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丫头的选择
丫头困惑了，这全国奥数二等奖招来了申海各大重点名高中的橄榄枝。
申海有四所市重点高级中学并驾齐驱，申海中学，复旦大学附属中学，申海大学附属中学，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其中最为独占鳌头的便是申海中学，但申海中学并没有直属初中部。于是申海中学常常是很多普通初级中学升高向往的最理想对象。而申海中学为了保持优秀的高考录取率尤其名牌大学招生率，常常试图通过巨额奖学金诱惑挖掘，在数理化大赛上拿过全国奖项的其它中学的优秀初中生。
丫头便是其中之一，包括拿了全国奥数三等奖的小陈。
丫头头疼的是，自己所在的申海大学附属中学并不差，排在全市第三名，而且本校也给出了不错的奖学金奖励，只是名牌大学录取率并不如申海中学。
妈妈余莉莉经过多次走访调查深入了解，提出强烈性的建议：“就去申海中学，申海中学和名牌大学的合作来往密切！”
但是丫头舍不得小橘子，最近小橘子的状态让人很不放心。
自从去年国庆返回到家中以来，这八个月以来丫头和小橘子大致发生了五次比较深入的对话。
第一次，去年11月中旬的某一天中午，教室内。
小橘子开口道：“丫头，我好像没有继续学习的动力了。”
“怎么了？”丫头应答，“最近发现你状态确实不太对。”
“我家太奇怪了！”小橘子沮丧道，“国庆回来以后，我发现我跟我家里人都不亲了。”
“怎么会呢？怎么回事？”丫头关心道。
“我妈把所有户口本和身份证什么的，全都锁起来了。”小橘子忧虑道，“她很介意这件事！”
“啊？这么严重？可当时电话里不是没说什么吗？”丫头纳闷道。
“是啊，那都是掩饰，”小橘子解释，“等我回家，我妈就对我不理不睬的。”
“啊？唉，怪当时我们没做足相关工作，最终穿帮了！”丫头表达遗憾，“那，你一回到家，你妈就对你不理不睬吗？”
“那倒不是，先打量我一番，确认我分毫不差，才对我不管不顾的。”小橘子节解释，“吃饭也不叫我，做作业也不太督促我了。”
“噢，那你妈还是关心你的，只是，”丫头分析，“她在介意这件事，应该，很快就原谅你了！”
“希望是吧，但是却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小橘子抱怨，“你知道我就跟我妈比较亲，跟我爸平时交流很少，我哥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儿平时不在家。”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最近怎么都不找我？”丫头关心着。
“我，”小橘子迟疑道，“我怕连累你！”
“这是什么话！我们一起去的，当然一起承担啦！”丫头坦诚道。
“可是，你妈好像责怪你了吧！”小橘子问道，“回家有没有说你？”
“噢，”丫头顿了顿，“没有，没说什么啊，我们俩都好好的回来了，不是吗？”
“嗯是，”小橘子依然忧虑，“可是吧……”
丫头“嗯？”了一声，寻求继续。
“我总感觉国庆去了趟外婆家，忽然一夜长大了似的，明白了好多事！”小橘子把话说完。
“是啊，我觉得我也了解学习了一些事情。”丫头附和道。
“嗯，有时就莫名其妙地冒出许多想法和问题，”小橘子陈述道，“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想好了再说吧！”丫头鼓励，“成长的时候总会遇到许多问题的。”
“嗯，那你呢？”小橘子好奇道，“最近也会想起好多问题吗？”
“最近啊，没有，”丫头应答，“以前很多。”
“噢，那你已经成长了！真好！”小橘子羡慕道。
“呵，哪有那么快？成长都是有阶段的，每个阶段有相对应的问题。”丫头诠释。
“是，说得对！”小橘子认同道。
上课铃声响起，这场对话结束。
第二次，去年圣诞节的傍晚，“余味饺子”饺子馆。
周遭圣诞节的气氛浓烈，尽管不是周末。
饺子馆应和国际化圣诞节日潮流，也稍微布置了下，摆放了一小棵圣诞树，上面挂着亮闪闪的装饰物，更有心的是，准备了一叠圣诞贺卡，愿意领取的顾客就派发一张。
放学不久的丫头和小橘子负责帮忙派发贺卡，闲时坐着。
晚上余莉莉将会开着新买的轿车，带一家人去逛大商场，庆祝圣诞，更庆祝好不容易到手的新车。
小橘子的心不安躁动着，圣诞节的气氛也激不起涟漪。
“怎么了？小橘子？”丫头坐在餐桌上望着小橘子。
