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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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美人尚矜持

暖旭的阳光透过缠满紫藤花的雕花窗棂,探进了弥漫满屋清雅玉檀香的屋子内……

    似醒非醒的花惜迷迷瞪瞪间舒展了身子,并未睁开眼醒来的意思,耳边似远似近传来一些饱含情感色彩的议论声!

    感觉一下这说话的底气和语气,花惜估摸着应该是屋外矗立的几个熊公子的小弟;

    小弟甲道:“唉,你们说屋子里住着的到底是人还是妖啊!”

    小弟乙道:“不知道啊!很难说!”

    小弟丙道:“观其外形的确是个人,闻了闻气息也的确是个人,可是如她那般惫懒且肮脏的人,而且是个女人,身为兽的本熊却是还未见过!”

    小弟甲似如被一语惊人的梦中人般道:“是了,是了,我说为何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呢,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醒悟了:那人这些天来竟然未曾换过衣服,洗过澡,梳理过头发,就连脸上的污渍也懒得清洗,俺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识了这么一遭!”

    小弟乙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可能是人类最流行的装束!”

    小弟丙拍着小弟乙的头顶怒道:“胡言乱语,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绝不会如此!”

    小弟丁善解人意的解惑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故意而为,那女人为了避免熊王招其侍寝,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兮兮的!”

    小弟丙点头道:“嗯,这有些可能,不过据我所知,咱们大王却是为了美色可以闭上眼睛装瞎子的类型,记得有一次大王看中一个长相貌美的小乞丐,不照样拉回来几度翻云覆雨了吗?”

    小弟甲道:“是了,我只是甚是可惜屋子内铺垫的簇新水兰锦的白毯子和那一床倩玉珍茹雪的床缎子啊!”

    小弟丁点头附和道:“啧啧---!怎不知屋子里的那女人怎得如此不懂得洁身自爱,拖着满身灰尘的身子就大喇喇的往床榻上一趟,眉头都没皱一下!”

    “呃!这洁身自爱这个词会不会重了些?”

    ......

    闭着眼几欲睡去的花惜觉得好吵好吵,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加重紧闭着眼睛试图打发这些扰人清梦的声音,然而听觉过于灵敏有时也着实是件痛苦的事;

    雪白的丝绒被子里外七歪八的扭曲了一阵,嗖的被掀了开去……

    花惜迷迷蒙蒙的半睁着眼睛,赤着脚走下了床,无声无息的如幽魂一般绕到门外那一些尚还沉浸在激烈讨论着的小弟们的身后,打了个哈欠道:“喂!你们是在讨论不才再下我这个女人吗?”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小弟像是被钉子定住了似得,依然保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姿势,背向的没有回头,正向的也没有抬头;

    花惜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继续说:“是不是....是不是这屋子里的人洗澡,梳头,换衣裳的话,你们就不会在吵人睡觉了呢?”

    似乎有一个极为漫长的瞬间,四周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花惜又连打了几个哈欠,这才半睁半闭的撑开眼皮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又干脆闭上重复道:“醒醒了!洗澡了!”

    顿时,聚拢成一团的众位小弟齐刷刷如利箭一般四射开去,不只是听懂了忙着去准备,还是被吓着了着急逃开,总之怎个神速二字了得;

    不过多时,一切准备就绪;

    花惜望着飘满各色花瓣冒着袅袅腾腾的云烟的华美的浴池,有些怔怔然,“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沐浴的地方吗?”

    花惜低头看了看脏的不成调的衣裙,似乎刹那明白早上那些嚼舌根子谈论自己时的心情了,还真的不忍心去糟蹋那一方净水呢;

    不过,这不忍心也只是灵犀一现便也消失了,花惜三下五除二褪尽了衣衫,一个鲤鱼翻身扎进了池子里,水温刚刚合适,花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说来还真是很惭愧,花惜活了这么大都是被当作男人养的,说起洗澡倒也有几百次的经历,然而正儿八经的算上沐浴的话,掰掰手指这还是第一次;

    是故,花惜百分之九十九的心神都放在戏水上而非洗澡。

    如今这一头垂腰的长发甚是麻烦,被扔到了背后飘在水面上不管了;

    花惜一手撩着水,一手捧着花,实在舒服着无聊便干脆拾花瓣,丢花瓣,再拾花瓣;

    为了应景和应情,花惜还颇有情趣的哼起了歌,当然还是那首大约再冬季;

    一曲哼罢!花惜脑中灵光一闪,花惜一下大彻大悟了,从上次十分不幸的遇到两位打劫的熊公子到如今十分有幸的被留到这里做个待煮的熊王的十二夫人!

    这个过程何其玄妙,可谓是被自己一曲引来的祸福,就不知自己刚刚又哼了一曲到底会引来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花惜有些愣住,热气腾腾的烟雾熏得如玉似瓷的巴掌小脸红彤彤的如染艳霞,她眨了眨眼,似要眨掉沉醉于美景而一不小心误闯进星光幻海中的小水滴;

    这时,一声熟悉又哀婉的叹息从不知名的上方打着旋的的透过袅袅烟雾悠悠传来;

    “哎—!”

