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辜的鱼头
颜子游生活的b城，不算大城市，但好歹也是五脏俱全，周边不发达地区聚过来经商的、求财的、讨生活的，造就了它的表面的浮华，那些校门口的摊担，仿佛是这个城市的美人痣，就象某些女人，如果没有了几个痣，反而觉得不顺眼了。你说城管赶走他们吧，是干净了，但是如果走出校门口发现没有了他们，又会觉得这不象个城市，因为，你们不能跟大城市比啊，到处是什么德什么莫什么沃之类的大商场。校门口右拐百十米，就来到b城主要干道上，这个城市，以这条东华路为主干也就那么十条，小城嘛，道路不多，但也少不了有一些象样的大商城，国际品牌也能在这里找到出路，选一条主干道，那些娱乐场所也是应有尽有，有钱的人可以在这里消遣上一整天。然后，从主干道上你无心地那么一转弯，就可以进入到那么多的次干道上，这里，卖手机的，充话费的，办卡的，捣腾仿制服装的、销售药品的、制作美味佳肴的，卡拉永远ok的，以及各色小超市也充当了城市的面子。这时，再抱着回家休息的心态，往僻静点的地方走，你就能发现那些发廊不理发只能看到肉的，活动中心不搞活动只能听到麻将声的，也就象一个人的隐私一样，完成了这个城市不算完美的风格，而各个人所谓的家，也就无奈的，象杂草一样，生长在这些贫瘠肮脏又营养的土壤里。
b城的大型菜市场生华菜市场，就在这里疲惫而繁忙地运转着。
有求生求财人群的聚集，就有阴险作恶魍魉的养分。
生华菜市场，老肖经营的鱼摊刚开张不久。说是老肖，其实不老，老肖年纪也就40来岁，只是农村生活的艰辛，造就了他篷乱的头发，埋下的脑袋，夹紧的肩膀，弯曲的脊背，拖沓的步伐，委屈的笑容，粗糙的皮肤，矮小的身材，以及顺从的性格。说刚开张，真的是刚开张。因为对于老肖来说，自己是头一次进城经商。起先，唯一的儿子外出打工，和老伴在家种田养鸡，这日子也能过下去，但是自从儿子创业失败又得了重病，如果全家人都住在农村家里，靠两个老人的劳动力，是没有办法养活的。左借右凑的，走投无路，老肖听了原来这个鱼摊老乡的劝，确定接手这个鱼摊。原来的摊主说得美好：每月销售额上十万，每月纯利润上万，自己不想搞是因为在g市的儿子混得好了，要接他去享福。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一个月来的经营，让老肖知道实事并不是这样，也让他深深地记住了一个人——隔壁鱼摊的垄志。
说起平头加金项链，大概没有几个人不能勾画出一个社会混混的形象来吧？是的，垄志就是个平头，而且也带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更可怕的是，这家伙还长着一对搭桥的浓眉和斗鸡的绿豆眼，加上庞大的身体，先不说是虚胖还是肥壮，光是气势，就仿佛弱智的成年人变身后成了流氓，让人敬而远之。b城这个菜市场开发之前，垄志一家就是这儿的农村人，从父亲到弟弟，个个是凶神恶煞，还没开发前在村里整个家族都称王称霸。等到开发成市场，垄志就被优先安排了一个鱼摊，不用缴纳租金和管理费，这几年菜场内唯一两个鱼摊位其实一直就是垄志在吃独行。因为，这家伙欺行霸市的事没有少干，一家一家的鱼摊贩来了，又被一家一家的挤走。这样，这个平头、搭桥眉、金项链的壮厮，混着鱼腥味就发了财。平时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本来就有点家族势力，加上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以及本生的流氓底子，也就胆子更大，博弈起来，欺行霸市成本更低了，犯了事大不了医药费，疏通费开道，所以到了菜市场就象到了自己的地盘，都要横着走了。
“老肖别，对面火锅城的要你送一百个鱼头过去”垄志那张恶心又可怕的脸，凑近老肖，十分认真的说。上个星期，老肖按他说的，送了五十个鱼头到新概念餐馆，结果老板说他是不是傻的，他一个卖快餐的，哪里要这些鱼头，老肖知道让垄志给害了，当天等于白做。
不怕神仙微笑，就怕流氓认真，流氓认起真来，就是要玩你了。
“小垄，莫开玩笑的”老肖扭曲着脸，勉强笑道。
“你这个老别还不相信我是不，做不得朋友是不？”垄志提高了一点音量。身子变成稍息状，脑子歪向一边，斜着眼看着老肖
“不是的啊，那我……我……我去问问火锅城的钱老板“
”哎呀，你个老别蛮不把我放得眼里是不是“垄志轻推一把老肖，一脚踢在老肖的鱼盆子上面。