“噢，没怎么。”小橘子低着头。
“高兴点啦，圣诞节呢！”丫头鼓励道，把圣诞贺卡伸到小橘子眼前晃了晃。
“呵呵，唉，”小橘子勉强笑了一下，“我都没有过节的心情了。”
“还是家里的事儿吗？”丫头关心道，“你妈妈还是那样？”
“对，以往没这么久过，”小橘子担心道，“而且，似乎更严重了。”
“不会吧？把你当空气啊？”丫头诧异道。
“基本上是，我跟我妈几乎没有内心交流过，”小橘子忧虑道，“怎么办？她整天宅在家，无所事事，无精打采似的。”
“你没有主动一点吗？”丫头关心道，“你有没有诚恳地道歉啊？”
“道歉了，也主动了！都两个多月了，太奇怪了。”小橘子忧虑道，“我该怎么办？”
“啊，不会吧？你怎么不早说？”丫头也担心了，“是不是生病了？心理上的病？”
“嗯……”小橘子怯懦着，犹豫着，“丫头，我妈妈以前得过抑郁症。”小橘子低下头去。
抑郁症许多人不了解，却很折磨人，有时要人命。
“啊？噢……”丫头惊讶着，思忖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这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小橘子落寞着，“我怕你笑话。”
“我怎么会呢？小橘子你怎么了？”丫头担忧道，“你又藏了很多心事吧？”
“嗯……”小橘子沮丧不回答。
“说出来吧，没事的！”丫头急切关心着，担心小橘子会出什么事情。
小橘子眼睛憋了通红。
“是不是，你妈抑郁症可能复发了？”丫头探询着，凭着自己对抑郁症的片面了解。
“嗯……我觉得是……”小橘子几乎带着哭腔，“以前有两个月也是这样，经常一个人发呆，不出家门，有时这里捣腾一下，那里鼓捣一下，好像找什么东西又找不着似的，挺瘆人的——丫头，我该怎么办？”
“那应该去看医生吧？上次是怎么恢复的？”丫头认真关心着。
“是我爸爸请了心理医生，可我爸最近又出差，我该怎么办？”小橘子慌乱无助。
“别急别急，等我妈下班回来，再做打算，好吗？”丫头关心抚慰道，伸出手握着小橘子的手。
“嗯……唉，好压抑的，我又爱莫能助，”小橘子忍着眼泪，毕竟旁边有顾客，不想情绪激动出丑，“每次看到我妈这样，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是不是国庆我不该私自去外婆家呢？”
“怎么会呢，不要自责，待会儿等我妈回来，一起去看望你妈，啊！”丫头尽力劝慰着。
“嗯……好。”小橘子情难自抑，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了。
这时丫头忙碌的外公余贤品和外婆余淑娟从厨房走出来，听到对话关心询问怎么了。
小橘子立马摇摇头表示没事，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挤出一个微笑。
“小橘子家里有点事，不过不要紧。”丫头帮着应答，“外婆外公您去忙吧！”丫头知道外婆外公不了解抑郁症，说了多余，也不想外婆外公担心。
“噢，都饿了吧？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外婆余淑娟慈爱地问道，“香菇青菜肉沫的？”
“嗯好，”丫头粲然一笑，“外婆外公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傻丫头！”余淑娟慈爱地笑道。
没多久，余莉莉开着轿车下班回来了，心情很好地走近饺子馆，见到丫头和小橘子在吃饺子，开了口：“哟，都吃上了？不等我一起吗？”
“噢我们饿了，所以先吃了，”丫头转过头来笑道，“妈，您也饿了吧？”
“嗯饿了饿了，”余莉莉高兴道，冲厨房里喊，“爸，给我也下一碗香菇青菜肉沫的！”
“好！”厨房里传来余贤品爽朗的回应。
“妈，你先坐下来，有事儿跟你说！”丫头停下嘴里的饺子，望着余莉莉。
“噢好！”余莉莉顺势坐到丫头的身边来，“什么事情？”
“嗯……妈，你了解抑郁症吗？”丫头谨慎轻声地问。
此时旁边有四名顾客。
小橘子低着头落寞地吃着饺子。
“啊？抑郁症？了解一些，怎么了？”余莉莉有些奇怪，又认真道，“谁得了抑郁症？”
“噢，妈，”丫头依然谨慎，眼神瞥了下小橘子，“小橘子的妈妈最近有些奇怪，我们等下去看望一下她吧？”
“噢，可以啊，”余莉莉意识到了什么，注视了下小橘子，“吃完饺子就去，啊！”
顾客们余光瞥向丫头这边，有的认识丫头。
