你的恩泽？看不惯恃强凌弱，如此千方百计的给我弄来这本该属于我而被王富贵坑了的银子？然后大大咧咧的在我这这喝上几口不值钱的酒，让我感觉不欠你的人情，反而是你偷了酒还欠我的东西，你呀，倒是有当年她的三分淳朴秉性？”
刘老头忽然语气一凝道：“可惜，我不是那些人，当年有些事我能看出，我也做得出，现在我还是能看出一二，这些钱就算是你送给我的定金吧，这个村子既然你这么留恋，那你被赶走之后，又或者.......”
坛子内的酒被刘老头一顿猛灌，已经见了底，但刘老头并没有打算出门取酒，仅见他手指一钩，方才那一手隔空取物又从其手中显现！
一股涓涓细流从酒缸而出，穿过院子，透过门缝，直至刘老头手中的酒坛子里！
“在我看来，你那爷爷多半是不会在这里久留下去了，依他的性子有些事必须要去办.......”
“还是不如他们以前这些山贼呀？吴骆云，哼，连姓都不敢要了，终究只是一个懦夫.......”刘老头又坐了下来，喝了口酒，眼神不再凌厉，反倒是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画像，同时伸出手试图去抚摸其上的女子和其上苍劲有力的题款，口中振振有词道：“什么狗屁的珞云峰下洛云剑，什么狗屁的洛云剑面骆云仙，什么狗屁的骆云仙口落云意，要我看就只有落云意断珞云天这一句说到心坎里了！”
说罢，这位应当姓吴却改姓刘的老头仰头长叹，其脸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松山口很小，就算有不认路，也不舍得开自己尊口问路的人，第一次到这村里来，也绝对能靠着脚力在一晌的时间内找到自己想去地方！
但此刻，就是这样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庄，却使得走过了千万遍村路，被自家爷爷称为“精明如狐”的陆凡失了道，迷了方向！
夜明星稀，即便是才过黄昏，却是凭空生出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松山林山脚的其他村子早已经黑了下来。
尽管，松山口比起那些村子来说，少了一些树枝残叶的遮挡，可毕竟还是在山里，自然也逃不出这个月虽半弯，人已全静的事实。
因而，此时的松山口，就没有人发现这个人人喊打的混世大魔王这颇为诡异的行踪。
自然而然就更不会有人去深思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当然，这话其实也不全对，一直跟在陆凡身后的陆海就将自己弟弟的行踪看到眼里。
可偏偏陆海心智不全，在他看来，夜深了，那么最应当考究的是回家走哪的问题？而非此时陆凡走这条路到底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自己记错了吗？
本来明明是要往东行的路，自己的弟弟偏偏说自己记错了是往西走！
可是不该呀，陆海紧锁眉头，一直低着头掰扯着自己的指头，心中暗念着一段口诀。
这口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自己弟弟害怕自己走丢，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记住的回家步数和方位。
陆海越掰扯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而一直领路的弟弟绝对是走错了！
于是，已经心中笃定的陆海停下脚步，指了指身后的路，然后伸出手试图去扯自己前面陆凡的衣服，并是开口急道：“走......”
也不知道是陆海着急的言语激醒了陆海，还是如何，陆海的手还未抓到陆凡的衣袖之时，陆凡便停了下来。
不过，陆凡并没有因为陆海的话而回头，他只是看着挡在其面前的一简陋院落，深吸一口气，又是叹气道：“这里面的刘老头，哎，又破了不少！”
陆凡没有说错，挡在他面前的院落确实很破，破到用土胡乱堆砌的围墙与自己同高，甚至于比自己身后的陆海要矮上不少。
不止如此，透过可有可无的围墙看去，除去一上无片瓦的茅草屋，就再无其他，只剩下一片断井残垣的破败样子。
茅屋也很破，破到一丁点风便可以将其刮起，破到山中的小小雨露滴在其上就已经凹陷了一大块。
陆凡看着那茅屋，右手将刚才得来的一两银子拿出，仔细瞧了几眼，咬牙切齿，并是略作思忖。
不消一刻，陆凡像是下定决心，于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陆海停在门外。
之后，陆凡也不再作犹豫，依着那破损的围墙，一跃而入！
陆海认识的地方不多,能记住的地方就更少了！
这个地方，他却是异常熟悉！
因为他以前不仅仅跟陆凡来过，也跟自己的爷爷来过！
可来过归来过，他却从来没跟着这两个人进去过！
而且自己那几乎足不出户，出门也只是和自己一样只去山间，梧桐树下这两处的爷爷，似乎有些刻意不想让陆凡知道自己来过此地一样，从来在家里没有提过来过此地和认识此间主人的事！
所以尽管陆海神智欠长，却也是将此事，此地，以及茅屋里面的刘老头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以前他来的时候，相比于如今，可是没有这么破！
那时候，此地虽说也是茅屋，却也大为不同，至少不像现在，那时候还是可以遮风挡雨的！
围墙之外的陆海想不出这家有手有脚，更是有着一手剥皮本事，自家爷爷也是颇为赞赏的主人为何会如此，但此刻围墙内部站在一残破旧缸前的陆凡却是清楚得很！
人老了，有些气力活干起来终究不如年轻时那么利索，更不用说已经佝偻的刘老头，有些事对其还是有些难了！
就算此时房间里的人不服气，自认为有着剥皮的手艺，可这破缸的内扑鼻甚至于有些刺鼻的劣酒却还是出卖了他！
借酒消愁！
陆凡虽然没有太多阅历，但这愁上浇愁的法子，他却是见的不能再见了，所以他对于这种事了然于胸！