”没有不把你当朋友……“老肖不敢抬头看垄志，只是一个劲埋着头。
”我跟你讲有生意做，我跟你讲有人要鱼头，你跟我讲要看是不是真的，老子好心帮你做生意，你跟老子玩别的，老别，你要别个评理，你义道不义道？“垄志越说越理直气状。
旁边，卖菜摊位的胖女人面无表情的一边望着鱼摊这边的欺凌，一边摘着手里的菜，嘴里念叨着”乡里来的不认时务，哪个在这里搞鱼摊位搞得长久，晚走不如早走，未必还讲狠讲得过垄别“，好象这一切都是老肖的错；卖卤菜的面板眼镜男颇有深意地瞟了一眼这边，却没有任何行动，仿佛既庆幸自己不用与垄志为敌，又在为老肖难过；鸡摊位的矮个子，似笑非笑地抽着根廉价纸烟，吆喝着”土鸡啊，正宗的，卖正宗土鸡“时不时看这里一眼。这一众谋生的生物们，仿佛天底下并没有不平等三个字，也仿佛天下的不平等，天下的侮辱，天下的暴力，都永远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似的，在这金字塔底层，把暴力和欺凌，当做一种供闲时的观赏。
而买菜的芸芸众生，就象路过一群蝼蚁的窝棚，扭头看一下，没有发现什么进展，就继续苟且那一层不变的生活去了。
今天，垄志是要把老肖整理”到岸“的。也就是说，要让他达到能够承受的极限。一个多月来，厚道的老肖两口子生意不错，从另一方面来说，垄志的收入就减少了，所以，他要故技重演，速速搞定老肖，让他两知难而退，回家种田。一个月的小打小闹，证明老肖忍性子还是蛮强的，拔掉送氧机弄死几条鱼了，抢占地盘缩小经营范围了，当面抢客了，把鱼肚里的垃圾弄到老肖店铺了，老肖都忍了，这些都没用，就要来点实质性的了，反正我垄大喇子城里朋友多，黑道上也有大哥。
所以，说完上面的话，垄志就把自己的铁鱼盆一横，拦在老肖店门口，”既然不把老子当朋友，你就莫在我门口晃要不要得。我最看不得冒义气的“。铁鱼棚长有3米，宽有2米左右，这一横，老肖就慌了，嘴里结结巴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老肖的老婆过来说好话，”垄老板，我们做生意，一百个鱼头不是小数，肯定要搞清楚一下，你莫是这样“。垄志也没多搭理，嘴里耍着流氓腔”莫七里八里的了，莫是这样，我怎样了，反正捏，你跟我做不得朋友，我让你做不得生意“
*************************************************************************************************************
”托、、、、、、、、、、、哧——，啪——“
这个时候，如果仔细听，能听到这连贯的三种声音，接着，垄志突然倒下了，这发出的三声，第一声来至哪里摸不着头脑，第二声是什么声音不好判断，但是这第三声，大家听得真切，也看得清楚，是垄志庞大的身体拍击鱼池里的水发出来的。入水时，金项链扬起，水面象听到孙悟空的避水决一样，立即向两边分开，鱼儿们得此机会随波逐浪地跃出，到达地面发现此彼岸非彼彼岸，又在愚蠢地挣扎。旁边看热闹的，买菜的，慌不迭地向后蹦开躲避，老肖两口子犹豫了一会，一起开始捉起鱼来。这时，该怎样形容垄志的狼狈呢？平头变锅头不说，高档裤子变鱼网不说，跌下时发出的女人般的叫声不说，关键是心理的羞辱，一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作不好看，声音不好听，二是对面卖豆腐的妇女王艳也在看着，三是作为菜市场一霸黑道的喽罗，地位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至于是被谁挑战的，垄志一边尽量保持着恶霸应有的动作爬起来，一边在寻思，一双头鸡眼也在四处找这个冤家。不对，老肖肯定没这么大胆子，当然也不是自己不小心，刚才只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给带了一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整我。
抬头再找找。是了，在前面大概四十米开外，站着一个小子，有一头乱乱的普通的短头发，穿一件普通的带帽光面灰色薄夹克，着一条灰黑色脏旧的牛仔裤，拖一双脚趾头外露的回力鞋。这小子高高的个子，保持着稍息的姿势，瘦瘦的一张脸，正望着他傻笑。
所不普通的是，这小子右手倒拖着一件奇怪的物件，这物件象一把收起的老式骨伞，但又反射着金属的光泽。这小子右手松松垮垮地握着伞身，而伞钩则倒拖在地上。