饭后，余莉莉开着新车带着丫头和小橘子前去探望了小橘子妈妈管嫒彩。
对话结束，故事继续。
第三次，今年春节，大年初一早上，小橘子和妈妈管嫒彩到丫头家拜年。
丫头把小橘子拉进房间：“小橘子，你爸怎么没来？”
“我爸带我哥去我爷爷家了。”小橘子坐在床上坦然道。
“那你们母女不去你爷爷家吗？”丫头奇怪道。
“我妈不想去，我也不想去，我跟我爷爷奶奶不亲。”小橘子坦然道。
“是不是，你妈还是不受你爷爷奶奶待见？”丫头谨慎着。
“是啊，管它呢，反正我妈的抑郁症好了，不得感谢你们嘛！”小橘子直率道，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所以这不先来给你们拜年啦！”
“呵呵，这话说的！相互拜年啦！”丫头喜悦道，“看到你妈恢复了，精神还这么好，真是高兴！”
“对啊，没想到那位心理医生那么专业，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我妈走出阴霾了！”小橘子感激道，“照样感谢你妈能请到他哦！”
“呵呵，我也很意外，没想到我妈会认识这个行业的人。”丫头感叹道。
“是啊，你妈好了不起！什么人都认识！现在又买了车！”小橘子羡慕道，“还生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呵呵，说得这么夸张！”丫头喜悦道，“你也很优秀啊！一起加油啦！”
“唉，我可比不上你，你看你又拿了全市奥数竞赛一等奖，”小橘子感叹道，“3月份马上又要参加全国奥数竞赛，你走得真远，我撵都撵不上！”
“呵呵，别这么说，各有所长吧！人要取长补短啊！”丫头分析道，“小橘子，我觉得你适合学艺术！”
“哈，你也这么觉得？”小橘子乐道，“我自己其实也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自己该选择艺术那个领域！”
“呐，舞蹈就不错啊！”丫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你舞蹈底子比我好，身体素质方面更有优势，你忘了咱们那舞蹈老师怎么夸你的了？”
“哎哟，别抬举我了，我就个子高一点儿，我还不清楚？”小橘子自嘲道，捋一捋自己的刘海，“唉，也好久没去好好上舞蹈课了，耽误了，还浪费家里的钱。”
“别这么说，你最近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尔嘛！现在好了，可以好好想想你的追求了！”丫头鼓励道，“我猜你妈会很支持你的！”
“嗯，是啊，是该好好想想了，”小橘子认真道，“你知道吗，我妈昨天除夕夜是跟我睡的，她竟然对我说了句：‘谢谢你，燃儿！’”
“噢？”丫头好奇道。
“我当时就触动了，我妈很少说这样的话，也不太会叫我‘燃儿’，你知道的，平时都是叫我‘燃燃’，‘小燃’啊什么的！”小橘子越说越带劲，“然后我就想，我为我妈能做些什么？我妈希望我怎样？”
“嗯？”丫头听得投入。
“昨晚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我要早日独立，让我妈过上可以依靠我的生活！”小橘子自勉道。
“嗯！”丫头全力赞同。
“而不是，整天为了这个家操心掏肺，还落不到一点好！没女人的价值，没女人的尊严！”小橘子批判道。
“嗯，说得挺对，你妈或许太心酸委屈了！”丫头赞同道。
“是啊，那位心理医生也是这么开导我妈的，说了很多我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小橘子感慨道，“原来家庭主妇这么可悲，我爸还这么无所谓！”
“是吧，或许我们都得独立自强。”丫头建议着，内心深处对爸爸强烈的复杂情绪，蠢蠢欲动，却迟迟没有爆发过。
房门传来余莉莉的敲门声，对话终止。
第四次，3月30日，农历三月初二，丫头的生日前夕，全国青少年奥数竞赛的前夕，丫头家。丫头明天的生日在今天被妈妈安排提前过了，买了个小蛋糕摆在桌前点了蜡烛许了个愿。丫头将要出发去那家三星级酒店和申大附中本校参赛队友会合，余莉莉准备开车送。
楼下，车库出口。
小橘子开口：“好遗憾啊，明天不能陪你过当天的生日了！”
“没事啊，有什么关系！今天不是过了嘛！”丫头粲然一笑。
“提前祝生日快乐！”小橘子偷偷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惊喜地递到丫头面前。