    花惜丝毫不若正常春归少女那般惊怒如兔,反而正常的如恰遇一个经常在一起玩闹的好友般不经意的回了一句,“你...为何叹息?”

    那声音还是飘飘渺渺带着些隐隐的熟悉氤氲着响起,“让我叹息者有三矣!”

    花惜仍然孜孜不倦的拈花、数花、再丢花,闻言并无抬头只轻轻:“哦?”了一声;

    那声音也很自觉悠悠的一一解释着:“我的一叹为歌声,真乃千古第一扰心魔音也,真难得你生的一双皮糙肉厚的耳朵,能坚持这么久,还一副很欣赏惬意的样子!”

    “我的二叹为你手中的花,真乃绝古硕今之奇花也,能够不耐其烦的颠来倒去,辗转于你手与水之间不胜烦扰,这样都没被折腾的蔫掉,实乃一件易事也!”

    碧波云霞中,花瓣层层叠叠随着水波荡漾成圈圈涟漪,花惜终于停下了数花的动作,微蹙着黛眉,似乎在沉思这两个问题;

    那道声音也很是体贴,留给花惜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两个问题;

    花惜觉得这两个问题不是绕来绕去的分不出褒贬,就是颠来倒去的理不透含义;

    花惜是个从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便也不再纠结,转而双臂绕着身子向着花瓣游荡的方向转了一圈,带动着水下的身子也跟着旋转起来……

    顿时烟雾似华阳破云般摇摆,从中露出一个绝世妖娆的丽人身影,那一刻不知乍现了几度的春光,惊艳了谁家的时光;

    花惜试图以手拨动着烟雾,转而又拍打着水花,鲜喜的像个获得新玩具的孩子,浑然不顾一旁观察者的心情;

    那个声音即便是料到自己会被抛到一边,却也未料到会这么快便被抛到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喂,你怎么不问第三叹呢!”

    花惜戏水的动作又顿了顿道:“哦!那你的第三叹是什么呢?”

    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感慨带着微微的羞赧和佩服道:“我的三叹是为人,被一个大男人这么*裸的望着,姑娘竟然沐浴的如此轻松自在悠然自得,脸不红心不跳,小生真的想问一句,你…真的是女人吗?”

    花惜歪头想了想,半晌才半推半就的回道:“可能...是吧!”

    等等,“小生,小生,这简称怎得如此熟悉?”花惜甩了甩头发,好让被热气熏的飘忽的脑袋清晰些什么,不确定的问道:“美人?是你吗?”

    烟雾外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和释然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是我吗?”

    没等花惜回答,便又接口补充道:“我说,以后可不可以给我换个称谓,这总然身为男儿的小生我有种被你这个身为女儿身的女人调戏的感觉啊!”

    花惜疑惑,“你不是叫美人吗?月美人?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啊!”

    烟雾外,那道声音似乎轻轻笑了起来,“那都是别人给我起的外号,我本姓夏名玥,你可以叫我月...呵呵月哥哥!”

    花惜哦了一声;

    “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

    “花惜”

    “你打算洗多久,就这么被我光明正大的看着,你就不觉得那里不妥吗??”

    花惜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声音沉思了片刻淡淡道:“我,只是个路过的!”

    花惜沉静而平静的脸上瞬间五彩纷呈,感觉烟雾有些遮挡视线,花惜感觉着话语声音向着浴池边缘挪动了几步,又猛力的挥了挥两只白嫩嫩的爪子,试图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可是甩手的力度过大的缘故,也可能是浴池的岩壁过于滑润,花惜刚刚拨开烟雾,一抬眼便看到侧坐在窗台上的月光男子,便如一只脱了毛的白羽鹤四仰八叉的趴到在地上;

    月光男子眼睛睁的似驼铃,一抹鲜红顺着鼻子蜿蜒而下,像是两条红色的血蛇;

    花惜仰着脖子,大眼睛眨了眨,无辜的道:“月哥哥,你流血了!”

    月光公子再也无法保持优雅如常的神色,似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皎如月色的一双清亮亮的眸子此刻竟泛起了一抹嫣红色的飘带,就这样一个僵着身子俯视,一个梗着脖子仰视,四目相对间,默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窗台月色公子,不知从哪里卷出一道轻柔白纱,将地上春光毕露的狼狈美人一卷,再一甩,只听扑通两声,花惜便又回到烟雾袅袅的云烟浴池内;

    月公子声音明显不如之前调侃般流畅自如,却还保持些许清朗道:“美人尚矜持,姑娘虽不拘小节不似寻常女儿,然小生自小谨记双亲教诲...”

    花惜耳边灌了许多水,此刻声音入耳都变成了嗡嗡声,张口问道:“什么?”

    “哦,双亲常教诲小生男女有大防,自古有云男女授受不亲,需自重自重!”

    花惜摇了摇头,甩出几圈的水串子,又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月色公子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心里有个声音道:“原来你竟不知道何为男女授受不亲啊!怪不得如此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