稍微眼尖一点的人，可以辨别出刚才三种声音的头两种是怎么发出来的。”托、、、、、、“的声音是这小子从远处跑近的声音，只是速度太快没有人反应过来罢了；”哧——“的一声是伞钩钩住垄志的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这些是垄志倒地所不可缺少的前因，也是唯一的前因。
(本章完)
b城的大型菜市场生华菜市场，就在这里疲惫而繁忙地运转着。
有求生求财人群的聚集，就有阴险作恶魍魉的养分。
生华菜市场，老肖经营的鱼摊刚开张不久。说是老肖，其实不老，老肖年纪也就40来岁，只是农村生活的艰辛，造就了他篷乱的头发，埋下的脑袋，夹紧的肩膀，弯曲的脊背，拖沓的步伐，委屈的笑容，粗糙的皮肤，矮小的身材，以及顺从的性格。说刚开张，真的是刚开张。因为对于老肖来说，自己是头一次进城经商。起先，唯一的儿子外出打工，和老伴在家种田养鸡，这日子也能过下去，但是自从儿子创业失败又得了重病，如果全家人都住在农村家里，靠两个老人的劳动力，是没有办法养活的。左借右凑的，走投无路，老肖听了原来这个鱼摊老乡的劝，确定接手这个鱼摊。原来的摊主说得美好：每月销售额上十万，每月纯利润上万，自己不想搞是因为在g市的儿子混得好了，要接他去享福。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一个月来的经营，让老肖知道实事并不是这样，也让他深深地记住了一个人——隔壁鱼摊的垄志。
说起平头加金项链，大概没有几个人不能勾画出一个社会混混的形象来吧？是的，垄志就是个平头，而且也带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更可怕的是，这家伙还长着一对搭桥的浓眉和斗鸡的绿豆眼，加上庞大的身体，先不说是虚胖还是肥壮，光是气势，就仿佛弱智的成年人变身后成了流氓，让人敬而远之。b城这个菜市场开发之前，垄志一家就是这儿的农村人，从父亲到弟弟，个个是凶神恶煞，还没开发前在村里整个家族都称王称霸。等到开发成市场，垄志就被优先安排了一个鱼摊，不用缴纳租金和管理费，这几年菜场内唯一两个鱼摊位其实一直就是垄志在吃独行。因为，这家伙欺行霸市的事没有少干，一家一家的鱼摊贩来了，又被一家一家的挤走。这样，这个平头、搭桥眉、金项链的壮厮，混着鱼腥味就发了财。平时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本来就有点家族势力，加上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以及本生的流氓底子，也就胆子更大，博弈起来，欺行霸市成本更低了，犯了事大不了医药费，疏通费开道，所以到了菜市场就象到了自己的地盘，都要横着走了。
“老肖别，对面火锅城的要你送一百个鱼头过去”垄志那张恶心又可怕的脸，凑近老肖，十分认真的说。上个星期，老肖按他说的，送了五十个鱼头到新概念餐馆，结果老板说他是不是傻的，他一个卖快餐的，哪里要这些鱼头，老肖知道让垄志给害了，当天等于白做。
不怕神仙微笑，就怕流氓认真，流氓认起真来，就是要玩你了。
“小垄，莫开玩笑的”老肖扭曲着脸，勉强笑道。
“你这个老别还不相信我是不，做不得朋友是不？”垄志提高了一点音量。身子变成稍息状，脑子歪向一边，斜着眼看着老肖
“不是的啊，那我……我……我去问问火锅城的钱老板“
”哎呀，你个老别蛮不把我放得眼里是不是“垄志轻推一把老肖，一脚踢在老肖的鱼盆子上面。
”没有不把你当朋友……“老肖不敢抬头看垄志，只是一个劲埋着头。
”我跟你讲有生意做，我跟你讲有人要鱼头，你跟我讲要看是不是真的，老子好心帮你做生意，你跟老子玩别的，老别，你要别个评理，你义道不义道？“垄志越说越理直气状。