“啊，真是，谢谢！太好了，小橘子！”丫头感动不已，原以为小橘子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明天再打开看！明天要加油哦！拿个好名次！”小橘子祝福又鼓励道。
“好！”丫头忍不住抱了抱小橘子。
“明天有空在酒店打个电话给我可好？”小橘子请求道，搂紧了丫头，“还是想当天跟你说生日快乐！”
“好！”丫头抚摸着小橘子的秀发。
“呵呵，还好不是愚人节！就差一天！”小橘子转而调皮道。
“呵呵，还好不是！”丫头接茬。
“不过有小陈陪你啦，也挺好！”小橘子调侃道。
“呵呵，他陪不陪都无所谓！”丫头化解道。
“好啦，你们俩闺蜜干嘛呢？你侬我侬的？丫头不就去一天！后天不就回来了！”只见余莉莉车已经开到眼前了，打开车窗插话道，“丫头记得明天有空打个生日电话，啊！”
“噢好！”丫头松开小橘子的怀抱，跟小橘子挥了挥手，边说着“再见啦！”边开门上了车。
车子启动，对话结束。
第五次，5月1日，劳动节，江滨公园。
三人，小陈是电灯泡。
丫头问小橘子：“你觉得，我要不要去申海中学？”
“要啊！那么有竞争力的中学，不去白不去！”小橘子撇撇嘴道。
“那你呢？”丫头关心道。
“我可能还留在申大附中咯！或者，去别的学校，说不清楚。”小橘子自暴自弃道，最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别，你加加油好不好！说好一起优秀成长的呢？”丫头鼓励道。
“没事儿，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急啥？”小橘子自嘲道，心里明白和丫头甚至和小陈如今的差距。
“可是时间过得很快的！”丫头感叹道。
“对啊，丫头，所以我们好好珍惜啊！”小橘子伤感道。
“别这样！是不是又有心事？不跟我说呢？”丫头关心道。
“没什么啊，”小橘子解释道，“就是感觉你们这么早就可以决定去哪儿了，有点羡慕！”
“那你好好想过吗？艺校的事情？”丫头谨慎地询问道。
“有，但我没确定。”小橘子若有所思，不想完全透露，怕说出来别人笑话。
“嗯，想好了要跟我说哦！”丫头诚恳道。
“放心好了，会的！”小橘子坦然道。
沉默了一会儿。
“丫头，”小橘子顿了顿，“我最近又发现了我妈的某些秘密。”
“啊？什么秘密？”丫头下意识地反应。
“但是不好说……”小橘子又咽回了想说的欲望，转移话题，“只是又开始挂念我的外婆外公和舅舅了。”
“嗯，你外婆外公和舅舅那么有亲切感，感觉很好啊，”丫头感叹道，“为什么你妈就不能和好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小橘子满怀猜测，“有机会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那你要多注意哦，别惹你妈再生气了，”丫头嘱咐关心道，“注意方式方法！”
“嗯我会的，毕竟有上一次的经验，”小橘子解释道，“现在我更成熟了！我只是觉得我妈好可怜，家里这边只有我，外婆那边又不相认，没人去关心在乎我妈的感受。”
“嗯，是只有你啊，为什么会这样呢，”丫头匪夷所思着，“你爸还是冷处理吗？”
“我爸压根儿就没把我妈的抑郁症当回事儿，他觉得我妈是自找的，自作自受，”小橘子气愤道，“这不是冷暴力吗？”
“啊？怎么这样？那对你呢？”丫头担心道。
“对我？对我还好吧，学费生活费都是他出，”小橘子无所谓着，“平时偶尔问一下我的学习状况——我是不想理他的。”
“这样也不好吧？”丫头为难道，爱莫能助，关于爸爸，丫头似乎没有权利发言，“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家庭还是要和睦。”
“和睦？是啊，谁不希望呢？”小橘子叹息着，“没有比我家更尴尬更难堪的了。”
静默了。
小橘子确实因为这样的家庭而无心学习，维持去学校的动力，仅仅是为了和丫头坐在一桌，生活才有意思一点。
但这样的时光也不多了。
小橘子和丫头的巨大成绩落差似乎慢慢扯开两人的人生走向。
而且，小橘子面对丫头学习成绩上的加油鼓励，有时感动感激，有时又不争气不耐烦。
丫头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正努力寻求维持友谊关系微妙平衡的方式。
江边的风吹来，旁听的小陈摸摸后脑勺打哈欠。
对话暂停，故事发展的可能性变宽。
