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异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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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环 星雨初心

    thu nov 19 23:45:22 cst 2015

    乾元的凶案还在继续,宁远忧心忡忡,终日奔劳,不得其果。

    每发现斑斑蛛丝,稍后又被否定殆尽,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上头对其能力产生质疑,命令公布,若近期再不得进展,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尽头了。

    宁远从未有过的衰退,暗自轻抚胸口那灼灼玉白,那是母亲留予他的唯一物什,还是他贪玩抢了去,那年背井离乡,一走便是数年,哪知连多看母亲一眼的机会都曾有,全家覆灭的惨案,火光冲天的残像,一幕幕,都在眼前播放,让宁远些许的恍惚,心口绞痛,不知不觉竟走到夜雅阁,这是乾元的不夜楼,通宵达旦,也是劳作,但不谓辛勤,不过风月之交,雅俗共赏罢了。

    宁远自嘲的晃了晃脑袋,即是来了,便进去走一遭吧。

    明黄昏暗的灯光,薄纱围帘处处攀附,一片欢声笑语,莺歌燕舞之势,生动非凡。

    宁远之进阁起的一举一动皆在琴心衣眼中,她也不作牵引,任其浏览,眼神却不时飘向二楼梯角的房间,嘴角微扬,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场。

    宁远驻足于雪予的厢房前,却不知该以何种理由、何种身份去见她,敲门的手抬而落,落而抬,抬而复落,落而复抬,如此循环往复,足足有十几次,嗟叹一声,抬步欲离,房门却从内而开,一袭粉衫的雪予立于宁远面前,不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唇瓣剔透却没有血色,双手指节泛白,青丝微乱。

    雪予微微一福,道:“来者便是客,岂有怠慢之礼,宁公子请进。”

    宁远见雪予如此说,也不托辞,便随她入了房,一人没于暗处,见状即离,消失无踪。

    “是在下唐突,打扰雪予姑娘歇息了,若实在不便……”

    “公子此来可是有事?”

    “难道无事便不可来找你了吗?”

    雪予微愣,竟不知如何作答,掩袖而笑:“公子真会打趣人,雪予这样的女子,无事怎会有人来找?”

    宁远自知自己语焉不详,忙道歉道:“宁某不是此意,望姑娘勿怪。不瞒姑娘,宁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知觉的就走到姑娘的厢房前,只是……”

    “今夜有星雨,要一同去看吗。”

    “星雨,是何物?”

    雪予哑然失笑,这世间的人,竟还有不知星雨为何物的,款款道:“星雨是一种星象,陆界百年难得一见,我也是听一位朋友说起,才候到此时还未就寝,正欲出门,就听到宁公子在那门前几度徘徊,嗟叹不已。”

    “宁某惭愧,若姑娘不嫌弃,宁某愿陪姑娘一同观星雨。”

    “去乾元郊外五里坡。”

    “现在?”

    “当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去是不去。”

    “去是要去,可是,如何去得。”

    雪予微声道:“你随我来。”

    宁远觉得那口气不容置喙,一向发号施令的他却要乖乖遵循一个女子的命令,莫名有些好笑,却又不得不随她去。

    只见她走到夜雅阁阁主身旁悄声几句,微微一福,便领着宁远去了后院马厩。

    夜极深,黑浅不及五指,宁远脚步迟疑,却遭到一顿戏谑,不由的加快了步伐,那匹宝马就在马厩边,身上的毛发都似燃着火焰般美妙,宁远知是一匹快马,不由分说,跨步上马。

    直到那健硕的臂膀递至自己面前时,雪予才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对着那翻身上马的俊姿着了迷,发了愣,稍稍掩饰道:“不用,我坐另一匹。”

    宁远不由分说,将雪予捞上马背,置于胸前,爽朗的声音在耳边驰骋:“坐稳了,半个时辰就到。”

    雪予被活生生捞进宁远怀着,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极大的刺激了雪予的神经,这样的味道不似别的男人般刺鼻,倒叫雪予觉得舒适,霸道却不张扬,浓烈却不蛮横,一点点渗透进雪予的五脏六腑。

    路途颠簸,骑速之快,雪予不由的抱紧那面前的男人,倒叫宁远身形微微后置,但马背上毕竟空间有限,两人之间的缝隙似乎比门板还小了些许,到达目的地时,二人皆脸若红霞,幸好那是深夜,凉风略过,便渐渐散去了。

    宝马于一旁悠悠的吃草,雪予自然的找了一角躺下,丝毫不顾那粉衫是否侵湿斑驳,宁远自是不拘小节,随雪予并列躺下,望着那干净透彻的黑夜,宁远的内心平静的如一汪清泉,好久没有这般了。

    两人并列而躺,无言。

    少顷,天空滑过大片闪烁的微光,星辰带着尾巴纷纷坠落至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

    雪予静静的看着那美丽的光点,眼中分明闪烁着微光,晶莹剔透,这景,却不是那人,这景,本可以是那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

    宁远也静静的看着,侧脸望向身旁的女子,星雨照亮了她干净姣好的面容,即使不施粉黛,也是那样动人。可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却在这美景下哭成了泪人,偏偏无声无息,那倔强的唇瓣被贝齿咬出血迹,那皙白的脸庞挂满了泪痕,宁远不觉有些心疼,手自然的抚上雪予的脸颊,想为她拭去那恼人的泪痕。

    宁远的手被雪予无情的拍开,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郊外的旷野上回荡,雪予并无言语,转身策马而去。

    那一巴掌对宁远而言,莫名其妙,宁远甚至说不出挨揍的缘由,却也认了。

    多年以后,宁远亲手埋葬雪予的时候,他才明白,也许就是那夜的一巴掌,让他爱上了雪予,她与他,注定纠葛,相痛、相爱,相爱、相杀。