旁边，卖菜摊位的胖女人面无表情的一边望着鱼摊这边的欺凌，一边摘着手里的菜，嘴里念叨着”乡里来的不认时务，哪个在这里搞鱼摊位搞得长久，晚走不如早走，未必还讲狠讲得过垄别“，好象这一切都是老肖的错；卖卤菜的面板眼镜男颇有深意地瞟了一眼这边，却没有任何行动，仿佛既庆幸自己不用与垄志为敌，又在为老肖难过；鸡摊位的矮个子，似笑非笑地抽着根廉价纸烟，吆喝着”土鸡啊，正宗的，卖正宗土鸡“时不时看这里一眼。这一众谋生的生物们，仿佛天底下并没有不平等三个字，也仿佛天下的不平等，天下的侮辱，天下的暴力，都永远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似的，在这金字塔底层，把暴力和欺凌，当做一种供闲时的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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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垄志是要把老肖整理”到岸“的。也就是说，要让他达到能够承受的极限。一个多月来，厚道的老肖两口子生意不错，从另一方面来说，垄志的收入就减少了，所以，他要故技重演，速速搞定老肖，让他两知难而退，回家种田。一个月的小打小闹，证明老肖忍性子还是蛮强的，拔掉送氧机弄死几条鱼了，抢占地盘缩小经营范围了，当面抢客了，把鱼肚里的垃圾弄到老肖店铺了，老肖都忍了，这些都没用，就要来点实质性的了，反正我垄大喇子城里朋友多，黑道上也有大哥。
所以，说完上面的话，垄志就把自己的铁鱼盆一横，拦在老肖店门口，”既然不把老子当朋友，你就莫在我门口晃要不要得。我最看不得冒义气的“。铁鱼棚长有3米，宽有2米左右，这一横，老肖就慌了，嘴里结结巴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老肖的老婆过来说好话，”垄老板，我们做生意，一百个鱼头不是小数，肯定要搞清楚一下，你莫是这样“。垄志也没多搭理，嘴里耍着流氓腔”莫七里八里的了，莫是这样，我怎样了，反正捏，你跟我做不得朋友，我让你做不得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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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如果仔细听，能听到这连贯的三种声音，接着，垄志突然倒下了，这发出的三声，第一声来至哪里摸不着头脑，第二声是什么声音不好判断，但是这第三声，大家听得真切，也看得清楚，是垄志庞大的身体拍击鱼池里的水发出来的。入水时，金项链扬起，水面象听到孙悟空的避水决一样，立即向两边分开，鱼儿们得此机会随波逐浪地跃出，到达地面发现此彼岸非彼彼岸，又在愚蠢地挣扎。旁边看热闹的，买菜的，慌不迭地向后蹦开躲避，老肖两口子犹豫了一会，一起开始捉起鱼来。这时，该怎样形容垄志的狼狈呢？平头变锅头不说，高档裤子变鱼网不说，跌下时发出的女人般的叫声不说，关键是心理的羞辱，一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作不好看，声音不好听，二是对面卖豆腐的妇女王艳也在看着，三是作为菜市场一霸黑道的喽罗，地位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至于是被谁挑战的，垄志一边尽量保持着恶霸应有的动作爬起来，一边在寻思，一双头鸡眼也在四处找这个冤家。不对，老肖肯定没这么大胆子，当然也不是自己不小心，刚才只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给带了一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整我。
抬头再找找。是了，在前面大概四十米开外，站着一个小子，有一头乱乱的普通的短头发，穿一件普通的带帽光面灰色薄夹克，着一条灰黑色脏旧的牛仔裤，拖一双脚趾头外露的回力鞋。这小子高高的个子，保持着稍息的姿势，瘦瘦的一张脸，正望着他傻笑。
所不普通的是，这小子右手倒拖着一件奇怪的物件，这物件象一把收起的老式骨伞，但又反射着金属的光泽。这小子右手松松垮垮地握着伞身，而伞钩则倒拖在地上。
稍微眼尖一点的人，可以辨别出刚才三种声音的头两种是怎么发出来的。”托、、、、、、“的声音是这小子从远处跑近的声音，只是速度太快没有人反应过来罢了；”哧——“的一声是伞钩钩住垄志的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这些是垄志倒地所不可缺少的前因，也是唯一的前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