丫头做一种选择，小橘子失去选择。
(本章完)
申海有四所市重点高级中学并驾齐驱，申海中学，复旦大学附属中学，申海大学附属中学，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其中最为独占鳌头的便是申海中学，但申海中学并没有直属初中部。于是申海中学常常是很多普通初级中学升高向往的最理想对象。而申海中学为了保持优秀的高考录取率尤其名牌大学招生率，常常试图通过巨额奖学金诱惑挖掘，在数理化大赛上拿过全国奖项的其它中学的优秀初中生。
丫头便是其中之一，包括拿了全国奥数三等奖的小陈。
丫头头疼的是，自己所在的申海大学附属中学并不差，排在全市第三名，而且本校也给出了不错的奖学金奖励，只是名牌大学录取率并不如申海中学。
妈妈余莉莉经过多次走访调查深入了解，提出强烈性的建议：“就去申海中学，申海中学和名牌大学的合作来往密切！”
但是丫头舍不得小橘子，最近小橘子的状态让人很不放心。
自从去年国庆返回到家中以来，这八个月以来丫头和小橘子大致发生了五次比较深入的对话。
第一次，去年11月中旬的某一天中午，教室内。
小橘子开口道：“丫头，我好像没有继续学习的动力了。”
“怎么了？”丫头应答，“最近发现你状态确实不太对。”
“我家太奇怪了！”小橘子沮丧道，“国庆回来以后，我发现我跟我家里人都不亲了。”
“怎么会呢？怎么回事？”丫头关心道。
“我妈把所有户口本和身份证什么的，全都锁起来了。”小橘子忧虑道，“她很介意这件事！”
“啊？这么严重？可当时电话里不是没说什么吗？”丫头纳闷道。
“是啊，那都是掩饰，”小橘子解释，“等我回家，我妈就对我不理不睬的。”
“啊？唉，怪当时我们没做足相关工作，最终穿帮了！”丫头表达遗憾，“那，你一回到家，你妈就对你不理不睬吗？”
“那倒不是，先打量我一番，确认我分毫不差，才对我不管不顾的。”小橘子节解释，“吃饭也不叫我，做作业也不太督促我了。”
“噢，那你妈还是关心你的，只是，”丫头分析，“她在介意这件事，应该，很快就原谅你了！”
“希望是吧，但是却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小橘子抱怨，“你知道我就跟我妈比较亲，跟我爸平时交流很少，我哥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儿平时不在家。”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最近怎么都不找我？”丫头关心着。
“我，”小橘子迟疑道，“我怕连累你！”
“这是什么话！我们一起去的，当然一起承担啦！”丫头坦诚道。
“可是，你妈好像责怪你了吧！”小橘子问道，“回家有没有说你？”
“噢，”丫头顿了顿，“没有，没说什么啊，我们俩都好好的回来了，不是吗？”
“嗯是，”小橘子依然忧虑，“可是吧……”
丫头“嗯？”了一声，寻求继续。
“我总感觉国庆去了趟外婆家，忽然一夜长大了似的，明白了好多事！”小橘子把话说完。
“是啊，我觉得我也了解学习了一些事情。”丫头附和道。
“嗯，有时就莫名其妙地冒出许多想法和问题，”小橘子陈述道，“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想好了再说吧！”丫头鼓励，“成长的时候总会遇到许多问题的。”
“嗯，那你呢？”小橘子好奇道，“最近也会想起好多问题吗？”
“最近啊，没有，”丫头应答，“以前很多。”
“噢，那你已经成长了！真好！”小橘子羡慕道。
“呵，哪有那么快？成长都是有阶段的，每个阶段有相对应的问题。”丫头诠释。
“是，说得对！”小橘子认同道。
上课铃声响起，这场对话结束。
第二次，去年圣诞节的傍晚，“余味饺子”饺子馆。
周遭圣诞节的气氛浓烈，尽管不是周末。
饺子馆应和国际化圣诞节日潮流，也稍微布置了下，摆放了一小棵圣诞树，上面挂着亮闪闪的装饰物，更有心的是，准备了一叠圣诞贺卡，愿意领取的顾客就派发一张。
放学不久的丫头和小橘子负责帮忙派发贺卡，闲时坐着。
晚上余莉莉将会开着新买的轿车，带一家人去逛大商场，庆祝圣诞，更庆祝好不容易到手的新车。
小橘子的心不安躁动着，圣诞节的气氛也激不起涟漪。
“怎么了？小橘子？”丫头坐在餐桌上望着小橘子。
“噢，没怎么。”小橘子低着头。
“高兴点啦，圣诞节呢！”丫头鼓励道，把圣诞贺卡伸到小橘子眼前晃了晃。
