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转换
小独子转到一中，二（1）班，班主任特意安排和小子同桌。
但其实，小独子内心是不愿意的。
小子的学习好，有目共睹，一向学习成绩中等的小独子做同桌有压力。
刚开始的一个礼拜，小独子试着平衡内心自卑的情绪，认真地上课听讲，有意向小子学习，只是表面佯装冷酷桀骜。
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似乎对小独子并不感冒。
小子自然的，总在维护小独子，抵挡他人异样甚至冷漠的眼光。
对于孤儿这个身份，小独子从三个月前就欣然接受了，流浪的萌芽在内心深处滋长着，只是碍于丫头堂舅家的恩情，不好叛逆，不好断绝。
当然二（1）班还有两位学习成绩比较优秀的新转校生，一位是小子隔壁村不熟的受灾女同学，也来自二中，另一位是其他镇上转来的男同学，听说家境不错。
一次下课，那位女同学凑过来和小子、小独子说话：“小子，小独子，好高兴和你们俩同班哟！”
小独子不理会。
“嗯，我们也很高兴！”小子礼貌回应。
“呵呵，我叫小欣，欣喜的欣，”女同学自我介绍完又羡慕道，“听说你又要参加数学竞赛了！”
小子抬头扫了一眼：“噢，是啊，没怎么准备呢。”
“哈，你都不用准备，上次你不拿了省二等奖嘛！”小欣赞赏道。
“那是运气好！”小子谦虚道，尽量压制话题，“诶，你是西村的吧？”
“嗯嗯嗯！我们以前见过很多次，”小欣兴奋又叹息，“可惜整个大山村都没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小子安慰道，“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小欣转而开心起来：“嗯，是会很好的！”
小独子全程没有参与话题，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大山村，是小子、丫头、小独子、小隐子、小欣所在的整个大村，大村因为山丘的隔开，又分为，西村，东村，大山前村（南村），大山后村（北村），大山中村。
小子、小独子、小隐子在东村，丫头在大山前村，小欣在西村。
简易房屋群不知在何时逐渐固化为县城周围独有的村落，近半年来，县城人开始习惯且接受了这样村落的存在，尽管为了学生上学异地歧视的问题依然常常矛盾不断，但经过两次群架闹事，一中二中共同分担受灾学生就学压力后，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与此同时，“幸福小区”的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举村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当地媒体和外地媒体也持续关注此公益项目的进展。
小独子每每回到丫头堂舅家，总能感觉到丫头堂舅从幸福小区工地上回来的喜悦和期待。
对于一直没有孩子的问题，丫头堂舅和堂舅妈一向避而不谈，偶尔失落一下，计划去医院做检查，又花不起这个钱。倒是小外婆嘴里常念叨着，什么时候儿媳妇有怀孕的消息。
其实丫头堂舅堂舅妈结婚五年了，难免不让人担心，只是两人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不太计较孩子的问题。如今又收养了小独子，心里会稍微踏实些，不管怎样，等搬迁到幸福小区再说。
只是，小独子内心是拒绝的，口头上一直习惯叫叔叔婶婶，没有叫养父养母的意愿。这也不能勉强，顺其自然吧。
偶尔呢，小隐子的养父养母会来做思想工作，希望小独子改改口，然而小独子不自然的态度，让丫头堂舅堂舅妈忍不住护短，表示无所谓，叔叔婶婶也挺好。
这次的新转校生，由于情况特殊，班主任并没有主动让他们上台自我介绍。
教师节这一天课间，小子、小独子一起被叫到办公室，班主任正襟危坐着。
一切都不自然。
班主任先开口：“啊，一昭啊——还是叫你小子吧，小独子和你同桌，你多带一带，当然据我的观察，小独子这么些天，表现挺好的，学习方面肯定有长足的进步！”
这怎么这么有讽刺意味呢？小独子心里说不出来，愤懑不爽。
班主任调整话语，意识到表达不当：“噢，是这样，你们俩是原来同村的，关系比较好，又都是小添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呢，都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争取日后成为栋梁之才！”