因为他家就有一个，那可是名副其实酒鬼！
陆凡眯着眼睛，从地上拿起一瓢来，舀了一瓢，像是在自己家中，大口的喝了起来！
缸内的酒，酒名秋白，不要听其名字叫的名贵且儒雅，事实上这酒很劣，同时也很烈，烈到喝过的人不禁的要将目光从任何地方拉回，要仔细瞧瞧里面到底有何名堂！
可此时的陆凡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漆黑一片的茅屋！
一瓢喝完，又舀了一瓢的他猜想茅屋里面的喝酒的人也一定在看着他！
同时他依稀可以看见门后的刘老头已经瑟瑟发抖了！
陆凡苦笑一声！
他这样想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陆凡的名字取的一凡字，可一点也不平凡，就像今天村口王富贵见到他扭头逃窜一样，他的赫赫威名，在并不是很大说起来还有点小的松山口那可是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的！
在村里人看来，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人能降的住这个一点邻里情分，人间道义也不讲的混世魔头？
因而松山口几乎人人都怕他，要是这家伙夜里去了谁家，那就是压在婆娘身上蠕动的汉子也得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不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陆凡这次却猜错了，彻彻底底的猜错了！
茅屋很破旧，却有门！
不过，门后面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除了一张有点儿年代已经模糊不清的女子画像之外，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刘老头依靠着门，怀中抱着一坛子酒，就那么一直往嘴里灌着！
刘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门外的陆凡依着酒缸大大咧咧旁若无人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酒，他却只是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手中酒，一点扭头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看上一看了！
当陆凡喝完酒，醉眼迷离的抛了抛手中银子，却是一个不小心将其跌落在地的时候，门后这一个整天弯腰驼背，衣服破破烂烂，满脸污垢刘老头微微眨了眨眼，可还是没有去看！
直到陆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于是甩手将酒瓢摔倒缸里，嘴上大声嘟囔着，妈的，真他娘的亏，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去时，刘老头才从门后的缝隙中挺起身子，看了一眼！
不过当他去看陆凡时，看上去摇摇晃晃的陆凡已经远走！
故而刘老头之后的一手隔空取物，陆凡就没有看见！
刘老头站了起来，掂量着手上自己被王富贵坑了的一钱银子，看着酒缸笑道：“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教的你，将你养得和当年那人如此相似的怪异性子？”
刘老头边说边挺直自己的腰，此刻的他那里还有村里人天天欺负的落魄样子，如果将此人方才种种比作没有剑样的废铜烂铁的话，此时凌厉目光已然是宝剑出窍！
“村东头的刘老二？那么深的地方去砍柴？如果不是你估摸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哦，不对，饿狼行千里也是要吃骨头的，村子口的王富贵？江湖中人的银子有那么好挣吗？如果不是你怕是要引狼入山了吧，还有......”
刘老头摇了摇酒坛子，其内的酒已经所剩不多，于是只见他仰头一口将酒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长叹道：“如今连我这丝毫不惹事的人，也要受你的恩泽？看不惯恃强凌弱，如此千方百计的给我弄来这本该属于我而被王富贵坑了的银子？然后大大咧咧的在我这这喝上几口不值钱的酒，让我感觉不欠你的人情，反而是你偷了酒还欠我的东西，你呀，倒是有当年她的三分淳朴秉性？”
刘老头忽然语气一凝道：“可惜，我不是那些人，当年有些事我能看出，我也做得出，现在我还是能看出一二，这些钱就算是你送给我的定金吧，这个村子既然你这么留恋，那你被赶走之后，又或者.......”
坛子内的酒被刘老头一顿猛灌，已经见了底，但刘老头并没有打算出门取酒，仅见他手指一钩，方才那一手隔空取物又从其手中显现！
一股涓涓细流从酒缸而出，穿过院子，透过门缝，直至刘老头手中的酒坛子里！
“在我看来，你那爷爷多半是不会在这里久留下去了，依他的性子有些事必须要去办.......”
“还是不如他们以前这些山贼呀？吴骆云，哼，连姓都不敢要了，终究只是一个懦夫.......”刘老头又坐了下来，喝了口酒，眼神不再凌厉，反倒是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画像，同时伸出手试图去抚摸其上的女子和其上苍劲有力的题款，口中振振有词道：“什么狗屁的珞云峰下洛云剑，什么狗屁的洛云剑面骆云仙，什么狗屁的骆云仙口落云意，要我看就只有落云意断珞云天这一句说到心坎里了！”
说罢，这位应当姓吴却改姓刘的老头仰头长叹，其脸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