“呵呵，唉，”小橘子勉强笑了一下，“我都没有过节的心情了。”
“还是家里的事儿吗？”丫头关心道，“你妈妈还是那样？”
“对，以往没这么久过，”小橘子担心道，“而且，似乎更严重了。”
“不会吧？把你当空气啊？”丫头诧异道。
“基本上是，我跟我妈几乎没有内心交流过，”小橘子忧虑道，“怎么办？她整天宅在家，无所事事，无精打采似的。”
“你没有主动一点吗？”丫头关心道，“你有没有诚恳地道歉啊？”
“道歉了，也主动了！都两个多月了，太奇怪了。”小橘子忧虑道，“我该怎么办？”
“啊，不会吧？你怎么不早说？”丫头也担心了，“是不是生病了？心理上的病？”
“嗯……”小橘子怯懦着，犹豫着，“丫头，我妈妈以前得过抑郁症。”小橘子低下头去。
抑郁症许多人不了解，却很折磨人，有时要人命。
“啊？噢……”丫头惊讶着，思忖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这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小橘子落寞着，“我怕你笑话。”
“我怎么会呢？小橘子你怎么了？”丫头担忧道，“你又藏了很多心事吧？”
“嗯……”小橘子沮丧不回答。
“说出来吧，没事的！”丫头急切关心着，担心小橘子会出什么事情。
小橘子眼睛憋了通红。
“是不是，你妈抑郁症可能复发了？”丫头探询着，凭着自己对抑郁症的片面了解。
“嗯……我觉得是……”小橘子几乎带着哭腔，“以前有两个月也是这样，经常一个人发呆，不出家门，有时这里捣腾一下，那里鼓捣一下，好像找什么东西又找不着似的，挺瘆人的——丫头，我该怎么办？”
“那应该去看医生吧？上次是怎么恢复的？”丫头认真关心着。
“是我爸爸请了心理医生，可我爸最近又出差，我该怎么办？”小橘子慌乱无助。
“别急别急，等我妈下班回来，再做打算，好吗？”丫头关心抚慰道，伸出手握着小橘子的手。
“嗯……唉，好压抑的，我又爱莫能助，”小橘子忍着眼泪，毕竟旁边有顾客，不想情绪激动出丑，“每次看到我妈这样，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是不是国庆我不该私自去外婆家呢？”
“怎么会呢，不要自责，待会儿等我妈回来，一起去看望你妈，啊！”丫头尽力劝慰着。
“嗯……好。”小橘子情难自抑，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了。
这时丫头忙碌的外公余贤品和外婆余淑娟从厨房走出来，听到对话关心询问怎么了。
小橘子立马摇摇头表示没事，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挤出一个微笑。
“小橘子家里有点事，不过不要紧。”丫头帮着应答，“外婆外公您去忙吧！”丫头知道外婆外公不了解抑郁症，说了多余，也不想外婆外公担心。
“噢，都饿了吧？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外婆余淑娟慈爱地问道，“香菇青菜肉沫的？”
“嗯好，”丫头粲然一笑，“外婆外公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傻丫头！”余淑娟慈爱地笑道。
没多久，余莉莉开着轿车下班回来了，心情很好地走近饺子馆，见到丫头和小橘子在吃饺子，开了口：“哟，都吃上了？不等我一起吗？”
“噢我们饿了，所以先吃了，”丫头转过头来笑道，“妈，您也饿了吧？”
“嗯饿了饿了，”余莉莉高兴道，冲厨房里喊，“爸，给我也下一碗香菇青菜肉沫的！”
“好！”厨房里传来余贤品爽朗的回应。
“妈，你先坐下来，有事儿跟你说！”丫头停下嘴里的饺子，望着余莉莉。
“噢好！”余莉莉顺势坐到丫头的身边来，“什么事情？”
“嗯……妈，你了解抑郁症吗？”丫头谨慎轻声地问。
此时旁边有四名顾客。
小橘子低着头落寞地吃着饺子。
“啊？抑郁症？了解一些，怎么了？”余莉莉有些奇怪，又认真道，“谁得了抑郁症？”
“噢，妈，”丫头依然谨慎，眼神瞥了下小橘子，“小橘子的妈妈最近有些奇怪，我们等下去看望一下她吧？”
“噢，可以啊，”余莉莉意识到了什么，注视了下小橘子，“吃完饺子就去，啊！”
顾客们余光瞥向丫头这边，有的认识丫头。
饭后，余莉莉开着新车带着丫头和小橘子前去探望了小橘子妈妈管嫒彩。
对话结束，故事继续。
第三次，今年春节，大年初一早上，小橘子和妈妈管嫒彩到丫头家拜年。