小子不解其意，话里有话。
班主任咳嗽一声：“好了，你们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小子一愣一愣地走出办公室，小独子也不情不愿地跟着出来，走了两步，小独子表示要去厕所。
小子一个人回到座位上，木楞地看着小独子的座位发呆，想着班主任那句话“你们又都是小添的朋友”，百思不得其解，包括上次开学报到时，那位女老师对小子耳语的话，对小独子耳语的话，以及对小添打过的招呼，都让小子产生许多疑惑和好奇。
课上，同学们齐声说“老师辛苦了，教师节快乐！”，拉回小子的注意力，而小独子则一直背对或躲避小子的目光。
直到放学，小独子匆忙收拾课本走出校门，小子才忍不住跟上来，鼓起勇气问道：“小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
小独子冷冷地摇摇头，没有目光对视。
“告诉我吧！”小子真诚而急切，“我想知道。”
“没什么隐瞒你啊，真的！”小独子不自然道。
“不对，你今天不对，”小子眼神注视着，紧跟上小独子的脚步，“一定有什么瞒着我的，是不是？”
小独子沉默了，回家的脚步加快着。
“我猜到了，”小子自己推测着，“上次小隐子哥在我面前有些话故意不说，有些事情故意转移话题，还有，上次报到的那位女老师对你耳语了什么？”
小独子变得不耐烦了，心里守住的约定，好像要瓦解了。
“你说吧！”小子急切着，“不然我像个傻子一样，生闷气！”
小独子停住了，思虑了下，侧眼看着小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添为你做了许多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小子意外而惊诧，“噢，难道你被转到一中和我同班跟小添有关？”
小独子贴服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子紧跟了上去。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离开二中，离开小隐子哥的，”小独子在原地纠结起来，“但是小添有一天找到我，说他走了，让我来陪你。”
“为什么让你来陪我？”小子纳闷。
“怕你孤独！”小独子解释道，“我有时候也很孤独，是小隐子哥陪着我，你知道的——可是后来听说可以转校，小添不知道请了谁帮忙，把我的名字报上了一中转校生名单。”
小子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想继续听着。
“但我不想离开小隐子哥，”小独子继续解释，“而小隐子哥也不想离开二中——可是小添又托人把小隐子哥的名字也报上了一中转校生名单。”
小子揣测其中的难言之隐，揣测小添的东奔西走。
“结果，”小独子遗憾道，“名单被二中校方拦截了，明确指出小隐子哥不准转到一中来，因为小隐子哥的学习成绩足够好——当然小隐子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最终选择没有转校。”
“噢。”小子顿悟似的。
小独子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
“那，”小子追上来，“为什么你最终同意了转到一中来呢？”
“还不是我学习成绩不好！”小独子自嘲道。
小子皱了皱眉头，表示不好笑。
“其实关键还是觉得，和你同班也不错，让我亲眼目睹我们大山村出的栋梁！”小独子继续带着玩笑，却表达着真诚赞赏。
小子无奈地笑笑：“栋梁之说还早呢！”
“不早了，保定的嘛！”小独子笑说，“连隐子哥都这么说呢，也劝了我好久，跟你同班的诸多好处！”
“是嘛！”小子忽然欣喜了，“我觉得小隐子哥日后才必成大器，前程似锦呢！”
“我也觉得，哈，这是肯定的呗！”小独子由衷之言，“所以我好有压力，得向你们好好学习！”
“嗯，”小子恢复愉悦，“其实无非就是上课认真听讲，听懂了就好，不懂就多问，一定要搞懂为止！”
“好，”小独子释然，“那我以后不懂的就问你！”
“呵，”小子虚心一笑，“可以啊，虽然我也不是全都懂，但懂的肯定倾囊相授！”
小独子拍拍小子的肩，一脸愉快地并行着走，走到岔路口，各自轻松地挥别回了家。
虽然各自的家，都不是真正的家。