丫头把小橘子拉进房间：“小橘子，你爸怎么没来？”
“我爸带我哥去我爷爷家了。”小橘子坐在床上坦然道。
“那你们母女不去你爷爷家吗？”丫头奇怪道。
“我妈不想去，我也不想去，我跟我爷爷奶奶不亲。”小橘子坦然道。
“是不是，你妈还是不受你爷爷奶奶待见？”丫头谨慎着。
“是啊，管它呢，反正我妈的抑郁症好了，不得感谢你们嘛！”小橘子直率道，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所以这不先来给你们拜年啦！”
“呵呵，这话说的！相互拜年啦！”丫头喜悦道，“看到你妈恢复了，精神还这么好，真是高兴！”
“对啊，没想到那位心理医生那么专业，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我妈走出阴霾了！”小橘子感激道，“照样感谢你妈能请到他哦！”
“呵呵，我也很意外，没想到我妈会认识这个行业的人。”丫头感叹道。
“是啊，你妈好了不起！什么人都认识！现在又买了车！”小橘子羡慕道，“还生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呵呵，说得这么夸张！”丫头喜悦道，“你也很优秀啊！一起加油啦！”
“唉，我可比不上你，你看你又拿了全市奥数竞赛一等奖，”小橘子感叹道，“3月份马上又要参加全国奥数竞赛，你走得真远，我撵都撵不上！”
“呵呵，别这么说，各有所长吧！人要取长补短啊！”丫头分析道，“小橘子，我觉得你适合学艺术！”
“哈，你也这么觉得？”小橘子乐道，“我自己其实也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自己该选择艺术那个领域！”
“呐，舞蹈就不错啊！”丫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你舞蹈底子比我好，身体素质方面更有优势，你忘了咱们那舞蹈老师怎么夸你的了？”
“哎哟，别抬举我了，我就个子高一点儿，我还不清楚？”小橘子自嘲道，捋一捋自己的刘海，“唉，也好久没去好好上舞蹈课了，耽误了，还浪费家里的钱。”
“别这么说，你最近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尔嘛！现在好了，可以好好想想你的追求了！”丫头鼓励道，“我猜你妈会很支持你的！”
“嗯，是啊，是该好好想想了，”小橘子认真道，“你知道吗，我妈昨天除夕夜是跟我睡的，她竟然对我说了句：‘谢谢你，燃儿！’”
“噢？”丫头好奇道。
“我当时就触动了，我妈很少说这样的话，也不太会叫我‘燃儿’，你知道的，平时都是叫我‘燃燃’，‘小燃’啊什么的！”小橘子越说越带劲，“然后我就想，我为我妈能做些什么？我妈希望我怎样？”
“嗯？”丫头听得投入。
“昨晚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我要早日独立，让我妈过上可以依靠我的生活！”小橘子自勉道。
“嗯！”丫头全力赞同。
“而不是，整天为了这个家操心掏肺，还落不到一点好！没女人的价值，没女人的尊严！”小橘子批判道。
“嗯，说得挺对，你妈或许太心酸委屈了！”丫头赞同道。
“是啊，那位心理医生也是这么开导我妈的，说了很多我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小橘子感慨道，“原来家庭主妇这么可悲，我爸还这么无所谓！”
“是吧，或许我们都得独立自强。”丫头建议着，内心深处对爸爸强烈的复杂情绪，蠢蠢欲动，却迟迟没有爆发过。
房门传来余莉莉的敲门声，对话终止。
第四次，3月30日，农历三月初二，丫头的生日前夕，全国青少年奥数竞赛的前夕，丫头家。丫头明天的生日在今天被妈妈安排提前过了，买了个小蛋糕摆在桌前点了蜡烛许了个愿。丫头将要出发去那家三星级酒店和申大附中本校参赛队友会合，余莉莉准备开车送。
楼下，车库出口。
小橘子开口：“好遗憾啊，明天不能陪你过当天的生日了！”
“没事啊，有什么关系！今天不是过了嘛！”丫头粲然一笑。
“提前祝生日快乐！”小橘子偷偷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惊喜地递到丫头面前。
“啊，真是，谢谢！太好了，小橘子！”丫头感动不已，原以为小橘子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明天再打开看！明天要加油哦！拿个好名次！”小橘子祝福又鼓励道。
“好！”丫头忍不住抱了抱小橘子。
“明天有空在酒店打个电话给我可好？”小橘子请求道，搂紧了丫头，“还是想当天跟你说生日快乐！”
“好！”丫头抚摸着小橘子的秀发。
“呵呵，还好不是愚人节！就差一天！”小橘子转而调皮道。
“呵呵，还好不是！”丫头接茬。
“不过有小陈陪你啦，也挺好！”小橘子调侃道。
“呵呵，他陪不陪都无所谓！”丫头化解道。
“好啦，你们俩闺蜜干嘛呢？你侬我侬的？丫头不就去一天！后天不就回来了！”只见余莉莉车已经开到眼前了，打开车窗插话道，“丫头记得明天有空打个生日电话，啊！”
“噢好！”丫头松开小橘子的怀抱，跟小橘子挥了挥手，边说着“再见啦！”边开门上了车。
车子启动，对话结束。
第五次，5月1日，劳动节，江滨公园。
三人，小陈是电灯泡。
丫头问小橘子：“你觉得，我要不要去申海中学？”
“要啊！那么有竞争力的中学，不去白不去！”小橘子撇撇嘴道。
“那你呢？”丫头关心道。
“我可能还留在申大附中咯！或者，去别的学校，说不清楚。”小橘子自暴自弃道，最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别，你加加油好不好！说好一起优秀成长的呢？”丫头鼓励道。
“没事儿，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急啥？”小橘子自嘲道，心里明白和丫头甚至和小陈如今的差距。
“可是时间过得很快的！”丫头感叹道。
“对啊，丫头，所以我们好好珍惜啊！”小橘子伤感道。
“别这样！是不是又有心事？不跟我说呢？”丫头关心道。
“没什么啊，”小橘子解释道，“就是感觉你们这么早就可以决定去哪儿了，有点羡慕！”
“那你好好想过吗？艺校的事情？”丫头谨慎地询问道。
“有，但我没确定。”小橘子若有所思，不想完全透露，怕说出来别人笑话。
“嗯，想好了要跟我说哦！”丫头诚恳道。
“放心好了，会的！”小橘子坦然道。
沉默了一会儿。
“丫头，”小橘子顿了顿，“我最近又发现了我妈的某些秘密。”
“啊？什么秘密？”丫头下意识地反应。
“但是不好说……”小橘子又咽回了想说的欲望，转移话题，“只是又开始挂念我的外婆外公和舅舅了。”
“嗯，你外婆外公和舅舅那么有亲切感，感觉很好啊，”丫头感叹道，“为什么你妈就不能和好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小橘子满怀猜测，“有机会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那你要多注意哦，别惹你妈再生气了，”丫头嘱咐关心道，“注意方式方法！”
“嗯我会的，毕竟有上一次的经验，”小橘子解释道，“现在我更成熟了！我只是觉得我妈好可怜，家里这边只有我，外婆那边又不相认，没人去关心在乎我妈的感受。”
“嗯，是只有你啊，为什么会这样呢，”丫头匪夷所思着，“你爸还是冷处理吗？”
“我爸压根儿就没把我妈的抑郁症当回事儿，他觉得我妈是自找的，自作自受，”小橘子气愤道，“这不是冷暴力吗？”
“啊？怎么这样？那对你呢？”丫头担心道。
“对我？对我还好吧，学费生活费都是他出，”小橘子无所谓着，“平时偶尔问一下我的学习状况——我是不想理他的。”
“这样也不好吧？”丫头为难道，爱莫能助，关于爸爸，丫头似乎没有权利发言，“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家庭还是要和睦。”
“和睦？是啊，谁不希望呢？”小橘子叹息着，“没有比我家更尴尬更难堪的了。”
静默了。
小橘子确实因为这样的家庭而无心学习，维持去学校的动力，仅仅是为了和丫头坐在一桌，生活才有意思一点。
但这样的时光也不多了。
小橘子和丫头的巨大成绩落差似乎慢慢扯开两人的人生走向。
而且，小橘子面对丫头学习成绩上的加油鼓励，有时感动感激，有时又不争气不耐烦。
丫头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正努力寻求维持友谊关系微妙平衡的方式。
江边的风吹来，旁听的小陈摸摸后脑勺打哈欠。
对话暂停，故事发展的可能性变宽。
丫头做一种选择，小橘子失去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