角色转换，环境变换。
(本章完)
但其实，小独子内心是不愿意的。
小子的学习好，有目共睹，一向学习成绩中等的小独子做同桌有压力。
刚开始的一个礼拜，小独子试着平衡内心自卑的情绪，认真地上课听讲，有意向小子学习，只是表面佯装冷酷桀骜。
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似乎对小独子并不感冒。
小子自然的，总在维护小独子，抵挡他人异样甚至冷漠的眼光。
对于孤儿这个身份，小独子从三个月前就欣然接受了，流浪的萌芽在内心深处滋长着，只是碍于丫头堂舅家的恩情，不好叛逆，不好断绝。
当然二（1）班还有两位学习成绩比较优秀的新转校生，一位是小子隔壁村不熟的受灾女同学，也来自二中，另一位是其他镇上转来的男同学，听说家境不错。
一次下课，那位女同学凑过来和小子、小独子说话：“小子，小独子，好高兴和你们俩同班哟！”
小独子不理会。
“嗯，我们也很高兴！”小子礼貌回应。
“呵呵，我叫小欣，欣喜的欣，”女同学自我介绍完又羡慕道，“听说你又要参加数学竞赛了！”
小子抬头扫了一眼：“噢，是啊，没怎么准备呢。”
“哈，你都不用准备，上次你不拿了省二等奖嘛！”小欣赞赏道。
“那是运气好！”小子谦虚道，尽量压制话题，“诶，你是西村的吧？”
“嗯嗯嗯！我们以前见过很多次，”小欣兴奋又叹息，“可惜整个大山村都没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小子安慰道，“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小欣转而开心起来：“嗯，是会很好的！”
小独子全程没有参与话题，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大山村，是小子、丫头、小独子、小隐子、小欣所在的整个大村，大村因为山丘的隔开，又分为，西村，东村，大山前村（南村），大山后村（北村），大山中村。
小子、小独子、小隐子在东村，丫头在大山前村，小欣在西村。
简易房屋群不知在何时逐渐固化为县城周围独有的村落，近半年来，县城人开始习惯且接受了这样村落的存在，尽管为了学生上学异地歧视的问题依然常常矛盾不断，但经过两次群架闹事，一中二中共同分担受灾学生就学压力后，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与此同时，“幸福小区”的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举村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当地媒体和外地媒体也持续关注此公益项目的进展。
小独子每每回到丫头堂舅家，总能感觉到丫头堂舅从幸福小区工地上回来的喜悦和期待。
对于一直没有孩子的问题，丫头堂舅和堂舅妈一向避而不谈，偶尔失落一下，计划去医院做检查，又花不起这个钱。倒是小外婆嘴里常念叨着，什么时候儿媳妇有怀孕的消息。
其实丫头堂舅堂舅妈结婚五年了，难免不让人担心，只是两人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不太计较孩子的问题。如今又收养了小独子，心里会稍微踏实些，不管怎样，等搬迁到幸福小区再说。
只是，小独子内心是拒绝的，口头上一直习惯叫叔叔婶婶，没有叫养父养母的意愿。这也不能勉强，顺其自然吧。
偶尔呢，小隐子的养父养母会来做思想工作，希望小独子改改口，然而小独子不自然的态度，让丫头堂舅堂舅妈忍不住护短，表示无所谓，叔叔婶婶也挺好。
这次的新转校生，由于情况特殊，班主任并没有主动让他们上台自我介绍。
教师节这一天课间，小子、小独子一起被叫到办公室，班主任正襟危坐着。
一切都不自然。
班主任先开口：“啊，一昭啊——还是叫你小子吧，小独子和你同桌，你多带一带，当然据我的观察，小独子这么些天，表现挺好的，学习方面肯定有长足的进步！”
这怎么这么有讽刺意味呢？小独子心里说不出来，愤懑不爽。
班主任调整话语，意识到表达不当：“噢，是这样，你们俩是原来同村的，关系比较好，又都是小添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呢，都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争取日后成为栋梁之才！”
小子不解其意，话里有话。
班主任咳嗽一声：“好了，你们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小子一愣一愣地走出办公室，小独子也不情不愿地跟着出来，走了两步，小独子表示要去厕所。
小子一个人回到座位上，木楞地看着小独子的座位发呆，想着班主任那句话“你们又都是小添的朋友”，百思不得其解，包括上次开学报到时，那位女老师对小子耳语的话，对小独子耳语的话，以及对小添打过的招呼，都让小子产生许多疑惑和好奇。
课上，同学们齐声说“老师辛苦了，教师节快乐！”，拉回小子的注意力，而小独子则一直背对或躲避小子的目光。
直到放学，小独子匆忙收拾课本走出校门，小子才忍不住跟上来，鼓起勇气问道：“小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
小独子冷冷地摇摇头，没有目光对视。
“告诉我吧！”小子真诚而急切，“我想知道。”
“没什么隐瞒你啊，真的！”小独子不自然道。
“不对，你今天不对，”小子眼神注视着，紧跟上小独子的脚步，“一定有什么瞒着我的，是不是？”
小独子沉默了，回家的脚步加快着。
“我猜到了，”小子自己推测着，“上次小隐子哥在我面前有些话故意不说，有些事情故意转移话题，还有，上次报到的那位女老师对你耳语了什么？”
小独子变得不耐烦了，心里守住的约定，好像要瓦解了。
“你说吧！”小子急切着，“不然我像个傻子一样，生闷气！”
小独子停住了，思虑了下，侧眼看着小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添为你做了许多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小子意外而惊诧，“噢，难道你被转到一中和我同班跟小添有关？”
小独子贴服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子紧跟了上去。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离开二中，离开小隐子哥的，”小独子在原地纠结起来，“但是小添有一天找到我，说他走了，让我来陪你。”
“为什么让你来陪我？”小子纳闷。
“怕你孤独！”小独子解释道，“我有时候也很孤独，是小隐子哥陪着我，你知道的——可是后来听说可以转校，小添不知道请了谁帮忙，把我的名字报上了一中转校生名单。”
小子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想继续听着。
“但我不想离开小隐子哥，”小独子继续解释，“而小隐子哥也不想离开二中——可是小添又托人把小隐子哥的名字也报上了一中转校生名单。”
小子揣测其中的难言之隐，揣测小添的东奔西走。
“结果，”小独子遗憾道，“名单被二中校方拦截了，明确指出小隐子哥不准转到一中来，因为小隐子哥的学习成绩足够好——当然小隐子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最终选择没有转校。”
“噢。”小子顿悟似的。
小独子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
“那，”小子追上来，“为什么你最终同意了转到一中来呢？”
“还不是我学习成绩不好！”小独子自嘲道。
小子皱了皱眉头，表示不好笑。
“其实关键还是觉得，和你同班也不错，让我亲眼目睹我们大山村出的栋梁！”小独子继续带着玩笑，却表达着真诚赞赏。
小子无奈地笑笑：“栋梁之说还早呢！”
“不早了，保定的嘛！”小独子笑说，“连隐子哥都这么说呢，也劝了我好久，跟你同班的诸多好处！”
“是嘛！”小子忽然欣喜了，“我觉得小隐子哥日后才必成大器，前程似锦呢！”
“我也觉得，哈，这是肯定的呗！”小独子由衷之言，“所以我好有压力，得向你们好好学习！”
“嗯，”小子恢复愉悦，“其实无非就是上课认真听讲，听懂了就好，不懂就多问，一定要搞懂为止！”
“好，”小独子释然，“那我以后不懂的就问你！”
“呵，”小子虚心一笑，“可以啊，虽然我也不是全都懂，但懂的肯定倾囊相授！”
小独子拍拍小子的肩，一脸愉快地并行着走，走到岔路口，各自轻松地挥别回了家。
虽然各自的家，都不是真正的家。
角色转换，环境变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